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垂暮的李廣

    劉徹那種不遮掩的嫌厭，徹底斷了李廣的希望。

    以前，身爲皇帝的劉徹，雖然說是不信任他，甚至是忌憚他，但好歹還是認可他的能力的。

    可是現如今，隨着七萬大軍隕命於草原，當今這位年輕的皇帝，對他的能力，都產生了質疑。

    本來皇帝就很不信任自己的忠心，現如今，就連自己的能力，同樣也是不信任。

    想到這裏，李廣淚流滿面，不出意外的話，他這一輩子，將徹底與領兵打仗無緣了。

    “……”

    無論是皇帝，還是文武百官都不會讓他有重新帶兵的機會。

    不知不覺間，這位曾經的大漢名將，早就己經成爲所有人唾棄的對象。

    一場改變諸國命運，天下格局的大戰，李廣卻是以失敗者的身份，狼狽的回到了長安。

    其實不僅僅是皇帝的厭惡，朝堂之上，政敵們的針對，就連民間，對這位曾經的保護神，都產生了很大的非議。

    “………”

    七萬名正值壯年的步兵士卒，也是七萬戶家庭的頂樑柱。

    隨着這七萬名步兵士卒的隕命，在民間，至少有數萬戶家庭，人人稿素。

    百姓們對李廣的恨意，可想而知。

    現在的李廣，完全就像是被整個大漢拋棄一般，一些相當可怕的言論，也紛紛出現。

    “李廣是大漢的罪人，是可恥的懦夫…”

    “李廣應該爲草原之戰的失敗自刎謝罪”之類的話，在舊日政敵的鼓動與背後推動下，出現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難道老夫真的，已經被我曾經爲之奮鬥一生的祖國給拋棄了嗎？”

    “老驥已然伏櫪，垂垂垂暮之年，敗軍之將，還能幹些什麼，乞骸骨還鄉嗎？”

    “沈親衛還有諸位同袍，老夫恐會讓你們失望了。”

    李廣的嘴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斑白的兩鬢，無力的低垂。

    此刻的李廣，全無當初坐在雁門關前，那宛如利劍般的氣勢。

    這個時候的他，就是一個老人，一個如同在風中晃動，隨時都可能沒掉的豆點燭光。

    毫無疑問，七萬士卒的隕命，對李廣他個人而言，固然是毀滅性的打擊。

    但從大局上來看，一大批防御型的將軍，日後是否再無用武之地？

    李廣或許是，固守邊防思想的最後絕唱？

    “……”

    其實啊，一個大一統的帝國，從建國開始，到國家滅亡，中間會發生很多很多，很有意思的故事。

    大漢也同樣是如此。

    話說，自大漢立國之後，接連同四周大大小小的許多國家，進行了很多場戰爭。

    打仗嗎，自然追有勝仗，也有敗仗，還有不勝不敗的仗，甚至還有些糊塗賬，這些事情，就不去仔細的說了。

    但是，自漢高祖立國百年以來，在與匈奴進行的大規模軍事衝突裏，大漢卻一直沒有取得過什麼值得誇耀的戰績。

    高祖被圍困白登山的那一場大敗，不僅嚴重消耗了國力，還沉重打擊了大漢上下對匈奴發動戰爭的信心。

    從那之後，大漢朝堂之上，以防禦爲主的戰略思想，開始佔據上風。

    穩固北方邊疆的防守，逐漸成爲大漢的國策。

    一批又一批的善於利用山河、城池進行防禦作戰的指揮員，其中的佼佼者，就是以李廣和程不識爲代表的，這種防禦大師類的將領。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漢武帝劉徹即位的前後。

    經過文帝、景帝數十年的休養生息，大漢的國力得到極大的發展。

    隨着糧草、銀錢的充足，還有國力的日益強大，還有漢武帝劉徹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發動對匈奴的戰爭，一雪血恥的呼聲，聲震朝堂。

    主戰派自然而然地就成爲了朝廷之上的最大黨派。

    “……”

    先前的馬陵之役，還有現如今的四路大軍線戰草原，就是發生在這種大背景之下。

    結果就不用多說了，雖然輸在意料之外，仔細地想一想，卻也是輸在情理之中。

    時勢造英雄。

    縱觀上下五千年歷史，總能看到相似的一幕，在面臨着家國興衰之時，總會有一個或幾個人，站在了歷史的舞臺上。

    英雄是“時勢”的產物，是適應“時勢”的需要而出現的。

    如果“時勢”沒有這種時代的東風，那麼所謂“英雄”，很難迎風起航。

    越是跌撞起伏的大時代，越是會出現英雄。

    話歸正提。

    雖然說現如今的大漢，已經具備了遠征的國力，卻缺乏能夠指揮遠征草原戰爭的將帥。

    經過多次戰場上的實戰檢驗，大漢朝廷已然意識到，那種穩健類的防禦性將領，並不適合如今的國策。

    當前大漢最需要的是進攻類型的將帥，毫無疑問，這樣的人，在大漢有不少，但能力最出色，和皇帝最親近的，就只有衛青一個人。

    衛青恰好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那個位置上，走進了朝廷的視野裏面……

    而衛青的快速崛起，應該是時勢發生轉變之後，國家軍事戰略變革的幸運者。

    與之相對的，曾經的英雄李廣，己經被這個時代給拋棄了。

    新舊的交替，便是如此的殘酷。

    作爲一個武將出身的人，衛青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將領，因此他具有鮮明的個人特點。

    衛青最擅長的是擔任統帥，年僅二十一歲的他，充滿了幹勁，擁有拼搏精神，同時懷有理想。

    衛青以少勝多，深入龍城，此舉可以說是在豪賭一把。

    不能不承認，龍城一戰無疑展現了作爲一名將軍的統帥才能。

    而衛青他的理想，是讓漢匈持續了百年戰爭盡，快結束，讓百姓和他的兄弟姐弟們，都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是衛青的渴望。

    然而，他的一個最大缺點，就是過於年輕了。

    而年輕人行事作風，往往容易理想化，這種明顯的缺點在官場之上，往往是致命的。

    這不，眼瞅着李廣這邊，在被皇帝和文武百官們冷暴力，衛青看不下去了。

    他真的是於心不忍。

    李老將軍今年已經有六十歲了，滿身傷痕的他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