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0 月下長街，正邪決戰（下）

    龍空空這一夥殺到，局勢頓時有變。

    靈蟾兩個丈夫周遠涯、丁落星，本來一直躲着青城派幾人，此刻見當年的大師兄漸漸不敵，再顧不了許多，齊齊搶上前去，使出那套你進我退、你出我入的合擊功夫。

    餘潭又驚又喜：“你兩個這些年卻在何處？師父臨死前，口中兀自叫你兩個姓名……”

    雙俊又羞又愧，齊聲道：“我二人自有苦衷，大師兄，擊敗了敵人卻同你細說。”

    餘潭點頭道好，上前戰了幾合，又訝然道：“你兩個如今怎這般默契？我瞧雙胞胎也難比擬……”

    靈蟾見到夫君們親朋故舊，惶恐不敢近前，便同花蜈、金蛛聯手，將那吐蕃喇嘛纏住。

    那喇嘛掌法沉雄剛猛，靈蟾卻最不懼這類打法，呼地鼓起腮幫子，施展神蟾吞天掌正面硬抗。

    花蜈、金蛛兩側搶攻，蜈蚣爪、萬毒手，頓時叫那喇嘛應接不暇。

    三個小的也不遜色師輩，白蛇掣出金蛇劍，雪蜈使雌雄蜈蚣劍，玉蟾操寒蟾冰魄斧，合力攔住一名老僧。

    那老僧使一套達摩劍法，招式極見老辣，然而五仙三使三般兵刃各有妙用，繞着老僧遊鬥，老僧亦難奈何她們。

    龍空空持了蛇杖，直奔活佛桑波，她杖中原本得兩條小金蛇，功成身死，如今卻換了兩條赤蛇，也是世間數得上的毒物。

    桑波雖神功蓋世，但葉孤鴻以無形掌硬剛正面，紅葉飛速遊走，龍空空側畔夾攻，也足以將他擋下。

    得此強援，各派掌門、弟子精神俱是一震。

    泰山派、點蒼派、青海劍派七八名高手劍客，聯手圍攻另一名老僧，那老僧使燃木刀法死死相據，混戰之中，唐家堡堡主唐老鴨陡然躍起，凌空打出一朵金花。

    老僧眼疾手快，一刀劈去，誰料金花驀然炸裂，一片片細小花瓣速度陡增，老僧慘叫一聲，打得半身是血。

    衆人齊聲叫好，泰山派愚秋子一招“峻嶺橫空”，劍光閃處，早將老僧斬成兩截。

    對戰五仙教三大長老的老僧見狀，長聲悲呼：“空玄師弟！”

    衆人駭然道：“果然是少林空字輩，少林寺難道也同韃子沆瀣一氣了麼？”

    那老僧自知失口，當下鐵青着臉揮劍死戰，卻有衡山掌門、蘇清夢、趙凌竹幾人殺入戰團。

    衡山掌門一套迴風落雁劍又快又飄，甚是厲害，老僧四面是敵，漸漸遮攔不住，白蛇瞅個破綻，金蛇劍一探，死死鎖住老僧長劍，衡山掌門人毫不遲疑，一招“一劍落九雁”，劍光以一化九，老僧身上綻開九朵血花，當即戰死。

    那三個西域高手見狀，口中高叫一聲胡語，迭出怪招，連傷幾人，便要逃離，無奈羣豪人多勢衆，立刻有高手出頭，搶上前去圍住。

    這廂俞蓮舟見狀，忍不住喝道：“今日決戰元廷走狗，合我武當揚威，大師兄，擺陣吧。”

    宋遠橋微一沉吟，應道：“好！擺真武煉魔陣！”

    一言既出，五人步伐同時變化，須臾間拉開陣勢。

    玄冥雙煞只覺眼前一花，彷彿十餘位高手四下狂攻，劍式掌招，駭浪驚濤。

    饒是他二人藝業驚天，身臨其境，也自難防難架。

    師兄弟二人驚懼之餘，連忙背靠着背，顧不得內力消耗，十成十的玄冥掌四下亂拍，苦苦抵挨。

    俞岱巖同三先生戰了三四十合不分勝負，忽見師兄弟們佈陣，心中猛醒，暗忖道：我之私仇，豈能比得師門盛名？且誅了雙煞，再來報仇未遲！“

    大喝一聲，雙掌齊出，三先生只道他出絕招拼命，不敢怠慢，也把大金剛掌奮力擊出，兩人四掌一碰，俞岱巖卻把內力含在掌心不發，嘭的一聲悶響，借得對方掌力向後彈出，直接掠入陣內，正見張翠山也飛身入陣。

    原來張翠山也和俞三想到了一處，眼見周智興越鬥越勇，獨自接了成坤九成攻勢，當即留下一句：“周大哥、清清都加小心，我去去便來。”便回頭搶入陣中。

    俞三、張五一經加入，陣法威力陡然大增，便似五六十位高手同時圍攻，攻勢近乎無孔不入，兩個老怪如何抵擋？鶴喙翁回掌稍慢，瞬間已中得三掌三劍，怪叫一聲，慘死當場。

    他師兄弟兩個，數十年焦不離孟，雖是惡人，彼此情意卻是極深，鹿鳴公悲聲狂吼，便要發射鐵腿中暗器，不料雙肋陡然劇痛，卻是俞蓮舟搶入身後，兩爪齊出，在鹿鳴公左右腰上抓出兩個血洞，殷利亨趁勢一劍，直貫入鹿鳴公額頭。

    玄冥雙煞兩大高手，自此翻作畫餅！

    這二人一敗，武當七俠得以抽身，局面愈發大好。

    三先生本要追擊俞三俠，卻見七人電光石火之間，搏殺玄冥雙煞，驚得魂飛天外，扭身便往外逃，張鬆溪輕功乃是師兄弟中第一，將身一縱，幾個起落已將對方攔下，喝道：“三哥快來！”

    俞岱巖雙掌一錯，大步奔去，發掌便打。

    三先生一身強橫外功，本也不輸俞三，甚至俞三因靈活稍遜，還要隱隱遜色一籌。

    但是此刻己方高手接連死傷，三先生戰意全失，一心只想逃跑，俞三卻是戰意如狂，此消彼長之下，又戰得十餘合，俞三忽賣個破綻，任對方一掌轟來，使出師父所傳雲手，雙臂一翻，夾住對方手臂，頃刻間連轉數十圈，三先生長聲慘叫，臂骨已吃俞三攪得寸寸折斷。

    其餘六俠齊聲呼道：“好！”

    俞三依葫蘆畫瓢，又將他左臂攪斷，恨聲道：“我昔年苦楚，且還報萬一，若有來生，勿做惡人！”

    說罷全力使出一招雙峯貫耳，拍中三先生雙耳，將他顱骨拍得寸寸粉碎。

    成坤眼見大勢難挽，也不下令撤退，眼珠急轉幾圈，忽然對周智興叫道：“看地上那些紙張都是絕世祕籍，且看我搶了便走！”

    周智興一掃，地上果然都是畫圖寫字的紙張，頓時心急如焚，怪叫道：“不許搶，都是我的！”

    說話間竟是棄了成坤，惡狗一般撲向散落的書頁。

    野清清心中一驚，全然沒想到周老頭這般不靠譜，好在她也是極爲機敏之人，口中叫道：“五哥！”脫手灑出一片蚊須針，待成坤以掌力破開，野清清早已退出數丈。

    成坤哈哈一笑，趁着武當衆俠不及上前，返身就跑，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此次大敗，全因活佛桑波臨陣抗令、自作主張……哼，既然如此，也顧不得替汝陽王招惹事端了，我且持王府令牌，假傳王令，令成都府出大兵來剿峨眉……

    他雖年近七旬，身法兀自高明，撒開腿腳狂奔，衆人中速度最快的紅葉、龍空空都在和桑波大戰，只得眼睜睜看他逃去。

    此人一逃，醜頭陀、朱壽等人人色變，尤其朱壽，一向自詡爲識時務的俊傑，自入江湖以來，反覆跳反已是家常便飯，如今他還不曾脫身，成坤便已先逃，狂怒之餘，心中竟隱隱有一絲佩服。

    然而成坤逃出不及數十丈，忽聽駿馬長嘶，隨即面前青影一晃，道路已被一人攔住。

    成坤愕然望去，卻是峨眉掌門人滅劫師太到了。

    成坤隨即怒吼：“擋我者死！”一陰指、一陽指兩路齊出。

    滅劫亦是滿目厲色：“我徒兒的大喜之日，汝等邪魔外道，竟也膽敢搗亂！”

    連續兩指彈出，正是當年曾與一陽指齊名的彈指神通。

    指力相觸，成坤只覺雙手一麻，心中一震：這尼姑武藝越發精湛了，怪不得屍魔也折在她手！

    連忙改換招數，但見拳腳到處，風雷之聲大起，卻是以少林九陽功摧動成名絕技霹靂拳，想要憑藉招數煊赫，惑人耳目，以便尋機逃跑。

    滅劫雙目圓瞪，手上分毫不讓，不管對方拳自何方打來，一招“佛光普照”，霸道無比平推而去。

    這一招難閃難避，只能硬拼，成坤大叫一聲，一身內力摧至極致，雙掌齊齊拍出。

    二人三隻手掌，嘭的擊在一處，滅劫六陽靈樞訣火力全開，但見一陣氣浪四下席捲，滅劫身軀一晃，成坤狂噴鮮血、倒飛而出。

    砰的一聲，成坤落地，胸前衣襟滿是鮮血，還待掙扎起身，忽然一條小小身形躥出，“喝”的一拳，重重打在成坤百會穴上，成坤周身一顫，七竅之中，緩緩流出血來。

    衆人訝然看去，打他之人卻是張去病！

    成坤和滅劫方纔對掌，兩個所用內力乃是同源，但一來少林九陽功論及玄妙，本已遜色六陽靈樞訣一籌，二來成坤年紀雖長，卻不如滅劫屢有奇遇，功力反而更深更純。

    因此兩個全力對掌，敗者尤其悽慘，一條老命，十成中已是去了九成半。

    張去病年紀雖小，九陽玄功卻已練了數年，一身內力根基已築，這一記七傷拳更是使足了力氣掄出，可嘆成坤一世橫行無忌、算計百出，終是死在謝謙義子手中。

    張去病一拳打死成坤，呆呆望他屍體半晌，忽然仰頭高歌道：“五行之氣調陰陽，損心傷肺摧肝腸，藏離精失意恍惚，三焦齊逆兮魂魄飛揚！義父，你父母妻兒的血海深仇，孩兒今日替你昭雪……”

    他想起謝謙對自己的疼愛，一番話未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至於那幾句話，卻是當年謝謙逼他記下的七傷拳拳訣。

    羣豪之中，雖多有痛恨謝謙者，此刻也不由搖頭嘆息。

    更有許多人心想：此子這一拳打得神完氣足，放在他這般年紀，可是了不得的緊啊，偏又生得一副重情重義的俠骨，唉，看他峨眉人傑輩出，果然是大興之兆！”

    這時醜頭陀那廂，眼見成坤遭誅，曉得大難臨頭，左臂忽然一橫，硬受了白垣一劍，兩腳連環而起，腿影如山，高矮二老猝不及防，頓時被踢翻在地，醜頭陀也不追殺，扭身便要逃竄。

    滅劫同他卻是老冤家，當年收葉孤鴻爲徒，第一戰便是和此人交手。

    當即喝道：“長白山下，貧尼已然放伱一遭，竟然還敢來我峨眉作惡，今日我不殺你，佛祖也不能容！”

    身形一展，後發先至，將他攔下。

    滅劫正待動手，醜頭陀忽然退後三步，開口：“且住！我不是韃子走狗，我是臥底，真正身份，乃是明教光明右使！”

    衆人都是一驚，不了這廝竟然不是啞巴！

    醜頭陀卻是有苦自知：自家的武藝，比之成坤還要略遜，哪裏還是滅劫對手？只有吐露身份，方纔能有一線生機……

    畢竟葉孤鴻有意大舉，他已看了出來，而明教雄踞江南，以後難免有合作之處，若明知他乃光明右使還殺他，豈不是平白結仇？

    誰料滅劫並無這般長略！

    她一來恨這些人要害他愛徒，二來對於明教原也看不入眼，遂冷笑道：“光明右使？那又怎地？一般都是惡徒！”

    說罷迎面一掌拍出，醜頭陀大驚失色，一面招架一面急道：“師太，你且三思，若是惡了我明教……”

    滅劫一聽火氣更大，怒道：“惡了你明教又如何？左右讓他們再來攻我峨眉一遭試試！”

    說話之間，四象掌無數殺招飛快使出，醜頭陀武藝本就不及她，此刻左臂劍傷又重，心氣又沮，勉強擋了十餘合，被滅劫一招“青龍出海”拍中額頭，呆呆立了片刻，摸了摸額頭，自家苦笑道：“可笑、可笑。”

    向後一倒，橫死當場。

    朱壽見了魂飛魄散，忽然跳出戰團，跪倒道：“我有大事要稟告峨眉掌門！”

    武炎見狀，連忙也要退出，不想崆峒五老被他兩個壓着打了半天，此刻趁機發威，五記七傷拳齊齊攻出，武炎大驚，勉強擋下兩拳，餘下三拳重重砸在胸腹、腰肋等部位，頓時吐血橫飛，眼見是難活了。

    滅劫也不理會朱壽，將身一縱，殺入活佛那邊戰團，她看出對方指法犀利，清嘯一聲，幻雪飛雲掌全力拍出！

    葉孤鴻精神一振，手中同使幻雪飛雲掌，一道道無形掌力曲折縱橫，桑波雖有六道劍氣，卻如何敵得他師徒同時發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