第378章 海悅兒的執意

    人魚形態的海悅兒踏足懸在半空中，玉手飛轉，指尖上彈出一道道白色靈光如同飄舞的白色絲帶落在對面的祭壇之上。

    霎時，對面那六角形的高大祭壇表面涌出不少藍色的符文，這些符文如興奮地魚兒遊動不已，越來越快，並爆發出驚濤般的湛藍色光芒，使得大殿更加明亮。

    祭壇頂端的凹槽處，一對靈豚外形的藍水焰靈在海悅兒的控制下，不再一味打鬧，而是二者合併一處，首尾相戲，盤旋不停，燃起一團炫目的藍色火焰。

    這火焰湛藍無比，雖然是火焰形態，本質卻是水屬性，向外散發出陣陣清涼之意，好似有海風襲來。

    海悅兒雙手法訣連點，不斷將法力注入祭壇之上，卻如大江入海，無窮無盡，不能填滿似的。

    她的額頭上現出不少汗滴，面部微微抽搐，顯然壓力不小。她一頭白髮揮灑如雪，身體下半截的魚尾上一片片銀色的鱗片沙沙作響，功體催動到極限，才堪堪滿足發動聖火所需的法力輸出。

    但完成藍水聖火重新點燃是一個較長的過程，嚴重的是比海悅兒預料的時間還要長。

    漸漸地，海悅兒開始出現力有不逮之象。她原本光滑細膩的眼角出現了一條皺紋，無情的歲月之力飛速吞噬她的活力，命元加速流失。

    “不好，這樣下去聖母大人會沒命的。之前聖母大人說過的，她之所以將自己冰封在這聖火大殿的水晶中五百年就是爲了保留足夠的命元用來催動祕法點燃藍水聖火。而之前對付那雙頭鱗蛟獸已經讓其損失了不少命元，恐怕剩下的命元不足以支撐這次龐大的施法。”下方的雲巧兒見狀，內心焦急萬分，卻不敢發出聲響，唯恐打擾海悅兒施法。

    雲巧兒一時找不出能幫助海悅兒的辦法，心中一陣自責，都怪自己能力不夠，不能協助聖母大人點燃藍水聖火。

    徐陽和柳海雨也看出了情況不妙。

    “這樣下去，不等聖火完全點燃，海悅兒自身就會先命元耗盡。”徐陽心中擔憂道。

    “必須想辦法助其一臂之力，這樣下去結果多半是功虧一簣。而且，會危及海悅兒的生命。”柳海雨心中想着，試圖找到恰當的手段，幫助海悅兒渡過難關。他指尖微微抖動，指尖之上一滴藍水盤旋不已。雖然他是控水高手，也有很高明的符文手段，但他並不具有人魚之力，倉促出手，又恐適得其反，不禁面露猶豫之色。

    鬼谷夜炎見多識廣，更看清了眼下的情況。看到海悅兒不顧個人安危，強催功體，青春面貌飛速逝去的樣子，他眼神中有老淚轉動。

    鬼谷夜炎不失冷靜，馬上傳音給徐陽道：“徒兒，你師孃這次施法點燃聖火的行動恐會失敗，但她在全力施法當中，其他人如果貿然打斷，她必會受到功法反噬，甚至當場隕落掉。如果我推算的沒錯，接下來功虧一簣的時候，她也會受到藍水聖火上已經積蓄的焰靈之力的反噬。爲師不久前剛剛動用了鬼泣劍，暫時無能爲力。只有你出手，利用轉輪焰靈的土之屬性幫她擋下這一劫了。幸運的話，也許會保住一條命。”

    徐陽一聽，立刻傳音，堅定回答道：“師尊放心，徒兒必全力以赴，保住師孃性命。”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海悅兒的情況越來越糟，她的面貌由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變成了中年婦人的模樣，雖然美貌依稀還在，但整個人的狀態卻岌岌可危。她眼窩微陷，面部顯得清瘦，渾身更是大汗淋漓，唯一不變的是她堅毅的眼神和持續不斷地法力輸出。

    “不能失敗，藍水聖火必須復燃，這關乎整個豚靈族的命運。”這是海悅兒此時心中唯一的信念。

    信念會讓一個人變得無所畏懼，眼下的海悅兒便是如此，那怕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海悅兒雙手打出法訣的速度開始緩慢下來，任憑她使出全力也跟不上聖火消耗的速度。她下半身魚尾上的銀色鱗片甚至開始有脫落的跡象。

    一片，兩片，三片，如秋風中無助的落葉。

    下方的雲巧兒見狀，用一隻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至於發出聲響，她眼角留下了淚水。

    一滴，兩滴，三滴……如冷風中傷心的飛花。

    看到聖母海悅兒忍受苦難，比她自己受到傷害還要心痛，雲巧兒心中祈禱，豚靈族祖先在上，保佑聖母大人平安，雲巧兒願意以自己的性命相抵。

    徐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悅兒的狀況。他丹田處的紫府空間中，轉輪焰靈的體表一絲絲土金色焰火竄動不已，搖動着身後勾狀的蠍尾，背後一對蝠翼微微扇動，豎起一對小耳朵聆聽着，隨時準備在徐陽神識的授意下出手。

    柳海雨指尖處的藍水變成了一串，飛旋的速度更快。一旦情況允許，他必會全力出手相助。

    鬼谷夜炎望着海悅兒的樣子，老淚模糊了雙眼，但他的嘴角卻隱約有一絲微笑。這個敢於舍身取義的女子就是五百年前和他一起許下約定的少女，一樣的執着，一樣的無所畏懼。

    五百年前，東海之濱，豚靈島岸邊。

    “我叫海悅兒，你叫什麼名字？”一襲綠衣的俊俏少女眨着一雙美目問道。

    “我叫鬼火。”白衣少年乾脆回答道。

    “哪有人叫這個名字？聽上去怪怪的。”少女撇了撇嘴道，她認爲少年在騙她。

    少年似乎看出了少女的心思，朗聲解釋道：“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鬼火。我師傅和我說，千萬不要欺騙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我也不太懂，不過，我不會騙你就是了。”

    少女聽罷，臉頰上多了一片紅雲，羞答答道：“鬼火，多謝你剛纔出手救了我。”

    少年傻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是一隻海獸而已。如果你願意，我可以一直保護你。”

    少女不可思議道：“爲什麼？”

    少年果斷給出答案道：“因爲你長得好看唄。”

    少女雙手捂臉，像一朵不勝嬌羞的清荷，放下手，撇嘴道：“你是不是和每一個女孩子都如此說。”

    少年不假思索道：“不，不，不，我心眼小，只能容得下你一個女人。”

    少女咯咯一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也許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把我忘了。”

    少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我鬼火說話算話，我要先回去完成師門交待的任務，半年後，我就回來找你。”

    少女燦然一笑道：“好啊，我等你，不見不散。”

    少年信誓旦旦道：“不見不散。”

    少年轉過身去，大步流星的離開。少年走出不遠，少女將雙手做出喇叭狀，放在嘴邊，大喊道：“記得半年後回來娶我做你的娘子。”

    少年停下腳步，咧嘴一笑，朗聲道：“記下了。”

    …..

    此時的時間，像是一把鈍了的刀，摩擦着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思，或是考驗，或是心痛，或是焦急，或是回憶…..一切的情緒只能在沉默中等待。

    這時，海悅兒的雙臂抖動的更加厲害，她已經不能連續打出法訣。她嘴角溢出一縷鮮紅，皮膚變得鬆弛，眼角上的細紋清晰可見，嘴脣不再那麼豐滿，魚尾上的魚鱗也脫落了小半。只有她的目光，亦如東海天邊的海天一線，筆直的不曾移開祭壇上的聖火半分。

    祭壇上的藍水聖火越來越旺，其下的法陣也隱隱有發動的跡象，離聖火完全復燃只有一步之遙。

    但此時海悅兒的目光開始變得模糊。

    “天黑了嗎？”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

    半空中，海悅兒打出的法訣微弱如細絲，身形搖搖欲墜。

    她的身體由半人半魚變回原本的白衣模樣，她的相貌變化了許多，乾枯的白髮，臉上多了許多皺紋，像個風燭殘年的老婦人，恍如歲月在她身上度過了一百年。

    由於聖火未能完全點燃，其下的法陣未能運轉，不能維持聖火的持續燃燒，聖火瞬間崩潰。強大的反噬之力化作一道藍色的龍火，張牙舞爪，順着海悅兒打出的法訣撲咬過來。

    此時的海悅兒已經失去了知覺，完全沒有反抗之力。

    危機時刻，海悅兒身旁一道火光一閃，背生一對巨大火翼的徐陽現出身形。

    一刻不停，徐陽一手扶住半空中的海悅兒的肩膀，另一只手掌迅速拍打而出。

    他掌心中土金色靈芒一閃，鬼嬰狀的轉輪焰靈飛躍而出。小家夥迎着對面的藍色龍火便撲了過去。

    “噗！”

    龍火的威能盡數被轉輪焰靈擋在身前，小家夥雙手抵住暴虐的龍火，大嘴一張，露出鬼牙，便吞咬了下去。

    “噗嗤……噗嗤……噗嗤……”

    火星四濺，龍火竟然被其生吞下去，而沒有發生任何大規模的爆裂。

    就在海悅兒點燃藍水聖火術式失敗的一刻，整個水晶宮內一陣劇烈搖晃，大廳頂部，牆面，祭壇上都有大量的藍色水晶裂開，甚至脫落下來。

    與此同時，柳海雨藍衣飛卷如濤，整個人騰空而起，雙手指尖如撥弄琴絃般彈撥不已，一條條道門符文飛快地射出，速度之快，連接成長長的帶狀。

    “啪啪啪啪……”

    一張張符文貼滿了水晶宮大殿的各個角落，符文之上有水影閃爍，其上的符咒之力便印在了水晶之上。那些迅速裂開的水晶停止了斷裂，並迅速癒合，整個水晶宮大殿跟着穩定下來。

    “聖母大人！”雲巧兒哭喊了一聲。

    “她還有生機。”徐陽立刻回答道。說着，將一顆結神丹納入海悅兒的口中，並催動血魂功法，單手注入雲巧兒的肩頭。

    雲巧兒強忍悲痛，看了一眼從聖火祭壇中逃出的一對藍水焰靈，連忙拾起海悅兒之前的魚簍法器，催動法訣，將那一對小家夥收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