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一天的晚飯，大家吃了很久。

    李靖做了很多菜，主要是因爲李小白在網上訂購大半車的食材，表示這些她都很愛吃。

    同時殷素知也在邊上附和，好久沒嚐到夫君的手藝了呢。

    媳婦女兒都這麼說了，李靖還有什麼辦法，只能將那些食材全部變爲了美食。

    晚飯是李靖，殷素知，李小白，流小花，姜子牙，潘可欣，費仲，花蜻一共八個人吃的。

    沒有多久之前，整個小區中還只有他和蘇妲己兩個人。

    現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八個人了。

    以後人可能人會越來越多，或許會把整個小區都住滿。

    李靖希望可以這樣，無非是他這個廚師回更累一些。

    但李靖很樂意，只要大家能坐在一起吃飯。

    這一頓晚飯，吃的最少得是花蜻，吃得最多的是殷素知，李小白在和她孃親的比拼中，終究因爲年紀太小而敗下陣來。

    而吃飯得時候，大家都沒有在聊正事，只是吃飯，喝酒，聊一些過往，又或者是分別後得一些小事。

    李靖喝了很多酒, 和師傅喝, 和姜子牙喝，和費仲喝。

    最後不管是他，，還是師傅, 還是姜子牙都醉了。

    但喝得最多的人, 卻是費仲。

    李靖以前也和費仲和過幾次酒，那是他去陳塘關履職之前, 爲了能夠在費仲那裏多要點錢糧兵馬, 所以不得不跟費仲應酬一下。

    那幾場酒，基本都是費仲在說話, 李靖在旁邊陪笑。

    費仲是一個很健談的人, 言辭也很風趣，特別是喝了酒之後，更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妙語連珠。

    只是今天費仲卻一直在喝悶酒。

    他的情緒似乎很不對, 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當然, 李靖還是能夠猜到他情緒不對的原因的。

    而在大家都酒足飯飽, 各自離去的時候, 李靖卻喊住了費仲。

    當然, 他先彈過氣了一縷混沌元力, 幫費仲解了酒, 否則早已酩酊大醉的費仲, 可能根本就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

    “費大夫，還請暫留一會。”

    然後李靖笑着對費仲說道。

    費仲似乎呆了一下, 不僅是因爲李靖叫住了他，更因爲李靖對他地稱呼。

    費大夫。

    當費仲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 恍若隔世。

    不過他現在確實已然隔世。

    只是原來在這一世，自己永遠不會再聽到有人如此稱呼他了。

    只是費仲在恍惚了一下之後就回過神來, 此時他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費仲深深地看了李靖一眼，接着也笑了笑道：

    “李總兵, 不知有何指教？”

    李總兵？

    這個稱呼李靖也很久沒有聽到了。

    事實上, 在來到現實世界之前，李靖就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有人稱呼自己李總兵了。

    他曾經是大殷的陳塘關總兵，但在陣前領軍領軍加入西岐之後，就再沒人叫過他總兵了。

    在西岐的時候, 西岐的君臣稱他爲李天王。

    朝歌大戰之後，他幾乎就已經是封神天地的衆仙之首, 更不會有人用他曾經的俗世官職來稱呼他。

    至於在現實世界中, 現在一般人都叫他李顧問。

    所以此時李靖乍聽李總兵三個字，心中竟莫名涌起一股親切的感覺。

    說實話，在陳塘關當總兵的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活的最安心，最充實，最自在的日子。

    “我們去書房說吧。”

    然後李靖朝費仲伸了伸手掌。

    用的是大殷的古禮。

    ……

    李靖住的這套別墅中自然有一個書房，而且書房還很大, 不過裏面並沒有書。

    在這個時代, 紙質書籍早已經不是必需品，也不是裝飾品, 而是變成一種奢侈品了。

    幾乎沒有人再會看紙質書籍了，印刷廠這種曾經存在過的經濟體，隨着聯邦星際飛船的航行距離越來越長, 也漸漸消失在了星際開拓的歷史長河中。

    所以每一本被保留下來的紙質書籍，都是珍貴的古董，被收藏在博物館中，或者被極少數財力雄厚又有這方面興趣的收藏家收藏。

    每一本紙質書籍，價值都被他現在住的這棟別墅要貴，貴很多很多。

    當初肥龍給他找來的那本《封神演義》書籍，可不是花錢買來的。

    而這本書現在就放在李靖的抽屜中，是這個書房中唯一的一本書。

    李靖自然沒這麼多錢去把自己的書房堆滿書籍。

    當初肥龍給劃給他地那筆鉅款，大部分他都已經用來買下這個小區了。

    就算有這個錢，他也沒興趣。

    書，他見多了。

    就像此時坐在對面的，也是一個讀書人, 而且還是很厲害的讀書人。

    畢竟這位曾經是商容最器重的學生，後來的大殷文臣幫首。

    雖然走錯了路, 但或許正因爲是他書讀得太多, 讀得太透了。

    李靖的書房中沒有書, 但有酒, 有茶有咖啡, 有雪茄，以及許多瓶身花裏胡哨的果汁。

    至於爲什麼會有果汁，自然是因爲這個書房現在李靖和李小白共用着。

    想着剛纔已經喝過酒了，費仲也該也還沒有習慣咖啡的味道，所以李靖給費仲泡了一杯茶。

    一杯清茶。

    他不僅跟費仲一起喝過酒，也一起喝過茶，所以很清楚費仲的口味喜歡。

    當費仲喝下第一口他泡的茶，臉上露出的那種神情，李靖就知道自己沒有記錯。

    不過雖然看去費仲很喜歡李靖泡的茶，但他在喝了一口之後，就將茶杯放了下來。

    “李總兵，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嗎？“

    費仲像是話家常般微笑着問道。

    “記得，在岐山腳下，在你的營帳中。”

    李靖也像是跟老朋友閒聊般地說道。

    在封神世界中的時候，李靖從來沒把費仲當過朋友。

    但要說是敵人嗎，好像也不是。

    說實話，費仲幫了他很多，他能夠成爲陳塘關總兵，靠得是自己的本事，但機會卻是費仲給的。

    而在他鎮守陳塘關的日子裏，費仲待他也不薄，在錢糧軍餉上不遺餘力地支持他，真正李靖在陳塘關獨斷專行，儼然把陳塘關經營成了自己的私人屬地，朝中不時有人彈劾之時，都是費仲幫他將那些彈劾奏章壓了下來。

    雖說費仲主要是爲了自己培植軍中勢力，但得好處的人終究是他李靖。

    而在李靖這一邊，同樣他鄙薄厭惡費仲這個人和他做的那些事。

    雖然在朝中很多人的眼中看來，他就是費門下的一條走狗，但李靖從未做過跟費仲同流合污的事情。

    奇妙的是，李靖也從未做過對不起費仲的事情。

    就算岐山和魯雄費仲大軍那一戰，還真不是他李靖出的手，當時他正被高天勝那些輪迴者軟禁着呢。

    動手的是那個叫雪女的輪迴者，在岐山山頂召喚了一場風雪，凍死了魯雄的十萬大軍。

    “是啊，是在岐山腳下……“

    費仲的眼中露出了回憶之色，口中喃喃低語道：

    “那時候，我正在跟李總兵你乞命，然後好像就死了。”

    兩個人突然都沉默了一下。

    然後李靖也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

    “費大夫，不知你相不相信，當時我其實是準備放你走的。”

    費仲的身軀微微一震，擡頭看着李靖。

    “因爲天下人皆可殺你，唯獨我李靖不可殺你。”

    李靖繼續說了這麼一句。

    他沒有騙費仲，當年在那個營帳中的時候，他確實是這麼想的。

    費仲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自嘲的笑容。

    “天下人皆可殺我嗎？”

    他低聲自語了一句。

    接着費仲盯着李靖的眼睛，沉聲問道：

    “爲什麼要救我？”

    “我不是問當年，而是問今時。”

    “李總兵你的兒子都還在那裏面，又或者武成王，商老師這些人你的好友師長都還沒有救出來，無論怎麼看，都不可能先輪到我費仲。”

    “所以我很疑惑，爲什麼李總兵你要先救我。”

    李靖卻低頭看着茶碗中浮沉的茶葉。

    對於費仲此時問出這個問題，他沒有任何意外。

    費仲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以他和自己的關係，確實怎麼看都不應該先輪到救他的。

    “你現在已經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樣子的了。”

    然後李靖如此說了一句。

    費仲點了點頭道：

    “是的，我已經知道了。”

    在完成那什麼聯邦公民初級教育之後，對於這個現實世界的瞭解，已經和正常的聯邦公民沒什麼區別，也知道了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裏的原因。

    “你覺得這個世界的統治體系怎麼樣？和大殷皇朝比起來？”

    李靖又問了一句。

    費仲微微一怔。

    “你不覺得現實世界的社會體系，和你理想中想要構建的那個太平治世有些相似嗎？”

    “沒有至高無上的皇權，官員們各自循章辦事，若是政見不同，大家找個地方，嗯，這裏叫做議會，一起辯論吵架，最終解決問題烤的是妥協而不是靠武力剷除異己。”

    “我想，當初大殷如果能夠這樣做，你也不會非要逼走商老師，陷害了那麼多的同僚吧！”

    李靖淡淡地一句接一句地說着。

    費仲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古怪。

    那是一種醍醐灌頂般的霍然開朗，以及由此而生的興奮和激動。

    “所以我覺得，這個世界應該更適合你。”

    李靖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

    是啊，現實世界中沒有皇權，也沒有高高在上的仙人。

    在封神世界，像費仲這樣凡人，就算能力再強，也不過是螻蟻，他所努力拼搏追求的一切，在仙道力量面前都是笑話。

    當仙人覺得他應該死了的時候，他就只能死亡。

    岐山之下，就算沒有那些輪迴者，費仲依然逃不過敗亡的命運。

    但現實世界不一樣，這是個凡人掌控自己命運的世界。

    而現實世界權力運轉的那一套規則，就像是爲費仲量身定製的一般，以他的能力，如果進入聯邦政府的話，簡直就是如魚得水。

    李靖正因爲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才繼師傅之後，首先將費仲救到了現實世界。

    因爲在他原來的兄弟朋友當中，有英雄，有猛士，有豪俠，有沙場征戰的大將，有實力強大的仙人，但就是沒有一個能玩政治的人。

    而在封神世界，玩弄權術玩的最好的人，是費仲。

    李靖想到了這一點。

    此刻費仲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

    費仲本來就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只要稍加點撥，就明白了李靖的意思。

    然後他的面色慢慢變得潮紅起來，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眼神深處有一團緩緩燃燒着。

    那是名爲野心的火焰，再次在他心中升騰。

    李靖看着費仲眼中的那團火，知道自己沒有看錯這個人。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就算重活一世，這個人的野心也不會泯滅。

    當然，這本來就是李靖需要費仲的原因。

    “費兄，既然來到了現實世界，而且你也不再是大殷之臣，那麼你自己想幹什麼，想怎麼樣生活，沒有人再可以干涉你。”

    “但是，你也應該很清楚，我們大家都是一起從封神世界中出來的，天然就應該是一家人，而且不解決我們的身份問題，我們終究難以在這個世界真正立足。”

    “就像你如果被人識破了摺疊空間生靈的身份，那麼不管你此前付出了多少努力，取得了什麼樣的身份，一朝之間，只會化爲烏有。”

    “這個世界沒有皇帝，沒有仙人，但對於我們摺疊空間的生靈來說，卻依然有基因控制武器這種致命威脅，就像封神世界的仙人一樣，能夠輕易摧垮我們的命運。”

    李靖凝視着費仲說道。

    似乎不經意間，他不再喊費仲爲費大夫了。

    “我懂。”

    費仲只回答了兩個字。

    李靖的言外之意，他都懂。

    “李靖，你不會無緣無故把我救到這裏來的，你想讓我做什麼事情？”

    費仲也不再稱呼李靖爲李總兵。

    “我要你進入主神公司。”

    李靖緩緩說道。

    “哦，原來是要我去當細作。”

    費仲無謂地笑了笑道。

    “不是細作。”

    李靖卻搖了搖頭道：

    “我不會找你要任何情報，只要你做一件事情，那就是進了主神公司之後，不擇手段地盡力往上爬。”

    “甚至，你需要什麼幫助，我們都可以暗中幫你。”

    費仲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作爲一位權謀高手，他瞬間就明白了李靖的真正意圖。

    “原來，你是想竊國！”

    ……

    費仲離開了。

    但李靖還留在書房中。

    當費仲走出書房的之後，李靖喝完了面前的那杯清茶，然後又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接着，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

    這封信是吃晚飯的時候，姜子牙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