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0章 一見馮郎情難逃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甲青字數:4289更新時間:24/06/27 10:05:21
    黃月英的話讓關姬心頭又是歡喜又是害羞。

    荊州之失,讓關家背上了沉重的負擔。

    算起來,無論是陛下還是皇后,都算得上是從小便相識。但二兄作爲侍中,本是值守宮中,但卻很明顯地遭到陛下的疏遠。

    新君不喜關家,其實未必是空穴來風。

    也就是自己去年第一次從漢中回來,陛下對二兄的態度才有了些許的改變——因爲那一次自己帶回了牧場的份額。

    因爲馮郎所贈與的祝雞翁之術,讓關府的日子變得寬裕許多,再後來,這其中還涉及了軍中乾糧。

    這個進項越發多了起來。

    二兄這才有底氣再去籠絡關家以前的老部下。

    才有底氣去打點各方面的關係。

    才有底氣與各家人情往來。

    甚至連陛下也越發地與關家親近了不少。

    此時的關家,比起去年時的關家,已經好得太多了。

    想起那個人所說的那句“有錢男子漢,沒錢漢子難”,雖然聽起來粗俗,但一想起他的模樣,想像了一下他說這話時的神態,此時在關姬嘴角卻是帶上一抹笑意。

    這話說的,也是有道理呢。

    一想起他,關姬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在漢中時兩人相處時他的種種,嘴角的弧度就更大了。

    一見馮郎情難逃,更何況自己已經情根深種,又能逃得哪裏去?

    就如叔母所說的,女子難得遇到好郎君,既然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要認定他,怎麼能輕易放手?

    黃月英看着關姬突然傻笑起來,彷彿也感染到了關姬的喜悅之意,當下也跟着無奈地一笑,搖了搖頭。

    “先帝當年入蜀,有感天下歷經喪亂破壞,學問之事久廢不舉,於是聚集法典圖籍,讓人重新加以整理。”

    “許慈、胡潛、孟光、來敏等人是當時掌典文獻古籍的主要幾位學士。許慈其人學問還是不錯的,可惜的是爲人卻是差了一些。”

    黃月英知道關姬臉皮薄,確定了她的心意之後,也不好再取笑她,便把話題轉到了前面所說的事情上。

    “當時乃百業草創之際,本就沒有多少規矩,再加上那學問之事更是見仁見智,故註釋疑義本就不少。”

    “許慈與那胡潛向來意見不合,兩人爭勝攻擊,忿爭毀謗,爲了說明自己是對的,有時還相互尋釁廝打,甚至誇耀自己貶抑對方,兩人之間書籍更不說什麼互通有無。”

    “這種情況,就連先帝都大爲頭疼,經常勸說也無法化解雙方的恩怨。直到後來,胡潛先行去世,這個事情才消停下來。”

    “所以說,這許慈才能還是有的,算是老臣,也是功臣,只是因爲品性問題,所以官職才一直升不上去。”

    黃月英面露惋惜之色,“先帝和丞相都想着磨磨他的性子,故這才一直壓着他,沒想到他教出來的兒子竟也是這般不堪。”

    “只是你這般做,只怕就要與許家結怨了。”

    關姬面容平淡,語氣雖輕,但卻有一股決絕之意,“那許勳把我與李家的事說出去時,就應該想到會與我關家結怨。”

    在關家不知道是誰把這事傳出去的時候,關家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但如果知道了是誰傳出去,那就不能裝聾作啞。

    不然以後誰還把關家當回事?

    “此事追究起來,還是許慈多嘴的錯。”

    黃月英微微皺眉,“他本是內府的人,又熟知各種禮儀。當時南中反,丞相着急安撫南中李家,本想着既是你主動要入嫁李家,只待那李文軒答應,就操辦你們的親事。”

    “所以丞相這才召許慈入府,問過他君侯之女嫁都督之子的親事,當以何禮爲準。”

    “那時李文軒又時時出入丞相府,想來他那時已經猜出來事情原委。那許勳應該是從他家大人嘴裏知道了此事,然後這才藉機拿你去作賤那小子的名聲。”

    “只是我奇怪的是,許家怎麼會突然就讓媒人上門納采呢?既然採納不成,那許勳又如何會惹上你?”

    “許家爲何會上門採納侄女也是不知。”

    關姬解釋道,“不過四娘前些日子非要拉着我去參加閨中聚會,當時剛好碰到了錦城的一些郎君,那許勳也在列。”

    “也就是那時四娘告訴我他所做的事的,讓我教訓他一頓,我當時氣不過,便答應下來。後來四娘又想法子激了他,他受不得激,便與我下場試了拳腳。”

    雖然關姬說不知道爲何許家會讓媒人上門採納,但其實心裏隱約也猜到了一些,估計是自己這些日子穿着女裝被不少人看到了,所以才有人起了心思。

    關姬對自己的容貌,還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的。

    她卻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某只大蘿莉在推波助瀾。

    張星憶爲了把許勳誆下去和關姬比武,可是費了不少心思。

    錦城的公子郎君在她面前爭相表現的事情見多了,張星憶怎麼說也略略能把握到這些少年郎君的心理。

    所以說張夏侯氏不愧是世家出來的女郎,深知讓女兒見識過一些事情,以後才不會那麼容易吃虧的道理。

    媒人上門納采,本就是試探,就算不成,那也無關緊要,因爲只是表達了這麼一種意願。

    時間稍微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但此事剛過不久,張星憶就讓關姬和許勳見面,少年郎君好面子,心裏一時怎麼可能放得下?

    如果再略加一激,許勳哪有不上當的道理?

    關家虎女之名,錦城誰人不知?

    但聽說也只是聽說,其實大部分人,卻是從未親眼見到其身手,再加上關姬當時又穿着女裝,那許勳若是這種情況下都不敢下場,面子也一樣會被丟盡。

    在許勳出現在關姬面前的時候,張姬就想着在他後面斷了後路,不讓他後退。

    可是前面一樣是坑,雖然這個坑看起來很美,還穿着女裝,但掉進去肯定是要摔斷腿——因爲關家虎女是真虎。

    張家小娘子挖的坑,根本就是又黑又深。

    “當時你着的男裝?”

    黃月英臉色更是古怪,又上下看了一眼關姬,

    “女裝。”

    “穿着女裝把他腿打折了?”

    “是。”

    黃月英一聽,撫額無奈長嘆,“四娘的心思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了,待她長大後,只怕比她的阿姊還要難纏。你們兩人這麼一弄,只怕這許勳臉都丟盡了。”

    雖說關姬沒有詳細說出當時的情況,但黃月英是誰,連大漢丞相都要仰仗的女子,僅僅是從關姬廖廖幾句話裏,便已經猜出了四娘在這其中所起的作用。

    而且四娘之所以知道許勳所做的事,十有八九就是從皇后那裏得到的消息。

    因爲前段時間關姬與李遺的流言傳出來時,丞相當時還以爲府中出了什麼問題,所以讓人查了一下究竟是誰把關姬與李遺的事說了出去。

    這一查,直接就查到了許慈身上,而許慈又是內府的人,所以丞相就算是要告誡許慈,也會知會宮中一聲。

    “算了,這許勳也算是罪有應得。”

    黃月英想了想,就算是許家反應過來是關張兩女聯手黑了一把許勳,只怕也不敢吭氣。

    張家自不必說,關家如今也不是好惹的,再加上那個心狠手辣小文和……

    嗯,就算是自己,只怕也只能先嚥下這口氣。

    更重要的是,這事真要撕開臉皮,也是許家理虧在先。

    反正左右都吃不了虧,想到這裏,黃月英卻又加了一層擔憂,四娘這般費盡心思,圖的是什麼?

    張星憶也算是黃月英的半個女兒,她心裏想什麼,黃月英還是隱約能猜的出來的。

    想起去年那小子差點就和四娘定親的事,黃月英不禁一聲長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簡直是作孽啊!

    “叔母何故嘆息?”

    關姬還以爲是黃月英在爲自己和許家的結怨而擔心,不禁關心地問道。

    “我是在想,”黃月英看着關姬,好一會這才下定決心說道,“萬一四娘也喜歡上那小子,你們怎麼辦?”

    關姬與張姬之間的這層薄紙,就這麼被突然間捅破了。

    關姬猝不及防,有些慌亂起來,眼神飄忽,“怎……怎麼會……”

    “萬一呢?”

    黃月英既然說開了,就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她見過的事情多了,深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你也知道,當時四娘差點就和他定了親。”

    “他……他不會的。”

    關姬沒辦法回答黃月英的話,只得拿馮土鱉來抵擋。

    “怎麼不會?他連侍妾都有了,你是不知道,他的好色之名……哼!”

    黃月英不滿道,“再說了,那時他和四娘玩得有多開心你又不是不知。而且這一年多來,他與四娘的聯繫可曾少了?”

    “不會就是不會。”

    關姬鼓起勇氣道,“他身邊雖說有侍妾,但卻也只是給了個名分,從未碰過她。他說過,男子十八歲前,女子十六歲前,都不宜破身,因爲這樣太傷身子。四娘才多大?他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想法?”

    黃月英只覺得這種說法當真是荒謬,“胡說八道,真按他所說的說法,世間十三四歲就有孩子的夫婦還少了?”

    “是真的。”

    關姬爲了證明自己的說法,急聲道,“他說,那是他師門裏的規矩,十八歲前不得沾染女色。而且按他師門的說法,男子和女子成親的最好時間,皆是在二十以後。”

    “有這等說法?”

    如果是馮永一人所言,黃月英自是不會相信,可是她一想起那小子身後那個神祕莫測的師門,卻又讓她不得不重視,“這又是什麼道理?”

    “這個侄女也是不知。”

    關姬搖搖頭,說道,“兄長說了,世間婦人生孩子,之所以如過鬼門關,有很多就是因爲年紀太小,還有,還有就是生孩子時不注意隔絕病氣,所以後面才會壞了身子骨。”

    “他還說了什麼?”

    黃月英急忙問道。

    “記不清了,”關姬臉上一紅,兄長與自己說婦人生孩子的事,本就羞人,自己當時也沒聽進去多少,如何記得清?

    “而且,當時兄長所說的,有好多東西侄女也聽不懂。所以說,叔母,四娘今年才十二歲,至少過四年才到十六呢。”

    “?閶僥閼飧讎?櫻

    黃月英恨恨地用指頭一戳關姬的額頭,直接把關姬戳了一個趄趔。

    “你和四娘,還有那個混小子最後如何,那是你們三人的事!我再不管了,我要知道的是,這婦人生孩子的事,那小子還說了什麼!”

    只見關姬吶吶地低下頭說不出話來,看她的樣子,是再說不出什麼了。

    黃月英又是一聲長嘆,只得暫時放下了此事,拿起一塊布料。

    “算了,不說了這個了,以後有機會我再問問他。”

    “對了,你說拿這個布料做襦?,冬日裏穿着會不會暖和一些?真是奇了怪了,那混小子心思是怎麼長的?怎麼什麼都懂?做出來的襦?都與別人的不一樣,偏偏穿着還舒服。”

    黃月英嘴所說的襦?,便是在漢中的馮永一行人已經穿得習以爲常的褲子。

    馮永給張姬定製的衣物裏也有這個褲子,再加上關姬回到錦城後的所穿衣物,貼身的衣物總不會少了襦?。

    這玩意穿起來,行動實在是方便不少,而且又貼身又暖和,最重要的是毛布的巨大影響力,所以丞相夫人也準備親自做幾套這樣的衣物。

    “暖和肯定是暖和,但兄長說了,裏頭要縫上內襯,或者乾脆最裏頭再穿一件內襯的襦?。”

    關姬小心地說了一句。

    果不其然,黃月英又是瞪了她一眼,“兄長兄長,開口閉口就是兄長,我看你是沒救了!以後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

    虎女又一縮了一下,就成了病貓。

    剛剛入冬的時節,呆在皇宮裏的皇帝陛下突然下了一道詔令,說自己要親自前往惠陵祭祀先帝。

    此詔令一下,在朝中掀起了一點點小波瀾,有人就有些納悶,天都開始轉冷了,皇帝陛下怎麼還會想着要出宮?

    “以前天冷是不能出門,現在怕什麼?”

    同僚聽了他的嘀咕,在一旁說了一聲。

    “如何就不怕?”

    “前些日子發下來的毛布,難道沒讓你婆娘做成衣物?那玩意,穿着暖和……”

    “咦,你要不說,我還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