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枝嫩柳字數:3352更新時間:24/06/27 09:52:01
喻凜被問得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原以爲祖母那麼晚了不歇息找他,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原本還在心裏暗暗想着,到底爲何?
怎麼忽然提到了方氏,還講什麼喜不喜歡的?
他頓了一會,作揖回道,“...孫兒不大明白祖母的意思。”
“若非不喜歡,你爲何至今不與她圓房?”老太太直接挑明了叫他來的主要緣由。
原來是祖母知道了。
他沉默,“......”難不成是方氏告知的祖母?可分房也有些時日,她要找祖母告狀,早該找了,怎麼到了今日才說?
喻凜的視線觸及一旁的寧媽媽,想到她昨日給方幼眠送綢緞歇在玉棠閣的事情,或許被瞧見了。
老太太拐彎抹角道,“咱們喻家二三四房子嗣繁盛,便是你堂兄弟或是那些侄兒房中也安置了不少的人,膝下更是有兒有女了,唯獨長房,只你和你妹妹兩個。”
“你父親身子骨不好,這一房的繁衍,全都寄託在你的肩上,上回祖母叫你和方氏一道過來,已經說了此事,你們面上應承抓把緊,私下卻敷衍,真是叫祖母傷心。”
喻凜靜靜聽着,“孫兒不孝。”
老太太還在講,“昔年你臨危受命,去往邊關,祖母沒有一日不牽腸掛肚,生怕你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出些什麼意外。”
喻老將軍折在了戰場上,喻將軍也身受重傷,那幾年老太太真的是很害怕,可是不能露出一絲的慌張,畢竟要撐着一個偌大的喻家,好在方幼眠進門後,有她幫襯着,得以喘息不少。
“方氏初上瀛京到家中時,短暫在家中住了幾日,我觀她性子和婉謙卑,樣貌也生得上乘,是個不錯的孩子,便做主給你選做房中人。”
“眼下你已回了,得聖上器重在官中任職,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事情,祖母只盼着你能和她好好過日子,有個一兒半女,眼下看來也不知爲何...”
老太太說了許多戛然而止,想要一個喻凜的說法。
喻凜還是不想說他歸京路上遇到刺殺的事,雖說傷勢痊癒了,也怕老太太擔心難以安眠,只道歉,“...是孫兒辜負了祖母的期望。”
本意是不想叫方氏知道他受傷,故而分房而眠,後來傷養好了,又不好挪動回去,畢竟她也從未提過,只叫人一直收拾着寢房,刑部的事情忙碌,又要監管都督府的事宜,此外還要看顧太子的課業武藝,忙得不可開交,久而久之,便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
“方氏是好,你要實在不喜歡,祖母也不強求於你。”觀他說不出口,老太太也不追問了。
昨日寧媽媽過來給老太太回話講長房發生的事情,老太太聽了之後還在心裏高興,她這個不近女色沉默寡言的長孫,總算是有些開竅了,隔日就知道了這樣的事,可不是憂心呢。
過了晚膳時分,喻凜還沒有歸家,老太太都歇不下去。
“只怕你在外幾年,心上有人了?”老太太再試探問。
喻凜搖頭,“並無。”邊關苦寒無比,哪有什麼。
“既然沒有,那又是何緣故?”難不成如同京城外所言,有些個什麼斷袖的癖好不成?
“爲你辦宴之時祝家夫人忙碌招待娘家人不得空來我們家做客,前些時日親自上門過來探望我,還與我說了,她家大郎到了弱冠之年始終拖着,遲遲不肯議親事,你這頭又不肯圓房辦事,莫不是你倆有什麼...”
老太太還記得,祝家大郎回來約了喻凜去祝家,他許久才回來,身上的衣衫都換了。
聽罷,喻凜只覺汗顏,連忙解釋,“外頭傳言當不得真,祖母放心,沒有這樣的事。”
“果真嗎?”老太太看着他的臉色。
喻凜搖頭,“果真,孫兒與應潯是兄弟手足之誼,沒有其它。”
看着他神情真摯,語氣也不似隱瞞,老太太鬆了一口氣。
“如此就好,若你真不喜歡方氏,過了這個關口,祖母日後再爲你挑選可心的人,只她進門也有多年了,除卻該有的體面尊貴,裏子上的事你也不該虧了她,否則讓底下的人怎麼看她。”
點到爲止,老太太也不說了,她知道喻凜受教。
“孫兒明白了,請祖母放心。”喻凜道。
“你心中有數就好。”
從碧波齋出來,千嶺早在外等候。
他跟在喻凜的後面,跟他稟告今日玉棠閣的事宜,聽到那個馬伕的事情,男人的腳步頓了頓,視線轉過來。
他的眼神幽幽,語氣倒是聽不出來什麼情緒,“你收了她的錢?”
千嶺好一會只得點頭,他幫方幼眠將錢給了那個馬伕,“馬伕對少夫人感恩,還託屬下拿了一些燒餅回來,答謝夫人。”
喻凜捏了捏眉心,“罷了。”
方氏規矩,面軟心善,這倒是符合她的作風。
快到玉棠閣之時,久違的又飄起了綿綿細雨,即便喻凜走得很快,到達庭院之時,大氅上還是不免沾染上細密的雨珠。
小丫鬟們叫雯歌,一見喻凜來,連忙跑進去裏面找方幼眠,把她搖醒。
方幼眠迷迷糊糊轉醒,喻凜大跨步往內室走,外面的雨勢比方纔還要更大了,他正站在門邊撣身上的雨珠。
下面人沒有提前通傳,方幼眠隨後拿了外衫披上,也顧不上旁的,步履匆匆過來迎他,“夫君。”
“你回來了。”
剛睡醒的方氏,聲音軟得像水一樣,嬌氣當中,還有點黏糊糊的糯感。
他循聲看過去。
她似乎睡得正熟被人打攪,整個人慌慌張張剛從被褥裏鑽出來,烏髮比上一次出來迎他的時候還要亂一些,也不是亂,就是不同往常的規整,全都掩在她的外衫裏,沒露出來了。
漂亮的小臉紅潤,睫毛顫着,彷彿暗中打了哈欠,眼眸浮現清晰可見的水霧,她過來時,走得比較快,將姑娘家身上攜帶的清香芬芳給席捲過來。
看得出來人還是很迷瞪,睡眼惺忪,甚至忘記了行禮。
喻凜“嗯”了一聲,看着她左右忙碌,叫小丫鬟掌燈擡水預備給他沐浴。
只見她的人遞了薰香,燈盞等東西給他的隨從要往偏寢走,喻凜擡手制止道,“不必籌備了,我留在正房與你一道歇息。”
此話一出,方幼眠和小丫鬟們都愣住了。
她驚訝得很明顯,停下手下的動作擡頭看他,眼裏滿是疑惑。
觸及她略顯複雜的目光,喻凜沒有說什麼,熱水已經送往了內室,他往裏走,只留下方幼眠在原地回神。
雯歌上前搖晃呆住的她,興奮低聲,“姑娘,大人要留下了!”今夜必成好事啊。
方幼眠的瞌睡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喻凜留下,那是不是意味着要...
她抿脣,一想到待會或許會發生的事情,心下有些莫名的牴觸,手指捏緊了外衫的襟口,“......”
方幼眠坐在外室的圓桌前,抿脣沉思。
淨室傳來沐浴的水聲,外面的雨也越來越大,兩者的聲音混雜清脆,一左一右響在她的耳畔。
她往裏看了一眼,燭火照耀,偶爾能看到屏風上泛動的影子,她又將目光投向外面,窗桕半開着,花草樹木被雨打得四處晃動,不知是不是因爲前些時日沒下雨,眼下的雨勢大得厲害,彷彿帶着摧山倒海之力,要將一切都淹沒。
雨聲聽得她本就繁亂的心緒,更是煩了。
她很不喜歡瀛京的雨。
一下雨便覺得渾身不舒坦,約莫心緒不好的緣故,亦或是方纔起得猛了,披了斗篷,身上覺得寒津津的,乏累。
雯歌不知從什麼地方拿來一本冊子,神祕兮兮遞到方幼眠眼皮子底下。
她看清上面的字,是避火圖。
“你、你哪裏找來的?”
雯歌低聲催促她快些看,“姑娘不記得了,您嫁過來的時候,這是寧媽媽給您準備的呀,那時候大人不在家,您也不看看,眼下大人還沒出來,您快些看看罷,以免沒個準備。”
方幼眠,“......”她不想看,手指不動。
雯歌索性就把避火圖給翻開,直接叫她看。
視線一觸及上面的內容,方幼眠本就蹙着的眉頭瞬間擰緊,小臉都皺到了一起。
雯歌不斷翻閱,勢必要叫她過目。
拋開別的不說,這冊子本就做得很好,雯歌翻閱的速度一快,走馬觀花,那些畫面在眼皮子底下居然變得無比鮮活,彷彿會動。
就好像皮影戲一般,活靈活現在她面前上演了一齣戲。
方幼眠只覺得羞赧,她啪一下合上了避火圖,塞到雯歌的懷裏,站起身來,“快些拿走,我不要看了。”
雯歌還要再說,淨室的水聲已經停了,不好打攪主子們的好事,連忙退了出去。
方幼眠抱着臂膀站在窗桕邊平復了一會心緒,等待喻凜出來。
他動作很快,出來後,見她在珠簾旁佇立,抱着手腕,垂着眸子不說話,像是要睡着了。
“我還要一會,你先上榻歇息罷。”他擦着溼漉漉的頭髮,想着她還困的事情。
方幼眠抿脣,最後還是聽從點了點頭,而後往內室走。
拔步牀歷來只睡她一個人,她也習慣了睡裏側,往常來說,男子睡裏側,女子睡外側,方便夜裏伺候。
她咬脣想了想,怕喻凜一會不好越過她往裏去,最後還是往裏面躺了進去。
重新鑽回舒坦的牀榻中,方幼眠卻睡不着了。
她閉眼平復心緒,卻又不止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喻凜絞幹了頭髮,又滅了幾盞燭火,而後走了過來。
他的腳步聲很輕,夜深人靜,方幼眠聽得很清晰。
不多時,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到牀榻前停下。
頓了一息,她閉着眼也能感受幔帳被撩起又放下,身側一沉,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