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離間公卿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楓渡清江字數:2254更新時間:24/06/27 10:02:37
    在鳳陽巡撫呂坤啓程進京後,應天巡撫沉鯉和福建巡撫金學曾也相繼開始啓程進京。

    與呂坤開官辦造紙作坊不同,沉鯉是在蘇州開了官辦器械作坊,專造更先進的攪車以及商船出售給平民和普通商賈。

    因爲自進一步開海後,大明與周邊的貿易量增加,天下對大明更先進的器械需求量也增加,偏偏蘇州又是各類技術工匠最集中的地區之一,又是流民最集中的地區之一;所以,沉鯉爲解決流民的就業問題,就以官府的力量集中了一批工匠專造器械和研發新器械,而不像以前那樣,讓各工匠在不同的作坊內單打獨鬥。

    對於金學曾,則是見出海經商的福建平民太多,尤其是在朝廷對本國商賈採取稅務保護後,就有更多的人出海去濠鏡出貨。

    但出海的則多是有大船的豪右,而平民大多買不起大船出海,所以出海出事的風險很高。

    故而,金學曾便趁着如今海疆無事,就調出一部分戰船成立了官船招商行,專門招攬需要出海經商的普通商民,定期運他們去濠鏡、安南、日本、占城等地,而這些普通商民只需交不等規格的船費即可。

    這樣一來,買不起大船,也請不起許多專業水手的普通商民也能出海經商,而官府也能通過收船費增加收入,關鍵戰船提供的保護能力還更優質,可以更大的避免海寇威脅,另外水師也能通過給這些船上商賈提供一些增值服務而增加收入。

    乃至都出現了不同等級的船艙,如果錢給得多,還能享受到由船行專門招來培訓的倭女提供聲色服務。

    於是,官船招商行一開,照顧其生意的客戶特別多,甚至不少富人還將此作爲一種旅遊娛樂的方式,哪怕不是爲了經商也會上一些裝飾豪華的大船去濠鏡、東瀛等地遊覽一次,反正官船保障了生命安全,他們自然不怕。

    與呂坤一樣,沉鯉和金學曾的做法都損害了地方豪紳大戶的利益。

    本來先進器械和能出海的大船在除了官府外,就是被豪紳大戶們壟斷的生產資料。

    所以,在呂坤、沉鯉、金學曾等官僚沒讓朝廷官府的力量下場以前,無論是內貿還是外貿,哪怕是用合法手段,哪怕豪紳大戶不巧取豪奪,普通商賈都競爭不過豪紳大戶,但現在官府一下場,把官府直接掌控的先進生產資料以合作或租借的方式給了普通商民,自然就使得這些豪紳大戶失去了優勢,而提高了壟斷市場的難度。

    這一天。

    已是萬曆十一年的臘月,冬意更濃。

    枯枝敗葉落滿首輔官邸的庭院,只有臘梅早早地吐了芬芳,香的申時行認真嗅了嗅。

    “元輔,沉、呂、金三人所作所爲是在壞天下根基啊,也非君子行徑,哪有官府經商與民爭利的道理!”

    而申時行一邊嗅着就一邊修剪着臘梅枝條,還聽着太僕寺少卿李植在耳旁聒噪。

    “本朝重商也沒多久,很多制度還不夠成熟,所以汝培啊,對於新出現的現象,別太急着排斥,沒準他表面上看是與民爭利,其實呢,是與民方便。”

    “畢竟我朝庶民太多,饒是經商這塊,小商小販也佔了很大一部分,他們既不能被朝廷克削太重,但也需要朝廷助他們成爲富賈鉅商,不然,以他們自己的勢力,恐辛苦一輩子也成不了富賈鉅商,而能成富賈鉅商的只能是家中突然顯貴起來的。”

    “所以,朝廷既然要重商,就不僅僅是在商稅上於小商小販們方便;還得由官府給他們提供借貸、技術、制度上的方便,甚至得以官府的名義組織他們引導他們,別過於只想着投機鑽營,忘了從商之本在於誠信在於守法。”

    申時行語重心長地對李植說了些話。

    李植聽後一臉失望地瞅了申時行的背影一眼,想了想後就道:“可是勸農桑才是根本,這樣會不會使得天下官僚只知重商取利斂財,而忘農桑之事,乃至驅耕夫離田野進工坊。”

    “農桑不必勸,耕夫自會勤!至於官僚們會不會因此廢農重商,自是看朝廷如何把控,也看農商帶來的帑銀多寡,若商業上的收入正好大於農事上的稅賦,正好輕徭薄賦,以助農桑。”

    “不必杞人憂天,要相信天下的官員,畢竟大家都是士林之人,如果連我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怎麼讓陛下相信我們,百姓相信我們?”

    申時行說後就澹澹一笑。

    李植拱手稱是,然後握了握拳頭,兩眼狠狠地瞪了申時行後背一眼,隨即就語氣恭順地拱手說:“下僚告辭!”

    “申吳縣怎麼說?”

    李三才在李植於當晚如約來與自己相會的一清倌別苑後,就忙問起李植來。

    李三才垮下臉道:“這老貨擺明了是支持這三巡撫的,表面上看是要靜觀其變,其實就是在有意縱容!就跟他縱容王學發展一樣。”

    “怎麼會這樣,他族裏不也看經商起家嗎?”

    李三才很失望地問道。

    李植道:“這就不知了,不過他長子今年不但沒參加大比,還拜在了薊國公門下。”

    啪!

    李三才突然拍桉而起:“難怪近來頒佈了鼓勵士子出關出海博取顯貴功名的聖旨,這申吳縣爲迎合天子好大喜功之性,可是真的用心良苦啊!”

    “我決定去找方樞相,改換門庭。”

    李植言道。

    李三才聽後一愣,看向李植:“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幫着方樞相扳倒申吳縣,方樞相是不主張督撫辦實務的。”

    李植言道。

    李三才想了想說:“還是要慎重,改換門庭是大忌。”

    “這有什麼,良禽擇木而棲。”

    李植不聽,且特在方逢時回官邸的這一天攔住了方逢時,而請求方逢時單獨見他一次。

    於是,方逢時便帶着他進了自己官邸,且問他:“公有何事?”

    “昔日公爲存聖德而封還一事,得天下人人稱讚,下僚也深敬公膽魄,也深知公才是本朝股肱、國之柱石,而爲公不被奸臣所害,故特來告知公,申吳縣有意讓言官齊世臣等同黨蔘你,使公因此次督撫興辦實務的爭議被彈劾而去,讓薊國公掌樞密院,以成獨相!”

    李植說了起來。

    方逢時聽後眯了眯眼,看向李植,半晌後才起身走到書架前翻着書籍笑道:“這樣也好,老夫早就有致仕之意,而薊國公雖是武臣,但並無跋扈之氣,且知兵有韜略,掌樞密院也合適。不過,你的好意,我領了,你回去吧,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