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破局的可能性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一木啊字數:4164更新時間:24/06/27 10:15:59
    “你之前就見過我?”

    虞良大概能猜到,一週目的虞良應該同樣進入過這個扮演者遊戲。

    所以秦海建應該是見到過當時的他。

    “哈哈,誰在乎呢?反正都得死,反正都逃不出去。”秦海建的聲音是從喉嚨底傳出來的,很沙啞,而且磕磕絆絆,像是有人在用瓦片剮蹭瓦愣紙板。

    “我也可以再將你丟回夢境裏。”虞良只能猜測他並不想再回到夢境,並以此要挾。

    “那又如何?我遲早會回去,你也遲早會再來,一切都只是無用功而已。”秦海建的臉上浮現出病態的笑容,睜大眼睛重複着同一句話,“無用功,無用功,考不上就是無用功。”

    他突然一皺眉,話鋒一轉:“不對啊,我記得我考上了,我不是考上了嗎?月亮神不是說它可以改變我的記憶,然後把記憶變成真實嗎?”

    這個時候,客廳外的門也被“母親”打破,她一邊叫着虞良的名字一邊衝了進來,站在臥室的門口看向臥室內的虞良和秦海建。

    她的眼睛迅速鎖定虞良,並沒有多看邊上的秦海建一眼。

    “媽媽可想死你了!”母親怪叫一聲,從臥室門口一躍而起,向着虞良直撲過來。

    “噬蛇。”虞良看出了母親的動作,於是側身閃開,同時向着窩在角落裏的噬蛇發出指令。

    噬蛇“騰”一下竄起,蛇頭撞擊在空中母親的身上,將母親撞飛到客廳裏。

    而此時它的半截身體依舊盤踞在原地,頭卻已經到客廳外去和母親撕咬在一起。

    在進食了幾乎一整個夢境之後,噬蛇已經成長到了二十多米,但似乎是它並不能完全吸收夢境中的養分,所以它還未曾完成向t2乃至是t1的轉變。

    但那畢竟是一個“誕生”了根源怪談的夢境,並且又經過了另一位老牌根源怪談多年的拓展和加固,所以這噬蛇的晉升潛力應該是巨大的。

    拿玄幻的套路來說就是,噬蛇偷吃了某種先天至尊靈果,奪天地之造化,身體中有一座寶庫,只不過由於根骨尚淺,還不能很好地吸收其中的奧妙。

    待靈果在噬蛇的心中甦醒並指導它修煉,然後自稱爲果老……

    總之,對於這條遺傳了幾分二哈相的噬蛇,虞良還是抱有極大的期望的。

    由於他可以通過兔子語勉強生成一些夢境的能量,所以現在的噬蛇還是很聽他的話的。

    當然,更進一步的操控夢境,虞良暫時是沒有一點頭緒。

    客廳裏,噬蛇已經完全掌控了主動權,它緊緊地纏繞住“母親”,將那具因歲月而逐漸臃腫的身體擠壓變形,將那雙碩大的眼珠子擠出眼眶,就像是一隻凸起眼睛的金魚一樣。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你早就放棄了我,你收穫了一個更聽話的兒子,哈哈哈哈。”秦海建一邊看着母親在噬蛇的纏繞中痛苦地哀嚎一邊哈哈大笑着,甚至還拍了拍虞良的肩膀,試圖博得虞良的笑容。

    然而虞良並沒有笑,只是安靜地看着他,同時舉起了手,噬蛇注意到虞良的動作,於是便放緩了纏繞的動作,讓“母親”擁有了喘息的機會。

    秦海建也似乎是恢復了一些神智,他衝着虞良說道:“把她丟下樓,我就把所有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虞良並沒有拒絕,只是點點頭,舉起的手快速放下。

    而噬蛇也裹挾着“母親”,輕鬆將其丟下了七樓。

    淒厲的叫聲從陽臺外面傳來,然後便是沉重物體砸在地上的爆裂聲。

    “好,現在你可以說了。”虞良的聲音依舊持平在一個調上。

    “好,好,好。”秦海建同樣點點頭,然後敲着腦袋喃喃道,“讓我先來想想看。”

    他一邊捋着自己已經打結的頭髮一邊從地上站起來,然後走向衛生間,捧住一瓢水潑在自己的臉上。

    秦海建的聲音在水流聲中模湖不清:“我要提醒你,我已經在夢境裏待了很久……很久很久了,所以我並不能確定我的記憶到底是我見到的東西,還是月亮修改過的東西。”

    虞良聽見他的“免責說明”,只是微微頷首,繼續看着秦海建洗臉。

    在那不斷流動的水簾之中,虞良看見了一隻黑色的眼睛隨着水一起流入水池裏,漂浮在水池積聚的淺淺水泊上。

    那眼睛似乎並非實體,僅僅是二維平面的一隻眼睛,很薄,像是厚度很小又或者是根本就沒有厚度。

    “抱歉。”秦海建關上水龍頭,快速將自己的眼睛從水池裏重新撿起來放回自己的眼眶裏。

    說是“放”其實也不準確,至少虞良覺得那更像是“貼”上去的。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虞良直接問道。

    “這是她給我安裝的假眼,用這一隻眼睛就能直視她們了。”秦海建用沙啞的聲音回道,他冷笑一句,“我還是更喜歡我自己的眼睛。”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虞良微微皺眉,有些不解。

    之前還沒有這種感覺,現在他卻是感覺到,貌似這個秦海建還是挺特殊的。

    “因爲我是第一批看見月亮真身的傢伙,也是第一批產生信仰的人。”秦海建接着道,他思考了一下措辭,然後從頭說起,“我曾經一直在考研,但一直考不上,就開始求神拜佛,直到我拜到了一個‘月亮神’。從那以後,我的夢裏就多了一個人幫助我學習,我的學習事半功倍,最終如願考上。”

    “然後呢,那你爲什麼會被困在夢境裏?”虞良發覺了他話語中和小本子上對應不上的地方,但他並沒有直接指出,只是不動聲色地記下。

    “因爲我醒不過來了。”秦海建的眉頭深深鎖死,“有人……入侵了我的生活,好像在用我的身體做一些我不理解的事情。”

    他微微喘着氣,似乎是回想到了某種恐懼:“在夢境裏,我第一次看見了她們,她們是雙生子,掛在天上。用人類的話來說,她們是月亮,但不是這樣的,月亮……不會長眼睛,不會笑,不會發癲。”

    “你看見了什麼?”虞良默默記下。

    “月亮”第一次出現是在夢境之中,然後才侵入現實之中。

    按照秦海建的說法,他是第一批產生信仰的人,也就是說還有很多因求神拜佛而進入這種夢境中的人,他們共同的信仰壯大了“月亮”的存在。

    “天上有兩個月亮。”秦海建說道,他極力地去描述那番場景,“一模一樣的月亮,一個在東方天空,一個在西方天空。但我當時看見的並不是她們的正面,潔白、無瑕、圓潤的月亮並不是正面。她們的背面才是正面,背面有一張臉。臉的中間是一道貝殼那樣的縫隙,無數只手想要將那貝殼徹底掰開。貝殼裏流淌出橘紅色的液體,在月亮的表面蔓延。當我仔細看去時,那縫裏便出現了一隻眼睛。我認出來了,那就是我的眼睛。但其中的惡意令我受到驚嚇,所以我不再去看她。”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在那以後,我的眼睛,一隻眼睛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可以直視她們,用這只不屬於我的眼睛。”

    “在夢境裏,除了信仰她們,你還做了些什麼?”虞良瞥了一眼他的那只眼睛,心中有些意動。

    這只眼睛……

    說實話,他有些想要拿走。

    一隻能夠直視月亮真身的眼睛,如果能拿到手的話,他就可以直接去看月亮了。

    眼見爲實,若是能觀測月亮,說不定能省很多事。

    “我……做了很多事。”秦海建聞言卻又突然迷茫起來,“我爲她們做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我想不起來了,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就是我知道我很勞累,我做了很多,但回過頭來的時候我卻發現,原來一切都是無用功,哈哈,我只是在做夢而已。”

    他直勾勾地盯着虞良,嘴裏重複着一些他的感悟:“一切現在都是現在,一切過去都是記憶。記憶能夠修改,所以過去同樣能夠修改。”

    “懷疑”擁有修改記憶的能力,這一點虞良是知道的,並且已經親身體驗過了。

    隨即,秦海建又提出了一個問題:“什麼才是一個人記憶的尺度?”

    “記憶的尺度?”虞良有些沒聽懂他想說什麼。

    “如果你的記憶有問題,那你該怎麼證明自己的過去是真實的?”秦海建換了一個問法,“只有‘現在’才是你真正感知到的東西,也就是說,你過去經歷的一切事物都可能是假的。”

    虞良聽明白了秦海建的話,同時也生出警惕。

    看起來又像是來自“月亮”的攻心言論。

    然而他依舊去思考了這個問題,然後給出了一個可能的答桉:“他人才是記憶的尺度?”

    就像是現在,他並不知道自己曾經來找過秦海建,但秦海建卻是知道的。

    “不不不,恰恰相反,他人才是記憶混亂的源泉。在這個世界裏,任何一個人的記憶都可能被改變,而被改變的記憶也會逐漸地真實化。你有一份記憶,我也有一份記憶,我說我的你說你的,你只會更加混亂。比如我說我以前見過你,我真的見過嗎?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我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這段記憶而已。或許是她想讓我說出這件事,所以才在我腦海中安插了這個記憶。”秦海建不斷地搖頭,長久沒有洗過的頭髮已經完全打結,此時正不斷地搖擺,將一股頭油的臭味播散到虞良的臉上。

    虞良一時語滯。

    的確,月亮可以隨意地修改記憶,甚至能將記憶變成現實。

    可以說,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讓一切都變成陷阱。

    “懷疑”是陷阱,“信任”同樣也可以是陷阱。

    你不知道什麼記憶才是她安插進來的,分不清真實和虛幻,那無端的懷疑或者是偏執的信任都是毒藥都是陷阱。

    “呵。”秦海建似乎是對虞良的反應很滿意,他呵呵地苦笑着,“現在你終於知道我的感受了,我真的分不清啊,分不清!”

    他深深地低下頭:“對於那些幸福的人來說,未來擁有無限的可能,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過去擁有無限種可能。可能我們只是培養皿裏的大腦,可能只是精神病院裏的瘋子,可能是穿梭在銀河貫徹愛與正義的火箭隊,哈哈哈哈。”

    秦海建的笑容逐漸癲狂,回想這些東西讓他頭疼欲裂,而他也是一邊忍耐着頭疼一邊向虞良輸出最後的信息:“月亮是一切的根源,看見她的人也是,要讓月亮消失,讓她們一起消失,消失在所有人的眼睛裏,只有這樣才能讓紊亂的記憶平息,才能讓我們徹底安息。”

    待說完這句話後,他又再次徵住,衝着虞良露出了傻笑,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

    似乎是頭癢了,又似乎是閒着無事,他便向着虞良磕起頭來。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虞良看着他的模樣,一時間也是陷入思考。

    如果說過去也有無限種可能的話,他就很難確定自己過去經歷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實。

    一切的線索都有僞造的可能。

    或許通往的都是她所期望的道路。

    天上或許一直都只有一個月亮,“懷疑”和“信仰”可能只是月亮的同一面。

    秦海建的記憶被修改了,這是“懷疑”的力量;秦海建產生了信仰,這是“信仰”的力量。

    兩種力量同時出現在他一個人身上,這本就很奇怪。

    等等,或許……

    有別的方法。

    虞良的眼睛稍微亮了一些。

    就像是秦海建剛昂說的那樣,過去和未來都有無限種可能,這的確讓人頭疼。

    前後都是無限的分岔路,只掌握了“現在”的人類只能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但對虞良來說,未來可能並非是無數種可能。

    準確來說,這是對陸保身來說。

    他擁有賭徒的【相倚】,某種程度上可以操控未來的命運。

    所以對他來說,過去的確有無數種可能,但未來只有少數種可能。

    虞良可以根據不變的過去推斷出未來發生的事情,那麼同樣,他也可以通過不變的未來推斷出準確的過去。

    或許……

    破局的方法就在陸保身兩兄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