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終將死去

    陶紫看着那張手絹上的血色，忽而笑了，道：“連清舟，好手段。”

    連清舟淺笑盈盈，眸中卻全是厭惡：“再好的手段也不及大師姐。”

    她打量着連清舟的神色，說出一個藏在內心深處的疑問：“爲何你這麼厭惡我？甚至恨不得置我於死地。”

    連清舟將那張染血的手絹丟棄，換了一張新手絹拭手，等到陶紫眉頭都皺了起來，才滿是嫌惡的開口道：“你該死。”

    陶紫再度問了一遍：“爲何？”

    她凝視着面前這張臉，眉目間的厭恨越發顯目：“不爲何。”

    說着她轉身就走，不再逗留。

    待她離去後，陶紫方纔放鬆了些。

    心魔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邊，側頭看她，問道：“你還不準備入魔嗎？”

    陶紫斂眉不語。

    她一開始是想着藉助前輩和融血盒的力量死遁，唯一的棘手之處便是同小狐狸的契約。

    現在契約不成問題，遲早能解決，但前輩……

    陶紫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融血盒能抵擋化神全力一擊，青嵐攻擊的那一刻，她很清晰的察覺到前輩殘魂逃向儲物戒中，應當不至於灰飛煙滅。

    心魔看着她這副強行冷靜的模樣，道：“何苦這麼爲難自己，成魔是一條捷徑，更是你當走的路。”

    她閉眼不語，做出各種假設，然後一一推翻。

    心魔越發煩躁，道：“你爲何這般抗拒入魔？就因爲你那個好友的事情？”

    陶紫嫌它煩，只在心中說了一句：“我可以入魔，但不可以因爲心魔入魔。”

    它簡直要炸開了，罵道：“我就這麼不堪？”

    話音才落，又有人進了牢房。

    心魔瞬間安靜下來，來者是徐遷嘉。

    徐遷嘉看着這熟悉一幕，沉默了好久。

    陶紫不耐煩同他對峙，率先開口道：“徐遷嘉，你過來做什麼？”

    他就像被這種不耐口吻刺痛了一樣，神色間有些黯淡：“師姐，當年那件事情發生後，我嘗試過救你。”

    陶紫看着他這副黃鼠狼模樣，嗤笑道：“我見過守許先生。”

    徐遷嘉臉色立刻變了，在一番變幻後，又恢復成那種若無其事的模樣：“師姐，當年師父親自出面，我的確救不得你。”

    她越發覺得可笑，反問道：“所以你就讓守許提前放出消息，定我罪？”

    他情緒莫名其妙的越來越激動：“師姐，不是你先放棄我們的嗎？當年，從你帶回刑斬的那一刻，你不就放棄我們了嗎？你當我看不出來？”

    陶紫靜靜看着他，心平氣和的問了一句：“所以，你知道我出了問題。”

    徐遷嘉的神色頓時僵住了。

    她突然覺得可笑，道：“我從沒有對不住你們，是你們一次次眼睜睜的看着我陷入險境，甚至還在背後推了一把。”

    他動了動嘴脣。

    陶紫看着他，道：“徐遷嘉，我不欠你們，也沒義務幫你們，百年前是你們讓我失望在先，你們哪來的臉怨我？”

    徐遷嘉閉了閉眼睛，最後只道：“師姐，你當初答應過的。”

    她略有些不耐煩的反問道：“我答應過什麼？”

    他沉默良久，自嘲般笑了笑，道：“沒什麼。”

    陶紫估摸着這人又在演戲，道：“沒事就滾，我不用你在這假惺惺。”

    徐遷嘉收斂神色，道：“師姐，我來還有一件事要說，詠季和淺衣出事了，一個沒了一隻眼，一個失去了一條胳膊。”

    她無動於衷，甚至還笑道：“與我何幹？”

    他看着師姐這副模樣，道：“師姐，你真的不在乎我們的生死了？”

    陶紫嘖了一聲，道：“你們不在乎我生死，卻要求我在乎你們的生死，未免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待徐遷嘉離開之後，陶紫皺眉道：“這人是不是有病？”

    心魔在半空中飄來飄去，回道：“絕對有病。不對，你別扯開話題，我告訴你，現在要想活着就必須入魔。”

    她直接在心中問道：“入魔後就可以立刻殺死青嵐？”

    心魔語塞，支支吾吾的說道：“大概不太行，但你入個十年百年，說不定就行了。”

    陶紫沉默了一小段時間，到底是心魔傻，還是心魔當她是個傻子？

    好像也不對，這好像是她的心魔……她的另一面怎麼能這麼蠢？

    陶紫心情複雜，甚至有點懷疑人生，最後只能暫時無視掉心魔，自己在一邊思考接下來的事情。

    不久後，她隱約感到某種奇妙的聯繫將斷未斷，小狐狸斷斷續續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陶紫，我二叔過來了，小鳳凰我也帶走了，青嵐在你身上下了印記。”

    話音堪落，那聯繫便斷得一乾二淨，再無蹤跡。

    陶紫恍惚了一下，徹底沉默，似乎無路可逃了。

    心魔呆在那裏，喃喃道：“印記？這怎麼辦？”

    她閉眼沉默，沒有看到心魔的神色極爲糾結。

    這一消息也傳到先生耳中。

    當時，他在書上寫着註解，身旁是正在下棋的程洛和程無仇。

    聽見這個消息後，程無仇遲遲沒有落棋，先生放下筆，提醒道：“無仇，你的心亂了。”

    他將棋子放回原位，起身一掀衣襬跪下：“還請先生救無憂一命。”

    程洛猶豫了一下，也跟着跪下：“先生，就這樣讓青嵐得手，未免過於氣人。”

    先生看着窗外的樹，莫名其妙說了一句：“秋天要結束了。”

    程無仇不解的看向他：“先生？”

    先生平靜道：“命格難改，該來的還是要來。”

    他呆了一下，立刻向前挪一步：“先生，你是要放棄無憂嗎？”

    他搖了搖頭，道：“你去把她的那三個師弟師妹叫來。”

    程無仇怔在那裏，先生將書合上，面上神色不知是悲憫還是無情：“已死未死之人，終將死去，現下便是時候。”

    他艱難道：“妹妹很看重他們。”

    “無仇，你是要妹妹活，還是要他們三個活？”

    程無仇立於原地，神情漸漸冷漠，最終毫不猶豫的轉身走去。

    對他來說，沒有阿紫的看重，那三人也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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