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地球艦隊 269與災難無關的人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天之佼字數:2615更新時間:24/06/27 09:54:22
    在茫茫冰原上艱難地爬行了兩三個小時之後,被冰寒的羣山擠在狹小谷底中的科學城出現在了瀰漫的風雪中。如果是剛纔的諾克斯伯克市是蕭瑟的話,那這裏就是毫無疑問的破敗了。

    雪地車駛進了科學城,兩旁公元紀元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建築在雪霧中掠過,他們甚至看見了一尊列寧的雕塑。這是一個讓人產生懷舊感的城市,那些有上千年歷史的古城並不能使人產生這種情感,它們太舊了,舊得和人們沒有關係,舊得讓人失去了感覺。

    但像這樣年輕的老城市,卻總能使人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父輩口中逝去的年代。人們雖然並沒有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但卻是孩提時不着邊際的幻想中最重要的元素。那是這代人自己的上古時代,自己的公元前。

    原本寬闊的道路兩邊堆滿了被風雪裹得嚴嚴實實的雜物,就像站了一排士兵。但他們依然很輕易就能分辨哪些房子還在住人,而哪些已經荒廢了。

    那些荒廢的房子整棟整棟地被蓋上了厚厚的凝冰,陳飛宇甚至懷疑在那些房子的室內都塞滿了冰塊。而那住着人的房子,還能依靠窗口散逸的熱氣,在厚重的冰殼中衝出一個不方不圓的口來。

    雪地車轟隆隆的引擎聲迴盪在街道裏,有些剛剛附着在建築物上,還沒有來得及完全凝固的碎冰會因爲引擎的共振轟隆墜地,看上去就像始終有一團雪霧緊跟着他們。

    “我不明白,爲什麼這樣的地方還會有人定居。”陳飛宇不解地問道。

    邵峯一手捏着方向盤,一手拿着張摺痕都快要穿透的老地圖,說道:

    “你問的答案和爲什麼公元紀元,阿富汗極度貧瘠的山區裏還會有部落定居是一樣的。人作爲生物體來說是平等的,但是社會性給我們劃定了階級。多數時候要想完成階級躍遷,要比克服惡劣的自然環境複雜得多。”

    陳飛宇依舊不能信服:

    “這個我能理解,但現在都是星雲紀元了。無論是移山法令還是災難環境,都要求所有勞動力集中到工業生產中。他們完全沒有必要死守在這裏啊?”

    邵峯哼笑了一聲:

    “對於那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來說,即使星雲危機沒有到來,他們每天都是生活在災難中。現在的環境在我們眼中可能比以前惡劣多了,但在他們眼中也許和從前並沒有多少區別。移山法令對他們不管用,也不想管他們。

    就算不考慮林雨疏那可能存在的可怕目的,移山計劃本來也不是爲了拯救所有人而制定的,這個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更何況那些被惡劣生活死死壓住的人,壓根意識不到自己需要被拯救。”

    陳飛宇輕嘆了一聲:

    “生命總會去尋找自己認爲的那條最好的出路。”

    這時,雪地車停在了一排八層樓高的住宅前。從封凍的情況可以看出,這一排樓裏只有兩三戶還有人居住。

    陳飛宇和邵峯進門之後,裏邊很黑,是一個世紀之前那種天花板很高的住宅樓。門廳的牆上貼着各個政黨地方選舉的招貼畫,再往裏就只能摸索前行了。他們藉着手電筒的光來到頂樓,剛剛跨入走廊就聽到一個渾厚的男音在什麼地方用俄語喊了句什麼。

    “他知道我們來了,我們進去吧,這些做過特勤的人神經都比較敏感。一會你不用太緊張,會沒事兒的。”

    陳飛宇點了點頭,正在猜邵峯話裏的意思時,他也用俄語也喊了兩句什麼,就向着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在此之前,陳飛宇根本不知道他還會俄語。

    推門進去之後,房間裏的燈光很明亮,有一股濃烈的酒味。但越是這種能洞悉一切的光亮,就越是顯出了這屋裏的凌亂和破敗。

    天花板和牆面上開裂的縫隙就像幾年沒下雨的土地,滲透進來的水漬把牆上的漆面撕成小塊,或像被摳開的傷疤結痂一樣掀起來,或扔到地上。

    長條桌面上亂糟糟地擺着一些試劑瓶、燒杯、天平、小型攪拌機。看起來不像是在搞什麼科研,而是像個剛剛下課的中學化學實驗室。靠窗的位置擺着幾臺電腦,除了鍵盤之外,還有些大大小小的按鈕和開關。

    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從電腦前站了起來,他鬍鬚很長,臉色有些蒼白,年紀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但臉上的皺紋和滄桑卻像比他們多經歷了十年的風雨。

    邵峯用俄語和那個人交流着,陳飛宇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看起來像是某種盤問,因爲那個人每句話都很簡短,在聽完邵峯的回答之後也會停頓好一會再說下一句。而且,他的目光始終警覺地盯着邵峯的眼睛。

    陳飛宇就這樣無所適從地呆立在邵峯身旁,聽着他們對話的語調從一開始的生硬慢慢轉化到了正常交流。那人從桌上拿出一個酒瓶子,然後在櫃子裏咒罵着翻找了許久才拿出三個杯子。在倒酒的時候,陳飛宇試探着低聲問道:

    “我們這是在等着什麼嗎?”

    邵峯微微把頭偏向陳飛宇:

    “等着幾分鐘之後,一顆大地監測衛星從我們頭上掠過。如果樓頂的微波天線沒有檢測出這棟樓裏有異常信號傳出,那他就會和我們好好聊聊我們感興趣的事情。”

    “如果有呢?”陳飛宇好奇地問道。

    “那他就會轟掉我們的腦袋!”

    邵峯說話的時候,目光向側後方掃了一眼。陳飛宇轉頭看去,這才發現在旁邊屋子裏,有一個約莫三十歲左右年的輕人,正端着一支雙管獵槍對着他們。

    陳飛宇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重重地嚥下了口唾沫,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

    “我會儘量不緊張的。”

    他們就這樣在隨時可能走火的槍口下站了幾分鐘之後,電腦前那個一臉冷峻的中年男人忽然笑逐顏開。用俄語說了句什麼之後,那個拿槍的年輕人就收起了槍,然後應了句什麼就推門出去了。

    “我叫瓦連科.格莫夫,剛剛出去的那位是亞歷山大.格莫夫。歡迎來到世界的盡頭。”他一邊用流利的英文說着,一邊遞上了酒杯,熱情得就像是在和最親密的老朋友說話。

    陳飛宇接過酒杯,只是淺喝了一口就被濃烈的酒精味辣得差點咳嗽了出來。他順過氣來之後,試探着問道:

    “瓦連科先生,但您好像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而邵峯和瓦連科都是一飲而盡,格莫夫搖晃着酒杯,對着陳飛宇揚了揚眉毛:

    “喝了它吧,不然一會你會很冷的。”

    陳飛宇憋着氣將烈酒一飲而盡,頓時被薰得咳嗽連連,眼淚橫飛。邵峯和瓦連科都是哈哈哈大笑。瓦連科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之後,對着陳飛宇晃了晃瓶子,陳飛宇連連擺手:

    “不好意思,我確實不太能喝酒。”

    瓦連科和邵峯又喝了一杯之後,才悠悠說道:

    “我當然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但我會帶你們去見他的。”

    說罷,瓦連科從櫃子裏拿出兩件沾滿灰塵的厚重皮毛大衣遞了上來:

    “穿上吧,雖然是髒了點,但總比凍僵要強。”

    隨後,他們跟着瓦連科從樓房的後門走了出去。一輛吉普車停在了後院裏,而剛纔下來的亞歷山大正撐着引擎蓋,往裏邊淋熱水。

    “弄好了嗎?”瓦連科扯着嗓子問道。

    亞歷山大蓋上引擎蓋,鑽進駕駛室裏,汽車在顫抖中發動了起來。

    “看起來沒問題。”

    瓦連科一臉憨笑地看了看邵峯和陳飛宇: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