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4章 意想不到的消息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甲青字數:4871更新時間:24/06/27 10:05:21
    建興十一年,魏國北敗軻比能數萬精騎,南退孫權十萬大軍,終於展示了一回中原霸主的氣概。

    遼東公孫淵主動斬吳國使臣,正式承認自己乃是魏臣,又爲魏國的武功錦上添花。

    再加上建興十年,田豫於成山斬殺周賀,滿寵於廬江逼退陸遜。

    蜀人這兩年也很識趣,一直按兵不動,沒有給大魏添堵。

    曹叡可算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相比於曹叡的輕鬆,馮刺史則是有些罵罵咧咧,“這是專門給人添堵的吧?都開春了,怎麼下雪呢!”

    前年白災,第二年一開春,居延澤就鬧了春澇。

    不過當時居延澤並沒有回到大漢手裏,所以除了費點力氣,堵住胡人南下的口子,問題倒是不算太大。

    去年少雪,要不是馮刺史地理學得還不錯,知道河西走廊主要是以冰雪融水補給爲主。

    所以從一開始主政涼州以來,以考課的名義,大搞水利工程,恐怕又要來一場春旱。

    今年倒是正常,可是開春後又返寒,居然下起雪來。

    想起歷史上的幾次小冰河期,馮刺史就很懷疑,莫不成老天是個娘們?

    要不然怎麼每隔幾百年脾氣突然就變得特別暴躁,寒暑旱澇不定。

    “倒春寒啊!”

    張大祕書也是皺起了眉頭,還伸手接了一下飄飄揚揚的雪粒。

    雪雖然不大,但影響很惡劣。

    惡劣到有可能會導致涼州的春耕出現問題。

    “到了鸇陰以後,先保證好豆類。”

    馮刺史站在刺史府門外,對着即將離去的李許氏說道:

    “口糧不用擔心,戰馬吃的豆類,那才是最緊要的。”

    許李氏這些年來,一直力主必須要維持一定的竽頭種植量,以作備荒糧。

    以前在蜀地還不覺得,現在到了涼州,這才發現,這個決定簡直是英明得不能再英明。

    正是因爲這些備荒糧,馮君侯不論是遇到隴右乾旱,還是涼州白災。

    亦或是老天娘不爽的其他情況,他都有底氣帶領着底下的百姓挺下去。

    當然,種植竽頭也是有代價的。

    那就是需要大量的水肥。

    也就是有先進的生產工具和生產方式,再加上養殖業的興起,有了大量的農家肥。

    李許氏才能種出足夠的備荒糧。

    聽到馮刺史的話,李許氏連忙低頭應了聲“諾。”

    鸇陰縣,就在大河邊上。

    馮刺史當護羌校尉的時候,從祖厲縣到顫陰縣這一帶,算是漢魏邊境,同時又是胡人聚集之地。

    馮校尉當時一共規劃了開建數十萬畝,引大河水灌溉。

    這兩地一直以來都是歸涼州管轄,馮刺史主政涼州的第一年,又在那裏安置了不少因爲白災而無處可去的災民。

    再加上涼州大量牲畜的支持,現在那裏的良田已經擴大到了一百多萬畝,乃是涼州刺史府軍中戰馬所食豆類的主要供應基地。

    至於蜀地的豆類,自然是供應漢中和隴右的軍中。

    因爲大漢軍中現在有大量的牲畜當運力,對豆類的需求極爲龐大。

    大漢現在可不是以前的摳搜模樣了。

    拋去體量不說,只按發展水平來講,比起魏吳二國來,大漢簡直就是暴發戶。

    沒辦法,誰叫大漢出了一個老妖和一個鬼王?

    大漢境內的世家豪族,要麼被整得服首貼耳,要麼被錢砸得服首貼耳。

    因爲膨脹的經濟擴張,讓不管是朝廷還是那些新興封建資本集團,都有迫切的動力,去釋放勞動力。

    別說是隱藏人口,就是女人,資本怪獸都想着辦法把她們拉來幹活。

    呆在深閨,不便拋頭露面?

    不存在的!

    婦人藏在家裏,那工坊裏的織工誰來當?

    沒人當織工,那老子怎麼賺錢?

    單單以南中那邊爲例,生僚的價格已經漲到了一百五十緡,還是有價無市。

    多少夷人渠帥搖身一變,就成了甘蔗種植園地主,趕着自己的族人去種甘蔗。

    造反作亂能有上甘蔗甜麼?

    前年劉胄的作亂,算是把南中最後一點能掀起風浪的夷人都送到了大漢手裏當勞力。

    大漢對南中的掌控力,已經到了空前水平。

    拿下了涼州之後,大漢的在冊人口,已經足有兩百三十萬。

    除了世家放出來的人口,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編造入冊的夷人和胡人。

    再加上這十來年因爲大漢沒有饑荒之憂,所以有了一波嬰兒潮。

    相比於十年前的百來萬,大漢現在的人口翻了一番還多三成,這不是暴發戶是什麼?

    所以不少人覺得,羊毛草場甘蔗,當真是好東西啊!

    就連張大祕書都認爲,羊毛乃是安撫世家的手段,草場則是控制胡人的利器。

    她看到馮刺史就只是吩咐了“注意豆類”這麼一句,於是連忙補充道:

    “除了豆類,還要注意草料,草場那邊的草料,可不敢耽擱了,那些牲畜,可是比人還要精貴!”

    此話一出,讓馮刺史不禁對此女側目以視。

    看看,看看!

    這就叫毫不掩飾的資本家醜惡嘴臉!

    張大祕書絲毫不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錯誤。

    感覺到馮刺史的異樣眼光,她有些莫名地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還以爲自己身上哪裏不對。

    就在這時,只聽得關大將軍接口道:

    “沒錯,今年涼州的糧食想要自足,可就少不了那些牲畜呢!”

    哦,這樣啊……

    馮刺史的目光立刻換成了欽佩,還是關大將軍有格局。

    想了想,養殖業沒有發展壯大之前,家裏有一兩頭牛的人家,那可是村霸。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家裏真有一頭牛的話,平常年份可以不讓家裏人捱餓。

    遇到饑荒年份,也可以比別家要堅持得更久。

    所以牲畜確實是比人精貴……

    重新認識了這一點,馮刺史連連點頭,對站在李許氏身邊的李同說道:

    “到了那邊,若是發現有人不守規矩,只管拿出你的身份來。”

    李同現在已經算是大漢的養蜂大王。

    大漢上層人家,最頂級的甜品,不是紅糖,而是蜂蜜。

    馮刺史看重的當然不是蜂蜜。

    畢竟他又不喜歡錢。

    他看重的是蜂蠟。

    這才是養蜂最重要的產出。

    蠟紙關係到學堂的考試,更重要的,是關係到軍中思想教育的宣傳,馬虎不得。

    馮刺史允許李同利用自己的身份來行事,也算是對他的功勞的肯定。

    只是李同聽到馮刺史的這個話,卻是一怔。

    我的身份?我能有什麼身份?

    他下意識地就以詢問的目光看向馮刺史的身後。

    但見自己的阿姊臉上微有紅暈,眼波隱含羞媚。

    然後李同一下子就懂了,心裏五味雜陳。

    馮鬼王的小舅子……很光榮嗎?

    更何況還是個妾室。

    心裏這麼想着,李同於是恭恭敬敬地應了諾。

    “行路不易,小心一些,到了那邊,莫要有負君侯所託。”

    看到男君女君都講完話了,李慕這才站出來,對着自己的親弟弟和弟婦道別。

    把弟婦派到鸇陰那邊查看春耕,足以表明君侯對此事的看重。

    雖然李慕不懂軍中之事,也從來不過問軍中之事。

    但身在刺史府上,有些事情她也是隱約知道一些的。

    鸇陰那邊,興漢會控制下的耕地,以前還種有一部分糧食。

    今年要全部改成種豆類。

    原因也很簡單。

    今年刺史府要正式大規模重建騎軍。

    這些事情,李慕自然不好跟李同夫婦明說,但可以暗中提點一下:

    “方纔男君也說了,若是有人不守規矩,你們也不要怕事。這次可是君侯派你們前去辦事,代表着是君侯的臉面呢。”

    說着,她看了一眼馮刺史和關大將軍。

    關大將軍神色如常,似乎沒覺得她說的話有什麼不對。

    倒是馮刺史,覺察到李慕的目光,轉頭看了她一眼,甚至還帶着些許讚許的笑容。

    興漢會現在不但在經濟上成了龐然大物。

    而且隨着馮刺史成爲大漢的一方大佬,它的政治影響力也與日俱增。

    趙二哈進化成了趙三千。

    李遺入了丞相府當參軍。

    王訓任越巂太守,政績年年都是上等。

    李球先是任金城太守,現在又入涼州刺史府軍中獨領一營。

    黃崇所在的南鄉就更不用說,影響着大漢的大宗物資價格。

    其他與興漢會有關的人物,如王平、柳隱、張嶷、句扶等等,要麼是一方太守,要麼是鎮守重關。

    但俗話說得好啊,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雖說只要有馮會首這個帶頭大哥在,底下的小弟就沒人敢亂蹦。

    但小弟們的手底下,也是有很多人要靠着他們吃飯的。

    小弟的小弟,又不是馮帶頭大哥的小弟。

    更別說具體到個人利益方面,肯定會有分歧。

    興漢會又不是什麼精密機器,這麼些年下來,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一些老油子。

    到時候真要有哪個不長眼的,覺得自己身後靠着興漢會,或者覺得自己有能力給興漢會內部傳個話,所以想要耍耍特權啥的。

    馮刺史給李同夫婦那句“拿出你們的身份來”,就是給他們背書。

    李同得到自家阿姊的肯定,連忙又連聲應了下來。

    “時候不早了,啓程吧。”

    這種天氣不適合騎馬,李同和李許氏同坐一輛馬車趕路。

    兩人上車後,隨從裏有人又給馬車輪子上了油,馬車這才吱吱呀呀地上路。

    建興十二年的開春,馮刺史送走了李同夫婦。

    又要操心完涼州倒春寒可能導致影響春耕的問題。

    偏偏在這個時候,北邊的胡人又傳來了一個消息。

    而且這個消息還是趙廣帶過來的。

    準備地說,是趙廣拉着石苞上門。

    “兄長,兄長,小弟的戰馬,有好消息了!”

    這一日,趙廣拉着石苞直闖刺史府,連連叫嚷。

    聲音之大,連關姬都跑了出來,看到還有外人在場,這才收斂了神色,從容地打完招呼,然後對着馮刺史連使幾個眼色才下去。

    馮刺史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畢竟軍中這一塊,可是關大將軍的地盤。

    涼州經過兩年的經營,已經算是穩定下來了。

    所以今年刺史府要正式擴軍。

    騎軍是重中之重。

    騎兵好找,但合格的戰馬難找。

    如今聽到趙廣有戰馬的消息,關大將軍可能不關心?

    馮刺史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問道:

    “你到哪尋得這般多的戰馬?”

    當大佬也不容易啊,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頭巡視,就是爲了表現出對春耕的重視。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趙三千這個沒有眼色的,還上門找事。

    “軻比能啊兄長,是軻比能!”

    趙廣仍是一臉的興奮,話都說不明白。

    要不是你是我親弟弟,我肯定打死你!

    馮永坐正了身子,皺眉道:

    “軻比能?他被魏賊打敗後,不是逃到漠北去了嗎?你們是怎麼和他聯繫上的?”

    趙廣一把把石苞推出來:

    “這個事情,還要讓仲容來說。”

    馮永的目光落到石苞的身上。

    石苞咳了一聲:

    “君侯,是這樣的,軻比能原本的勢力不是到了九原故地嘛,以前呢,胡薄居姿職不是也在九原故地那裏放牧嗎……”

    馮刺史沒心情聽他廢話,沒好氣地說道:“說重點!”

    “是是!是這樣的,軻比能找上了胡薄居姿職的閼氏,說是想要欲與大漢聯手抗魏。”

    然後胡薄居姿職的閼氏找了你?

    馮刺史看了一眼石苞,又看了一趙廣。

    特麼的,就憑你們兩人的絕世容顏,放在後世,真要出道的話,不知要吸多少CP粉。

    可惜的是這兩人,一個是人型二哈,一個是飢不擇食。

    帶頭大哥突然覺得心好累!

    不過飢不擇食也有飢不擇食的好處,就像現在,涼州北邊是西部鮮卑的地盤,軻比能過不來,但居然能通過石苞的姘頭傳話。

    馮刺史只能儘量往好的方向想,他敲了敲桌子,沉吟着問道:

    “軻比能許了什麼好處?”

    石苞面露敬佩之色:

    “君侯果然是深有謀略,竟知軻比能會給君侯許好處。”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兩根手指頭:

    “軻比能說了,只要大漢願意幫他,他願意向大漢進貢兩千匹上好的戰馬,同時還能拿出兩萬頭牛羊,與大漢交換糧食毛料。”

    聽到這個話,即便是財大氣粗的馮刺史,眉頭亦是一挑!

    好大手筆!

    涼州不缺馬。

    但是上好的戰馬是永遠不夠的。

    趙廣在一旁喜孜孜地接口道:

    “兄長,這等天大好事,我等豈能放過?當年禿髮部遇到兄長,現在都成了兄長的門下走狗。”

    “那軻比能,可不比禿髮部肥多了?不榨他個百八十斤油出來,兄長這名頭,豈不是白叫了?”

    馮刺史聞言,頓時大怒!

    你他媽的,會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你能不能憋着?

    他操起桌上的茶杯就砸過去,罵道:

    “什麼叫我的名頭?我的名頭怎麼啦!你不知道本君侯在涼州的名聲有什麼問題嗎?不知道就出去問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