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自崑崙至西岐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吳四柳字數:5405更新時間:24/06/27 09:59:10
轟然一聲巨響。
病毒的棋盤砸在了燃燈道人的乾坤尺之上。
不久之前,病毒就是用這張棋盤,擋住了趙公明的二十四顆定海珠的攻擊,就算是定海珠,也不能損傷這張棋盤半分。
當然,當時病毒也是被定海珠鎮壓地死死地,所以他的棋盤應該還是比不上趙公明的定海珠,不過對付燃燈道人的乾坤尺,卻是綽綽有餘了。
所以一聲巨響之後,乾坤遠遠地飛了出氣,渾身靈光盡失。
只是這個時候,燃燈道人已經來到了病毒的身前,閃電般一掌朝病毒的胸口按來。
擡掌之間,滿是決絕的意味。
剛纔稍一交手,燃燈道人就已經清楚。
此獠能殺不可擒。
病毒笑了笑,同時擡掌,與燃燈道人雙掌相印。
下一刻,燃燈道人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力量,很新奇很詭異,但也沒有什麼邪惡的地方,只不過是和這方天地的力量完全不同而已。
最特別的地方,是這種力量彷彿有自己的生命一般,自己和那域外天魔的手掌剛一相交,那些力量就爭先恐後地往自己體內鑽來,比這方天地練氣士的靈力更加靈動活躍。
燃燈道人是大羅金仙,眼光見識都是這方天地間除了聖人之外最強的那一批人,雖然是第一次接觸這種力量,就立馬明悟了這種力量的很多特性,這是一種真的有自己的生命的力量,甚至無需主人的掌控,它們自己就能完成很多事情。
但是這種力量,卻也沒有靈力純粹,在修爲境界差不多的情況下,破壞力絕沒有靈力強大。
這種明悟,讓燃燈道人頓時信心大增。
純憑實力,這個域外天魔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燃燈道人口中厲喝一聲,全身靈力有如山洪爆發,朝那域外天魔狂涌而去。
病毒身軀微微一震,嘴角沁出一縷鮮血。
燃燈笑了起來,雖然他也因爲黃進玲瓏塔的碎裂受了不輕的傷勢,但擊殺此獠,應該不在話下!
只是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那個域外天魔也笑。
笑得很詭異也很得意!
燃燈道人頓時察覺到了不妙,靈臺間警兆頓生,而與此同時,他身後的虛空中,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掌,帶着無盡的寒意印在了燃燈道人的後背上。
燃燈道人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
然後又是一口。
接着又是一口。
只是那些鮮血甫一出口,就結爲了冰碴,自空中漱漱而落。
燃燈道人瞬間欲往身側遁去,只是下一刻,他發現自己逃不走了,因爲他的手掌和那個化身聞仲的域外天魔的手掌緊緊黏合在一起,從對方的體內傳來一股巨大而奇異的吸力,他一時間根本掙脫不開。
這個域外天魔的力量,或許沒有靈力那麼威力強大,但是卻有許多古怪的玄妙特性。
而在他身後,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力量,開始瘋狂涌進他的體內。
如果說身前這個域外天魔的力量,是一種有生命的力量,那麼此時從背後涌來的力量,給人的感覺就是死亡,無盡的死亡和寒冷,力量本身瀰漫着死亡的氣息,也給它接觸到的任何事物帶來死亡。
燃燈道人能夠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力一和這種力量接觸,就開始迅速地湮滅。
不是那種正常的消耗,而是徹底地消失,彷彿靈力都被殺死了一般。
燃燈道人瞬間就明白樂這種力量的可怕。
也很清楚如果任由這種力量再繼續侵入體內,他會有什麼後果。
他會死!
下一刻,燃燈道人和病毒手掌緊緊相貼的那只手臂,咔嚓輕微地一聲,從手肘處齊肘而斷。
不是因爲病毒的力量太大折斷了他的手臂,而是燃燈道人自己震斷的。
在一條手臂和命之間,他選擇保命。
而在手臂斷裂的瞬間,燃燈道人身形一晃,終於從被兩人前後夾擊的生死危境中脫身而出。
他此刻的傷勢已經異常嚴重。
即因爲體內被侵入了太多那種充滿死亡毀滅意味的力量,也因爲他剛纔的自斷一臂。
雖然現在他的手肘處,正有一條新的手臂正快速生長而出,到了大羅金仙之境,斷肢重生不過是普通事罷了。
但是剛纔斷掉的,是他淬鍊了無數年的道體,又豈是這種新生的肢體能夠相比的,這只手臂要恢復原先的實力,恐怕又要用很多年的時間了。
而這一點肉身上的瑕疵,也會影響自己證道聖人的時間。
燃燈道人的心中又痛又怒,閃身之時,他已經看清身後那名偷襲者的模樣了,又多了一個渾身罩在黑袍中,四周帶着森森寒意的神祕人。
兩個大羅金仙級的域外天魔!
燃燈道人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雖然已經聽姜子牙說起過,但真正見到燃燈道人才算徹底地相信。
而到了他們大羅金仙的層次,幾乎完全沒可能做到以一敵二了,因爲每一個大羅金仙,都是一個混元自足的個體,都是一種不可替代的強大力量。
而那兩個域外天魔,沒有給燃燈道人任何機會,幾乎是燃燈道人剛剛斷臂閃身,那兩人一左一右同時緊隨着出現在了燃燈道人的身側。
這個時候,甚至連病毒也不話癆了。
因爲他也很清楚,要殺死一個大羅金仙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因爲病毒自己本身也是B級強者,深知要成長到大羅金仙這種程度,一路之上不知要經歷多少困難險阻,經歷多少生死考驗,同時在那仙途之上,也不知道積累了多少底蘊,隱藏這多少保命手段。
現在這種機會很難得,靠着夜王那種連聖人的探測都能避過的隱匿能力,一舉偷襲重創了燃燈道人,將其逼得陷入了絕境,但是病毒相信只要給燃燈道人一絲機會,說不定就會被他逃走了。
病毒再次舉起了他那個棋盤,朝燃燈道人的頭上砸去,而另一邊,夜王也探出兩隻蒼白嶙峋的手掌,抓向燃燈道人的胸口。
而最詭異的是,當病毒和夜王的力量自體內散逸而出的時候,病毒那種充滿生命力的力量,和夜王那種帶着死亡氣息的力量,竟然奇妙結合在一起,彷彿這方天地間的陰陽交融,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嚴絲合縫的力場,就像兩個碗合在一起一般,將燃燈道人緊緊關在這力場之中。
正是這種力量上天然的互補,所以才讓病毒和夜王兩人,成爲了這麼多年的戰鬥夥伴。
而燃燈道人用自斷一臂的代價,卻連一口氣息都沒來的及轉換,就再度陷入了另一個絕境之中。
只是這一刻燃燈眼中露出的,卻並不是絕望之色,而是猶豫掙扎。
他剛纔震斷自己手臂的時候,很果決,沒有任何猶豫,但現在看去,神情卻是那麼地猶豫。
只能如此了!
燃燈心中嘆了口氣。
現在他已經身陷絕境,命丟了,那就什麼聖人之境都不過鏡花水月罷了,而且如果真能殺了這兩個大羅金仙級的域外天魔的話,對這方天地的功德,也足夠彌補他的損失了。
心中終於下定了決心,燃燈道人手腕一方,左手處出現一個金光閃閃的紫金鉢盂,迎上了病毒的那張棋盤。
只聽轟地一聲,棋盤和那紫金鉢盂撞在一起,卻是不分上下,各自從各自主人的手中脫手而出,遠遠地拋飛而去。
燃燈道人的這個紫金鉢盂,赫然竟又是一件先天靈寶,而且比他原先的三十三天黃金玲瓏塔還要強大幾分。
只是在仙界中,幾乎沒有人會把法寶煉製爲鉢盂的樣子,只有西方教的那些苦修士,才會經常使用這種東西。
而燃燈道人的這件紫金鉢盂,本來是別人贈予給他的。
贈予燃燈道人這件紫金鉢盂的人,是西方教的大教主接引道人。
上次他去西方淨土極樂世界的時候,一方面是作爲玉虛宮的代表,懇請西方教在封神大劫中成爲他們玉虛宮的盟友。
另外一方面,其實還有一些極爲隱祕之事,而這個紫金鉢盂,就是因爲那些隱祕之事,西方教的接引道人表達某種態度的贈禮,當然,用人間俗世中那些商賈的視角來看的話,這個紫金鉢盂就是接引道人給燃燈的定金。
定金不是那麼隨便可以收的,何況還是一件在西方教中都頗爲重要的先天靈寶。
所以燃燈道人在得到這個紫金鉢盂之後,一直沒有拿出來用過,他的心中當初在西方淨土極樂世界和接引道人談好的那些隱祕之事,依然還是有不少隱憂。
只是現在他黃金玲瓏塔已碎,乾坤尺比不上人家的棋盤,他只能祭出這件得自西方教的先天靈寶了。
不過,燃燈道人此時祭出這個紫金鉢盂,並沒有寄望能夠用這件先天靈寶扭轉他如今的危局,事實上,光憑一件先天靈寶也做不到。
這個時候,另一邊的夜王的雙掌,已經看看拍到了他的胸前。
燃燈道人右手袍袖一抖,袖中飛出一團小小的金白色火焰。
當這金白色火焰出現的那一瞬間,可以明顯地看到,夜王那雙蒼白的手掌猛然一頓,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黑色罩袍下的身軀也輕輕抖了一下,似乎像是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
而燃燈道人,則是頗爲焦急地對着那團金白色的火焰喊出了一句話。
“四成功德,給你!”
火焰之中,頓時傳出一陣暢意的長笑。
!
接着火焰中邁步一道人影,一拳轟向了夜王。
拳勢之間,有滔天烈焰!
那是一個長着一張馬臉,一臉邪氣笑容的中年男子。
天地間最強大的一位散修,自崑崙極北之地,跨越千萬裏而來!
……
當西岐城上空,剛剛飄起那場金色的雨得時候,李靖正準備回家做飯。
剛纔聽兒子說,媳婦殷素知已經爲他擔憂地好幾天米粒未進了,不過幾天未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嗯,回去之後先熬點雞湯,用黃芪和當歸一起煮,先給媳婦養養胃,等調理好了再給她做些好吃的。
只是當他剛剛踏出俱樂部門口的時候,仰頭望去,卻看見岐山方向飛來了無數顆巨大的光團,然後西岐城上空的那座黃金玲瓏塔化爲了滿天的碎屑,化成了一場金色的雨。
李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是難看。
他猜到那些域外天魔肯定會很快就來進攻西岐城,但沒想到會這麼快,連坐一頓晚飯的時間都不留給他。
李靖站在俱樂部門口,低頭沉默了那麼幾息的時間,心中迅速做出了一些計較,然後轉身走回了俱樂部中。
此時姜子牙已經被他打發去見燃燈道人了,但他三個兒子和楊戩還在。
哪吒和楊戩正在打檯球,金吒和木吒則在旁邊觀戰。
在打檯球這件事情上,自己三個兒子中,能和楊戩打個旗鼓相當的也就只有哪吒,至於金吒木吒比起那兩人則要遜色不少。
就像此時,老大老二站在檯球桌邊,一邊給老三加着油,一邊一副細心揣摩研究那兩人球技的專注神情。
李靖站在門口處,擡手把楊戩交了過來,交待他立刻去找玉虛宮羣仙,提醒玉虛宮羣仙防備域外天魔。
接着又叫來姜子牙相府中的一名家將,手書了一份軍令交給他,讓他立即送去自己四柳軍的軍營。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李靖看了看還站在俱樂部中的那三個兒子,笑着揮了揮手道:
“你們也去吧!去羣仙殿,不過先不要直接露面。“
”嗯,木吒,你先用空間魔法和兄弟們隱身在那裏,找準機會再出手,能幹掉幾個就幹掉幾個!”
只是當他說完之後,卻發現那三兄弟依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李靖有些訝異地看了自己三個兒子一眼。
“爹,那你呢?”
木吒笑嘻嘻地問了一句。
“我現在體內還沒什麼靈力,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在這裏先看着他好了。”
李靖指了指依然昏迷在地的趙公明道。
因爲有那二十四顆定海珠的守護,任何人都難以靠近,所以想把趙公明搬到其他房間的牀上去都辦不到。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三個兒子對視了一眼,三個人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李靖皺了皺眉,聲音變得有些嚴肅。
“你們三個,想幹什麼?”
“爹,今天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
金吒低頭小聲說了一句。
李靖怔了怔,終於明白過來這三個臭小子敢情是不放心自己,要在身邊保護自己呢!
只是現在是擔心這些事情的時刻嗎?
李靖登時有些生氣,厲聲呵斥道:
“胡鬧!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三個人得戰力,對這場戰鬥的勝負有多麼重要?豈能躲在這裏白白浪費!還不快給我滾去羣仙殿!”
三個兒子垂着頭,但還是沒人移動半步。
李靖頓時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自己怎麼教出了這麼三個蠢貨!
“你們有沒有頭腦的,嗯,這麼簡單得事情都想不明白?如果今天這場仗我們打輸了,你們在我邊上守着有什麼用?等到其他人都戰死了,那些域外天魔還是會找到我們,到時候就靠你們三個打得過他們嗎?”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全,但只有你們去戰鬥,去想盡辦法殺死那些域外天魔,我才能真正的安全!你們現在這樣窩在這裏,不叫保護窩,而是我們一家在這裏坐以待斃!”
“這麼簡單得道理,你們難道就想不明白?”
李靖疾風驟雨般教訓着自己的三個兒子。
不得不說,就算他現在氣得快要昏頭了,但說得所有得東西都是很有道理的。
然後,長子金吒終於緩緩擡起了頭。
“金吒,三個兄弟中你是老大,也向來最明理,還不趕緊帶着你兩個弟弟去戰鬥。”
金吒此時的神情略微有點愧疚,但目光卻沒有躲閃,堅定地跟李靖對視着。
“爹,你說得都對。”
“但是當年你帶着孩兒遊歷江湖時,也曾經說過很多道理,可最後你自己都沒做到過。”
“你還說過一句話:道理大如天,但孃親和我們在你心中比天大。”
“孩兒也是這麼覺得的,道理大如天,但爹和娘比天大。”
“孩兒以前也覺得明理很重要,但今天孩兒不想聽什麼道理,也不想管什麼道理。”
“爹你在哪裏,我們就在哪裏!”
李靖猛然擡起了手,就想一巴掌摔在這倔強的楞頭青的腦袋上。
只是那只手掌,終究還是停在了空中,沒有落下。
半晌之後,李靖幽幽嘆了口氣。
接着他來到了酒櫃邊,給自己倒了杯百年份的威士忌,加冰,再加了一顆回靈丹,搬了一條凳子坐在了昏迷在地的趙公明身邊。
回靈丹在威士忌中慢慢化開了,李靖悠悠地喝了一口,希望能夠快點恢復一些靈力。
現在自己沒有多少靈力,三個兒子罵又不聽,打又打不過,他還能怎麼辦?
而且兒子大了,也不好老用打罵來管教了啊!
只是兒子大了,有主見了,也開始不聽自己的話了。
這一刻的李靖,有些憂傷,卻也有些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