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操權立名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楓渡清江字數:2320更新時間:24/06/27 10:02:37
    朱翊鈞口吐芬芳後,就看向張宏吩咐道:“把奏疏拿來!”

    “皇爺,不是說好不生氣嗎?”

    張宏忙問道。

    “朕哪有!”

    朱翊鈞否認後,就從張宏手裏接過奏疏,一時看了起來。

    朱翊鈞初看頗爲擰眉,但在看到批紅的票擬後,就笑了,然後問着身子向前傾,問着張宏:

    “你讓人批紅的?”

    張宏回道:“是老奴讓人批紅的,陳政還準備阻攔,但老奴沒聽他的。”

    “你還真是老祖宗啊,比朕還乾綱獨斷!”

    朱翊鈞笑着說了一句。

    張宏躬身道:“老奴不敢!”

    朱翊鈞則坐起身來,就看向張宏,問道:

    “你怎麼能讓人批紅呢?”

    張宏道:“老奴也是氣得。”

    “那你還笑話朕?結果你比朕還沉不住氣!”

    朱翊鈞說着就把奏疏丟在塌上說:“也罷!惡人都讓你們做了,朕就只能做唐太宗了,也學這鄒元標沽名釣譽,邀一番聖名!”

    “皇爺本來就比唐太宗還要英明。”

    張宏忙奉承了一句。

    “你今天這嘴是格外的甜啊!”

    朱翊鈞說後,就道:“待其要被車裂時,就傳朕的旨,平臺召見鄒元標,先別急着告訴他,嚇嚇他。”

    “是!”

    ……

    “快!”

    “快!”

    “快!”

    錦衣衛已得了刑科駕貼,且提前準備好了官校,而疾步朝鄒元標的宅邸奔來。

    鄒元標這時正與自己門生雒於仁臨雪對弈。

    而當他從自己家奴嘴裏得知錦衣衛上府後,鄒元標倒也沒說什麼,只依舊捻棋沉思,反而是雒於仁不安地起身道:

    “恩輔!看來朝廷沒有像納葉翰林言一樣,納您的言,反而還要問你的罪!”

    鄒元標笑道:“無非一死!”

    錦衣衛等只是已來到了鄒元標的庭院,舉着火把。

    其中,百戶史敏走上前來,拿出駕貼:“奉上諭,吏科右給事中鄒元標沽名釣譽、目無君上,着拿去詔獄,等候被車裂!”

    “車裂?”

    鄒元標愕然不已,然後癱倒在了地上。

    雒於仁也看向了鄒元標。

    鄒元標也問着史敏:“是中旨嗎?”

    “是硃批!”

    錦衣衛史敏把批紅的票擬遞給了鄒元標看。

    鄒元標則看向雒於仁:“你速去敲登聞鼓,讓陛下知道此事,告訴陛下,就說爲師知道錯了!不該在御前邀直名!”

    鄒元標說着就從袖裏拿出一道奏疏遞給雒於仁:“認罪奏疏,我早已擬好,你只需替我遞給陛下就是!要快!”

    “原來恩輔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

    雒於仁回了一句,就接過奏疏來,且道:“我這就去!”

    說着,雒於仁就拿着奏疏離開鄒宅。

    而鄒元標則被錦衣衛帶去了詔獄。

    不過,雒於仁在離開後,並沒有去敲登聞鼓,而是把鄒元標的第二道奏本藏匿了起來。

    所以,鄒元標直到第二天也沒聽到敲登聞鼓的聲音,乃至到都被五輛馬車捆綁起來後,都還沒有聽到。

    鄒元標不得不苦笑起來:“還真是我的好學生啊!知道我若因諫君而死對自己仕途更好!”

    ……

    “有旨!”

    “宣鄒元標平臺覲見!”

    突然,太監陳政不知從何時突然出現在了西市牌樓,而蹬蹬地上了刑場,把聖旨交給了監斬官。

    鄒元標頓時張大了嘴。

    而此時。

    雒於仁正在對面茶樓上,對于慎行等官員哭訴說:“恩輔被捕時也並沒有畏懼之態,只託吾好生照顧其妻兒,傳話於其父母,言來世再盡孝,且大罵朝中奸黨無恥,苛待士紳,矇蔽君父。”

    但雒於仁剛說着就也聽到了這道旨意,一時就愣在了原地。

    “怎麼會這樣?”

    “難道說,陛下其實沒要阻塞言路的意思?”

    “恩輔不會死了?”

    在雒於仁喃喃自語時,于慎行、餘懋學、黃大效等文官也皆站起身來,看向了外面。

    “天子終究還是有器量的聖君啊!”

    于慎行則在這時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餘懋學則道:“想來車裂的前旨只是內閣和司禮監的意思!”

    彭!

    “哼!申吳縣爲了操權立威,竟如此跋扈,自他拉攏張黨之人,司禮監竟也成他的司禮監了!”

    黃大效則拍桌說了一句。

    于慎行則道:“無論怎麼說,陛下不愧爲中興之君。”

    ……

    “鄒元標,告訴朕,你爲何上這道疏?”

    稍晚些的時候,冬日暖陽越發的明媚起來,照耀的紫禁城積雪熠熠生輝。

    而在這時的雲臺門,更是微風和絢,天藍雲白。

    坐在門內的朱翊鈞,抱着一小銅爐,瞅了一眼藍天白雲,就對着被召見而來且跪在平臺上的鄒元標問了起來。

    鄒元標着一身灰白囚衣,跪在朱翊鈞面前,如實地回答說:“因陛下爲好大喜功不惜苛待士紳而上這道疏。”

    “苛待士紳?”

    “朕怎麼苛待了?”

    朱翊鈞聽後微微一笑,接着就問了起來。

    鄒元標聽天子語氣裏沒有大怒的意思,便回道:

    “最近,有士紳爲阻止朝廷官府與民爭利,而不惜行賄朝臣,意在干擾朝政走向,卻被陛下因此下令着緹騎四處捉拿抄家!”

    “陛下腰斬李植這樣的貪臣已是太嚴,而未見半點聖恩寬仁之德!如今對只是爲民衆而行了失措之舉的士紳也嚴加追究,可見陛下爲建功立業所以積財於國,好興兵事而已到不計天下人物議好惡的地步!”

    “故臣不得不諫!”

    鄒元標說後就叩了一下首,額頭開始冒汗,且又忍不住瞥了朱翊鈞一眼。

    “朕問你,這些行賄擾政的士紳錯沒錯?”

    朱翊鈞依舊語氣澹然地問道。

    鄒元標因而也跟着反問道:“士紳們固然有錯,但陛下難道就應該只知加威於他們,就應該與他們如此計較嗎?!”

    朱翊鈞沉聲道:“你只需回答朕,他們錯了還是沒錯?”

    “錯了!”

    鄒元標聽朱翊鈞是這般語氣,就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還是坦然承認了下來,但急着又要解釋說:“可陛下。”

    “不必再言其他!”

    朱翊鈞阻止了鄒元標繼續說話,又問:“他們有沒有罪,犯沒犯律例?”

    鄒元標一咬牙,道:“犯了!”

    朱翊鈞則笑了起來:“既然他們有罪,朕爲什麼不逮拿?朕做一個公正的君王有錯嗎?”

    “拋開這些罪行不談,陛下自己難道就沒錯嗎?”

    鄒元標忽然疾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