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019 低價囤藥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芒鞋女字數:3305更新時間:24/06/27 10:19:37
    老村長估計累狠了,枕着手臂不動。

    緩過勁來的老太太聽到‘京城’兩個字眼皮直跳,神色也變得緊繃起來。

    給她捏腿的元氏察覺到她的反常,放鬆力道,眉睫垂了下去。

    老太太緊張的盯着門口的趙廣安,生怕他頭腦發熱又嚷着去經常找王家人討公道,用胳膊肘撞老村長,“你要去京城不能安靜的去嗎?嚷嚷個什麼勁兒...”

    這天兒熱得像沸騰的水潑在身上,老三要去京城,別說她突然去世他回不來,他熱死在她前頭都有可能。

    老村長沒反駁,且因她的撞擊,身子往一側倒去。

    老太太覺得不對勁,老四雖啞了,不至於軟得像一灘泥似的被她一撞就塌了,她扒開他的長袖,看清他臉色的剎那,大駭出聲,“老四媳婦,快...老四不好了。”

    他的汗大顆大顆往外冒,桌面都溼了,臉也紅得不正常。

    老吳氏暈過去剛醒,身子骨軟綿綿的使不上勁,聽到呼喊,腦子一片空白,耳畔嗡嗡嗡的響。

    還是小吳氏反應快,喚挑籮筐進院的趙大壯,“大壯,爹不好了,快進屋瞧瞧...”

    趙大壯朝堂屋一瞥,黝黑的臉略顯木訥,回神時,人已跑進了屋,手探向他爹額頭,大喊,“爹發燒了。”

    老村長額頭滾燙,臉也燙,嘴脣一個勁兒的翻動着,明顯燒迷糊了。

    梨花在趙大壯進屋時也溜進了屋,見老村長臉龐紅得似火,小臉皺成了一團。

    那段記憶裏,老村長是病逝的,族裏內鬥,不聽他勸阻發賣族裏女孩,他憂勞過重,死在了戎州城外的半山腰...

    算日子,不是現在。

    她喚劉二,“劉二叔,去懸壺堂請大夫來給村長爺看看...”

    離這兒最近的是濟世堂,但濟世堂的大夫回老家了,只能去更遠的懸壺堂,想到什麼,她咚咚咚跑到竈間,“阿伯,給劉二叔十幾貫銀錢。”

    趙廣昌正拿花生哄孩子們,滿臉不耐,“沒錢。”

    “阿奶的意思。”

    “......”趙廣昌瞪她,梨花無辜的眨眼,“不給嗎?”

    不給她就喊老太太了。

    她眼裏的威脅太明顯,趙廣昌氣得臉黑,進衣兜摸出一個藏青色錢袋丟過去,“多的錢給你二伯拿去買糧了,只有這麼多。”

    梨花瞟了眼撿起錢袋掂了掂,全是銅板在響,不由得看向臥房方向,“大伯臥房不是有現銀嗎?”

    那筆錢是他在錢莊關門前兌的,連大郎都不知道,梨花一丫頭片子從哪兒聽說的?

    梨花看穿他心思,嘻嘻嘻的笑道,“大伯母和漾弟說悄悄話我聽到的。”

    “......”

    趙廣昌臉色青黑的進屋拿了十貫錢,梨花嫌少,抓走了兩個碎銀交給劉二並送他出門。

    經過這兩日,劉二知道她相送的原因,“三娘子有何事交代?”

    “你挑籮筐去,先買十副解暑的藥,然後看哪些藥便宜買哪些。”

    懸壺堂有自己的藥材種植地,因着乾旱,爲秋冬種植的風寒類的草藥枯死了大半,爲挽回些損失,醫館低價售賣那些藥材。

    所以眼下正是囤藥的時候。

    劉二收下銀子,挑了兩個籮筐怕不夠,又背了個揹簍,在街邊撞到卸車的趙鐵牛,問他,“劉二,你去哪兒?”

    “老村長發燒,去醫館找大夫。”

    大熱天怎麼會發燒?趙鐵牛猜測,“是不是中暑了?”

    見劉二跑沒了影,他心頭不安,讓堂兄擡一下車板,慌張的跑向後院,“四叔,四叔...”

    廣昌堂兄是商人,重利,沒有長輩壓着他,不會管他們死活的。

    他倉皇的衝進堂屋,“大壯堂兄,四叔只是中暑了吧?”

    這時候可不能染上大病啊。

    趙大壯眼眶積淚,聲音微哽,“或許吧。”

    以他爹的身子骨,中暑便離死不遠了。

    他問梨花,“醫館遠嗎?遠的話我背你四爺爺過去。”

    劉二一來一回得耽擱不少工夫,他怕爹等不起。

    梨花也想到了這茬,“我阿耶中暑喝過的藥還有剩,要不喂四爺爺喝點?”

    老吳氏急得聲音發顫,“你倒是拿出來啊。”

    梨花放下扇子,幾步跑向棺材,小手扒開棺材蓋伸進糧堆裏,看動作像在找東西。

    老吳氏急白了臉,“三娘,你幹什麼呢?”

    日頭下的糧堆燙似剛出釜的粥,梨花難忍的皺起眉,回道,“找我我阿耶中暑喝剩的藥。”

    答話時,她抱起一個烏漆麻黑的罐子。

    方纔暈倒的老人們一下精神起來,“三娘,藥剩得多嗎?”

    梨花雙手火辣辣的疼,硬生生忍着點頭,“多。”

    這半罐子藥是治‘瘋病’的藥,有安神靜心的效果,她本想存着日後治風寒的,眼下老村長不好,得喂他喝一點。

    老村長威望高,沒有他,族裏人等不到逃荒途中就四分五裂了。

    一旦分裂,其他難民就會趁虛而入,到時別說賣女娃,賣男娃都不頂事。

    所以老村長必須活着。

    藥味發苦,與平日挖的樹根味道相去甚遠,老吳氏起疑,“聞着跟咱們平日喝的解暑湯不一樣啊...”

    老太太也覺得納悶。

    最近天熱,她時不時會喝半碗解暑湯,完全不是這個味道。

    梨花面不改色,腰板一挺,意氣揚揚道,“當然不一樣啦,我阿耶的藥是醫館大夫開的藥方!”

    老太太點頭。

    梨花病了後,老三以爲是天熱中暑導致,找鎮上大夫開了兩副解暑的藥,不是族人進山掐的草葉挖的樹根能比的。

    思及此,她略顯優越,“老三不像你們,寧肯多花些錢看大夫也不會隨便吃藥的,那天他昏倒,喝半碗就沒事了。”

    一聽這,族裏人的目光炙熱起來。

    “三娘,你看我這臉色,可得給我留點啊...”

    “三娘,我不僅暈還噁心,是不是要多喝點?”

    “三娘,我也撐不住了...”

    院裏的行李不收拾了,爭先恐後的簇擁着梨花討藥喝。

    梨花拿老村長的竹筒倒了一竹筒,他們忙不迭舉起自己喝水的竹筒,梨花挨個挨個倒,“不着急,每個人都有。”

    元氏臉上晦暗不明,“娘不喝?”

    “少挑撥離間!”老太太冷笑,“真當我像你一樣蠢呢。”

    藥是老三買的,族人喝了藥會念着老三的好,往後再看老三花錢就不會罵他敗家了。

    梨花是給老三攢名聲呢。

    “蠢貨!”老太太罵元氏,當梨花抱着罐子要她喝時,她又罵了元氏好幾句。

    藥是梨花以糧堆做遮掩從自己的棺材裏拿出來的,沒有沾染熱氣,喝起來涼涼的,舒服得衆人發出喟嘆,“花錢買的藥就是有奇效,喝兩口暑熱就沒了。”

    便是老村長氣色也好了許多。

    劉二回來時,老村長已經睜開了眼,但他渾身無力,嗓子又啞了,就剩一雙渾濁的眼來回打轉。

    見劉二進門,眼珠盯着梨花,眼睛眨了又眨。

    梨花解釋,“咱們人多,我讓劉二低價採購些藥材回來囤着。”

    白露一過,整個戎州宛若寒冬,不多備些藥材,酉月會死很多人,梨花說,“村長爺,你保重身體,其他的事交給大堂伯他們吧。”

    趙大壯急忙表態,“爹,有啥事你說就行。”

    “......”老村長翻白眼,他要說得出來會這樣?

    趙大壯反應過來,拉過趙鐵牛,“你比劃,讓鐵牛傳達意思就好。”

    老村長眨眨眼,然後盯着鐵牛,後者看得撓頭,“四叔,你啥意思啊?”

    他再聰明也沒法從眼睛看出一個人想說的話呀。

    看老村長翻白眼,他愈發困惑,問梨花,“三娘,你四爺爺啥意思啊?”

    梨花爬上凳,小手搭上老村長額頭,“村長爺讓大家夥休息幾日,繼續北上逃荒。”

    “???”

    從城門走到鋪子就暈了好幾人,再頂着日頭趕路,不得暈一大片啊?

    梨花繼續道,“大伯呢,村長爺有話交代他。”

    趙大壯利索的去竈間把趙廣昌找來。

    趙廣昌笑容勉強,“找我何事?”

    “大伯,村長爺說咱們族裏沒有讀書人,但眼睛得擦亮了。”

    趙廣昌看到她就來氣,見她小手擋着四叔的臉,語氣微嗔,“你擋着你四爺爺作甚?”

    這丫頭怕不是狗仗人勢想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吧?

    “噓...”梨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村長爺吩咐事呢。”

    “......”

    “村長爺說荒年艱難,望你能幫襯族人。”

    這事四叔已經說過了,趙廣昌再不情願也只能應承,“這是自然。”

    族人已經來了還能攆出去不成?

    “咱們族裏沒有目達耳通的讀書人出謀劃策,容易被假象迷惑看不清城裏真實局勢...”

    趙廣昌擰眉, “四叔這是何意?”

    梨花提了提嗓子,語氣嫌棄,“咱們族裏沒有聰明人,就看別的聰明人怎麼做!”

    “......”

    她字字鏗鏘,“逃荒宜早不宜遲,城裏富戶跑的話,咱也趕緊跑!”

    劉二擱下籮筐,拎着幾副藥進屋回話,“懸壺堂的大夫今個兒起不再外出問診。”

    他氣息不穩,一字一頓道,“最近中暑的人太多,懸壺堂藥材不足,過幾天就得關門了。”

    沒有藥材,生病就只能等死,甭管平日大家舍不捨得買藥,但不能想花錢的時候買不着……

    “他爹…”

    “他叔…”

    衆人驚懼的喊道,“日後可怎麼過啊…”

    屋裏一片死氣沉沉,趙廣昌更是趔趄的往外跑,他突然想到關於李家的傳言,說李家收到戎州城的消息說青葵縣會亂所以舉家搬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