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二章--勝敗之機

    “鐵浮屠”衝鋒在前，擋住了箭雨攻勢，想要破開敵軍陣形去救出薛破天，但是石虎手下的騎兵也不是紙糊的，更何況對方人多勢衆，又哪裏有那麼容易呢？

    李君臨指揮着手下唐軍進攻，而石虎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人，雖然他不可能知曉唐軍的每一名將領，但是交戰的“槍神”林業麾下卻是沒有這麼一號人物。

    而且，唐軍這時應該沒有多餘的力量來支援這邊，這樣的一支騎兵隊伍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不知怎麼的，石虎的心中總是有着一股不安的感覺，雖然如今他這一方還是佔據着優勢，不至於因爲唐軍的騎兵到來就全線潰敗，甚至還能壓制對方，但這種戰局超出他掌控的感覺卻是讓他很不爽！

    之前薛破天等人拼盡全力才勉強將這剩餘的“鐵浮屠”送了出去，原本以爲接連派出藍庭和石雄的隊伍進行追殺能將這些餘孽徹底絞殺，誰知道竟然被對方給反殺了回來。

    真是豈有此理！

    石虎心中極度憤怒，但是他的表情卻依舊冷靜，作爲一名出色的將領，需要學會在任何情況下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這樣才不會影響他在戰場之上作出正確的判斷！

    “鐵浮屠”這次殺了回來，帶來的這支援兵戰鬥力雖然算不上太強，但是作戰卻是極爲勇猛，在那名將領的指揮之下，根本不顧惜自己的性命，瘋狂的衝擊着南蠻這邊的陣形。

    石虎能敏銳的感覺到，這是因爲那名指揮將領的原因，那些唐軍似乎對其極爲尊崇，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惜！

    這樣的領軍將領石虎在唐軍這邊只見過“槍神”林業和薛破天，他們是因爲常年以來在戰陣之中磨礪出的威嚴和人格魅力得到了士兵的肯定，願意爲其馬前卒。

    而此時唐軍陣營中的這名將領給石虎的感覺卻是又有些不同，這些士兵們似乎不是在拱衛着主將，卻更像是守衛着他們的王！

    石虎眼睛微眯，不管怎麼說，對面那將領的身份應該不一般。在這種情況之下，此人能夠率領一支騎兵奔赴此地便是極不正常的！

    唐軍的兵力有多少，南蠻這邊的將領基本都心中有數，畢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若是連對方的實力都搞不清楚，那麼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石虎轉頭對着薛破天道：“薛將軍，你可識得此將？”

    他伸手指向唐軍陣營中的李君臨，薛破天擡頭望去，雖然距離相隔很遠，而且對方戴着頭盔，身上覆着甲冑，並不太好辨認。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對方身上之時，卻依舊是心中一震！

    只是薛破天很好的將情緒隱藏，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心中卻是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陛下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聲音平淡的開口道：“不認識！”

    石虎“哦”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道：“連薛將軍都不認識，那此人想來應該是個無名之輩了吧！”

    薛破天冷哼一聲，道：“廢那麼多話做甚？要殺要剮，你最好動作快點兒，不然我唐軍大舉來襲，你們這些蠻子便離覆滅不遠了！”

    石虎笑道：“薛將軍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慕容將軍特命我以上賓之禮待之。只是如今身處戰場之上，不得不讓將軍受些委屈，之後在下一定賠罪！”

    然後他轉頭看向正在衝鋒的唐軍，道：“至於他們，雖然勇氣可嘉，但戰局依舊不會有絲毫改變！”

    石虎的話語之中充斥着極爲強大的自信，慕容霸既然選擇他來對付薛破天，就證明了此人的能力，絕不是之前藍庭或是石雄那等角色可以比擬的！

    薛破天道：“那便拭目以待吧！”

    然後他不再說話，石虎也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戰場之中，雙方的戰鬥已經愈演愈烈，但是南蠻方面的騎兵卻是悄然分出兩支，分別向着唐軍的兩翼包圍而去。

    石虎從一開始便沒有想過暫避鋒芒，就連“鐵浮屠”都被他擊敗，世間便沒有任何騎兵能夠讓他忌憚。

    他的目的便是切斷這支援兵的後路，然後一舉將這些唐軍整個吃掉，這樣一來，便又能在他的戰績上留下光輝的一筆。

    李君臨也是察覺到了這樣下去並不是辦法，雖然手下的士兵們全都奮勇向前，而且長安的士兵們實力也不弱，但終究是遠離戰場久矣，驟然對上精銳的南蠻騎兵還是顯得有些力有不逮！

    而且他們這是急行軍，與南蠻方面的戰鬥陷入僵局並不是一件好事，如今想要打開局面，還需要一個契機！

    薛霓裳帶領着“鐵浮屠”幾次衝鋒都被壓了回來，心中也是不禁有些着急，眼看父親身陷敵陣，她的心中備受煎熬。

    李君臨道：“霓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需要你以‘鐵浮屠’爲矛，率領騎兵鑿穿敵軍的戰陣，不然我們難有勝機！”

    薛霓裳道：“陛……不，將軍，屬下領命！”

    李君臨將自己麾下大部分的騎兵交給了薛霓裳，對她給予了極大的信任，而薛霓裳也是重振旗鼓，準備着下一次的衝鋒。

    其實如今唐軍方面若是不退走的話，是不可避免的會陷入兩難的境地。若是被敵軍壓制，便是可能會重蹈覆轍，甚至連援兵都陷入泥潭無法脫身；但若是衝破敵陣，薛破天也可能會在敵軍惱羞成怒之下被斬殺。

    薛霓裳眼中浮現糾結之色，然後便是逐漸變得堅定起來，眼前無數的將士們在與敵軍生死搏殺，自己哪裏能如此自私，只想着父親的安危而罔顧將士們的性命？

    相信便是易位而處，父親也會將殺敵破陣放在第一位的！

    隨着心中的脈絡變得清晰，薛霓裳大喝一聲，朝着身後的將士們道：“隨我衝鋒，撕開敵陣！”

    將士們齊聲應“是”！

    然後猶如怒龍一般衝出，直直的向着石虎的方向而去，他們的目標便是敵軍的主將，倒不是想着一舉將其擊殺，而是若能逼得他亂了部署，那麼便是唐軍的反擊時刻！

    而隨着薛霓裳率領騎兵離開，李君臨身邊的守衛力量便是少了許多，南蠻之前悄然分出去的兩支騎兵，此時已經從側翼迂迴，向着李君臨的方向迫近。

    在這一點上，雙方的想法卻是有些不謀而合，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摧毀敵人的指揮系統，那麼接下來的戰鬥便是要輕鬆許多了！

    薛霓裳得到了騎兵大部分的指揮權，以“鐵浮屠”充當排頭兵，身後大隊唐軍呼嘯而至，瞬間便是衝破了南蠻方面的第一層騎兵陣線，並向着內裏直線突破而去。

    而石虎卻只是冷靜的看着這一幕，臉上的表情毫無波瀾，他在比誰的動作更快，自己的騎兵已經抄了對方的後路，只待將那將領擒下，再次陷入重圍的薛霓裳等人便是插翅難逃！

    至於被薛霓裳一路衝破封鎖而來，這種可能性自然是有的，可在石虎看來卻不是很大，畢竟他的隊伍戰鬥力強悍，可不是紙糊的！

    而且他這邊還有着薛破天在手，此人不論對於敵我雙方都是極爲重要的存在。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作爲“鐵浮屠”的創立者和真正的領軍人，薛破天所擁有的價值不可估量！

    石虎相信，唐軍方面絕對不想傷害到薛破天，更何況對方如今帶頭衝鋒之人正是薛破天的女兒，唐軍方面投鼠忌器是必然的！

    雖然用這等手段有些下作，不符合他自詡“名將”的作風，但若真的是有什麼意外的話，那也只能是降低一些底線，優先確保勝利，反正這種事情也不會有人能夠傳出去！

    李君臨也是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突然間喊殺聲響起，有着兩支南蠻騎兵向着他們衝殺而來，李君臨周圍的騎兵趕忙調轉馬頭防禦。

    雙方正待交鋒之時，突然有着大喝聲傳來：“賊人休得猖狂！”

    卻是李柒帶着騎兵殺到，身後還有着滾滾煙塵追隨，只是速度稍慢，但人數卻是不少，正是那姍姍來遲的步兵。

    李君臨見狀精神一振，喝道：“將士們，隨我衝鋒！”

    原本南蠻騎兵是衝着李君臨包圍而去的，此時卻是因爲李柒的突然出現而陷入了被動，李君臨和李柒率領的騎兵隊伍對南蠻騎兵形成了兩方面夾擊的效果，直接是令得形勢逆轉。

    石虎見狀臉色陰沉，但是事情還沒有完，薛霓裳率領着“鐵浮屠”當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絲毫不弱於他的父親薛破天，真是“將門虎女”！

    但是此時石虎卻是沒有閒情愜意來評價這小輩如何，因爲看這態勢的話，這小輩竟然真的有破他中軍的可能！

    石虎轉頭朝着身邊的副將道：“看好薛破天，若是戰局有變，此人將有大用！”

    可是他發現那名副將的表情極度不自然，結結巴巴的道：“回稟將軍，那人……不見了！”

    石虎心中猛地一震，厲聲道：“什麼？”

    那副將有些慌張的道：“剛纔將他帶下去後不久，看守他的士兵便是被殺，而薛破天也是失去了蹤跡！”

    石虎臉色陰沉似水，究竟是什麼人能夠在他南朝的軍陣之中如此輕易的來去，將薛破天救走？

    若是對方真的有着萬軍之中輕易來去的實力，那麼豈不是說就算是摘取他的項上人頭都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既然如此，那麼對方爲什麼不選擇動手，而僅僅是救了人便離開了，難道是因爲對方也沒有把握能夠取自己的性命嗎？

    石虎的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但毫無疑問的是，這突如其來的一系列變故使得戰場之上的風向開始逆轉，照這樣下去的話，他們極有可能會偏離原本的勝利，甚至不可遏制的會滑落向失敗的深淵之中。

    此時，李君臨與李柒率領的騎兵已經與南蠻騎兵開始衝撞，腹背受敵之下，那些南蠻騎兵也是被打懵了！

    他們原本是奔着襲殺唐軍去的，結果轉頭便是被人給包了餃子，這種突如其來的落差和打擊令得他們心中跌落谷底，但是還不及讓他們整理心情，唐軍的刀槍便是已經衝着他們的腦袋狠狠的劈砍而下。

    霎時間，南蠻騎兵方面便是死傷一片，一波衝鋒之後，南蠻騎兵方面的陣形直接被打亂，而失去了同伴的力量之後，落單的騎兵也就只是待收割的韭菜而已。

    隨着李君臨與李柒的隊伍匯合之後又再次調轉馬頭穿插而過，接連幾次反覆衝鋒之後，那些南蠻騎兵已經潰敗，僥倖活下來的騎兵也是四散而逃。

    李君臨與李柒的隊伍匯合在一起，他們沒有停留，只是稍作休整之後便是向着石虎的方向衝擊而去。

    之前薛霓裳已經帶頭開闢出了一條道路，南蠻軍隊方面的陣形出現了一道裂痕，就如同人體之上的傷口一般，短時間內難以癒合。

    李君臨自然是發現了這道缺口，他驅馬向前，帶領着身後的騎兵隊伍向着那處方向衝鋒而去。

    石虎此時心中的不安也是變爲了現實，隨着唐軍的兩波衝鋒，南蠻方面竟然已經變得混亂，這是潰敗的趨勢！

    而且如今薛破天已經失蹤，大概率是被人救走了，他們就算是留在此處與唐軍硬拼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腦海之中念頭急轉，石虎最終下達了命令：“撤！”

    既然無利可圖，那麼選擇與敵軍血拼便是極爲愚蠢的行爲。而且如今唐軍方面勢頭正盛，若是真的被唐軍將自己的軍陣鑿穿，那麼潰敗之勢將再也不可逆轉。

    如今撤退的話還能保持完整的建制，這樣的話待得唐軍方面勢頭過去，自己便可以伺機反攻，這樣才是明智之舉！

    但是有的時候想法是好的，實際實施起來的話卻是會背離原本的初衷，有序撤離是在佔據優勢的情況下才能做到的，而潰敗得苗頭如今已經出現，撤退只會使得隊伍之中的軍心更加渙散。

    石虎作爲久經戰陣的將領自然清楚這個道理，但是如今他有着自信能夠控制隊伍，因爲自己手下可是精銳，並不是散兵遊勇。

    可是另一個料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有着不少收割者現身軍中，對南蠻將士展開了襲殺，將恐懼的情緒迅速渲染開來。

    這便是成爲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隨着唐軍衝鋒而來，南蠻方面的潰敗已經不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