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願望

    9月15日。

    清晨。

    在起牀後，織田舞不止一次給伊凜發去信息，但所有信息都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覆。

    啊這？

    人哪去了！

    織田舞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和殺氣騰騰地打出一個感嘆號。

    她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露絲：“……”

    忽然間。

    船艙內，燭火搖曳，彷彿氣氛一下子變得陰沉許多。

    露絲徹底沉默下來。

    伊凜摘下面具，屬於伊麗莎白·凜的湛藍雙眸，寂靜無暇地凝視着露絲，伊凜微微一笑：“準確地說，我應該問……‘你們’真正恐懼的，到底是什麼？”

    從進入這個世界後。

    伊凜便從不同角度察覺到，有一個“名字”，恍若禁忌，無論是海軍還是海盜，都忌諱莫深，無論如何，都不敢從嘴裏讓那個“名字”說出來。

    就像是，一旦說出“那個名字”，便會招來某種可怕的存在那般。

    無論是諾蘭度，還是露絲，又或是船上的海盜們。

    他們所有人，都清楚知道“那個名字”，以及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但卻每一次都欲言而止，讓伊凜不得不去在意。

    露絲仍在沉默。

    伊凜回想起第一次登上可憐的諾蘭度的船時，諾蘭度不經意間說出的某個音節。

    “魔……？”

    露絲臉色大變，她竟嚇得整個人壓在了伊凜身上，伸出手來，死死捂住伊凜的嘴巴，眼中竟有一種難以壓抑的恐懼。

    “別，算我求你了，別說出來，你會害死所有人！”

    伊凜拍開了露絲捂在他嘴巴上的手掌，對露絲的激烈反應有些意外。

    “那個名字”，到底蘊藏着什麼大恐怖？

    竟讓對大海如此熟練瞭解的露絲，露出這種恐懼的表情？

    伊凜觀察到，那些水手們在提起“海怪”的時候，也不過是害怕，但絕不到這種連名字都不敢提及的程度。

    換言之，海盜們所知道的那個存在，竟然比傳說中的海怪更加恐怖？

    “詛咒？”

    露絲搖搖頭，表情閃爍：“不，你不懂，那可是……比詛咒更可怕的東西。”

    “連提及名字都不行？”

    露絲情緒逐漸平復，神色無奈：“無論是誰，都不願意葬身大海。”

    “帶女人上船會帶來噩運？”

    “……”

    “可我們不也還在麼？”

    露絲歪着腦袋。

    想了想。

    有道理啊！

    女王號上如今可是悄咪咪躲着兩個女人，這一週不也風平浪靜屁事都沒有嗎？

    如此看來……

    傳說也未必可信？

    露絲的決心正在動搖。

    伊凜趁熱打鐵，眼巴巴地瞅着露絲。

    露絲嘆了一口氣，下意識地伸出手，施展起熟練的【按摩術】，默默爲伊凜上buff。

    只是上buff而已，並沒有其他特別。

    露絲小手一邊在伊凜肩膀上揉捏，沉默片刻後，露絲用一種低沉沙啞的聲音，眼神迷離，小聲吟唱。

    「唷吼~漆黑的海~陰沉的天~」

    「喲嚯~是誰在霧靄裏飄蕩？」

    「喲呵~爲何如此驚慌？」

    「它兩眼蘊藏怒火~它四肢如同鐵塔~」

    「喲嚯~海洋是它的搖籃~天空是它的鋪蓋~」

    「水手與大炮，朗姆酒與船，都只是它的食物喲~」

    「國王喲~啊，你可聽見~」

    「它低聲細語在耳畔？」

    「啊，國王喲，它吃了船，吃了水手，吃了朗姆酒，它吃了……我們喲！」

    “……”

    伊凜從頭到尾，沒有打斷露絲的吟唱。

    雖說露絲的聲調，就像是唱着《海盜之歌》那樣，充滿着海盜獨特的腔調，像是一首怪異而狂野的歌謠。

    但那字裏行間，卻帶給伊凜一種，非常隱祕的恐懼，特別是最後一句歌詞，那調侃的口吻中，卻是潛藏着無比的絕望，像是一個國王與侍從，面臨着一個龐然大物，絕望地擡起頭，互相一笑，然後直面死亡。

    露絲一字不漏地唱完整首歌謠，彷彿是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給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邊唱着歌時，伊凜的使徒面板上也多了一個增益buff。

    ——“充沛”。

    按摩完畢。

    “這是什麼歌？”伊凜神色平靜。

    露絲表情掙扎了數秒，但驟然想起兩個女人出海至今也是屁事木有，於是膽子也大了不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趴在伊凜耳邊，小聲說道：“這首是‘魔王之歌’，也被稱爲‘禁忌的歌謠’，這是傳說絕對不能在大海上唱的歌……”

    “因爲，傳說那一位‘魔王’在大海中無處不在，若是大海上響起了‘魔王之歌’，就會引來魔王的覬覦，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爲‘魔王’的食物。”

    魔王？

    這就是讓諾蘭度欲言而止的存在？

    這就是讓所有水手畏懼得連名字都不敢提的存在？

    “呵，有趣。”

    隨着這個世界的某些存在逐漸在伊凜面前揭開神祕的面紗，伊凜越發覺得，這一次裏世界試練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嗯？”

    伊凜上好buff後。

    忽然表情凝固，無語地盯着露絲：“特麼把你的手給我拿出來！”

    果然是激素影響了性格。

    伊凜總覺得扮演伊麗莎白·凜這個角色，被露絲這麼整，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露絲：“……”

    鐺鐺鐺鐺——

    忽然。

    船長艙裏的警報瘋狂響起。

    這是瞭望員在發現異樣後，第一時間拉起了通知全船人員立即進入戰鬥的警報。

    伊凜：“！”

    露絲：“！”

    伊凜與露絲對視一眼。

    在這一刻，兩人竟心有靈犀地想到了同一個詞。

    ——“魔王”！

    ……

    甲板上。

    水手們在歡呼：“gogogo！”

    “rush！”

    “衝沖沖！”

    “兄弟們燥起來！”

    在警報拉響的瞬間，無論是在酗酒的，還是在值夜的，又或是在吊牀上呼呼大睡的，都在極短時間內進入戰鬥狀態，穿起靴子，很快便踏上了甲板，等待船長與大副進一步的指揮。

    伊凜與露絲更是手忙腳亂。

    畢竟伊凜爲了上buff方便，解除了所有束縛，現在要重新綁成莫莉的形狀，勢必要花不少時間。

    況且。

    露絲剛在船艙裏唱響了“魔王之歌”，才唱完不久，就立即傳來敵情警報，這實在讓露絲很難淡定下來。

    就如同是一盆涼水刷的一下潑在熊熊烈火上，熄了個乾乾淨淨。

    “用力！用力！吸氣！吸氣！”

    撕拉——

    露絲熟練地爲伊凜拉緊束胸，然後也不敢廢話，更不敢趁機揩油，連忙穿戴整齊，重新化妝成“路易斯大副”，先伊凜一步離開了船長艙，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至於伊麗莎白·凜……

    骷髏紳士船長？

    在所有海盜眼中，他們可怕的會黑巫術的骷髏紳士本就神祕無比，加上所有人都認爲，那一條整天躺在甲板上還有專員梳理毛髮的狗子，就是他們船長的“雙眼”，所以，哪怕伊凜不出現，他們也覺得非常正常。

    狗子適逢其會地坐了起來。

    從四腳趴在地上，換成了一屁股坐着，兩手交叉抱在胸前的姿勢。

    狗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神祕的微笑。

    汪天帝的這個姿勢，讓所有人更加確信，他們那偉大的船長“骷髏紳士”，正在用獨特的“黑巫術”在掌控着這一切，掌控着這一艘船！

    那是一位……用狗子散播恐懼的男人！

    砰！

    船長艙門猛地拍開。

    露絲裹得嚴實，衣服整整齊齊，出現在所有人面前。

    “發生什麼事了！”

    “報告大副！前方有船！有船！是皇家海軍！”

    哦！

    海軍啊！

    那沒事了！

    露絲聽見“海軍”兩個字的瞬間，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幸好只是海軍而已。”

    “？？？”

    並不是什麼魔王之類的。

    先是經過船墓，又在伊凜面前唱響了“魔王之歌”，露絲在那一瞬間真的以爲，她的歌聲招來了“魔王”。

    若真的如此，這“魔王”效率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唉不對！海軍？”

    露絲猛地反應過來。

    就算碰到了皇家海軍，也很倒黴好麼！

    露絲連忙捋直單筒望遠鏡，朝原處查看。

    只見地平線上，逐漸出現了一艘中級軍艦的船影，在軍艦的頂部，皇家海軍的旗幟在迎風招搖，十分嘚瑟。

    “海軍？”

    伊凜不知何時，早已穿好了與整船海盜都格格不入的紳士裝，如同影子一般，靜靜地站在露絲背後。

    露絲聽見身後傳來伊凜的聲音，被嚇了一跳，當反應過來時，伊凜也同樣取出一個單筒望遠鏡，朝遠處望去。

    若是在平時，伊凜不聞不問的時候，露絲也不用經過伊凜同意，直接發佈一道道指令，讓這艘女王號唰唰唰地動起來，不會有半點晦澀。

    但現在伊凜既然走了出來，無論是明裏暗裏，出於對船長的尊重，露絲還是禮貌性地問了一句：“船長，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

    “嗯，揍他。”

    伊凜輕戳戳說了一句。

    露絲立即發佈號令：“所有人各就位！準備右滿舵！前方有海軍，女王號即將進行規避——？？？唉，親愛的船長大人，你剛纔說什麼來着？”

    命令發佈到一半，露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剛纔她親愛的凜妹妹，這艘船真正的主人貌似是在說……“揍他”？

    露絲覺得，一定是風聲太大，浪潮太激烈，讓她不小心出現了幻聽。

    沒有任何一位海盜，在面對海軍的軍艦時選擇主動迎戰。

    除非……沒得選。

    伊凜反倒是用一種“你不對勁”的口吻，理所當然地回答露絲：“嗯？我說得不夠清楚嗎？衝上去，擊沉那艘船，海盜與皇家海軍陣營不同，揍他不是天經地義嗎？”

    勇者號兩門船首炮在黑夜中，噴吐出耀眼的火舌，炮彈轟然出膛。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炮彈出膛前半分鐘，在射程範圍內的女王號，竟然在海面上忽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轉眼間就繞到了勇者號的身側！

    兩艘船距離之近，在海風拂面中，波普甚至能聞到從那艘骯髒的海盜船上，順着海風飄來的朗姆酒味。

    女王號突如其來的急轉彎，只讓身經百戰的波普上將稍稍楞了數秒，便不屑地冷笑起來：“又是這種老掉牙的航海術？愚蠢的海盜，你們難道不知道，自從無畏號被這招摧毀之後，你們的這種急轉彎戰術早已被記載在教科書上？”

    想到這裏，波普繼續不慌不忙地下指令：“該死的海盜在我們右側！右弦炮準備，所有炮彈上膛！等我命令！”

    女王號上。

    露絲咬着下脣。

    她這招急轉彎後對轟的戰術，的確是老掉牙的戰術，在海盜中口口相傳，據說是某位傳奇海盜留下來的智慧。

    但對方似乎對這種變故不慌不忙，勇者號右側所有炮口，統統打開，數十門大炮被推出，與女王號隔着一小片海洋，冰冷地對峙。

    ——【kon  ban  wa~】

    那黑漆漆的雙瞳邊，沒有眼白，只有一片如墨般深邃的黑色。

    “！！！！”

    “咿呀——”

    正高速行駛在高架橋上的警車，忽然一歪，毫無徵兆地撞破護欄，向橋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