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一章 舉高高

    白眉真人站在自己洞府的門口，手中拎着一個酒罈，怔怔地看着朝他洞府走過來的那兩個人。

    剛纔他本來拿着酒罈出門，是想讓白鶴再去幫他偷點猴兒酒來的。

    沒想到卻看到了一場他以前想象都不敢想象的戰鬥。

    不管是那個如今正在教他們蜀山弟子練劍的小白仙子，還是那個攻擊她的中年男子，又或者是後來出現的那個帶面具的男人，僅僅他們戰鬥時泄露的一縷氣息，就已經讓此時早已金仙境的白眉真人膽戰心驚。

    他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那些氣息，任何一絲都能讓他瞬間灰飛煙滅。

    不過幸好的是，那三個人出手都沒有波及無辜，否則整個蜀山早就被他們的戰鬥夷爲了平地，並且包括他白眉在內，沒有任何一個蜀山弟子能活着逃出去。

    這三個人，應該都不是他們天地中的人物吧。

    原來，天地之外的世界是如此的遼闊，還有強大到如此不可思議的存在，而道法的極限更是遠超自己的想象。

    白眉真人有些茫然，有些激動，也有些憧憬。

    總有一天，自己要出去看看。

    他如此想着，看着姜子牙和那個剛纔帶面具的男人朝他的洞府走來。

    當然，現在那個最後出現的男人已經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那是一個很俊俏瀟灑英武的中年男人，也讓人一見之下很容易從心中生起許多好感。

    至少白眉真人自己看到那個中年男人的時候，是很有好感的。

    不過，他並不認識這個中年男人。

    一點印象都沒有。

    不過姜子牙好像那個男人很熟的模樣，兩人向攜着來到了他洞府的門口。

    那個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接着居然主動朝自己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中，有很多莫名奇妙的情緒。

    白眉真人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然後他有些敬畏地也朝那中年男子笑了笑。

    此時姜子牙從他身前走過。

    “這一位是誰呀？”

    白眉真人忍不住輕聲問了一句。

    姜子牙回頭看了眼李靖，又看了看那塊黑色石碣，想着剛纔從黑色石碣中飛出的那道劍氣，明白了很多事情。

    “你上次來，收他當小弟了嗎？”

    然後姜子牙如此問了李靖一句。

    “收了。”

    “哦。”

    姜子牙轉過身，拍了拍白眉真人的肩膀道：

    “你某一世的老大！“

    白眉真人啊了一聲，怔怔地看向了李靖。

    他現在自然能聽懂姜子牙這句話中的意思。

    李靖看了看他手中拎着的那個酒罈，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快去拿酒吧。”

    “讓白鶴多拿點。”

    接着跟姜子牙走進了洞府，很是熟門熟路。

    畢竟在這裏他也住了幾十年。

    只不過走進去之後，卻發現洞府裏面早已面目全非，仙氣全無。

    這哪裏還像一個蜀山世界最強劍仙的洞府？

    李靖甚至以爲自己不小心穿越了空間，來到了X公司科技院的某個實驗室中。

    “我的槍是不是被你上次來的時候拿走的？“

    姜子牙一邊走向洞府中的某臺光腦，一邊問道。

    “嗯。”

    “黃泉血魔那家夥呢？這次去我感覺它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嗯，原來那個我帶走了。”

    “你怎麼辦到的……算了，我們互相要聊的東西太多，還是等你先看完這些視頻再說吧。”

    姜子牙坐在了光腦子前，打開了光屏，接着轉過頭來。

    此時他臉上的神情，已經變得無比嚴肅和認真。

    “李靖，接下來你看到的，就是當天在基地中，真正發生了什麼。”

    姜子牙如此說了一句。

    在他身後，光屏慢慢亮了起來。

    ……

    屏幕上出現了殷素知的身影。

    殷素知躺在牀上，她的懷中擺着一個嬰孩，臉上滿滿都是分娩後的疲累和喜悅。

    只是看着懷中嬰孩的眼神中，卻又有無盡的絕望和悲傷。

    李靖看着光屏中的媳婦，有一些心痛。

    他能夠看出殷素知此時臉上所有的情緒，卻不知道當時殷素知身處的是怎麼樣的一個處境，才會讓媳婦的神情如此的複雜。

    不過他馬上就知道答案了。

    房間中，出現了宇宙大帝的身影，宇宙大帝擡手朝殷素知懷抱中的嬰孩抓去。

    李靖的心驀然提了起來。

    雖然現在已經知道自己女兒依然活着，但是這個瞬間，李靖的手掌心中，卻沁出了許多汗珠。

    這也是一件他一直很不解的事情。

    當初在崑崙山底的基地中，他看到殷素知的屍身，看到了金吒木吒哪吒的屍身，看到了許多許多兄弟同伴的屍體。

    所有人都死了。

    那麼自己的女兒是怎麼活下來的？

    那麼在那樣的絕境中，面對宇宙大帝這樣恐怖的強者，自己的女兒是如何在它手下倖存的？

    只是這個疑惑，卻也馬上被解開了。

    光屏之中，出現了一杯繡花針。

    繡花針穿透了宇宙大帝的手掌。

    李靖和宇宙大帝交過手，很清楚那個鋼鐵怪物的身軀有多麼堅固，就算是誅仙劍陣，都不能傷其分毫。

    然後現在，這個鋼鐵怪物的手掌，卻被一枚繡花針穿透了。

    繡花針的針尾，連着一條紅線，紅線的另一端，牽在柳姨娘的手中。

    李靖慢慢地，慢慢地長大了嘴巴……一個雞蛋，兩個雞蛋……四個雞蛋，五個雞蛋……

    ……

    光屏慢慢地暗了下去。

    視頻播放完了。

    和蘇妲己對譚初明搜魂後，將那些記憶用光腦轉換出來的畫面完全不同。

    金吒木吒哪吒並不是和宇宙大帝，弗雷德兩個怪物火拼而死的。

    宇宙大帝和弗雷德這兩個強大的怪物，是被柳姨娘殺死的。

    金吒木吒哪吒也是。

    光屏暗了下去，但李靖依然盯光屏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看向了姜子牙。

    雖然剛纔到到那些視頻，已經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他需要更詳細的解釋。

    “在你家服侍了很多年的那個柳姨娘，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鴻鈞道祖……”

    於是，姜子牙開始解釋。

    這些事情，有的是在基地中的時候，柳姨娘就特意，也有一些，是來到現實世界之後，姜小白告訴他的。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也是一個異常精密複雜，卻又帶着悲壯絕望無奈色彩的佈局。

    姜子牙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將所有他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李靖。

    鴻鈞道祖的打算。

    他爲什麼要成爲李靖家的一名僕婦。

    金吒的系統，木吒的圖書館的由來。

    以及姜小白的真正身份。

    “小白並不是鴻鈞道祖，而確確實實是你的女兒。”

    “她只是鴻鈞道祖的一縷先天本源之神，在你媳婦的胎中，借你夫婦的陰陽之氣孕育成胎。”

    “所以，小白完完全全是你們夫妻倆的孩子，她的身體，她的魂魄，她的生命都來自於你們夫妻倆，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特殊，那麼小白就是我們封神天地無數年來，最完美，天賦最高的一個道胎，甚至超過了所有的先天大物。”

    “只不過，在小白出生之後，鴻鈞道祖將自己所有的修爲，神通，道法，整個天地的規則，還有悠長生命積累下的經驗，全部都轉移到小白的身上。”

    “所以某種程度上，小白就是鴻鈞道祖的化身！”

    “那麼，鴻鈞道祖她老人家自己爲什麼不出來。”

    “她出不來的！”

    姜子牙嘆了口氣道：

    “可欣告訴過我，有S級生命存在的摺疊空間，是絕對不允許打開的，而在確定S級生命的情況之前，也不會允許任何原生生命離開這個摺疊空間。”

    “怕得就是S級生命混入現實世界，因爲S級生命是能夠將超凡力量帶到現實世界的。”

    “這也是封神世界培育成熟了這麼多年，確一直沒有被推上市場的原因，科技院對於存在S級生命的遊戲一直存有爭議。”

    “所以，如果鴻鈞道祖不死，封神世界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出去。”

    “而且她還必須要讓外面得人知道她確實已經死了。”

    “最後，鴻鈞道祖選擇了死在他們的面前，但是她讓小白出來了，她把拯救封神世界的希望和責任，交給了小白。”

    姜子牙終於說完了當日發生的事情。

    然後他遞給了李靖一根雪茄，自己也點燃了一根，吐出了第一口菸圈，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幽幽地問道：

    “你呢？你是怎麼出來的？”

    李靖接過雪茄，點燃，沉默地抽了一會，接着開始講述自己的事情。

    一個小時後，李靖也講述完了自己的經歷。

    “沒想到，那頭九尾狐居然也出來了。”

    聽完之後，姜子牙有些錯愕地說了一句。

    他可還記得當初被那頭九尾狐逼得跳河逃路的事情，雖然是演戲，但終究讓他有些不爽。

    “計較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什麼大殷和西岐的爭霸，什麼闡截之爭，甚至什麼封神，現在想來都不過是一場笑話。”

    “所有的來自我們封神世界的人，都應該是同伴，而不再是敵人了。”

    “道理我都懂，只是覺得當年死的那些人不值而已……嗯，不過，算了，反正都可以復活的。”

    李靖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是的，光是把人救出來，如果不能復活，那沒有什麼意義。

    就像自己的媳婦，此時依然還躺在營養艙中。

    姜子牙看着他笑了起來。

    “本來我們還沒想到辦法如何復活他們，因爲這一次回封神世界，我們沒有找到你。”

    “但是現在你出現了，那麼就可以真正復活他們了。”

    “因爲復活他們最關鍵的東西，在你的身上。”

    李靖先是猛然一怔，接着在身軀一震，下一刻他就反應了過來。

    “封，神，榜！”

    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不錯，封神榜！”

    “要復活那些死去的人，其實還有其他的辦法，就像蜀山世界中的那個黃泉血魔，被你帶走了一個，卻可以按照原先的數據模板重新再造一個。”

    “但重新造出來的，終究不是原來那一個了！”

    “所以我們或許讓大家都活過來，但他們都不再是原來的他們，甚至都可能不再認識我們。”

    “除非，找到他們原來的魂魄，那些擁有他們一生的經歷和記憶的魂魄。”

    “而這些魂魄，就在封神榜中！”

    “自從你復刻了封神榜之後，或許是因爲你陽魄的吸引，所有死去的人的魂魄，都被吸引到了你身上得封神榜中，現在只要讓這些魂魄，迴歸他們的肉身，所有人就可以真正復活了！”

    李靖的眼睛越來越亮。

    只是他的心中依然有些疑惑。

    “可是，那封神榜打不開，通天教主說過，必須集合他和李耳聖人，元始天尊三個人，共同施法才能打開。”

    “或許其他人打不開，但小白還打不開嗎？”

    姜子牙笑了起來。

    李靖頓時恍然，自己的女兒，就相當於是另一個鴻鈞道祖，而封神榜本來就是鴻鈞道祖賜給三大弟子的寶物，她又怎麼可能打不開！

    李靖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幹嘛？”

    姜子牙嚇了一跳道。

    “我現在想去見見自己的女兒了。”

    李靖笑了笑道，然後轉身朝洞府外走去。

    “謝謝！”

    走出洞府之前，他突然轉身，深深看了姜子牙一眼，認真地說了這兩個字。

    兄弟，謝謝，幫我把女兒照顧長大。

    或許小白是鴻鈞道祖轉世，是無比強大的生命。

    但在剛出生的那段時間，如果沒有姜子牙幫她遮風擋雨，那麼也很有可能夭折在現實世界這個陌生的環境中。

    姜子牙很瀟灑地揮了揮夾着雪茄的手，對李靖那句道謝坦然承受，接着他剛準備吐槽你家小丫頭小的時候，嗯，其實也就是兩三個月前，有多麼古靈精怪，調皮搗蛋的時候，卻聽李靖又說了一句話。

    “不過我覺得姜小白這個名字很不好聽，所以我準備給她換一換。”

    這句話，李靖同樣說得很認真，很一本正經。

    姜子牙頓時冷哼了一聲。

    “金吒木吒哪吒就很好聽嗎？”

    李靖張了張嘴，無力反駁，於是轉身走出了洞府。

    他準備去找自己的女兒了。

    李靖不知道此時女兒躲在哪裏，不過蜀山他很熟，找一找總能找到的。

    這件事情他很拿手。

    這種本事是在他三個兒子的身上練會的，畢竟已經當過三個熊孩子的爹了。

    然而李靖沒想到的是，當在走出洞府後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姜小白。

    小丫頭就站在靈翠峯頂的懸崖之旁，凝視着懸崖外的莽莽羣山，不知在想什麼事情。

    李靖在洞府門口，站立了那麼幾秒的時間，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然後大步朝懸崖邊走去。

    姜小白似有所覺，轉過了頭來。

    她的眼中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走近的李靖的目光也有些陌生，有些隔閡。

    李靖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柔和至極的笑容，這一次他笑得無比自然。

    姜小白神情很嚴肅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話，可惜卻沒機會說出來，就變成了一身略帶驚慌地“啊”！

    因爲李靖已經一把將她高高地舉了起來。

    舉高高。

    李靖一直想有一個女兒，然後沒事就像此時這樣經常把女兒舉高高。

    從出生舉到不適合舉爲止。

    現在小丫頭才十一二歲的年紀，作爲父親，還是可以舉一舉的。

    李靖哈哈笑着，有着多年夙願今朝得償的喜悅和歡快。

    然後他迎着懸崖外的雲霞，凝視着姜小白的眼睛，認真的說了一句話。

    “丫頭，不要太快長大。”

    是的，已經錯過十幾年的時間了，爹爹不想以後再錯過，想要陪你慢慢長大。

    “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大的責任，但爹爹還沒有老，有些事情爹爹會幫你做，你慢慢長大就好。”

    李靖輕聲告訴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