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決鬥!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山河北望字數:4138更新時間:24/06/27 10:24:32
這還用說嗎?這就是想造反。
蕭宇記得他曾經聽人說過,梅蟲兒如今已經年過六旬,生有喘疾,走三步得歇兩步,已經要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
一個無後的太監,他費勁心思要來造反,他到底是圖個什麼,讓他對當今皇帝的仇恨竟然到了如此境地。
而蕭玉衡也不是吃素的,他那扭曲的性格不會讓他憐憫任何人,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他形成潛在危險的人,梅蟲兒算一個,他蕭宇難道就不算了嗎?
一想到這裏,蕭宇的心還是咯噔了一下。
“宇弟,你想不想看看那些武器,穿穿那些鎧甲?”蕭玉衡突然問道。
那柄明晃晃的短劍還在蕭玉衡手裏攥着,剛剛沒有抹他的脖子,不代表這位極不穩定的年輕皇帝不會心血來潮,一劍捅進他的肚腹。
“陛下,按制臣子上殿覲見陛下,是不允許私戴甲冑兵刃的,若有違犯,按謀反罪論處。”
蕭宇並不知道南齊禮制,他說出上面這些話純粹是個人杜撰,但乍一聽也似乎有理,他希望能唬住他的這位堂兄。
似乎結果與他想的不太一樣……
“按制,按什麼制?”年輕皇帝似乎一頭霧水,“你說私攜兵刃上殿?你以爲朕會給你這種機會嗎?讓你試一試這鎧甲兵刃如何,卻被你如此囉嗦,你若真有二心,你覺得你能逃得過他們的鷹眼?”
蕭玉衡說着仰起頭往頭頂的樑柱上看了看,蕭宇也跟着擡頭,結果又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只見大殿四周的樑柱上方各有一名黑衣內衛,他們貓在屋樑上,手裏都舉着一把勁弩,鋒利的弩箭箭頭一直對着蕭宇。
“哈哈……放心,他們都是唬人的,除非你有行刺的嫌疑,不然他們是不會怎麼着你的。”蕭玉衡想了想,“但也有例外,前些日子有個小黃門不小心摔壞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茶盞,結果呢,那聲音驚到他們中的一個,那個內衛一不小心就扣動了扳機,結果可想而知,一箭給封了喉,那小黃門被嚇壞了,一時還死不了,在殿裏到處走,血也噴得到處都是,最後還得讓我一刀把頭砍下來,他才消停下來,真是晦氣……”蕭玉衡說到這裏用力嗅了嗅,“就是到現在,那血腥之氣也沒有散去,朕用了許多方法,通風、香薰……都沒用,那氣味一年半載也是散不盡的了。”
蕭宇聽得心驚膽戰,但被人拿強弩對着,更是心驚膽戰,誰能保證這些人不是手滑,又讓這殿裏多上一個受死鬼。
“怎麼樣,宇弟?有件鎧甲護身,起碼心裏面還是安穩些的吧!”蕭玉衡說到這裏又想了想,“對了,按制……按制來,朕離你十步之外好了,你還記得朕對你說過十步內外的事情吧!”
蕭玉衡說着就往後退去,當他退出十步之外,就見兩名黑衣內衛搬來了龍榻,服侍他們的皇帝坐下。
蕭宇突然發現,就在他與皇帝保持着十步距離之時,樑上的弓弩手同時把弩弓按下。
“朕想看你被堅執銳的樣子,武器任你選,鎧甲任你挑。”年輕皇帝說到這裏似乎很是興奮,似乎是在期盼着某件事情的到來。
蕭宇無奈,只得聽命行事,但他還是想不明白蕭玉衡想讓他做什麼。
他走到了堆積如山的鎧甲旁,左右看了看,這裏大都是幾十斤重的重鎧,穿起來繁瑣,也相當消耗體力。
蕭宇後背傷勢未愈,就是想披上如此厚甲對他來說都是難事。
他恰好看到了一打堆疊整齊的犀牛皮做成的貼身軟甲,穿件軟甲總不會是什麼難事。
當他剛要伸手的取甲的時候,身旁不知什麼時候走過來兩名黑衣內衛。
兩人同時對蕭宇行過拱手禮,一人道:“小人奉皇命爲世子着衣。”
蕭宇稍稍一愣,另一人說道:“世子怕是從沒穿過甲冑吧!小人們幫世子着衣。”
“這些甲冑太過沉重了,我選件輕甲便是了。”
這回輪到兩個黑衣內衛面面相覷了。
他們身後傳來了蕭玉衡不耐煩的催促:“你們在幹什麼呢?好不爲江夏王世子着甲!”
一名黑衣內衛道:“還是小人們來爲小王爺着甲吧!”
“可別太重!”蕭宇道。
“還是重些好……”
一名黑衣內衛說到這裏,另外一人趕緊白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讓他不要多言。
而兩個人的表情動作的一些細節都被蕭宇盡收眼底,他說道:“無妨,請二位費心了。”
一人不答話,去尋找合適的鎧甲。
另一人接過他手中的犀牛皮貼身軟甲開始爲他穿上。
這時候,蕭宇才真正體會到古代身披重甲上陣殺敵的痛苦,而穿上鎧甲確實不是自己所爲。
皮夾剛一穿完,另外一人已經將一件鐵索連環鎖子甲披在了他的後背。
兩人又找來了魚鱗兩擋甲,幫他前後扣上繫緊,這一會兒他感覺腰腹突然就被收緊了,有些憋得喘不過氣,好一會兒才適應。
但此時正值夏季,雖說外面大雨綿綿,但他還是感到燥熱難耐。
本以爲這樣就已經算是穿戴好了,但兩名黑衣內衛又幫他在魚鱗甲的外面套上明光鎧,繫上腰帶。
一人爲他戴上遮面頭盔,另一人爲他在重甲外又披上了一件披風。
蕭宇感覺身上少說也多了五十斤的重量,好在他平日裏有負重鍛鍊身體的習慣,這種斤兩對他而言還能應付。
但或許是這身鎧甲並不合身的關係,他就覺得渾身被這鐵疙瘩束縛着格外難受,尤其是這頭盔戴上,讓他有種活生生被關進了貼身籠子裏一般。
透過眼縫,他左右看了看,手腳也擡了擡,關節處活動如常。
“喂!世子?這身鐵衣感覺如何?”蕭玉衡問道。
“不怎麼舒服。”
蕭玉衡哈哈大笑:“朕看活像個鐵棺材。”
兩名伺候蕭宇着衣的黑衣內衛相互間看了一眼,又同時把頭低了下去。
“世子,你平日裏可有習武?”蕭玉衡又問。
“粗通些拳腳棍棒。”
年輕皇帝似乎對此很是滿意,揮揮手:“刀槍劍戟,隨便挑,隨便用。”
蕭宇有些不解,一旁的一名黑衣內衛將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在對蕭宇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撿順手的拿……”
甲片碰撞發出譁啦啦的生硬,每走一步,蕭宇似乎都能感覺到地面在微微震動。
他在堆積如山的武器中撿起一柄白樺木杆的長槊,轉身看向了十步之外坐在龍榻上的皇帝。
兩人相距大約十五六步遠的距離,蕭宇只要掄起長槊向他擲去,十有八九會將這惡魔釘在那龍榻上,但他明白他不能這麼做。
他微微擡了擡頭,就見斜側方的屋檐上,那把原本按下的強弩又一次擡頭對準了他。
“世子準備好了嗎?”蕭玉衡又問道。
“準備好了什麼?臣弟不懂。”
“朕想看看,那梅蟲兒自漠北帶回來的鍛奴所鍛造的鎧甲兵刃,與北朝精銳之間有何差距。”
蕭玉衡說着擡了擡手,就見一側厚重布簾掀開,在那布簾後有幾個鐵囚籠,幾個披頭散髮卻身着北朝制式精銳鎧甲的男子盤腿坐在裏面。
年輕皇帝道;“把那個什麼……邱穆陵戴越的索虜頭子給朕帶過來!”
就見兩名黑衣內衛上前將鐵囚籠打開,一名身材高大,臉上棱角分明的中年漢子與囚牢裏的夥伴一一告別。
無需他人推搡,他昂首挺胸走到蕭玉衡的面前,仰着頭冷眼怒視着年輕的皇帝。
蕭玉衡並不生氣,託着下巴,上下打量着這位北魏男子。
“南朝皇帝,要殺要剮隨意,我邱穆棱戴越若是哼一聲,便不是白山黑水間蒼狼的後人!”
“是條好漢!”蕭玉衡擺擺手,“向你這樣的英雄若是引頸就戮,白白死在我的長劍之下,肯定會覺得死不瞑目!”
“死則死耳,無非是怎麼個死法。你們南朝人就是彎彎繞的心眼兒多,想要殺人,直接舉刀劈砍就是了,還得鬧出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說辭,讓人覺得好笑。”
蕭玉衡的臉稍稍一冷,但馬上又笑了起來,“朕愛惜英雄,在朕眼裏,你算是個英雄,朕知道你們北魏在攻打高平郡的時候,你身先士卒,第一個衝上城頭的,斬殺了我齊國將士二十三人,若非邢欒錯估了形勢,畏首畏尾,突然撤兵,朕還抓不到你!”
邱穆棱戴越橫眉冷對:“邢開府並無過錯,錯的是我一時愚蠢,爲爭匹夫之勇,不聽邢開府調遣,都是我罪有應得。”
“朕聽說你與那邢欒不睦,今日怎就替邢欒說話了,呵呵……”
“要殺要剮隨便,莫再廢話!”
蕭玉衡笑道:“朕真捨不得殺你,朕給你一次機會,朕知道你是萬人敵,朕想試試是你北魏精銳厲害,還是朕的鐵甲衛士厲害,若你殺了他,朕立馬送你還有你的那幾個兄弟回北朝,若是……”
“哼,不必多言,給我鬆開手鐐腳鐐,無需兵刃,我立馬就能要他性命!”
“壯哉!”蕭玉衡一拍大腿,一臉意味深長地望了眼蕭宇。
蕭宇暗罵,這狗皇帝原來在這裏等着呢?他還是想要自己性命,真不如現在就把長槊擲出去,扎死這反覆無常的狗皇帝。
“蕭宇,邱穆陵將軍乃是北朝勇將,今日有機會與他對戰,這可是你三世修來的福分啊!可要好好把握機會……活下來,嘿嘿……給邱穆陵戴越打開枷鎖,給他一把環首刀!”
“雌黃小兒,戰場都沒上過,何需一把長刀。”
說話間,邱穆陵戴越的手腳枷鎖都已經被取了下來。
蕭玉衡斜靠在龍榻上,泰然自若,但他身旁黑衣內衛一個個卻顯得格外緊張,右手都握在環首刀上,生怕這位如猛虎出籠的北朝猛將衝上去就要撕咬他們的皇帝。
邱穆棱戴越冷冷一笑,他大喝一聲,雙手握拳就向蕭宇的方向奔去,在這之前他已經觀察到眼前這位全副武裝的鐵甲衛士身上的漏洞,他雖然防禦麗驚人,但他移動緩慢,體力消耗快,而最致命的問題卻是在脖頸前方,那裏護甲部位有個缺陷。
而邱穆陵戴越有信心一招捏住對方的喉嚨,將其捏斷。
“拿命來吧!”
邱穆棱戴越一聲怒吼,右手直接伸向了蕭宇脖頸,整個身子都直接暴露在蕭宇正常攻擊範圍之內。
蕭宇見對方出手狠辣,完全是衝着搏命架勢而來的,而且還想對自己一擊致命,也便不與他客氣。
即使身着重甲,他也槊舞如龍,一槊推出,猛刺邱穆棱戴越的心口。
邱穆陵戴越大驚,以他的作戰經驗來看,這種“鐵浮屠”下馬作戰完全就是個擺設,只有在縱馬奔襲時才能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一旦在戰場上墜馬,身處敵方亂陣之中,那就是個被輕裝步兵任意蹂躪的活靶子。
而眼前這個“鐵浮屠”又是何人?他身着重甲,沒有戰馬,卻依舊如此靈活,馬槊功夫也是相當不錯。
一旁觀戰的蕭玉衡臉上卻完全沒有笑意,他讓蕭宇被堅執銳與北朝猛將對戰,第一回合就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在走。
他想看的是蕭宇身上這套重甲到底能否抵禦北朝兵戈的威力,他沒給邱穆陵戴越南朝的武器,而是北朝繳獲而來的一把上好的環首刀。
正想到這裏,眼前的戰局似乎與開始時不太一樣了。
邱穆陵戴越赤手空拳,幾次進攻無果,身上反而被蕭宇長槊幾次放血,很快右腿、左肩、下腹多出來幾處血口子。
而蕭宇的槊法行雲流水,張弛有度,攻擊防禦間頗有章法,邱穆陵戴越根本傷不了他半分,漸漸落於下風。
蕭玉衡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右手託着下巴陷入到沉思之中。
這槊用得像槍,不,槍與槊本就有共通之處,這蕭宇肯定是得過高手指點。
而他身披重甲依舊身體輕便,可見他平日裏鍛鍊過身子……
蕭玉衡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喜歡他這位堂弟,或者說他越來越嫉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