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一枝嫩柳字數:3202更新時間:24/06/27 09:52:01
廳堂之內的人無一不愕然傻眼,喻凜挑了針對方幼眠的喻初出來教訓,問及她是誰,這算是側面承認方幼眠的身份了麼?
他竟然生出了迴護方幼眠的意思?
可之前他對方幼眠還是很厭倦的,見她總是面色不喜,這是刮的什麼風,把這尊大佛刮回家了不說,還把風向吹朝了方幼眠那邊。
方幼眠也對男人的三言兩語感到驚詫,她睫羽微擡。
再次撞到了男人餘光掃過來的視線,他看着她。
方氏臉色帶着少見的迷惑,她當真是在這個家中孤立無援慣了,沒有人幫她說話辯解。
故而面對他露出來的迴護,感覺到新奇,詫異,不解。
她又很快挪開了眼睛,垂着她的小臉。
看着妻子恬靜柔順的模樣,想到方纔她露出的神情,喻凜心緒微微複雜。
“......”
方幼眠是想不明白,自打她進了喻家的大門,除了老太太和喻將軍之外,再沒有誰對她有善意了,長輩個個威壓,即便是說些好聽的場面話,裏面也暗藏算計,平輩小輩更是如此。
要說哪個小輩最沒有禮貌,當屬喻初。
她的正經小姑子。
喻初不僅從來沒有叫過方幼眠一聲嫂嫂,還總是態度輕蔑常常出言譏諷她,跟崔氏一樣,把她當下人呼來喝去,毫無一點尊敬可言。
“哥哥當你這些年學的禮節全都混玩忘記了。”喻凜目光中的冷色不減,看着喻初又來了那麼一句。
喻初咬着牙,不敢跟他反駁,又往崔氏的身後躲了過去。
喻凜再次啓脣之時,方幼眠的餘光又悄悄放到他的身上,男人的側臉線條硬朗清晰,眉宇冷凝,與她方纔所觸及他眸中的溫和有些不同。
這就是他平日的樣子,清冷當中帶着叫人不敢接近的孤傲。
喻初不說話,捏着崔氏的衣襟。
喻凜照舊是在看着她。
爲了維護女兒,崔氏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凜哥兒何必這樣爲了方氏兇你妹妹。”點他分清裏外。
“兒子不過就事論事。”他不接茬。
“小妹目無尊長,出言不遜,母親覺得不敢教訓一二?”他對上崔氏,眸色沒有緩和,話聽着也不像是反駁,更像是質問。
崔氏噎了一息,而後道,“你小妹年歲還小,縱然有什麼錯,好生教導就是了,何必疾言厲色,看你把她嚇成什麼樣子,你就是這樣做兄長的?”
“年歲?”喻凜低聲笑,“兒的妻子似乎跟小妹平歲,她卻沒有這樣的嬌蠻。”
崔氏要再開口,說兩者怎麼混爲一談,畢竟方幼眠已爲人婦,喻初還是閨中小姐。
她一個字都沒有說呢,喻凜未卜先知,徑直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他的語氣十分淡,“小妹尚且沒有許配,在家中必要好好規訓,否則以她眼下的言行,出了閣可怎麼得了,兒明白母親重規矩禮儀,眼裏揉不得沙子,妹妹這樣口無遮攔,日後難道就不會帶累了家族?要知道禍從口出。”
崔氏,“......”這是把她的路都給堵死了。
喻初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死死攥着手心,抿着脣。
聽到妻子,兩個字,二房還有什麼不明白,喻凜的確是當中承認了方幼眠的身份。
他就是在維護她。
可不是維護,都跟崔氏對上了,那是他的母親。
意識到不妙,二房的人想要趁機開溜,誰知門口有喻凜旁的隨從在守着,伸手將門給攔住了。
喻凜側身,笑,“事情還沒有完,嬸嬸和叔叔走什麼呢?”
二房兩口子搓着手尷尬笑着,“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們不好在這坐着了。”
“哦?”喻凜語調微揚,“若是我沒有記錯,方纔嬸嬸不是說都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互看顧些?”
二房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拼命找補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喻凜只是看着,他手下的人便懂了,把二房的人給“請”進來坐好,隨從就站在二房的身側,看似伺候,實爲威壓。
此外,千嶺拿了新的圈椅來,放在前面的位置,恭敬輕聲請方幼眠過去坐。
她沉默跟着過去了,坐下。
廳內一派寂靜。
雯歌和馬伕也被喻凜擡手叫了起來,然後喻家的賬房先生進來了,手裏抱着冊子,似乎是賬目。
二房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是什麼,喻凜還是要查賬嗎?
可下一息看到了賬面上的大字,二房冷汗連連,這、這的確是賬目,卻不是長房的賬目,而是二房的賬啊!
二房實在坐不住了,在管家翻開之前,她逼問,“凜哥兒這是什麼意思?”
喻凜轉過來,“嬸嬸眼明心亮,如何不明白我的意思?”
“人證物證都是嬸嬸帶來的,雖說丫鬟是玉棠閣的人,可馬伕和這堆包袱卻說不清。”
“怎麼說不清?”二房急眼,“家書上的筆跡和你媳婦方氏落筆的字一模一樣,那些吃食和物件都是她的,那衣衫是她的針線。”
方幼眠嫁進來的時候,給喻家幾房的長輩都做過繡品,東西名貴暫且不論,幾房的人看不上,卻又不得不承認,她的針線做得很好,針腳細密,紋樣栩栩如生。
“字跡的確可以看得出來是她所寫,其餘的東西姑且也算,可這堆銀錢又是如何證明,是她所帶?”
這番話反過來的意思,便是說錢是誰帶來的,說不準呢。
要想翻賬,自己手上好歹要乾淨。
“你....”二房沒想到喻凜這樣巧言令色。
喻凜脣邊勾起淡笑,雖說是笑了,可他向來面色寡淡,笑還不如笑,容色昳麗掩蓋,只讓人覺得害怕。
“查。”他一個字落下。
管事的立馬就翻閱賬目了。
二房想要阻止找不到藉口,又不好上手去搶,到底有失身份。
因爲人多,二房的賬目即便是繁瑣,也很快弄乾淨了。
賬目上表明,二房前幾日劃賬,說是京郊莊子上要購新田,連着幾日動用了幾筆數額比較大的銀子,總數額加起來,正與方幼眠包袱裏被歸置到另一邊的大額銀票數目對得上。
管事的人道,“錢已經撥給了二夫人,但還沒有收到購置新田回來的字據。”
沒有字據,那就是僞賬,至於錢的去處。
“這筆錢,嬸嬸要怎麼交代?”喻凜指骨敲着桌面反問。
二房縮着脖頸,一張老臉羞愧無比,二房男人不得不站出來收拾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殘局,“凜哥兒,這樁事情,是你嬸嬸做事不妥當。”
都怪家裏的這個愚蠢,以爲栽贓能夠捏得住長房,老太太和喻將軍不管,崔氏再不頂事,喻凜可不是好惹的,她那點子計謀怎麼瞞得過混跡官場的喻凜,他在刑部大牢,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
這不,三言兩語就被人給堵得啞口無言。
“算是我們二房的過失,你也說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分裏外親疏,這些錢走二叔的賬啊,就當是你二嬸填補給你媳婦兒寄往孃家的,做賠罪用,你看着可好?”
喻凜不說話,他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品嚐,“......”
數額過的是二房的賬,這算是要割捨銀子保全面子了。
二房心裏肉痛得要死,那筆錢能在京城外圈買一座不錯的宅子了!就這樣給了方幼眠,叫她如何能夠甘心,就算是不甘心也不能吭聲。
反而要賠着笑臉,“是啊,凜哥兒,都賴嬸嬸的不是。”說着說着就掩着帕子哭了。
本來還想再栽一栽方幼眠,畢竟理清楚了大部分的銀票,小部分的銀錢還說不清呢,事情鬧成這樣,還有求於人,二房是不敢了。
“你家堂兄弟至今關在牢裏,被人打得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地方又髒,夜裏還竄老鼠,嬸嬸前些時日去探望,這不是心裏急的,沒有辦法,只好出這個餿主意了。”
不好給方幼眠低頭,二房叫崔氏,“大嫂嫂看着往日的情面,就寬宥我的錯處罷。”
崔氏還是不說話,揚起臉看向另外一邊。
一家子就沒有鬆口饒人的,二房心裏恨得牙癢癢,裝模作樣哭了一會,沒有人搭理。
二房男人朝前面使眼色,二房最後還是轉向了自始至終沒有怎麼說話的因頭方幼眠。
“媳婦啊,你就看在嬸嬸往日裏也算疼你,照拂過你的份上,就不要跟嬸嬸計較了罷?都是我老糊塗了,做事沒有分寸,對不住你,哎呀...”
二房哭天抹淚,連帶她身邊的媳婦,還有做小的姨娘孩子們,瞬間來方幼眠跟前鬧騰起來,活像是耍賴,分明放在還在趾高氣昂,盛氣凌人,眼下又哭又抹花臉。
方幼眠靜看着二房狀似服軟道歉的撒潑。
她沒有開口,側眼看向喻凜,他撩起衣袍坐下,好整以暇在品着茶水。
在這個家裏,她人微言輕,向來沒有什麼話語權。
今日還是第一回,旁人礙於喻凜的手腕,家裏總欺負她的人都焉巴低頭了,給她賠罪,讓她原諒。
縱然如此,方幼眠不想出頭,她道, “二嬸嬸言重了,媳婦擔不起。”
二房知道她好捏,性子軟,不似長房其餘的幾位咄咄逼人,心裏的一口氣忍不住衝着她來。
“媳婦說這話,就是不肯原諒嬸嬸了?”
側邊的喻凜聞言擰眉,不輕不重砰的一聲擱下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