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就近原則？

    在西岐城外，岐山腳下，封神臺前。

    封神臺是當初張桂芳征伐西岐之時，姜子牙第一次回玉虛宮，領了封神榜之後，奉元始天尊之命在岐山之中建造的。

    高臺恢宏大氣，臺上有一小而莊嚴的神殿，封神榜就供奉在那神殿之中。

    建臺的是當初他在朝歌收伏的五個小精怪，五路神。

    負責建造的是柏鑑，原軒轅黃帝麾下的總兵官，和蚩尤大戰時葬身北海，陰魂一直未能得脫，姜子牙返回西岐時與其相逢。

    當然，姜子牙自然很清楚，這是早就安排好的一次相逢。

    玉虛宮應該是跟火雲洞的那三位人皇有過協議盟約之淚的東西，所以才會讓這位軒轅黃帝原麾下總兵官，來負責鎮守封神臺，屆時招引那些應劫之人的魂魄進封神榜。

    姜子牙也很清楚最後這個柏鑑最後被封了什麼神，三界首領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之職。

    當然，前提是封神劇情沒有改變。

    而如果一切都按着書上的劇情在這個世界再度重現的話，姜子牙倒是很樂意跟這位以後得清福正神好好勾兌勾兌，培養下感情。

    可惜，這個世界早已面目全非。

    而且回來之後，沒多久高天勝那些輪迴者就來了，然後聞仲大軍又來了，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所以自從封神臺建好之後，他姜子牙其實還是第一次來到這裏。

    如果不是剛纔元始天尊以天音入神之術相召，讓他來此相會，說不定姜子牙知直到開榜封神之前，都懶得來這裏瞅一眼。

    來到封神臺前，姜子牙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高臺上，穿着一身華貴的紫色道袍，又帥又神氣的中年道人。

    正是他的師傅，先天聖人，玉虛宮崑崙山玉虛宮掌闡教道法元始天尊。

    當初剛剛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元始天尊的時候，姜子牙可是張大了嘴巴，驚訝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沒回過神來的。

    因爲按照那本給他的印象，元始天尊啊，怎麼都該是個鬚髮花白，滿臉慈祥的老爺爺，怎麼可能是這麼一個肌膚嫩得能滴出水來，又騷氣又神氣的大叔呢？

    特別是當時自己的模樣，明明才四十來歲，卻長得跟個小老頭似得，兩人站在一起，說自己是元始天尊他爹都有人信。

    一個活了幾萬年的老妖精，長得看去比自己還年輕，這讓姜子牙很不爽。

    所以後來姜子牙在背後一直稱呼元始天尊爲老頭子，純粹就是因爲嫉妒，他的理由是：年紀是騙不了人的麼。

    而此時在元始天尊的旁邊，還站着一道半虛半實的身影，卻是那陰神柏鑑。

    柏鑑是一個看去年約四旬，容貌憨樸而頗有幾分豪氣的男子，此時正一臉恭敬地元始天尊說着什麼。

    姜子牙的臉上，露出一個充滿着種種開心，思念，驚喜等種種情緒的笑容，屁顛屁顛地跑上了封神臺。

    “師傅，您可想死徒兒了！”

    姜子牙朝元始天尊張開了雙臂，上去就想來一個熱情的擁抱。

    元始天尊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對於這個弟子，元始天尊一直喜歡不起來，雖然他知道在玉虛宮中，有很多人都喜歡這個姜子牙，但元始天尊自己是不喜歡的，他很討厭姜子牙說話時那種沒上沒下的模樣，也很討厭姜子牙說的那些古怪的話語。

    他甚至一度懷疑這個姜子牙是不是域外天魔，否則說話做事怎麼會和其他人那麼不同。

    不過這個弟子是鴻鈞道祖要他收得，所以這種懷疑，他只能一直深深放在心裏。

    姜子牙訕訕地收回了手，舔着臉問道：

    “師傅，今天這麼空啊，有時間來這邊轉轉。”

    元始天尊沒有理他，徑自和那柏鑑說着話。

    只聽那柏鑑正對元始天尊稟報道：

    “稟過元始聖人，如今這封神臺上，已經進榜的，一共有四十六人，有凡間王朝的臣屬，亦有死於大劫的練氣士。”

    “都有哪些人。”

    元始天尊淡淡地問道。

    “還請元始聖人見知，此時封神榜內，有原大殷皇后姜氏，丞相商容，太師聞仲，亞相比幹，大臣杜銑，費仲，尤渾……”

    柏鑑開始逐個報上封神榜中的人名，元始天尊負着手，凝視着高臺上的那座小小的神殿。

    神殿之內供奉着封神榜。

    封神榜之內有很多神魂，那些都是此次大劫中的應劫之人。

    只是元始天尊並不知道此時在封神榜中都有哪些人，因爲這是鴻鈞道祖賜下的神物，他無法窺看其中的祕密。

    同樣他也打不開封神榜，因爲當初是他和老子，通天教主共同僉押的，必須封神大劫結束後，三個人都同意，才能打開這封神榜。

    所以他就算想讓自己的那些弟子復活，現在也沒有任何辦法。

    而柏鑑繼續念着那些已經來到封神臺，進了封神榜之人的名字。

    “……九龍島煉氣士劉環……大殷武將風林。”

    最後當柏鑑念出風林的名字之後，就停了下來。

    一開始元始天尊和姜子牙都沒有反應過來，以爲柏鑑只是停下來喘口氣而已。

    姜子牙還在心中腹誹了一句。

    你一個陰魂，又沒有氣，喘什麼呢？

    只是幾息時間之後，看到那柏鑑一臉恭敬地束手而立，再無開口的意思，元始天尊和姜子牙都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了。

    “還有何人？”

    元始天尊皺了皺眉問道。

    “沒有了，來這封神臺上的魂魄，剛纔小神已經全部稟告完畢。”

    柏鑑連忙回話道。

    他的話聲剛落，臺上的另外兩人神情驟然一變。

    特別是元始天尊，就算當初姜子牙跟他稟告域外天魔之事時，他也沒有如此愕然變色過。

    “你剛纔說什麼，再說一遍！怎麼可能沒有了！“

    元始天尊厲聲喝問道。

    柏鑑頓時嚇得陰魂之身一陣飄搖明滅，似乎在聖人之威下，即刻要魂飛魄散一般。

    “小神豈敢欺瞞聖人，自這封神臺建成之日，小神日夜值守，未曾離開半步，前後陸續來這封神臺上的魂魄，一共是四十六人，小神絕不會記錯的。”

    元始天尊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一些。

    他自然也知道這小小的陰神絕不可能欺瞞他，剛纔的發怒，只是因爲從柏鑑口中聽到的事情太過出乎意料意外到讓他也難以控制心神激盪。

    怎麼會只有這些人？

    那些死在西岐連場激戰中的修行者，還有凡人武將呢？

    特別是他座下死掉的那幾位金仙弟子呢？

    就算他那幾位弟子不是應劫之人，不會來這封神臺上，那麼他們的魂魄又去了哪裏？

    元始天尊很肯定，此時的三界之中，早已沒有他那些弟子的魂魄的蹤跡。

    當初聽聞自己座下十二金仙戰死了七位時，元始天尊雖然有些震驚，但卻也沒有太過在意，因爲只要這些弟子的魂魄還在，他自然能將他們復活，而且每人實力也不會變弱太多。

    然而……如果他們的魂魄不在了呢？

    急怒之下，他元始天尊只覺一陣暈眩。

    他並是爲那些死掉的弟子悲傷，而是害怕自己玉虛宮的實力，因此而折損大半。

    十二金仙，是他闡教，是玉虛宮的中堅力量，他花費了數千年的時間，才培養出了這十二個金仙弟子。

    如果那七名弟子真的徹底死亡難以復活的話，那他數千年的心血可就付之東流了，甚至會動搖闡教的根基。

    這一刻的元始天尊終於感到了一絲恐懼。

    莫非，死在那些域外天魔之下的人，魂魄都爲消散嗎？

    元始天尊心中莫名涌起這樣一個念頭，否則他想不出任何那些金仙們的魂魄消失的原因。

    而與此同時，站在他身後的姜子牙，神情也變得極度古怪。

    因爲他也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和元始天尊截然不同的可能性。

    姜子牙覺得那些玉虛宮金仙的魂魄，應該還是進了封神榜了，只不過不是這裏的這張封神榜，而是李靖身上的那一張！

    是的，他曾經把封神榜給李靖復刻過。

    特別是當姜子牙聽到進入封神臺的最後一人，是張桂芳手下的大將風林，但卻沒有張桂芳時，他心中那種不妙的感覺就更爲強烈了。

    因爲風林死掉的那個時間點，剛好是他從崑崙山回來，然後順便把封神榜扔給李靖復刻的時間。

    那些死掉之人的魂魄，不會是沒來這裏的正版封神榜，而全都去了李靖身上那個山寨貨的裏面了吧？

    說，說山寨貨不對，至少也是高仿A貨。

    不過說起來，一直身處戰場的李靖，確實比建造在岐山中的封神臺離那些人要近多了。

    難道那些魂魄是按照就近原則來選擇的嗎？

    姜子牙越想臉上的神情就越奇妙。

    不行，等會回去就讓李靖看看他復刻的封神榜內有沒有魂魄。

    元始天尊在封神臺上默立了良久。

    姜子牙忐忑地在他身邊觀察着元始天尊的臉色，良久之後，他才看到元始天尊終於漸漸恢復了慣常的那種雲淡風輕的神情。

    他不知道剛纔元始天尊心裏都想了些什麼，但看元始天尊的神情應該沒有懷疑他會和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

    當然，姜子牙覺得就算再有想象力的人，也不可能想像得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會是那樣的。

    而且就算聖人也不可能推算地到，因爲給李靖的那個複製儀，按照修行界中的說法，不在此方天地的天機之內，所以難用此方天地的道法推衍計算，而它複製的那些東西，自然也同樣非天機內之物，自己的那把小左輪也是。

    這也是當初姜子牙敢把那個複製儀給李靖的原因。

    看不見，算不出，就算只要別被實力比自己強太多的人發現古怪之處，基本就不會有什麼事。

    看着元始天尊的神情開始緩和下來，姜子牙心底也微微鬆了口氣。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道：

    “師尊，接下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元始天尊淡淡地看了姜子牙一眼道。

    “……呃，就是如今的封神之事，咱們還跟截教那幫人幹麼？”

    “什麼幹不幹的！你堂堂一位玉虛弟子，說話何以如此粗陋不堪。”

    元始天尊對姜子牙怒喝了一聲。

    “幹“字狠粗魯嗎？除非是你自己想多了。

    姜子牙心中嘀咕了一句，接着還是笑嘻嘻地問道：

    “那師尊，我們還跟不跟截教打，現在我們天地間來了這麼多域外天魔，說不定以後還會來，這種情況下，咱們自己天地間的修行者再打生打死得話，就有些沒腦袋了，況且……”

    說到這裏，姜子牙微微頓了一些，再次偷偷看了下元始天尊的臉色，然後用很小聲的，卻也能讓元始天尊聽得很清楚的聲音嘟囔道：

    “況且，我們現在好像也打不過截教了……”

    於是，本來已經好轉許多的元始天尊的臉色，再度黑了一黑。

    這些事情我不知道嗎？

    還要你來教？

    可人家現在就想趁機落井下石，不肯罷手，我能怎麼辦？

    “打，幹嘛不打，繼續打！”

    元始天尊咬牙切齒地從嘴中蹦出這幾個字。

    “去吧你的師兄們叫到這裏來。”

    然後，元始天尊如此吩咐姜子牙道。

    姜子牙領命而去。

    不久之後，玉虛宮十二金仙中如今還活着的五位，全部都來到了封神臺上。

    只是這一次，元始天尊沒有讓姜子牙上臺，甚至他和他真正看重的那些弟子間的交談，一句都沒有讓姜子牙聽見。

    姜子牙百無聊賴地呆在封神臺下，元始天尊也沒叫他走，自然只能侍候在這裏嘍。

    看着封神臺上，雖然因爲元始天尊不知用了什麼神通，他一句也聽不到，但大致好像是元始天尊不時在問一些問題，然後那五位金仙逐一回稟着。

    不管是元始天尊還是那五位金仙，神情都有些凝重。

    也不知在商討什麼大事，還搞得這麼神神祕祕的。

    姜子牙撇了撇嘴。

    而在個把時辰之後，他發現玉鼎真人突然獨自離開了，駕雲朝西岐城那邊而取。

    沒過多久，玉鼎真人就又回來了，不過他還帶回來一個人，玉鼎真人帶回來的，是他的徒弟楊戩。

    不知爲什麼，姜子牙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接着在封神臺上，他看到元始天尊好像又問了楊戩很多問題。

    在這其間，姜子牙發現楊戩臉上多次露出慌亂無措的神色，其中還有幾次楊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臺下自己的身上飄來。

    於是姜子牙的心跳越來越快，心中的不安感也越來越強烈。

    某一刻，元始天尊和楊戩之間的談話終於結束了。

    然後姜子牙就看見封神臺上的元始天尊，回首深深看了他一眼。

    接着元始天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了起來。

    “去把那個李靖叫來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