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聖人之下，皆爲螻蟻

    李靖在來見元始天尊之前，雖然不知道元始天尊見他的目的，但已經預想了很多可能，其中不乏一些很槽糕的可能。

    所以他才會在出門前，跟姜子牙說了那句“請爲我報仇”的話。

    但是在李靖預想的那些可能中，最糟糕的一種，也沒有他現在面臨的情況糟糕。

    李靖真的沒有想到，見到元始天尊之後，這位堂堂的聖人，只說了一句話，就一掌朝自己拍了過來。

    那是聖人的一掌！

    雖然李靖現在也很強，就在前幾天，他還打爆過一個準聖級的強者，但此時面對元始天尊的這一掌，李靖卻完全不知該什麼辦！

    在仙界中，有一句很有名的話：

    “聖人之下，皆爲螻蟻。”

    這句話的意思是，不管你是道童還是道士，是人仙還是天仙，又或者是大羅金仙，在聖人面前，都是一樣樣的，不過都是螻蟻罷了，聖人隨時可以一掌拍死你。

    就像人間江湖中，不管你是一品二品的低手，還是四品五品的高手，七品八品的高高手，又或者是先天宗師，面對真正的修行者時都是渣渣一個道理。

    因爲成爲了真正的修行者，你就已經超塵脫俗，跟凡人再也不在同一層次。

    而聖人相對於仙人來說也是如此，那又是力量本質上的一種完全蛻變。

    現在，李靖就面對着聖人的一掌。

    即使比起打爆那個化身聞仲的域外天魔時，他又已經強大了許多，但在本質上，他依然是個大道士，依然是聖人面前的一隻螻蟻。

    他看出來元始天尊的這一掌，很厲害，很高深，很玄妙。

    至於怎麼個厲害高深玄妙法……李靖不懂。

    他的道境離元始天尊不是說太遠，而是根本沒有比較的資格。

    反正他現在別說身體，也別說體內的靈力，就連他的神魂都被壓制地死死地。

    身體動不了。

    靈力嚇得一動不敢動。

    腦袋也是一片空白。

    只看見那只手掌穿過了所有的空間和時間，擡起，然後立馬落下了自己的頭顱之上。

    只是在他即將死亡的那一剎那，他身體內的某一種力量，及時地自己動了。

    因爲那種力量被相同的力量激發了。

    然後李靖得身體能動了。

    混沌元力在體內洶涌澎湃。

    他的神魂也在瞬間從恍神恢復到了清醒。

    然後他挺起了腰，張起了背，他的腰背，現在真的很直。

    因爲他體內的那條大龍，現在是二十四顆定海珠！

    接着李靖擡起左掌，迎上了元始天尊的的手掌。

    他的左掌，現在是太極圖。

    太極圖，聖人老子的道寶，玄妙無限、造化無窮，可化解一切攻擊，無視任何防禦。

    雙掌相交。

    李靖的面色驀然變得無比蒼白，她的口中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他和元始天尊相交的那只左掌，毫髮無傷，太極圖不愧是大道至寶，就連聖人都破不開它的防禦。

    但問題就是，李靖的身體，依然只是大道士的身體。

    他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一個小童舉着一把遠超自己力量極限的大鐵錘，在和一個成年人戰鬥。

    太極圖雖然擋下了元始天尊的攻擊，但光是兩者之間力量的激盪，也不是他的身體能夠承受的，畢竟聖人之力，已經跟他們練氣士完全不在同一種層次了。

    如果不是李靖現在體內同樣有混沌之力護身，剛纔和元始天尊相交的這一掌，可能他的左掌一點事都沒有，但身體的其他部分卻可能被震成了齏粉！

    但是不管怎麼說，李靖和一位聖人對了一掌，然後吐了一口血。

    也就吐了一口血！

    元始天尊的那一掌，就像是一掌無邊無際的天幕，浩浩蕩蕩地壓了過來，而李靖擡起了手，撐住了這片天！

    他的腰，依然挺得筆直。

    此時封神臺下，站着玉虛宮十二金仙中僅存的五人，分別是赤精子，太乙真人，清虛道德真君，道行天尊，玉鼎真人，以及楊戩和姜子牙兩人。

    像玉虛宮的五位金仙，一開始都不知道師尊召見這個李靖是爲了什麼。

    李靖他們都認識，西昆侖度厄真人的弟子嘛，西岐的領兵大將，好像打仗蠻厲害，這是他們對於李靖的唯一的瞭解，其中太乙真人對李靖的瞭解多一點，因爲他是哪吒的師傅，而且還去李靖家吃過飯，所以他還知道李靖的菜做得很好吃，酒量也不錯。

    但總歸五位金仙和這個李靖沒有太多的交集，在西岐城的這些日子，他們也就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卻幾乎沒過面。

    畢竟他們都覺得李靖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而在前幾天和那些域外天魔的那場大戰中，這個李靖也沒什麼存在感，雖然聽說擊敗聞仲大軍的，就是此人手下的軍隊。

    但那些凡人軍隊之間的勝負，對當時的局勢幾乎沒有影響，真正決定那天西岐城命運的，是他們這些在羣仙殿捨生忘死戰鬥的金仙們，是那個恰好適逢其會的截教趙公明。

    所以當師尊傳令要召見一個西岐的領兵將領時，金仙只是有些奇怪，卻也沒怎麼在意。

    他們一邊看着那個李靖走上封神臺，一邊各自在交談着，剛纔師尊已經說了，和截教的大戰還要繼續，只是他們十二金仙如今只剩下了五人，燃燈道人也失蹤了，接下來的大戰又該怎麼打？

    原先他們實力最巔峯的時候，對上截教也是幾乎沒什麼打贏的可能，更別說現在這種情況，光靠他們五個人，就算再多十條命，也不夠人家截教玩的呀！

    五位金仙一臉憂色地討論着這些問題，只是很快，他們的憂色就變成了驚懼和茫然，五個人像五隻被驚雷落在身邊的鴨子般，伸着脖子怔怔地看着封神臺上。

    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爲什麼那個李靖剛走上去，師尊就一掌朝那背挺得很直的中年男子拍了過去？

    師尊堂堂一位天地聖人，居然主動向一個大道士出了手，那個大道士到底幹了什麼？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五位金仙從驚懼和茫然變成了失魂落魄。

    因爲他們看見那個李靖，和師尊對了一掌，然後身子晃了晃，吐了一口血，但腰依然挺得那麼直！

    那個大道士，居然接下了師尊的一掌！！！

    這一刻，五位金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聖人之下，皆是螻蟻。

    做爲聖人弟子，他們比誰都更加清楚這句話的意義。

    就算是大羅金仙，不靠一些特別強大的法寶的話，都不可能接下聖人的一掌。

    而封神臺上的那個大道士，居然赤手空拳就接下了師尊的一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師尊只是在開玩笑？

    只是五大金仙也很清楚，以元始天尊的性格，是絕不可能開這種玩笑的。

    在他們身後，楊戩同樣震驚地無以復加。

    他早就知道李大叔很厲害，絕不是普通的大道士，但從來沒想到李大叔已經猛到了這種程度，竟然已經能夠和聖人硬拼一掌，甚至連一步都沒退過！

    接着楊戩終於意識到，他們闡教聖人和李大叔，好像打起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

    楊戩焦急萬分地想到。

    這可如何是好！

    姜子牙也在想這個問題，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因爲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他比楊戩要清楚地多。

    現在的姜子牙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年不應該把那臺複製儀給李靖的。

    特別是見到那個少女之後，姜子牙更清楚所謂的改變，其實到了最後都沒什麼意義。

    再說了，李靖原來的人生已經很牛逼了，而且還是那種不用怎麼奮鬥，就能順利踏上人生巔峯的牛逼，哪裏需要自己多管閒事去插手？

    兩人當個能聊聊心喝喝酒的朋友不好麼？讓李靖當個安安穩穩的託塔天王不好嗎？

    現在倒好，在自己的幫助下，李靖是比書上那個李靖要更加牛逼了，都牛逼到能跟聖人幹架了。

    可問題是，姜子牙也很清楚如今的李靖是幹不過聖人的，如果被元始天尊擒下李靖，然後元始天尊肯定會對李靖搜魂，到時候複製儀的祕密會暴露，崑崙山底下的祕密也會暴露。

    這些祕密暴露倒無所謂，因爲有那少女在，元始天尊想進那個基地的話是自己找死，但李靖可就完了。

    以姜子牙對元始天尊的瞭解，在知道那些祕密之後，這老家夥肯定第一時間就會把李靖滅了口！

    該如何是好？

    封神臺上，李靖的腦中，也瞬間閃過了這個念頭。

    是的，他確實接下了元始天尊的一掌。

    但李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真的是元始天尊的對手，剛纔稍一接觸，李靖能夠感受到，自己體內的混沌元力和元始天尊的混沌元力比起來，就像是小溪和汪洋大海的區別。

    而且混沌元力在元始天尊的手中用出來，可比他這個大道士用出來的威力強悍太多了。

    就算自己有太極圖護身，但又能承受元始天尊的幾掌？

    真的拼下去，只有被活生生震死一途。

    而這個時候，封神臺上，響起了元始天尊的一聲長笑。

    “果然有古怪！”

    元始天尊目射奇光，緊緊地盯着眼前那臉色蒼白，嘴角猶有血跡的中年男子。

    鴻鈞道祖說的沒錯，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眼前之人明明看去就是個大道士，可是一試，就試出了古怪！

    天下又有哪個真正的大道士，能接下聖人的一掌？

    最重要的是，這個大道士的體內，竟然有混沌元力！

    這個名叫李靖的男子的身上，絕對有大祕密，元始天尊的心中再度升起了一種靈覺，就跟他見到這李靖第一眼時的靈覺一樣。

    這李靖身上的祕密，如果自己能弄清楚的話，可能讓自己那個超脫這方天地夢想，真正看到希望。

    這個李靖，必須生擒拿下！

    元始天尊再次擡起了手，朝着抓了過去。

    這一抓，和剛纔的那一掌，又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剛纔的那一掌，只是他的試探而已，隨手一揮間，一般的準聖也都有能力接下。

    這一次，元始天尊要慎重了許多。

    只是他剛擡起手，李靖的身影就在封神臺上消失了。

    元始天尊笑了一下。

    這大道士的五行遁術倒是練得不錯，不過和他接下自己的那一掌自然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只能說此人在五行遁術上頗有天賦而已。

    元始天尊沒有收回自己的手掌，只是手指展開，改抓爲按，朝着遠處輕輕一按，口中輕喝一聲：

    “還不給我出來！”

    然後就見那邊山巒中的一棵參天老槐，猛然炸爲了片片碎屑，樹屑泥沙之間，一道身影飛跌而出，血花混雜着樹屑灑落。

    元始天尊的身影出現在李靖的身邊，大袖一拂，朝着李靖卷去。

    這一次，元始天尊不準備給李靖任何機會了，所以大袖卷拂之間，他鎖死了整座岐山之中的五行之力。

    對於五行之力，再沒有人比他們這些先天大物瞭解地更透徹了。

    因爲這方天地，是先有了他們，然後才有了五行。

    元始天尊神念一動，岐山方圓百里之內，任何五行遁術再難施展。

    只是，接下來的事情，再度出乎了元始天尊的預料。

    因爲在他的袍袖已經捲上了李靖的身軀之時，李靖又從他的眼前消失了。

    這一次，元始天尊終於色變。

    因爲連他也看不出李靖是怎麼逃走的！

    ……

    李靖還是靠太極圖逃走的。

    只不過所有法寶被他復刻了之後，功效依然存在，但法寶祭起時的異象卻是沒有了，否則李靖也早就被人看出不對勁了。

    而如果是真正的太極圖，此時就會出現一道金橋，散發五色毫光，照耀山河大地，橫跨天際，護持着李靖突破元始天尊的結界，剎那間消失在青冥之間。

    太極圖，無視一切防禦，化解一切攻擊，同樣能突破一切結界陣法，當初赤精子就是憑藉太極圖的這一點，強行破開落魂陣，搶出了姜子牙的魂魄。

    封神臺上，元始天尊的身軀凝立不動。

    他當然很是震驚，甚至有些迷惑，但是作爲一位天地聖人，絕不會被這些情緒干擾到他要做的事情。

    半息時間都不會。

    在李靖身影消失的同一刻，元始天尊的神識就散發了開來，開始窮搜天地。

    他對李靖，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所以絕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李靖！

    而天地間，速度最快的是什麼？

    不是金翅大鵬的瞬息萬里，不是大羅金仙的化虹遠遁，而是神識。

    特別是聖人的神識，念動之間，已是籠罩三界。

    然後，元始天尊再次看到了李靖。

    緊接着，元始天尊也消失在封神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