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飛吻

    眼前的一切景物天旋地轉，

    雲帆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但下一刻，一股莫名強大的力量帶領着他離開了達夫的身體。

    他再度化身爲自由意志，遨遊於粉與紫交織的天地之間。

    “異小丑！”

    一道呼喚聲從腦後傳來。

    “哦？”

    雲帆回過身，映入眼簾的，是三流套路的身影。

    他下意識地朝着下方望了一眼，此刻，聖教廷的人類正拋出大網，將暈厥的達夫撈起。

    而那位尊貴的神聖獵手百無聊賴地倚着船頭，他舉起望遠鏡，遠眺阿泰海島之上的戰況。

    “老陰比。”收回視線，雲帆朝着身後打了個招呼，“你也來了？”

    “是啊。”

    三流套路點點頭，追上異鄉人的腳步。

    二者肩並着肩，猛然竄向下方的一處戰場。

    ......

    大片大片的血紅色鋪滿了二人的視野。

    硝煙與熱氣瀰漫，殘肢同碎肉灑落。

    “唔.......唔......救命......”

    “啊啊啊！尾巴，我的尾巴......”

    身受重傷，但仍未死去的人魚發出痛苦的呻吟。

    它們或是拖曳着半截身軀奮力掙扎着，亦或是眼仁泛白、大口大口地**。

    還有的人魚緊閉着眼劇烈地抽搐，但臉上卻是掛着幸福的微笑，嘴裏呢喃着聽不清的夢囈。

    “哈哈哈哈哈！”

    聖教廷的聯軍在大笑。

    每個人都在爲打了一場勝仗而歡呼雀躍，他們的喉嚨中發出示威式的吼叫，聖騎士們揮舞長劍牽出流光，勾勒出聖教廷的標誌。

    唰！

    驅魔獵人衝向前方，用手中那柄裝配刺刀的長槍捅入人魚的腹腔或頭顱，他們頂着滿頭熱氣騰騰的鮮血，舉起獵槍放聲呼喊。

    沒有人給予這羣罪不可恕的惡魔眷屬一丁點憐憫，一個也沒有。

    所有人似乎都不想讓它們死得太過痛快。

    好像，

    騎士所謂的美德，

    根本不存在於這片戰場上。

    各種奇妙的手段被盡情地施展在了人魚的身上，聖教廷的人類滿面笑容地聆聽着人魚的哭嚎，他們那種高高在上、戲耍獵物一般的眼神令雲帆下意識地將他們同處刑者聯想在了一起。

    雲帆突然覺得這種感覺似乎很熟悉。

    就在不久前，他應該見識過極其相似的一幕。

    到底，

    是在哪裏見過呢？

    摸索着下巴沉思了半晌，雲帆眼前一亮。

    哦。

    他想起來了。

    一如沃瑞撕碎天幕，卻驚愕地發覺它怎樣也逃不出冰雪之王的掌心一般。

    此情此景，何其相似！

    留下遍地屍骨，聖教廷的隊伍繼續前進。

    “這樣宏大的場面，可真是不多見啊。”

    三流套路幽幽地開口，與久未謀面的老友寒暄。

    “嗯。”

    雲帆沉默地點點頭。

    嗖！

    騰飛入半空，他望着下方漸漸鎖緊的包圍圈，長長地嘆了口氣。

    “呼！”

    他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

    “三套。”雲帆開口問道，“你能夠回答一些我想要瞭解的問題嗎？”

    雲帆想要瞭解的東西有很多，諸如熔岩之王攻打利維坦領地的原因，苦難源頭的真實身份，以及聖教廷與處刑者的鬥爭...

    他相信，比自己多了四年遊戲經驗的初代巔峯人皇一定通曉這其中的緣由與內幕。

    雖然，

    在這局遊戲之前，他已經遭受了三流套路的拒絕。

    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雲帆還是想要再問一次。

    “噓！”

    三流套路搖頭，豎起手指貼在脣邊。

    “還是那句話。”他笑了笑，“不能說。”

    “這真的不是我不想告訴你。”

    “不然的話，你以爲它爲何要拐彎抹角地向你展示這一幕幕，並通過一些晦澀的意象誘導你去思考，而不是親口告訴你答案？”

    三流套路擡手指向下方。

    “相信我，它永遠都不會騙你的。至於它不直截了當地揭露真相的理由，那當然是，不能。”

    “而不是，不想。”

    他勾起嘴角，十分用力地向兩端拉扯。

    不想？

    不能？

    這其間的區別，可真是太大了。

    雲帆若有所思。

    他瞥了一眼模仿着電鋸小丑的三流套路，突然笑出聲。

    “我明白了。”

    雲帆擺擺手。

    “嘶嘶嘶，嘴好痛。”

    三流套路開始了他一貫的耍寶。

    這副模樣...

    作爲他的老對手，雲帆深知這傢伙在想些什麼。

    “你的目的？”

    他眼眉輕挑，一把撕下了這位巔峯人皇的僞裝。

    “嗨。”三流套路瞬間止住痛呼，他一拍大腿，“咱哥倆那可真是好久未見了，你說這排位見排位見的，但我總覺得心癢癢，一天也不想多等。”

    “既然，今天碰見了。那索性就擇日不如撞日。”

    “打一場？怎樣。”

    三流套路咧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爲什麼要答應你？”

    雲帆回以一個同樣的笑容。

    “嗯...”三流套路假裝遲疑了一會，說出一句帶有威脅性的話語，“你要是不答應的話，我就只能天天卡着時間去虐你的小徒弟了。”

    “不要臉的老陰比。”雲帆一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他怕不是都被你給虐習慣了。”

    “答應你了。”

    言畢，

    雲帆再度恢復沉默。

    嘭！

    一道耀眼的光柱忽然迸射而出，雲帆連忙奔向下方。

    ......

    “該結束了。”

    手指輕釦扳機，帶着無窮毀滅氣息的聖光子彈自神聖獵手的槍口竄出，精準地命中了阿泰海島唯一的反抗之力—海洋之塔。

    “不！不！”被鎖鏈困住的達夫雙眼通紅，“珍妮！不！”

    咔嚓！

    塔尖的晶石轟然碎裂，奇蹟不會一直降臨在海洋之塔上。

    那座原本就遭受過熔岩之王攻擊的小塔終於倒下，掀起一片灰塵。

    “珍妮！”

    達夫不顧一切地捶打着甲板，兩行熱淚滾滾流出。

    而這時...

    嗡！

    一道窈窕的虛影忽然浮現在阿泰海島的上空。

    達夫的哭聲哽住，他怔怔地仰望着那美麗的幻影。

    而雲帆也是在這一刻才明白，爲什麼會他無法進入海洋之塔，爲什麼即便是那樣盛大的宴會，珍妮也沒有出來陪伴達夫。

    “達夫。”

    溢散的虛影焦急地環視四周，在她幾近完全消失的前一秒，她終於發現了達夫的方位。

    “對不起，我騙了你。”

    珍妮抿着嘴脣，留下的淚珠碎裂成漫天光雨。

    達夫如遭雷擊。

    “抱歉。”珍妮吐出懺悔般的呢喃，“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

    “在海洋之塔初次遭受攻擊的時候，對，就是那時。”珍妮露出一抹慘笑，“我並沒有逃一劫。”

    “我的生命已經消逝，但身爲人魚法師，憑藉着強大的力量，我的靈魂仍然會遊蕩在世界之上。”

    “但...”

    “但你不願看到我受到傷害，是嗎？”達夫泣不成聲，“所以，所以...你燃燒了自己的靈魂，用自己靈魂作爲燃料爲海洋之塔供能！”

    “海洋之塔其實已經完全損毀了。”想通一切的達夫大哭，“是你，是你，還在苦苦支持着它！騙子！珍妮，你是個騙子！”

    班尼的補充能量，海洋之塔的賜福光環......

    這一切的一切，都來源於珍妮的靈魂之力。

    ”對不起，達夫。”

    “但是，我愛你。”

    珍妮擡起手掌貼上紅脣，隔着蒼茫的大海給予達夫最熱情的飛吻。

    “珍妮，珍妮...”

    達夫瘋魔似的嘟囔着，它撅起嘴脣，迴應愛人以最真摯的感情。

    “謝謝你，達夫。”

    珍妮滿足地合上了雙眼。

    她的身形徹底崩碎，空氣中，只餘下了她的婉轉低吟。

    “但我還是對不起你，對不起我們的孩子。”

    “對不起，達夫。我愛你。”

    ......

    白光閃過，時間就此定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