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那本書上說的都是真的（二合一大章）

    其實這十天在海上的航行，一路經歷了許多險阻。

    符朵朵的船隊，在離開了陳塘關之後，一路往東北方向而行，其間經過了一片海水呈奇特的深黃色的海域。

    海面上沒有一隻飛鳥，海水下沒有一條游魚，整片海域沒有半絲生命的氣息，只有無數腐爛的海草，在波浪間翻滾。

    在大海上航行本來就是異常單調枯燥的一件事情，更別說這樣一片死寂的海域，當三天之後，船隊駛出這片海域時，饒是符朵朵的船隊中，基本都是經年水手，也都一個個鬥面色發白。

    老水手往往不會懼怕驚濤駭浪，那種天地間只剩下自己的孤獨感，才是最讓人崩潰的東西。

    而出了那片黃色死海之後，又是一片佈滿暗流漩渦的海域，只是船上的水手們卻變得異常興奮，一個個笑逐顏開地呼喊着號子，順順利利地駛出了這片海域，一艘船都沒有出事。

    這種海上男兒的豪情和勇氣，讓李靖錯愕之餘，也欽佩不已，想着回去之後，是不是該讓手下的軍隊，扔到大海上錘鍊一番。

    最後的航程，極短卻極兇險，那是一片礁石林立的海域，濁浪滔天，海域上方的天空永遠烏雲密佈，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船隊小心翼翼地在礁石間繞行，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着。

    符朵朵站在天鯤號的船首，手中拿着一張海航圖，在船身劇烈的搖晃中，不停地下達着各種命令，冷靜而鎮定地指揮着船隊在一條隱祕的航線上蜿蜒前行。

    一直守在她身邊的李靖，這一刻才意識到，這個女子，與其說是一位精明的商人，又或者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先天宗師，倒不如說是一位天生的海上船隊首領。

    而最終在這片海域中，有三艘船永遠留在了這裏?在這等天地偉力間?作爲大道士的李靖，也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三艘船沉沒在海中?雖然他已經竭盡全力從那幾艘船上救下了很多人。

    “如果沒有這張祖上留下來的海圖，普通人的船根本不可能通過這片海域。”

    出了那片海域之後?符朵朵淡淡地對李靖說道，眼神中卻有濃濃的悲傷。

    “比我上次好了?上次沉了五艘?在大海上，我們凡人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引來死亡！”

    李靖沉默了一下，問了一個問題。

    “你的那位祖先，到底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一個東海之濱的普通漁夫?又是如何渡過重重汪洋?漂流到那處神祕島嶼的？

    “不知道！”

    符朵朵茫然搖頭道。

    “帶的貨物還夠嗎？”

    “嗯，我們符家早就有經驗了，每次都會準備多出三成的貨物，就是爲了預防路上的損耗。”

    兩人說話間，遠處的海面上?出現了一團黑霧，黑霧的籠罩的範圍?大約是方圓五十裏左右，隱隱綽綽能夠看到裏面有一座巨大的島嶼。

    “就是這裏？”

    “就是這裏！”

    天鯤號航行的速度開始減慢?然後停在了那團黑霧的十里之外。

    李靖目運神光，凝視着遠處的那團黑霧。

    不像是陣法產生的陣霧?而更像是這裏天然形成的霧氣。

    “接下來怎麼辦？”

    “在這裏等着?裏面的人知道我們來了！”

    符朵朵挽起衣袖?只見她胳膊上的那團黑火，此時正劇烈地躍動着。

    然後符朵朵擡手叫來了阿海，讓他通知整支船隊，將貨倉中的貨物全部先搬到甲板上。

    李靖此時心中一動，接着連忙問道：

    “送到島上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很多很雜，像織布，五穀種子，農具，調料，筆墨紙硯，還有鐵器，每次送完貨，那艘接貨的巨舟上，都會放着一張清單，上面寫着下次要採買的貨物。”

    當聽完符朵朵的話後，李靖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這座籠罩在一片黑霧中，神祕無比的島嶼上的人，要求的居然都是這樣的日常雜物。

    這些東西似乎和修行者沒有什麼關係啊！

    而在兩人說話間，只見的前方的那片黑霧突然翻涌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裏面破開雲霧緩緩移動而來。

    “來了！”

    符朵朵顫聲低呼了一句。

    話聲未羅，一艘模樣古怪的巨舟從黑霧中現出了身影。

    符朵朵的天鯤號，在凡俗世界，已經算是難得一見的大船了，然而此時從黑霧中現身的這艘巨舟，船身比天鯤號還要大上四五倍，而且模樣非常古怪。

    與其說是一艘船，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方碗，就那麼漂浮在海面上，無桅無帆，上面也看不到一個人影。

    巨舟停在黑霧之外。

    符朵朵轉身離開了頂層甲板，去指揮水手們用小船將那些貨物搬運到那艘古怪巨舟上，因爲走得比較匆忙，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當那巨舟現身之後，李靖渾身僵硬地站在了那裏，神情無比地古怪。

    要將整支船隊的貨物，用小船一批批搬到那艘巨舟上，是非常耗費時間的事情，五六個時辰之後，所有貨物才終於搬運完畢，然後符朵朵回到了頂層甲板之上。

    下一刻，她猛然一呆。

    因爲頂層甲板上，已經空無一人。

    符朵朵有些心慌地轉目四顧，然後就發現甲板的那張琴桌上，不知何時放着一張紙條，用那根碧綠的長簫輕輕壓着。

    符朵朵連忙走過去拿起了那張紙條，然後幾個飄逸瀟灑的字跡映入眼中。

    “我進去了，你先回去。”

    符朵朵瞬間臉色變得極度蒼白，霍然轉首，只見那艘神祕巨舟，巨大的身影正緩緩沒入黑霧之中。

    ……

    李靖是在第一眼看到那艘巨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要去那個島上看看了。

    因爲那艘巨舟，是一艘金鐵之舟。

    在凡塵俗世，金鐵之船自然是不思議之物，但在仙界，卻是頗爲尋常，許多仙家仗之以遠渡重洋，又或者遨遊天際，不過是普通法寶罷了。

    只是不遠處靜靜停駐在海面上的那艘巨舟，卻不是法寶，在船身上感受不到半絲靈力波動，最主要的是，這艘巨舟是用一種非常奇特的金鐵之物造成的。

    李靖只在一個地方看到過這種金鐵之物，那就是在崑崙山中，湖底山洞前的那兩扇鐵門。

    那種細膩光滑至極，看不出半點火鍛紋路，同時無比堅固的金鐵之物，以前李靖只在那兩扇湖底鐵門上看到過一次。

    而今天，他在東海深處的一座神祕島嶼之前，卻看到了一艘用那種奇特的金鐵之物造成的巨舟。

    那一刻的李靖，心頭狂跳了起來。

    幾乎不假思索地，他就決定要去那個島上看看，看看住在那個島嶼上的，到底是什麼人！

    他沒有跟符朵朵打招呼，因爲符朵朵肯定不會同意他進去，到時候又要費一番口舌。

    當那邊全部貨物裝運完畢，巨舟舟身輕顫，似乎準備返航的時候，李靖的身影就從天鯤號頂層甲板上消失了。

    遠處，天鯤號上，符朵朵焦急地轉過頭來，然後就看見李靖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巨舟的舟弦上，連同巨舟一起消失在了黑霧中。

    ……

    這艘巨舟其實真的不能叫船，因爲它不僅無桅無帆，也沒有船艙沒有甲板，舟弦裏面空蕩蕩的，真的像極了一隻巨碗，只是此時碗中已經被貨物堆滿了。

    李靖俯下身子，伸手在船弦上輕輕撫過，一股冰涼滑膩的感覺從之間傳來。

    沒錯，就是那種奇特的金鐵之物。

    巨舟在黑霧中緩慢地移動着，即沒人操舟，又沒有絲毫的靈力波動，李靖不知道這巨舟是怎麼動起來的，以一種極致均勻的速度那座模模糊糊的島嶼駛去。

    李靖運起靈力，擡手在圍繞身邊的那些黑霧間拂過，抓住一縷霧氣。

    仔細看着在掌心出氤氳繚繞的那團黑霧，李靖發現這並不是水霧，而是一顆顆極微小極微小的沙粒般的東西。

    目中運足神光再看得仔細一些，李靖發現這些小沙粒般的東西，每一顆的形狀大小居然一模一樣。

    天地之間，沒有兩顆完全相同的沙子！

    李靖以前聽師傅度厄真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而這句話據說也是師傅在玉虛宮聽元始天尊講道時，從元始聖人的口中聽來的。

    聖人的話，幾乎就是天地間的至理，自然是不會錯的。

    或許是自己修爲不夠吧，還不能看出這些沙粒間微小的差異。

    李靖如此想着。

    同時他還發現，這些沙粒互相之間並不是黏合在一起的，每一顆與每一顆之間都隔着極小的距離，卻又互相吸引在一起，頗爲神妙。

    看了一會之後，李靖揚了楊手，那些沙粒繼續飄揚到了空中，混入了周圍的黑霧中。

    這霧很古怪，但到底古怪在哪裏，李靖卻又說不上來。

    然後，那座島嶼越來越近了。

    隱隱間能聽到岸邊有人交談的聲音傳來，只是那交談聲很同樣很古怪。

    李靖聽得清，卻聽不懂！

    巨舟快要駛出濃霧了，李靖身形微微一晃，就要遁入水中，只是此時心中突然涌起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接着他運轉遁法往那些黑霧沙粒中遁去。

    李靖的身影消失了一下，然後再度出現在原地。

    居然不在五行之屬！

    李靖臉上訝色一閃而逝，緊接着再度遁入了水中，朝着那島嶼迅速靠近。

    島嶼旁邊是一片沙灘，沙灘上鬧哄哄的圍擁着一大羣人。

    李靖以物隱之法藏身在海水中，朝岸上那些人望去。

    接着他心頭再次一跳。

    岸上的那些人，長得太古怪了。

    有的看去倒是與常人無異，只是背上卻長了一對潔白羽毛的翅膀，然而在那羣人中，這些長翅膀的人反倒是最正常的了。

    另外的人，有的臉上只長了一顆眼睛；

    有的胸口貫穿了一個大洞，裏面空空如也，似乎連五臟六腑都沒有，卻又行動如常；

    有的形貌像猿猴，皮膚黝黑如炭，說話的時候噴出火苗。

    有的人雙腿像是長反了一般，走路的時候膝蓋，腳尖都是朝着背後的；

    有的長着三個頭；

    有的手臂長的誇張，直直垂到腳踝處。

    每一個人的樣貌都是那麼的可怖，如果是在外面，只會被人當做怪物。

    在這一瞬間，李靖的腦中，閃過了一些他曾經看過的古籍上的記載。

    “海外有羽民之國，其民皆生毛羽。”

    “有厭火國，其人樣貌如猴、黑皮膚，以火炭爲食，故口能吐火。”

    “有貫胸國，其爲人匈有竅。”

    “有交脛國，其爲人交脛。”

    “有三首國，其人一身三首。”

    ……

    那一本古典，是李靖年少的時候，有一次度厄真人幫他求了很久，終於得以進入玉虛宮的經樓之中，遍覽其中藏書。

    而在其中一本殘舊的古籍上，李靖看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記載，記載了洪荒初年時期，天地間很多稀奇古怪的生靈和事物。

    當時的李靖看得興致盎然，大開眼界，後來他也問過師尊度厄真人。

    “師尊，那本書上記載的那些奇怪的人都是真的嗎？”

    “呵呵，那本書啊！是一本來歷不明的奇書，就算是聖人也不知到底是出自何人著述，也不知成書年代，至於上面記載的那些東西，爲師也說不上到底是真是假。”

    “爲師得道於天皇末年，那已經是巫妖兩族大戰得時代了，自然不知道洪荒初年時代的事情。”

    “而且因爲巫妖之間的大戰，天地間死了很多遠古生靈，很多以前的事情，都隨着他們的死亡，被隱藏在了歲月中。”

    “那聖人們知不知道呢？”

    “爲師又不是聖人，哪知道他們知道不知道！”

    “靖兒，你不妨就把那本書，當時話本看吧！”

    “因爲爲師也看過那本書，還曾經有一天跑過很多地方，去尋找過那些書上記載的異人異物，可最終什麼都沒找到過！”

    最後，度厄真人摸了摸李靖的腦袋，笑呵呵地結束了那場對話。

    而在此刻，李靖無比想站在師傅的面前，對他說一句。

    師傅，那本書上記載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