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混沌的鍋爐，禁忌的練成

    聽完步舜所說，路明非頓時陷入了深思。

    ——『真實』與『現實』，從來都不是一個概念。

    人眼中的世界，和有些動物眼中的世界，並不相同。

    那麼龍族呢？他們眼中的世界又是怎麼一副模樣？惡魔眼中的世界又是如何？

    這倒不是什麼哲學思考，而是路明非現在已經擁有了超常的龍族血統，而且也有着惡魔的力量。

    熙曉曾經對他說過，擁有的力量也會對自身產生各方面的影響。而他現在已經同時兼有了這幾種力量，神名之力和龍之力甚至在內心世界中以各自不同的形態發生了衝突……

    那麼是否有一天，他會陷入到自己也無法控制自我的狀態？

    一旁的夏彌因爲驟然聽來的這些話，微微皺眉，心中開始了思索。

    比起路明非所掌握的片面情報、甚至只能用零碎和邊角料來形容的一些東西，她知道的『真實』自然是多得多的。

    但步舜說的這些“異世界”、“平行世界”的內容，恰恰是她在過去百萬年的時間裏面未曾知曉的“祕密”……所以她現在反而沒法做出什麼衆人皆醉我獨醒的神態，爲自己與其他人的信息差而自得。

    「這世界上竟然存在其他的世界？而且還有平行世界的人，想要尋找康斯坦丁？」

    「難道我們這些龍王，也存在於別的平行世界裏面嗎？」

    「那爲什麼我不曾體驗到力量被分割的感覺……不對！比起以前的狀態，我們現在無疑已經弱得太多！」

    「難道這正是因爲靠近的平行世界裏面存在類似於同位體的存在，分走了我們的力量？」

    她驟然變得慎重的目光在背對着她的步舜身上一掃而過，卻不敢真正的在他的背後停留哪怕一瞬。

    一開始她或許還有幾分想要玩鬧的心思，但在被熙曉的邀請函坑進來，並且見證了紅潮的可怕與步舜的強大實力後，她就無法用以前的輕視態度來看待熙曉還有步舜這些“異世界人”了。

    龍王之所以不在意人類的發展，是因爲人類發展了這麼多年，也並沒有發展出什麼令龍意外的文明。

    比起現在這個第五太陽紀的人類，龍族所經歷的四個太陽紀中，更加發達的文明又不是沒有。

    甚至在第三太陽紀的時候，那個操控光的能量的文明還曾經想要染指偉大的『無限輪轉之君王』康斯坦丁的力量……這也是諾頓對那個太陽紀的人類失望，並且最終決定滅世的根源。

    想要下克上，還是動一個弟控的弟弟……這諾頓能忍得了？

    但現在步舜等異類逐漸展現了可怕的本質，就如這紅潮中，就具備某種令龍王也無法小覷的可怕本質……可步舜卻對紅潮如此瞭解，似乎已經與它同行了許多年。

    這就證明，這個男人是某種令他們龍族也絕對無法看輕的存在。

    她收回了視線，心中更加對自己這次心血來潮的“潛入作戰”感到些許慶幸。

    要是沒有從步舜這裏知道這些事，那豈不是到了『約定之日』，搞不好會有好些他們完全不瞭解的異世界存在突然冒出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重演第四太陽紀的【奧丁之難】？

    把後背對着她的步舜，當然發現了這只老母龍在偷聽，但現在的情況卻正合他意。

    現在他對路明非所說的這些話，其實本身也是說給耶夢加得這位『大地與山之王』聽的。

    要傳遞一些似真似假的信息，用還不能完全算是真實的既定事項去取代現實，『觀衆』的質量也是必須的要求。

    這位地位尊崇、位於龍族世界頂端的龍王從他這裏得知的“真相”，會以她作爲錨點，向着獨屬於她和其他龍族君王、甚至是更高層次的圈子擴散。

    當他對這個世界的命運篡改越多，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她的認知，耶夢加得就越是會對她從自己這裏得到的訊息深信不疑。

    由他塑造而成的命運支流，才會真正地被錨定下來。

    全盛期的龍王以及龍王之上的存在，擁有着改變世界、塗抹過去以及現在的能力，可以說只有被他們所認知、認可的東西，才能成爲『事實』、成爲『真實』的一部分。

    步舜正在向耶夢加得傳達的，正是“異世界”、以及“平行世界”真正存在的概念。

    ……

    ……

    “讓你……稍微安心一點吧。”

    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那麼也就不吝嗇再暴露出一點什麼來了，步舜乾脆微微一笑，伸手在他與路明非的面前一劃。

    一道狹窄，大概只有一個平板大小的縫隙出現，但卻足以能夠讓人看穿這縫隙後方的模樣。

    “是什麼東西啊？”

    小聲地嘀咕了一句，路明非好奇地探過頭過來。

    但他卻在看到縫隙後面的畫面時，雙眼瞳孔驟然一縮，喉嚨裏差點喊出聲。

    因爲出現在路明非面前的，是一幅堪稱“地獄”的可怕場景。

    那是一個被詭異氛圍所填滿的實驗室，色調昏暗、血腥、深色的鏽跡填充在視野中每一個角落，卻又被牢牢地束縛在某個『容器』之內。

    那個巨大的圓形『容器』內，存在着的則是令人san值爆降，無法形容的恐怖之物。

    有點像是伊藤潤二的恐怖漫畫，無數模樣怪異，身上胡亂地生長着各種肢體、甚至有些乾脆就是用各種異化的肢體來充當腦袋、心臟這種重要的部位的怪物，被壓縮在圓形『容器』中，以漩渦形狀扭曲着。

    恐怖，猙獰、如同煉獄的坩堝。

    光是看着這副畫面，他腦中就有無數的囈語聲響起，與神名文字融合的心臟難以抑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他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確定——

    那些怪物，全部都是惡魔！！

    而那間實驗室的風格，也正與他在灰都核心高塔見過的『養育室』風格相同！

    也就是說，那就是灰都中某一處空間所在，那位慈祥和藹的老人收容了如此“巨量”的惡魔，並且將它們全部以這種難以形容的方式壓縮、束縛着……

    「科因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路明非瞳孔顫抖，幾乎要在那撲面而來的恐怖氣息中倒退幾步。

    但他之前與科因交流時產生的那一個問題，也的確在看到這副畫面的時候得到了解答。

    他心中其實一直都有一個疑問。

    科因說他出生於末日降臨三十年後的時代，但他也見過惡魔、甚至用惡魔做了很多的研究，才有了現在的『異種鍊金構造體』技術……

    那麼問題來了，幾百年來，那些曾經肆虐的惡魔們呢？

    答案就在此處，在這煉獄的鍋爐之中。

    ——所有消失在世上的惡魔，全部都在科因的手裏。

    沒有一隻真正死去，也沒有一隻能夠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