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油炸鬼

    “誰？！”

    踹門的動靜驚動了秦少游，他轉身就是一刀劈出。

    “鎮妖司守夜人。”

    踹門的人趕緊後退，同時表明身份，以免遭到誤傷。

    秦少游藉着燈籠的火光，看清楚了來人身上的鎮妖司制服，以及舉在手中的身份腰牌，還有跟在他們身後的秦道仁。

    這才收回了劈出的刀，但是並沒有入鞘，用刀指了指櫃子裏的春宮書。

    “你們可算是來了，剛纔有只女鬼從這本書裏爬了出來。”

    “女鬼呢？”

    提着燈籠的守夜人問，搖曳的燭光照的屋子裏面影影倬倬，平添了幾分詭異與陰森。

    “被我殺了。”

    秦少游的回答顯然有些出乎守夜人預料。

    他們相互看了一眼，不解的問：“既然你能夠殺死畫中鬼，又爲何要發信號叫增援？”

    “因爲在開打之前，我並不確定自己能夠殺死她，當然要小心點，做最穩妥的選擇了。”秦少游很認真的說。

    “這……”

    幾個守夜人面面相覷。

    如果是別人這樣講，他們會斥責對方濫用穿雲箭。但是對秦少游，他們卻不好那麼說。

    誰讓秦少游有個鎮妖司百戶官的姐夫呢。

    甚至他們還不得不誇上一句：“小秦大人真是……作風謹慎啊。”

    秦少游對這個評價很滿意，嘆道：“謹慎點好啊。在這個妖鬼橫行的時節，再怎麼謹慎都不爲過，你們說對吧？”

    幾個守夜人能說什麼？只能賠着笑稱是。

    緊接着，一個守夜人從隨身揹着的箱籠裏，拿出一隻貼滿符紙的盒子，將春宮書裝了進去，要帶回鎮妖司去做鑑定與檢查。

    藉着守夜人燈籠的火光，秦少游注意到，在春宮書的封面上，少了一個人。

    少了的，正是被他幹掉的女鬼。

    收好春宮書，守夜人又對秦少游的房間進行了一番檢查。

    他們沒有找到殘餘的妖鬼氣息，卻差點兒被秦少游佈置的陷阱給傷到。

    這讓他們真心想要罵娘——在自己的房間裏面還搞這麼多陷阱，你是謹慎的過頭了吧？就不怕半夜起來上廁所，把自己給傷到？

    但理智戰勝了衝動，他們沒敢真的罵出口。

    小心且迅速的完成了檢查後，幾個守夜人趕緊告辭，生怕走慢一步就會破防。

    “來的時候翻牆就算了，走時還翻牆，什麼毛病啊……”

    秦道仁見這幾個守夜人，放着自己給打開的院門不走，而是又選擇了翻牆，忍不住直搖頭。

    他哪兒知道，這幾個守夜人是被秦少游搞的陷阱給嚇到了，生怕院門附近還有陷阱，才選擇了走原路。

    就連翻牆的位置和動作，都與他們來時保持了一致。

    “就是，太教條主義了。”秦少游附和着，心裏面想的卻是：這牆翻的好像有點兒太容易了？得做些佈置才行。

    正想着，卻發現父親與剛剛出屋過來的母親，都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秦少游還以爲他們是聽不懂‘教條主義’這個詞，正準備要解釋，便聽母親說道：“小七，我剛剛在屋裏聽到你們說，那個女鬼，是從一本春宮書裏面爬出來的？”

    “對。”

    秦少游先是應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不對勁，趕緊解釋：

    “那本春宮書與我沒有關係，是我手下巡遊帶到鎮妖司衙門裏，被我發現收繳的。我雖然把它拿回家，但是並沒有看過，準備放段時間，等那人表現好了就還給他……”

    秦道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不用解釋這麼多，我們是相信你的。”

    緊接着又問起了與女鬼廝殺時的情況，憑藉多年的經驗，給出了一些建議。

    秦少游只覺得受益匪淺。

    覆盤完畢，秦道仁打了個哈欠說：“我和你娘回房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誒對了，你覺得豪承這人怎麼樣？”

    秦少游還沉浸在復盤中，下意識的回答道：“豔福不斷，永遠的神！”

    說完這句話他就後悔了。

    果然，再看秦道仁，一副似笑非笑的樣子，彷彿在說：‘看你小子還怎麼裝’。

    “我只是順手翻了一下……就一下。”秦少游訕笑着解釋，尷尬到不行。

    還有什麼，是比被父母抓到看春宮書，更加尷尬的事情嗎？

    唔，好像還真有……

    誘話成功的秦道仁哈哈一笑：“不用解釋，我們都懂。你長大了，血氣方剛，有這些需求很正常，只是要知道節制，不能過度，否則會影響你的修爲。還有，以後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不要甩鍋給你的手下，容易露餡。最好的甩鍋對象，是大牢的獄卒。因爲這種人，外人很難見到，不容易被對質盤問……”

    秦道仁有些得意忘形，以至於在傳授經驗的時候，忘記了老婆還在旁邊。

    秦李氏本來是哈欠不斷，昏昏欲睡，可在聽見了秦道仁的這些話後，卻是瞬間精神了起來，瞪眼叉腰道：

    “難怪你以前總是喜歡跟獄卒談工作，還每次都談到很晚。我早就在納悶，你有什麼工作能跟獄卒談？現在才知道，這都是你找的藉口！說罷，那些晚歸的日子，你究竟是去哪兒了？還有，你爲什麼會對春宮書的內容這麼瞭解？！”

    “不是，我以前真的是在談工作，至於春宮書的內容，我是聽別人講的，一頁都沒有看過……誒誒誒，別擰耳朵，小七還在這裏呢，給我點面子行不行……痛痛痛，回屋，回屋我們關上門說。”

    秦道仁捂着耳朵連連討饒，被秦李氏拖着回了房間。

    之後的日子，他是睡牀還是睡地上，就看他能不能把以前撒的謊，都給圓過去了。

    秦少游看到這一幕很開心。

    有人陪着一起社死，感覺就沒有那麼尷尬了。

    目送父母回到房間，關上門開始‘審訊’，秦少游並沒有回屋睡覺，而是拎着刀去了廚房。

    在斬殺了女鬼後，秦少游腦海裏面的那本食譜中，還真是多出了新的一頁內容。

    是一道名爲‘油炸鬼’的新菜。

    這道菜用到的主料，正是被他斬殺的女鬼。

    在食譜中，這個女鬼被命名爲‘倀鬼’，她本是被妖鬼所害的可憐人，只是在死後，卻甘願幫助妖鬼去引誘殺害他人，以獲取血肉與陽氣，一步步沉淪墮落成了邪鬼。

    雖然可憐，卻也可恨。

    油炸鬼的做法很簡單，直接將倀鬼下油鍋炸至金黃，便可起鍋食用。

    至於它的效果，則是讓秦少游眼前一亮。

    “血氣充盈武者食之，可熔鍊血氣入臟腑筋骨，以壯筋骨，強體魄。並可得【巧舌】天賦。”

    “我猜對了，食譜的更新，果然是與斬殺妖鬼有關。而油炸鬼熔鍊血氣入臟腑筋骨的效果，正是從血氣境突破到筋骨境的關鍵一步……不過，這【巧舌】天賦是什麼？”

    廚房裏，秦少游一邊生火，一邊琢磨。

    難道是讓舌頭變的靈活？

    能夠舌燦蓮花，吃螺螄都不要牙籤的那種？

    哎呀，要是畫中女鬼早說她有這個天賦，我也不會幾刀將她砍死，怎麼也要嘗試一番。

    唔，算了，還是砍死比較好，萬一在嘗試的時候被她偷襲，就算能夠保住性命，也保不住根……

    不過我拿這個天賦有什麼用？難道是要改行去做鴨？

    雖然我這帥氣的臉蛋兒，確實很適合吃軟飯，可問題是，我並不認識什麼富婆啊！

    秦少游胡思亂想着，食譜中油炸鬼的頁面裏，卻是刷新出了一句話。

    【註釋】：有巧舌者，能言善辯。

    正是對【巧舌】天賦的解釋。

    “能言善辯？”

    秦少游想起了畫中女鬼剛出現時，用一句蹩腳的謊言，就差點兒把他給蠱惑了的經歷。

    難道【巧舌】天賦，是讓他擁有類似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原來不是我想的那種巧舌能力啊……”

    秦少游鬆了一口氣，但同時也有點兒小遺憾。

    等到大火燒旺，秦少游拿起竈臺上的罐子，倒了點菜油下鍋。

    油很快被燒至滾燙，隨着秦少游心念一動，畫中女鬼被他從食譜裏取了出來。

    這一刻的畫中女鬼，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誇張的葫蘆形身材模樣，而是變成了一團晦暗不明的黑氣。

    黑氣出了食譜，便直接落入油鍋，明明是無形之物，卻被炸的‘吱吱’作響。

    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從漆黑一團炸至金黃，從靈體被炸成了實體。

    看着就很酥脆，並且香味誘人。

    唯一讓秦少游感覺遺憾的，是一隻倀鬼，只做出了一根油炸鬼。

    想要像妖狼血豆腐那樣，每天都有的吃，是無法實現了。

    畢竟在鎮妖司裏，吃妖肉喝妖血不稀奇，但是吃鬼……

    還真沒有聽說過。

    而且沒有神祕食譜，想要收集被斬殺的鬼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少游把做好的油炸鬼撈出鍋，熄滅竈火，將用過的菜油舀起，裝進一隻空碗裏，留着下次做菜繼續用。

    然後才拿起已經放涼了的油炸鬼，一口咬下。

    蓬鬆酥脆，跟油條的味道很像，不愧是叫油炸鬼，要是再來一碗豆漿就更好了。

    幾口吃完油炸鬼，秦少游感覺體內的血氣開始翻涌。

    他知道這是血氣要熔鍊入臟腑筋骨的徵兆，趕緊回房，盤膝坐到牀上，把刀放在右手旁，又拿出一支穿雲箭放在左手邊。

    如此佈置，萬一在熔鍊血氣之時遇到了什麼意外，也能及時應變。

    剛做完這些，一股劇烈的疼痛感便席捲而來，籠罩了秦少游全身。

    而鎮妖司裏，沒有了眼珠的九天蕩魔祖師像，那空蕩蕩的眼眶中，又一次流出了滾滾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