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萊迪絲x勝利x追蹤

    “糜稽少爺，請放心。”

    我聽見自己這樣說着，心臟裏莫名燃起一種無名之火。

    站在臺上已經結束表演的萊迪絲居高臨下看着臺下候場的我，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勝券在握，她躲在麥克風後的嘴角上揚露出嘲諷的笑。

    她說我是自不量力白費功夫。

    真是難得，明明來這裏是爲了糜稽少爺的手辦，算是工作的一部分。

    但是我看着她的表情感到異常的煩躁。

    好討厭。

    “沒有人能從流星街人手上搶走屬於我們的東西。”

    我看向眼前那個光鮮亮麗名爲萊迪絲的博主，她已經把手辦當做自己的囊中之物所以她得意地撩了一下頭髮。

    自己以爲的囊中之物，最後卻失之交臂。

    肯定會氣急敗壞露出很有趣的表情吧。

    “請另一位報名的咖喱醬COSER上臺！”主持人小姐熱情地招呼着我，將麥克風遞到我的面前，“是第一次參加我們的活動呢，可以做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嗎？”

    我頭上的貓耳抖動一下，耳釘裏傳來糜稽少爺的聲音。

    別擔心，糜稽少爺。

    在外既不能暴露我與揍敵客的關係，也不能讓別人發現我的真實性格。

    這是很簡單的僞裝。

    於是我模仿着米莉莉最經典的笑容，像是真正的樂天派接過主持人手裏的麥克風，用歡快的語氣朝着大家打着招呼：“大家好，我是雲雀！是第一次參加這麼大的活動，現在心臟dokidoki直跳呢！能夠見到大家實在是太好了！”

    原本準備說點什麼的糜稽陷入了沉默，耳釘裏沒有傳來任何聲音。

    多半是被我現在僞裝出的性格反差到了吧。

    米莉莉平時這樣笑不會感覺很累嗎？

    不過越是這樣，越不會和真實的我聯繫到一起。

    越是這樣越是安全。

    “好的，剛剛遠遠看到你覺得真的好可愛，近一點看到你比想象中更可愛了，像是咖喱醬從動漫裏走出來一樣呢！”主持人小姐真誠誇誇，緊接着好奇地詢問我，“剛剛萊迪絲爲我們唱了一首歌，雲雀小姐準備表演什麼呢？”

    表演什麼呢？

    我眯眼衝着主持人笑了一下：“先保密一下，不過需要萊迪絲小姐幫我一個忙可以嗎？”

    結束表演坐在臺下的萊迪絲沒想到我這個沒什麼名氣的新人居然會點到她的名字，她雖然心裏有一千個不願意，也只能硬着頭皮站起來點頭笑着答應我。

    “畢竟萊迪絲小姐會樂於助人的，對吧？”

    我看向她的方向。

    萊迪絲看着眼前人的笑容頓時感覺脊骨發涼——赤發少女明明和她出的是同樣的角色，和她高價定製的假髮不同，那烈焰般的頭髮和如冰冷寶石的眼眸是真實之物。對方可愛的臉上掛着一抹笑意，而笑意不達眼底，如同戲弄獵物的野獸居高臨下。

    別開玩笑了。

    她可是萊迪絲，擁有千萬粉絲和無數主辦方合作的知名博主。眼前的這個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新人，怎麼可能贏得過她。

    萊迪絲這樣想着，瞬間有有了底氣，站到我的邊上高出我半個頭，側着頭俯視着我。

    “我說，你剛剛歌唱得不錯呢。”我像是不經意般開口，耳畔傳來鍵盤敲擊的聲。

    “啊，多謝誇獎。”

    “演技很差哦。”

    這一句話卻讓萊迪絲惴惴不安起來，她瞪大眼睛看向我。

    我們之間的交談就此結束。

    “我討厭欺騙。”我站在舞臺正中央猝然開口。

    “什……”

    她的話卡在喉嚨裏，面前的少女周身的氣場一瞬間變了，面無表情地彷彿是一個任人操控的洋娃娃。

    不對。

    眼底有着什麼，是一種得知真相的憤怒和殺意。

    原本吵鬧的會館內在我響起第一句時，所有人不自覺都停止了交談安靜下來，被舞臺上的手持弓箭的少女吸引。赤發少女的髮絲飛揚起來，她綠寶石的眼眸看向臺下的所有人又像是看向更遠的地方。

    舞臺的所有後置燈都投射到她的身上，如同長出了一雙天使的羽翼。

    “如果我的誕生是從欺騙開始的話。”

    臺下的觀衆如果說第一句還沒意識到，這個時候就立馬都反應過來這是原著裏咖喱醬發現自己是邪惡博士製造出來的克隆體失敗作品之一所說的話。

    少女是將博士看作父親的，充滿憧憬和依賴。但博士卻將她當做死去女兒克隆體中的一個，只不過是量產型，壞掉了可以更換下一個存在。

    發現真相的少女無法流淚，因爲最開始的設定裏面唯獨缺失了這一無用的功能，只是面無表情注視着面前的新克隆體。

    克隆體和她如出一轍，卻更加不近人情，說着要取代她的話。

    “如果我誕生於你的欺騙，那我寧願最開始沒有存在過。”我念出咖喱醬的臺詞，向着萊迪絲的方向走去。

    她害怕起來。

    “不對。”我搖了搖頭，手裏的弓箭舉起對準她的方向。

    身後舞臺的大屏幕啪的一聲顯示出萊迪絲和某個比賽主辦方暗箱交易的監控錄像，臺下的觀衆發出困惑和質疑，緊接着屏幕上滾動出更多的她不可告人的一幕。

    站在我面前的萊迪絲嘴脣顫抖着，面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手裏的麥克風落地，卻觸發了按鈕，麥克風在空闊的會場內部格外清晰，是早就錄好的修音版本。

    “是假唱呢。”有人小聲說着。

    舉辦漫展的所在地區，假唱是違法行爲。

    主持人站在臺下慌亂起來，她的耳麥傳來主辦方要求暫停的聲音，可是沒有兩秒耳麥的聲音被硬生生掐斷。

    主控臺的燈光音響都失去控制。

    中央懸浮的攝像機緩慢升起，彷彿受誰的控制統統對準了我的方向，讓我的臉清晰出現在漫展內部每一處屏幕上。

    我向前跨步，最後一步擡腳一震將還在零零散散播放音響的麥克風，緊接着跳躍在空中拉弓，右手三指迅速張開，讓金色箭羽如同閃電向着麥克風飛去。

    咻的一聲，離弦之箭飛出。

    同時響起的是少女堅定的聲音：“我才是獨一無二的咖喱醬，所以……”

    屏幕上出現的是少女跳躍而起的身影。

    “請消失吧，冒牌貨。”

    就像是神話故事裏的阿耳忒彌斯，輕盈如鳥雀，美麗強大又奪目的紅寶石。

    箭像是一道金色閃電，最後綻放彩色絢麗的煙花。

    鼓風機也好，舞臺燈光也好，攝像機也好，音響播放着劇集裏豎琴吹起的背景音樂，小號獨一無二的音色讓所有人都無法忘卻那一日動漫裏的人像是衝破了次元壁來到三次元的世界。

    “請投票。”

    在場的所有人舉起右手，紅色的手環形成一道赤紅的燈海。

    我的壓倒性勝利。

    “糜稽少爺？”我簽署完手辦收貨地，才意識到糜稽少爺已經許久沒有發出聲音。

    我並不覺得他不在了。

    剛剛屏幕上萊迪絲的黑色交易視頻，還有攝像機、燈光、音響都是糜稽的功勞。

    “呼——”

    糜稽鬆了口氣，甩了甩發麻的手指，剛纔極限操作黑入監控攝像頭再加上操控那些設備實在是太累了點。

    不過，手指敲擊鍵盤，滿眼都是閃動的數據，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

    “還挺不賴的。”他說。

    贏取手辦計劃告一段落，我走入黑夜的隱祕角落，身上製作精美的衣物換成了方便行動的管家服。我從酒店天台的頂端俯視下方霓虹閃爍的世界，一隻腳伸出直接往下落。

    我下樓，既不坐電梯，也不走樓梯。

    就是這個跳樓爽。

    “嗯？”住在高層的某個至尊VIP好像看到窗外有什麼東西閃過，他揉了揉眼睛感覺多半是自己的錯覺。

    “哈哈怎麼可能是人，這可是25樓呢。”

    我穩穩落在第18樓窗外的空調外機上，順着排水管道狹窄的縫隙走到窗外，耳朵貼在被窗簾遮擋的玻璃窗聽屋內的動靜。

    隱隱約約有水流的聲音。

    多半是在洗澡。

    我對準玻璃脆弱的中心，用拳頭一擊穿透了玻璃，防彈玻璃聞聲碎裂一片片。

    水流沒有停止。

    我意識到不對勁，徑直走向浴室將門推開。

    任務目標已經死亡，來晚了一步。

    我立刻上報了情況。

    浴缸裏的水已經漫出來，整個地面已經被水完全淹沒。任務目標死於脖子上的那一道窒息，死後被丟棄在滿是冷水的浴缸中掩蓋死亡時間。

    手臂、腿肚、腹部、胸膛，身上幾乎看不到一處好的肌膚。

    “委託人更改了任務目標。”手機裏傳來新的消息。

    目標變更：由萊迪絲·烏索魯變更爲殺害她的犯人兼她的男友寶羅·克里曼

    委託人：她曾經的死忠粉（根據揍敵客接單標準，委託人的信息保密）

    “收到。”我回覆總管室發來的消息，從口袋裏掏出針管收集已經確認死亡的萊迪絲的血液。

    血液能知道很多東西。

    我將手套摘下一隻，整個手掌觸摸在萊迪絲的頭髮上。

    “【我成爲你，你成爲我，我們合爲一體。】”

    垂落的紅色頭髮染上和萊迪絲一樣淺淺的金，我的眼眸在眨眼之間變成她同樣黯淡的灰藍色。

    你失去行動能力之後，感受到浴缸的堅硬和包裹全身水液的冰冷，你看見寶羅驚恐地跌坐在地上，緊接着把你丟到浴缸裏放滿了冷水。

    人死後最後消失的是聽覺。

    你聽見了什麼？

    我的臉完全變成死不瞑目的萊迪絲的樣子。

    “她死了，活該……怎麼辦……對對，開車，去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對，去機場。”

    寶羅慌張的聲音愈來愈小。

    心臟停止跳動，腦部細胞也不再運動。

    “謝謝你的情報。”我睜開眼睛，將萊迪絲的眼睛合上。

    踩在水面上，將自己來過的所有痕跡都摸出掉，從來的時候的窗戶出去，從十八樓的高度以最快速度自由落體。

    “找到你了。”

    夜晚的屋檐上方出現一隻漆黑的鳥，它張開雙翼朝着某個方向追尋着方向，聞着血腥味捕捉到逃跑的獵物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