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歡迎來到長虹動物園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一木啊字數:2629更新時間:24/06/27 10:15:59
    “你的文字很有靈氣,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那這本書……”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爲什麼現在會變成這樣?你寫的是懸疑和恐怖,不是什麼青春傷痛文學。我需要離奇曲折的故事,不是抒情……抱歉,這麼說可能會很傷人。”

    “就算是用我最開始的筆名發表……也沒有任何的商業價值嗎?”

    “請自重,虞良先生。”

    “……”

    ——

    “502……是這裏了。”

    虞良打開鏽跡斑斑的鐵門,被抖落的灰塵滿滿嗆了一口。

    屋子一副很久沒住過人的模樣,塵埃與蛛網交織着封鎖住整個客廳,初入的賣相的確不怎麼樣。

    不過他依然很滿意,因爲這個單身公寓很寬敞也很便宜。

    雖然這裏是郊區中的郊區,雖然這裏離繁華街區很遠,雖然公交車一天只有早晚各一班車,但是對於虞良這個即將被趕出海城的人來說,能有個收留他的地方就很不錯了。

    大概……

    被房東無情地轟出來大概是每個作家的必經之路吧。

    不對,自己不算作家,只是寫手罷了。

    虞良自嘲地想着,拎着大包小包走進屋子,身後的門嘎吱叫着緩緩合上。

    “確實還不錯啊,月租只要七百。”他環顧整間公寓,簡單的一室一衛一廳,不但保留有整套的傢俱,還有管道供應的天然氣和政策補貼的水電,這一切的原因也僅僅是這間房死過人而已。

    無關緊要。

    一直收拾到傍晚,虞良才終於將這裏打掃成適合居住的模樣,而越打掃他便對這單身公寓越是滿意,身爲一間公寓,無論是採光條件還是隔音都達到了住宅設計的標準,這讓他頗有種撿到便宜的成就感。

    夜幕降臨,虞良隨便對付兩口便坐在了電腦桌前,開始今晚的創作。

    【據說,睡覺前鞋子要一正一反地放,因爲那樣可以讓鬼找不到你的牀。

    但妻子一向是不信怪力亂神這一套的。

    這一天半夜,她被丈夫起身上廁所的動作吵醒,望着丈夫搖搖晃晃沒入黑暗的身影,妻子沒來由地想起這個都市傳說,於是鬼使神差地將牀前的一隻鞋子調轉了方向。

    片刻之後,上完廁所的丈夫回來了,但他僅僅是在牀前慢悠悠地打轉,一邊撓着頭奇怪着。

    我的牀呢?】

    虞良審視着自己剛寫出來的大綱,又讀了一遍,他沒有感覺到那種細思極恐,相反,他覺得自己這是寫了一個冷笑話,還不好笑。

    白天在編輯部裏的談話迴盪在他的腦海裏,當時的虞良沒想太多,唯一的感受只是自己少了一項收入,現在他卻是深刻意識到,這還意味着目前的他只剩下生產垃圾的能力。

    “靈感啊靈感……”虞良長嘆了一口氣,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環顧整個臥室,一番審視之後,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張牀上。

    這個房間並不像發生過兇案的樣子,還是這種惡劣至極的案子。

    年輕的瘋丈夫剝下了妻子的皮囊,在牀底和人皮擁眠三個日夜,清醒後卻猛然崩潰,最終自殺。

    相較而言,這個兇案的概括都比他剛剛寫的鬼故事大綱更加離奇,更別提這起案件的某些細節了。

    據說那人皮被極其完整地剝離,據說案發後這張人皮不翼而飛,據說警方都難尋其蹤。

    “那家夥,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虞良的心裏生出這樣的疑問,作爲一個寫手,他更喜歡用陰謀論來解釋一切的不同尋常,而非簡單地認爲是“瘋了”。

    然而這個案子的性質比較特殊,他在網上查不到任何相關的線索,最多是隻言片語的都市傳說。

    虞良俯下身,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向牀底,下午的時候他已經打掃過了一遍,所以牀底很乾淨。

    稍加思索,他便鑽進牀底,平躺在瘋丈夫曾經的位置上。

    即便臥室裏正開着燈,這牀底下也依舊是昏黑一片,虞良側過腦袋從牀底望向外面的光亮,明明那是一伸手就能觸碰到的光,他卻感覺有些遙遠,就如同自己正不斷墜入黑暗的深淵。

    如果這個臥室裏還有其他人的話,這個視角應該只能看到他們的腳。先是一雙來回走動的腳,似乎是沒有發現“我”,但突然間便俯身探頭看向牀底,緊接着便是恐怖片裏經典的鬼臉滿屏。

    不過這個臥室裏不會有其他人了。

    因爲牀上就是妻子的屍體,她的皮被完整地剝下,只露出滲出血液的鮮紅肌體。

    切口工整,手法嫺熟,看得出來我似乎是個精通人體的醫生,或者是個屠夫。

    不對,醫生或屠夫的收入都不會低,不會和妻子寄居於這樣一個小公寓。

    難道是專門訓練過剝皮?

    正常人會練習這種事情嗎?

    總之,現在這張皮就躺在我的身邊,我看着她這張帶着黑色空洞的臉,忍不住打趣道,以前你不是總嫌棄自己的臉肉多顯胖麼?

    現在好了,整張臉都輕飄飄的,而且你再也不用擔心回老家過年會丟臉了。

    血液積聚在牀上的凹陷裏,透過竹蓆的縫隙,在牀板下方匯合,緩慢地滴落在我的臉上,我慌忙保護住身旁的皮囊,不讓她沾染一點血腥。

    等等……

    牀板下木條的內側似乎有字。

    眼神飄轉間,虞良注意到了什麼,於是他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仔細辨認着那些字跡。

    或許是因爲姿勢不對,這些字寫得很潦草,而且時大時小,虞良在心裏爲它們加上標點符號,使其變得可讀。

    【我被困在這裏了……】

    【門……窗全都鎖死了,根本就打不開。】

    【撞不開的,它們都被封死了。】

    【開鎖……鑰匙?我需要鑰匙!鑰……就是釒和月!可是金屬有,月亮在天上啊,我怎麼可能拿到月亮?】

    【月亮在天上啊】

    【離,走,脫,逃,開】

    【字那麼多,總有辦法的,不要急,不要急……】

    【破……石,皮?】

    【石頭,有。】

    【皮……皮?】

    虞良摸了摸下巴,這些字似乎是有內在邏輯的,並非亂七八糟。

    瘋丈夫被“困”在了公寓裏,他想要出去,爲此他找了很多辦法,很多字。

    不過,“鑰匙”爲什麼是需要金屬和月亮?

    就僅僅因爲“鑰”是“釒”和“月”組成的嗎?

    “石”和“皮”組成了“破”字,然後幫助他打“破”束縛,逃離了公寓。

    似乎有點牽強,但某種程度上又能夠理解,和某些精神病訪談類小說裏看到的內容有些像,那些病人的說辭並不混亂,反而自成邏輯,甚至能很輕鬆地將正常人帶進去。

    只是……

    人皮真的消失了,對吧?

    虞良突然感到一陣惡寒,而後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這上面的字跡是瘋丈夫留下來的話,警察應該會處理掉這張牀的吧?

    就算警察不管,房東總得換張牀,不換牀至少也要把這些莫名其妙的字給抹掉吧?

    或者,字其實是房東寫的?

    “有點離譜。”虞良搖搖頭,打消了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等等,還有東西。”

    他注意到,在牀板的夾縫之間有一張被折起來的黑紙,於是下意識地伸手取下這張紙。

    那是一張傳單,通體黑色,上面用藝術字體寫着“長虹動物園歡迎您”,背景則是虛化的獅子、長頸鹿、大象之類的動物。

    “長虹動物園?”虞良愣了一下,他也在海城生活幾年了,“有叫長虹的動物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