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24 賣發黴糧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芒鞋女字數:2227更新時間:24/06/27 10:19:37
    趙廣昌最在意名聲,梨花不怕他繼續睡,不緊不慢的喂牛喝了水才往臥房去。

    大人們被孩子鬧醒了,正睡眼惺忪的坐在竹蓆上。

    梨花站在門口,望着牀榻上的老村長道,“今個兒兩鋪必須開門賣糧,鐵牛叔,你找我大伯拿庫房的鑰匙,咱把發黴的糧洗洗賣掉...”

    趙鐵牛坐在青綠的竹子旁,黑黝黝的臉還有些迷糊。

    “大堂兄不給怎麼辦?”

    “我阿奶發了話的。”

    “行,我去。”

    洗四十石糧食不是輕鬆事,鋪子的筲箕簸箕晾着菽乳菽渣餅,暫時騰不出晾曬的物件來,梨花道,“鐵牛叔,麻煩你和大伯說,咱賣的是溼糧,糧價得降六成...”

    趙鐵牛撓頭,“他不答應怎麼辦?”

    “就說我阿奶的意思。”

    發黴的糧食擱風調雨順的年裏根本沒人買,最近糧價漲得兇,降六成也賺了的。

    既是老太太的意思,趙鐵牛樂得傳達,“還有嗎?”

    “阿奶身體不好,需要錢買補品,讓他拿錢。”

    趙鐵牛點頭。

    他一走,梨花讓其他人也趕緊起身幹活,三天說長不長,不抓緊把趕路的物件備齊,路上一累,什麼都不想做了。

    哪些人幹哪些活是昨天就安排好的,漢子們迅速起身,套上鞋就出了門。

    柴火消耗大,因此還得繼續出城砍柴,梨花給他們裝了些菽渣餅,“午時前就回來。”

    這兩日下來,凡是梨花的話,大家夥默認是老村長的意思,接過菽渣餅和水,“甭擔心,我們帶着傢伙,沒人敢打我們的主意。”

    梨花嗯了聲,等他們走後,又去竈房。

    裏頭已經有人在忙活了,看到她,下意識的問,“是不是四叔有什麼吩咐?”

    “村長爺讓熬點粥給孩子們吃。”

    “釜裏熬着呢。”

    都知逃荒後的日子不好過,所以想趁這兩日在城裏給孩子們吃點好的,小吳氏指着鹽罐問,“我能往粥裏撒點鹽嗎?”

    趙家最不缺的就是鹽,梨花點頭,“再刮點豬油放裏邊。”

    西南災荒和戰亂會持續好多年,孩子們養得好,幾年後能幫族裏分擔許多事,梨花說,“待會我讓阿耶去外頭買點肉回來給孩子們吃。”

    爲人母,永遠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重要。

    小吳氏一臉感激,卻又過意不去,“不用不用,放點豬油就行。”

    “沒事。”

    反正花的是趙廣昌的錢。

    趙廣安閒散慣了,做不了苦力活,梨花昨天沒給他安排累活,今個兒也是如此。

    爲此,趙廣安心虛得慌。

    不是他不想出力,而是他壓根不會,猛地要他拿錢買肉,他高興得不行,“你去不去?”

    兩人一起的話,能四處逛逛,碰到開門的飯館能吃頓好的再回來。

    梨花搖頭,“外面到處是賣孩子的,我不去。”

    “阿耶又不會賣你。”

    “那我也不去。”

    她要是走了,趙廣昌趁機假傳村長爺的指令怎麼辦?村長爺好起來之前,她哪兒也不去。

    見他捏着錢袋糾結不已,梨花回味過來,小聲道,“時候還早着,阿耶你買了肉可以去茶館坐坐...”

    “阿耶是那樣的人嗎?”趙廣安板起臉,“你不去,阿耶也不去。”

    “那阿耶你找館子吃點好吃的。”

    “阿耶是吃獨食的人嗎?”趙廣安把錢袋往兜裏一放,“等着,阿耶買了肉就回來。”

    “......”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這些日子,他爲了治她的病早出晚歸,人黑了不說,還瘦了許多,梨花追兩步,“阿耶,你去茶館坐坐啊。”

    卷完所有竹蓆又累又餓的趙廣昌:“......”

    合着他累死累活,人家還有閒情雅緻去茶館喝茶呢。

    他瞪梨花,梨花無辜的聳肩,“我阿耶都累瘦了。”

    “......”

    趙廣昌想把懷裏的竹蓆砸她們父女身上,這些年,他起早貪黑的經營鋪子掙點錢全被她們父女禍禍不說,都這種關頭來,還惦記茶館!

    見他手臂青筋暴起,梨花委屈的癟嘴,“大伯,你彆氣,你要想去就和我阿耶一起吧。”

    “......”

    “你放心,村長爺若是問起你,我就說你出門打聽消息去了。”

    “......”

    昨天就是因爲打聽消息,結果幾十石糧沒了,衣櫃沒了,千辛萬苦藏的錢也沒了。

    再出去,不定她們又揹着他商議什麼事呢。

    趙廣昌現在是一步也不會走了。

    他訓斥趙廣安,“敢去茶館,我打斷你的腿。”

    自打那年鬥雞欠債被趙廣昌追着打,趙廣安就有點怕這個兄長,縮着肩膀道,“我沒想去茶館。”

    “其他地也不準去,買了肉就給我回來。”

    “知道。”

    趙廣安側身繞過他走了,到門口時,偷偷朝梨花使眼色比口型,“你真不去?”

    梨花輕輕擺手。

    門拉開,外面買糧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隊,看趙廣安出來,伸長脖子往裏望,“掌櫃的,怎麼沒看到糧啊?”

    梨花回,“阿嬸多等等啊,後院備着呢。”

    “今天糧價幾錢啊?”

    隔壁街的糧鋪又漲價了,米已賣到四十錢一升,就這樣還是摻了糠的,再這麼下去,她們恐怕要餓死啊。

    “八錢一升。”

    “八錢?”排隊的人們瞠目,“不會全是糠吧?”

    “不是。”梨花道,“去年收的糧忘記翻曬有點發黴了,眼看我二伯出去買糧沒回,就尋思着把發黴的糧洗洗低價賣了。”

    “不會吃死人吧?”

    “黑黴,沒有生秧,能吃的。”

    那段記憶裏,能有發黴的糧食吃就不錯了,哪兒能挑三揀四呢?

    梨花說,“糧價漲成什麼樣你們也知道,八錢一升,不摻糠,很划算了。”

    也是,婦人問,“糧呢?”

    “還在洗呢。”梨花清着嗓子道,“想着大家家裏缺水,我們決定洗乾淨瀝水後再賣。”

    “那得等多久啊。”婦人着急,“直接賣吧,我們自己拿回去處理。”

    “是啊是啊...”

    洗過後的糧會發脹,看似八錢,晾曬縮水後起碼得算十錢,“小娘子,讓你家人不用洗了,直接拿出來賣吧。”

    “對,不用洗。”

    大家夥急不可耐,梨花只得催趙廣昌,“大伯,知會鐵牛叔,讓他把糧搬出來。”

    “......”

    他怒瞪着梨花,懷疑她故意的。

    以洗糧後糧食膨脹爲由讓他降價,等他降價後又忽然說不洗了。

    乾糧賣八錢,糠都比這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