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中樞震怒,朕要把南直隸上下全部殺光!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2605更新時間:24/06/29 04:32:11
    賴六一五一十,把知道的一切都說了。

    他出自蘇州府常熟林家。

    這個林家,是私鹽販子出身,據說投了恩帖拜入定國公門下。

    “定國公?”宋偉臉色一白。

    他可把南京城託付給了定國公和魏國公啊!

    賴六哭着回答:“主家的事,我也只是聽人說的,並不知道實情!”

    “繼續說!”

    賴六是林家家生子,因爲身材魁梧,其父忠誠,所以賴六被外放出門,在衛所裏謀職。

    其實,他一直都在林家賣命。

    “林家給你的命令是什麼?”

    “引導您在松江府兜圈子……”

    宋偉臉色一變。

    他以爲用百姓引倭寇出來,進而誅殺倭寇的計策,竟是這個林家故意而爲的?

    “大人,只是把您困在松江府,不是讓你收編倭寇。”賴六恐懼道。

    宋偉明白了,困得不是他宋偉,而是南直隸的精銳,不許他們回南京城!

    南京危矣!

    “所以,在青浦城狙擊倭寇的時候,是你們的人,慫恿兵卒去搶掠倭寇,結果被倭寇打殘。”

    賴六點頭。

    並不是林家一股勢力,還有很多勢力,合謀做這件事。

    把他宋偉困在松江府。

    他們再把倭寇放入南京城,放任倭寇屠戮南京城?

    “他們是傻子嗎?南京城意味着什麼?他們敢動?”宋偉終於懂了“狗急跳牆”這個成語。

    “本將收編倭寇,伱爲什麼慌亂?”

    “擔心被查到主家,也擔心你揮師救援南直隸,控制局面。”賴六哭着說。

    宋偉攥刀的手在抖。

    倭寇攻打南京城,意味着什麼?他比任何人都懂。

    起碼他這個南直隸守備,首當其衝,皇帝的怒火,會第一個對準他!

    “賴六,你想過沒有,本將現在回南京,來得及嗎?”

    宋偉凡是都願意多想一點,忽然意識到,賴六的原因很牽強,按照時間來算,南京城要破應該已經破了。

    他現在回去,也是沒用的。

    “大人,可萬一您回去,我的任務就失敗了。”

    宋偉不信。

    賴六還在隱藏關鍵信息。

    “你不希望本將整編倭寇,說明觸動你的利益,難道說你不止是林家的家生子,還是倭寇中的一員?”

    賴六瞳孔放大,猛地戳到了刀尖上。

    鮮血迸濺。

    宋偉沒有及時挪開,賴六已經中刀了,也朝着宋偉獰笑道:“南京城已經破了,看你該如何收場吧!”

    “來人,把那個軍吏全照抓進來!”

    然而,在賴六被抓的時候,軍吏已經自殺了。

    宋偉的猜測沒錯,這個賴六不止是士紳的家生子,還是一名倭寇,也可以說,這支倭寇隊伍,就屬於士紳!

    他用死,在拖延時間,阻撓宋偉回防南京。

    宋偉已經沒那麼蠢了,他在想,現在回去還有用嗎?

    而從南京的奏報,跑死了十幾匹馬,用最快的速度抵達京師。

    此刻卻是八月初一的大朝會。

    大朝會,就是俗稱的御門聽政。

    寅時,凌晨三點,皇帝坐在奉天門內,百官跪在地上,聽知政事。

    今日討論的事情太多,延誤了一個時辰。

    “就在朝陽城,先建一座太學。”

    沒有叫大學。

    因爲這個年代沒有大學這個詞彙,大學是西方的舶來詞。

    太學卻是華夏土生土長的詞彙,太學始置於漢武帝元朔五年。

    “太學下,設置中學和蒙學。”

    “兒童經過開蒙之後,可進入蒙學學習,蒙學也可稱爲小學;”

    “蒙學畢業後,可以參加童式;”

    “考中秀才後,可入中學學習;”

    “中學畢業後,再參加鄉試;”

    “考中舉人後,可入太學學習,再參加會試;”

    “以後金科進士,可入翰林院和太學養望,教導生員。”

    “太學,朕要全國各地都辦!”

    教育,是民族的根本。

    朱祁鈺不擔心文人反動,也不擔心百姓學了知識就會造反,反而有了知識才會明理,才會監督國家,促使國家變得更好。

    國家強盛,和教育密不可分。

    “今年先辦四所,在北直隸辦兩所,再在南直隸辦一所,在江西辦一所。”

    朱祁鈺一直想成立河北和北直隸兩個地方,奈何朝臣反對。

    江西因爲進士太多,教資力量也是最強的,自然該最先興辦。

    德教天下的盛事,朝臣自然是十分雀躍的。

    “陛下,太學和國子監是否衝突?”教育司司正毛宗魯躬身問。

    毛宗魯是宣德五年進士。

    其人在地方擔任教諭,頗有政績。

    右司正和毛宗魯同年進士,也是宣德五年進士,馮顯宗。

    都是以教諭之政績被記錄在案。

    而且,其人都老持穩重,能擔大任。

    “並不衝突,國子監和太學一樣,都是學習的地方,興辦多少都是不衝突的。”

    馮顯宗行禮問:“陛下,那在家溫習的學子,可否參與科舉?”

    “當然可以,太學只是朝堂爲百姓開創的一個學習的地方而已,未來還要開到鄉間去,讓鄉間孩童,也能上蒙學。”

    朱祁鈺認真道:“今年只建四所,主要是教諭稀缺,總不能讓經義大家全都來太學,擔任教諭吧?”

    “這些儒學宗師說的,那些生員也聽不懂。”

    “朕也下令讓他們在家鄉興建學宮,多多收徒,讓各派學生成爲顯學望學。”

    “朕希望,十年之後,全國各省都有一所太學,學宮遍佈鄉間;”

    “二十年後,全國有一百家太學,並拆分太學、中學和蒙學,蒙學開到所有鄉間去,中學開在府上去;”

    “五十年後,每個府都有太學!”

    “治學,是朕之所向,但也需要諸位和朕一起,勠力同心才是呀。”

    朱祁鈺說得興奮。

    朝臣恭拜。

    足足三個時辰的大朝會,談論冗長的內容。

    朱祁鈺渾身疲累,但還沒議完:“朕還有意拆分南北直隸,就拿北直隸舉例,朕預想保留順天府,單獨立爲北直隸,其餘之地,改爲河北省,單獨建省。”

    太監搬出地圖來,皇帝讓百官看。

    果然,遭到羣臣的激烈反對。

    原因很多,順天府無險可守,萬一有外敵入侵,可隨時徵召大軍,抵禦外敵。

    一旦成立河北,河北所託非人的話,京師的城防怎麼辦?

    “如今天下承平,京師哪來的戰事啊。”朱祁鈺輕笑,笑朝臣膽子太小,怎麼可能有賊人打進京師呢?

    “陛下,南直隸急報!”

    正討論激烈着呢。

    太監淒厲的聲音從午門傳來,用最快的速度小跑,越過低品級官員,然後撲倒在地上:“皇爺,南京城被攻打……”

    嚯!

    朱祁鈺猛地站起來,雙目僵直,朕剛說完,京師怎麼會被攻打呢?轉眼就打臉了?

    馮孝快跑過去把急報呈上來,並檢查火漆。

    立刻打開後,也走到了御座之前,跪在地上,雙手呈上。

    朱祁鈺拿起來,一目十行,臉色森冷至極:“宋偉,該殺!”

    “張鳳該死!”

    “王竑、任禮、王誠都該統統處死!”

    朱祁鈺暴怒!

    朝臣嚇得跪在地上,本來氣氛輕鬆的廣場上,忽如其來的奏報,竟讓皇帝暴怒如此。

    而他說的這幾個名字,都是他派出去的呀!

    南直隸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皇帝把奏章丟給太監:“念!”

    念奏章的太監叫扈文林。

    胡濙張大了嘴巴,和姚夔等人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恐懼之色。

    南京城被攻打。

    即便沒破,政治意味也是非常濃郁的。

    先說南京城丟了,皇帝會比土木堡屈辱投降的朱祁鎮還要狼狽。

    就算沒丟,皇帝本就不高的威望,立刻變得搖搖欲墜,聲名狼藉。

    南京城才是帝都啊!

    北京城雖是京師,但只是行在!

    朱祁鈺雙目竟出現剎那的失神,差一點點,他就是大明最大的罪人!

    關鍵朕還叭叭的,拆分南北直隸呢,以爲天下承平,馬放南山了呢,轉眼之間,南京城竟然被賊寇攻打。

    張鳳的奏報讀完了。

    而廣場上卻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羣臣額頭冷汗凝聚,一個個叩首不起,腦瓜子嗡嗡的。

    過了很久很久,朱祁鈺長嘆一聲,閉着眼睛:“開太廟,朕要去向太祖皇帝請罪!”

    “不肖子孫朱祁鈺,竟讓賊寇驚擾了太祖父的英靈!”

    “朕不孝啊!”

    朝臣嚇得冷汗涔涔,已頭點地,一動不敢動。

    根本不敢勸。

    也不知道說什麼啊。

    “朕還想着開疆拓土,還想着爲民請命,還想着辦什麼太學呢!”

    “到頭來,竟連太祖父的陵墓都守不住!”

    “朕還有什麼用?”

    朱祁鈺這話說得,彷彿南京城丟了似的。

    “諸卿,你們說朕是亡國之君嗎?”朝臣不說話,朱祁鈺卻逼他們說。

    “陛下英明神武,如太祖皇帝在世,如果國運昌盛,開疆拓土,如何能是亡國之君呢?”胡濙硬着頭皮說。

    “哼!”

    朱祁鈺冷哼一聲:“你見過國運昌盛,連太祖皇帝的陵寢都被驚動了盛世嗎?”

    “你見過英明神武的皇帝,連祖墳都守不住的聖君嗎?”

    “你見過國都被攻打,還沾沾自喜,以爲天下承平、長治久安的皇帝嗎?”

    “你們都是學富五車的進士出身,歷朝歷代,有這樣的皇帝嗎?”

    “老太傅,你在笑話朕嗎?”

    朱祁鈺在嘲笑自己,何嘗不是在辱罵朝臣。

    主辱臣死!

    胡濙嚇得磕頭:“老臣只是陳述事實,絕無譏諷之意,陛下受辱……”

    朱祁鈺打斷他的話:“事實就是,朕連祖先都守不住,如何守這煌煌大明,萬里疆土啊?”

    “這還不是亡國之君嗎?”

    “朕有何面目,對待先祖呢?”

    “讓太常寺開太廟,朕去跪着,向太祖皇帝請罪!”

    一聽皇帝連朝政都不理了,羣臣急了,姚夔疾呼道:“陛下,南京城是保住了,並未被破……”

    “是沒破,所以朕還跟你說話!”

    “如果破了,朕就該以死謝罪!”

    “姚夔,你覺得朕不用請罪嗎?”

    “你祖墳被賊人盜了,你是什麼反應?啊?”

    姚夔磕頭請罪。

    朱祁鈺目光兇厲至極:“是誰說過,倭寇不過癬疥之疾!”

    “是誰告訴朕,天下承平,應該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

    “是誰告訴朕,國內已無戰事?”

    “啊!”

    朱祁鈺爆吼:“國都都被攻打了?還說天下承平?還說倭寇是癬疥之患?還說國內沒有戰事!”

    “都察院是幹什麼吃的?”

    “天天彈劾這個彈劾那個的,如今南京城被攻打,你們怎麼不彈劾了呢?啞巴了?”

    “朕養着你們兵部做什麼?吃屎的嗎?”

    “還有內閣,有什麼用?”

    朱祁鈺歇斯底里大罵,朝臣誰也不敢觸皇帝黴頭。

    “太祖皇帝怪罪朕,你們讓朕怎麼交代!”

    “南直隸百姓,怨恨朕,你們讓朕怎麼交代?”

    “天下臣民笑話朕,你們讓朕如何自處?”

    “朕還不是亡國之君嗎?”

    “國都都被攻打了,差一點點國都沒了,可皇帝還活着呢,大明在哪呢?”

    “你們博學多才,你們來告訴朕!”

    朱祁鈺發瘋似的嘶吼。

    他真的無比後怕。

    一旦南京被攻破,他的下場比朱祁鎮還慘!

    必須管好南京城城防,同時要降低南京城的政治意義。

    “傳旨!”

    “調天下精銳回京勤王!”

    “調王越、於康、陳友、李瑾、毛勝、施聚等北方將領,回京!”

    “調方瑛、王文、楊信、項忠等所有將領,率軍回京!”

    轟!

    朝臣嚇到了。

    皇帝要調天下之兵去南京,要做什麼呀?

    胡濙有點驚恐,小聲道:“陛下,南京是倭寇之患,您調天下之兵,要幹什麼呀?”

    “殺人!”

    朱祁鈺爆吼:“誰打開的佛寧門?朕要殺光他們!”

    “誰攻打的南京,朕要殺光他們!”

    “誰和倭寇蠅營狗苟,朕要殺光他們!”

    “宋偉,身爲南直隸守備,爲何丟下南京,去松江府清剿什麼倭寇?他將南京置於何地?將太祖皇帝置於何地?傳旨,解除宋偉兵權,就地格殺!”

    “宋偉將南直隸守備之權,交給魏國公和定國公,他們在幹什麼?”

    “傳旨!誅殺魏國公徐承宗和定國公徐永寧!收回魏國公、定國公爵位,其九族抄斬!”

    “南京城城破在即,南京官員在幹什麼?”

    “傳旨!凡是南京官員,一律誅殺!夷三族!九族流放!”

    “南京生員在幹什麼?國家有難,尚且不知報國,留之何用?”

    “傳旨!南直隸所有生員,革除功名,一律流放,其家永不錄用!”

    “南京富戶在幹什麼?爲富不仁,不知爲國效忠,這些人活着有什麼意義?”

    “傳旨!從松江府至南京城,所有府富戶、大戶,全部誅殺!”

    轟!

    整個廣場,瞬間炸開了!

    皇帝不是要殺人,而是要殺光南京城!

    而且,這還沒查呢?

    繼續查的話,整個南直隸都得受到殃及。

    可是,現在有人敢勸嗎?

    “傳旨,朕欲巡幸南直隸,即日出京!”

    “陛下不可!”

    胡濙急了,爬出來高聲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明億萬生靈指望着您呢,您千萬不能以身犯險,去南直隸呀!”

    于謙爬出來,重重磕頭:“請陛下暫息雷霆之怒。”

    “朕息不了。”

    朱祁鈺認真道:“不必再勸,朕親自坐鎮南直隸,倒要看看,誰敢使什麼幺蛾子!”

    “朕親自來殺!”

    “朕請太祖皇帝看着,後世不孝兒孫爲他老人家報仇!”

    廢話,聽完奏報,大家就聽出貓膩兒來了。

    南京城被倭寇攻打,過於陰謀。

    這是江南士紳,在和皇帝掰手腕。

    于謙一直在思考,宋偉的佈局並沒錯,只是他沿岸的精兵佈置被倭寇一掃而空,才導致南京空虛的。

    而能神不知鬼不覺殺人的,只有當地士紳。

    關鍵皇帝更狠,直接殺絕,不問忠奸,全部格殺。

    你們不是想掰手腕嗎?

    那皇帝就成全你們,直接殺光你們!看誰更狠!

    “調楊信入駐南京城,封鎖南直隸!”

    “調胡豅、王誠、任禮入南直隸!”

    “朕先殺南直隸的不忠之臣!”

    “再殺光倭寇!”

    “蕩平倭國!”

    “殺光倭人!”

    朱祁鈺目光兇厲:“內閣立刻傳旨,諸卿回去準備,待北方兵卒入京,朕便要巡幸南直隸!”

    “陛下,請聽微臣一言!”

    于謙重重磕頭:“陛下之心情,臣等感同身受。”

    “但請陛下暫且息怒。”

    “倭寇雖亂,但其禍亂的根源不在倭國,而在大明。”

    “只要找到根由,採用治本之策。”

    “海外孤懸的倭寇就如無根之萍,很快就能剿滅。”

    “只請陛下暫且息怒,請用理智看待此事,還請切勿動怒,保重龍體!”

    這話說進皇帝心坎兒裏了。

    不拿點實話出來,糊弄不過去皇帝。

    朱祁鈺讓他接着說。

    “陛下因怒而殺人,卻正中奸人詭計。”

    “水混了才能摸魚。”

    “您下旨殺人,您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無人敢違背您的聖旨,但南京城真就沒有一個忠於王事的官員嗎?您錯殺忠臣,豈不親者痛仇者快?”

    “而您調兵殺人,會讓局勢更亂,某些野心家會趁亂潛藏起來,我們反而抓不到他們。”

    “南直隸畢竟是他們的根基,他們藏起來,咱們根本找不到的,不如尋機而動,各個擊破。”

    于謙重重磕頭,請願道:“陛下!”

    “眼前就是最好的機會!”

    “他們動手了,就剪除不掉手尾,一定能追根溯源,找到幕後黑手。”

    “中樞正愁沒機會,將這些野心家一網打盡。”

    “如今天送良機。”

    “請陛下允准微臣出京!”

    “微臣必給陛下一個滿意的交代!”

    於謙是錢塘人,會可靠嗎?

    而且,其人功高蓋主,去了南京,萬一被人黃袍加身,他該如何選擇呢?

    那些士紳,已經瘋了,連南京城都敢打,冤枉一個於謙有什麼難的?

    而最讓朱祁鈺擔心的是於謙的野心。

    于謙不是聖人了,不是聖人的於謙,就不再有弱點,他難以拿捏,所以放出去是非常擔心的。

    朱祁鈺目光閃爍:“邢國公,朕問你,朕說的這些人,該不該殺?”

    “該!”

    于謙認真道:“全部該殺!不止本人誅殺,九族都該殺!”

    “南京城被攻打,這些人還在扯皮,無人忠於王事,坐視南京城被攻打,無功有過,皆是奸臣、亂臣,全該殺之!”

    “但是陛下,殺他們事小,抓住幕後主使才是大事。”

    “那朕就該立刻坐鎮南直隸。”朱祁鈺語氣微緩。

    于謙聽皇帝的口氣,尚有餘怒,苦笑道:“陛下,您去了,只會看到風景一片大好。”

    胡濙猛地看向於謙,這話能胡說嗎?

    皇帝看到的都是假的!

    你讓皇帝知道了,皇帝以後豈不變着法的玩弄官員?

    “朕動刀子,自然會撕破一切美好。”朱祁鈺也沒想到,于謙真的什麼敢說。

    這是皇帝和百官的默契,皇帝也是人,也不想處理那麼多政務,看着好,心裏過得去,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做了皇帝,若非爲了後世史書,都是想享受的,而非真正做什麼事,那是勞碌命,不是皇帝。

    所以地方官員粉飾太平,皇帝是樂意看到自己政績卓越的,就彼此糊弄,糊弄糊弄,一代一代過去,王朝就滅亡了。

    朱祁鈺懂。

    “陛下!”

    于謙額頭都磕紅了:“昔年剛剛登基的唐太宗尚且簽訂渭水之盟,向突厥俯首稱臣!”

    “如今南京城被攻打,微臣知道陛下難以面見太祖皇帝!”

    “所以請陛下令微臣出京,微臣願爲陛下平倭、平直!”

    “待微臣捧着倭寇的頭顱,請陛下親自奉於孝陵之前,方是一雪前恥,才能消解太祖皇帝之恨。”

    很久了,于謙沒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反正絕對不許皇帝出京!

    南直隸太危險了。

    那些士紳已經瘋了,竟然敢唆使倭寇攻打南京城,這不是造反啊,這是把皇帝往糞坑裏面踩。

    皇帝再怎麼惱怒,也是正常的。

    如果皇帝去了南直隸,萬一皇帝遇刺,運氣不好被殺了,國朝該如何存續?

    皇帝的皇二子剛剛滿月。

    只能請太子登基,而太子朱見深,又是朱祁鎮的兒子,他們可都是皇帝的死忠啊,太子登基,他們會有好下場?

    所以皇帝的安危至關重要。

    絕對不能出京。

    朱祁鈺微微凝眉,于謙的意思是,勝利之後,他再巡幸南直隸,摘取勝利果實。

    同時,他也在想,於謙舉這個臥薪嚐膽的例子,深層次含義是什麼呢?

    他迫不及待想去南直隸,圖什麼呢?

    “老臣也願意爲陛下坐鎮南直隸!”胡濙磕頭。

    這次士紳唆使倭寇攻打南直隸,絕對是大錯特錯。

    若遇上一個毫無作爲的皇帝,也就罷了。

    偏偏如今的景泰帝,手握二百萬雄兵,開疆拓土一代雄主,他會甘於被倭寇玩弄?被士紳戲弄?

    關鍵任由胡濙想破腦袋,都想不通,士紳和皇帝掰腕子,能得到什麼?

    只會激怒皇帝,和皇帝矛盾激化。

    南京城沒破,尚且如此,一旦城破,二百萬大軍揮師南下,頃刻間就讓南直隸淪爲死域。

    一道聖旨,就能讓所有士紳殞命。

    而皇帝卻賺大了,危機意味着機遇,南京危機,意味着巨大的機遇。

    皇帝開海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他迫切想要開海,甚至不惜低頭從尹家弄來大批海船,如今項忠正在率領水軍,在渤海練兵。

    士紳這麼一鬧。

    皇帝可以光明正大的操練水師,而且,錢財還得士紳家裏出,因爲抄家滅族,這些錢財都是南直隸士紳的錢呀。

    用他們的錢,造大明的船。

    用不了兩年後,大明遍地是海船,是海軍,區區倭寇,能擋住大明天兵?

    等皇帝有了船,有了水師。

    南直隸士紳豈不都成了肥羊?皇帝想殺誰就是誰!

    倭寇被清剿一空,海面波瀾壯闊,他們能往哪逃?除了當肥羊,還有什麼結果?

    若換做宣宗皇帝,估計能忍兩年。

    偏偏景泰帝,一天都不會忍。

    姚夔、王復、耿九疇、白圭等全都跪伏在地,願意親自督撫南直隸,爲皇帝分憂。

    “傳旨,天下各地,凡沿海之處建造船廠,徵召天下船工,爲朕造船!”

    “重開龍江造船廠,給朕督造寶船!”

    “天下各地,遴選水師,合計五十萬!”

    “倭寇欺朕沒有水師!所以攻打南京城,驚擾太祖皇帝英靈,陷朕於不孝境地!”

    “朕要興建一百艘寶船,朕要蕩平大海!”

    “兵部,下設造船司,立刻給朕造,朕一刻都不能等,一年之內造不出一百艘寶船,兵部上下全部處死!”

    “一年之後,朕要看到五十萬海軍,練不出來,朕就殺了主將,換個能爲朕效力的!”

    “擴大軍器局規模,給朕造炮、造銃,凡是裝備船上之物,全部要造出來,同樣是一年時間,造不出來,統統處死!”

    “孫原貞!”

    “造船你來負責,一年後朕看不到船,就砍了你九族!”

    “聽到沒有!”

    朱祁鈺目光兇厲。

    兵部尚書孫原貞磕頭:“老臣謹遵聖命!”

    “于謙,你親自練兵!”

    于謙微微失望,果然,皇帝不會派他去南直隸的,磕頭道:“微臣保證爲陛下練出五十萬雄兵!”

    “傳旨,一切費用,由南直隸全部士紳承擔!”

    “你們不必給他們省錢!隨便用,敞開了用!”

    “調金忠入駐南直隸,親自爲爾等督款,不交錢的一概誅殺!”

    “調三十萬廣西兵,入駐南直隸!”

    “拆分成二十個軍,以駐地爲軍號,駐紮在南直隸、浙江各縣,原衛所兵改爲民戶,不再爲軍。”

    “從兵部調出去二十個人,一律用北人,可用勳臣和進士,爲朕掌兵,暫歸南京守備府管轄。”

    朱祁鈺已經不信任南直隸所有衛所了。

    “南直隸軍餉,也由南浙士紳承擔。”

    “傳旨!”

    “收回張鳳、王竑天子劍、王命符牌,張鳳改爲欽差大臣,不再南直隸任職,暫時在南直隸督兵。”

    “宋偉就地解職,押解回京,等候就審。”

    “胡濙,朕命你爲南直隸督撫,你親自坐鎮南直隸,朕給你聖旨、天子劍、王命符牌,你爲朕坐鎮南直隸!”

    胡濙知道皇帝會選擇他的。

    因爲于謙戰功太高了,派他去,萬一被人黃袍加身,又是一番騒亂,還不如派他這個八十多歲的老頭去了。

    若他去南直隸,胡豅就要被調離浙江。

    “傳旨,調內閣閣臣葉盛爲南京守備府守備,掌管四十萬大軍!”

    “傳旨,廢除南京班底舊制,即日起,不再有南京另一套官員體制,廢除南京管制,歸於府制。”

    “南京所有在籍官員,一概緝拿,由錦衣衛嚴加審問,按罪論處!”

    “若無罪者,三族貶爲匠籍,流放瓊州府;有罪者,夷三族!”

    “南京全部士紳、大戶、富戶,全部緝拿,按罪論處!”

    “松江府、蘇州府、常州府、鎮江府、揚州府、應天府所有士紳、地方大族,全部緝拿審問,嚴加處置!”

    朱祁鈺要徹底清掃南直隸,不容許任何人說不。

    “魏國公徐承宗、定國公徐永寧,其罪當誅,凌遲!”

    “收回魏國公、定國公爵位、一切賞賜,即墨家產,其九族、所有姻親全部由都知監審問,審問後無罪者流放兩廣,有罪者按罪論處。”

    “革職南京守備宋偉一切官職,收回天子劍、王命符牌,立刻捉拿入京,交由軍紀司審問,若有罪,按罪論處;若無罪,貶爲水師小卒,上前線打仗,生死有命!”

    一口氣拿掉兩個國公。

    未免太狠了吧?

    可是,朝臣沒人敢勸,因爲這兩個國公純屬雞肋,在朝中多少人脈,犯不上觸怒陛下爲他們求情。

    有罪的罰。

    該說有功的了。

    “張鳳,雖有過,但救援及時,頗有戰功,加授少保。”

    “李震,及時救援南京,擊潰五萬倭寇,收降甚重,戰功赫赫,封江寧伯。”

    “陳舞陽殺敵有功,晉都知監指揮使。”

    封賞名單竟只有這幾個人。

    真是可笑。

    而江寧伯,頗有深意,江寧城在南京旁側,這是紀念李震之功,足見皇帝對他的青睞。

    朝臣沒人敢反對,只是山呼萬歲。

    皇帝都怒成這樣了,誰往槍口上撞啊。

    下了朝。

    朝臣揉了揉跪得巨疼的膝蓋,本來興致頗濃的一場朝會,春風和煦,皇帝開心,朝臣也開心。

    誰知道鬧出這麼一出事啊。

    南直隸士紳腦子裏面裝屎了?

    唆使倭寇攻打南京城?

    懂不懂南京城意味着什麼呀?這回惹火燒身了吧?

    你們覺得王竑狠,等你們看到金忠,就會發現,王竑太仁慈了。

    金忠在江西殺得人頭滾滾。

    江西起碼分出來三十萬大戶人家,移出來的流民就近百萬。

    這個主兒去了南直隸,會做什麼?

    此次朝會上,皇帝主要做了三件事,一是獎罰;二是興建水師,造船練兵;三是弱化南直隸的政治影響。

    先撤了南直隸的朝臣,等於說,大明以後只有一套體制,南直隸不會再有各種尚書了。

    下一步,估計就是降南直隸從帝都變成行在。

    再一點點,撤掉南直隸,把帝都徹底變成北京,變成一京制。

    畢竟倭寇攻打南京城,給皇帝帶來太大的恐懼了,他治理下的大明已經蒸蒸日上,威望日隆,卻因爲南京城被攻打,導致威望暴跌。

    皇帝可受不了這種大起大落。

    所以,他在降低南直隸的政治意義。

    甚至,有的朝臣陰謀論在想,倭寇攻打南京城,是不是皇帝授意的,看看皇帝對宋偉的處置,很明顯是留手了的。

    會不會是宋偉配合皇帝,演了一齣戲,爲了開海呢?

    此刻,坐在養心殿上的朱祁鈺,後背全是冷汗,南京城被攻打,竟會讓自己威望大跌。

    真的疏忽了,宋偉的罪,其實跟他有關係。

    他給了宋偉權限,讓他隨性而爲。

    結果,宋偉玩崩了,于謙也認爲,宋偉的佈置沒問題,很顯然宋偉是被坑苦了。

    朱祁鈺卻在考慮這件事的深意。

    他給地方官員的權限太大了,宋偉戰敗,南京城危機,在以前是不會發生的。

    因爲地方官員自主權很低的,都要等中樞聖旨,才能行事。

    現在不一樣了,地方可越過中樞,隨意行事,這就造成了宋偉做出錯誤決策,其他部門沒有協作,失去彌補機會。

    “馮孝,你說太祖會怪罪朕嗎?”朱祁鈺喃喃自語。

    馮孝嚇得跪在地上,皇爺,您不帶這麼嚇人的。

    “就算朕廢了都城,太祖依舊葬在那裏,朕終究需要永遠護着。”

    這就是太祖設中都的原因。

    但也要感謝太祖皇帝,給了後世兒孫,開海的希望。

    “去把老太傅宣來,他臨走之前,朕有些話跟他交代。”朱祁鈺振奮下心情,終究要面對的。

    倭郡王真的是心理素質強大,在瓦剌當了那麼久的俘虜,還跟沒事人似的回國,甚至還發動奪門之變,再次君臨天下。

    這份心理素質,朱祁鈺就遠遠不如。

    胡濙正在吏部做交代,聞聽皇帝詔令,火速入宮。

    入殿跪在地上。

    “賜座。”

    朱祁鈺道:“老太傅,朕這心啊,經不起再來一次驚嚇了。”

    “老臣必犁清南直隸士紳,絕不許發生倭寇攻打南京城之事。”胡濙也不想去南直隸。

    南直隸現在就是個火坑,誰進去都容易燒死自己。

    張鳳聰明啊,用這種方式抽身。

    “可南京城在,就永遠會面對這個問題。”

    朱祁鈺認真道:“朕和您說實話,朕欲廢了南京,不再用兩京制。”

    “陛下聽老臣說完,再行決定不晚。”

    胡濙娓娓道來:“大明行兩京制,利益極多。”

    “其一,官員輪換,您用大量啓用人才,而兩京制能緩解人才壓力,同時,還能讓官員彼此監督,保證官員廉潔、不會使官員在地方做大,維護中樞權力。”

    “其二,南方之事,南京直接託管,縮短處理政事的時間,南京守備可收繳南方精銳。”

    “其三,大明建立以來,南北分治幾百年,南人、北人已然各成一統,而啓用兩京,恰恰能有效管理地方、遏制地方,讓地方權力歸於中樞,又能讓南北方逐漸融爲一體。”

    “其四,漕運如此通暢,主要原因是兩京制。”

    “好處還有很多,不勝枚舉。”

    “當然了弊端是有的,兩套行政體系,行政成本是高的,而官員傾軋,爭權奪利,在所難免。”

    “就如這次,南京城被攻打,也是爭權奪利的結果。”

    “老臣認爲,都是弊端。”

    “但是!”

    “這何嘗不是益處呢?”

    “若非倭寇攻打南京城,中樞怎麼能如此痛下決心,大肆造船,興建水師,力爭整頓倭寇,平定亂民呢?”

    “所以老臣堅持認爲,兩京制,符合現在的實際情況。”

    “倘若陛下佔領更多疆土,老臣認爲該實行多京制,待佔領河內之後,老臣建議改爲新京,實行三京制。”

    胡濙想用安南的事,分散皇帝的注意力。

    朱祁鈺卻沒吭聲。

    “陛下,老臣說一句僭越的話,只要孝陵在南京一日,南京就重要一天,和是不是京師沒有關係。”

    胡濙說的沒錯。

    太祖皇帝的陵寢,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多謝太祖皇帝幫了他一把呀,否則怎麼興建海軍?怎麼索餉士紳呢?

    先祖仍舊照顧後世不孝兒孫啊。

    朱祁鈺沉吟:“南直隸太大了,朕要重新劃分。”

    “陛下欲設新省,讓南京不再近海嗎?”胡濙猜出皇帝的心思。

    “將應天府、和州、滁州、太平府、鎮江府合併爲應天府,爲南直隸。”

    “將徐州府、淮安府、揚州府、松江府、蘇州府、常州府爲一省,叫江蘇。”

    “再將鳳陽府、廬州府、安慶府、池州府、徽州府、寧國府、廣德州劃爲一省,叫安徽。”

    朱祁鈺一邊說,一邊指着地圖。

    廣德州是南直隸直隸州,也被劃入安徽了,這樣能把南直隸徹底包裹起來。

    等於說,水師設在江蘇,安徽爲騎步兵。

    這樣一來,就由兩個省拱衛南京。

    南直隸守備就直接守備南直隸便是,不用跨越那麼遠的距離,去松江府剿匪。

    “陛下,南直隸可改,北直隸就別改了吧?”胡濙有點怕。

    “改!”

    朱祁鈺認真道:“等熱河建成後,漢州都司和捕魚兒海都司都成立起來之後就改。”

    南直隸拆分成兩個省之後,大明就有北直隸、熱河省、遼寧省、山西省、寧夏省、甘肅省、陝西省、河南省、山東省、江蘇省、南直隸、安徽省、江西省、湖北省、湖南省、四川省、貴州省、雲南省、廣西省、廣東省、福建省、浙江省,兩京二十省。

    外有漢州都司、吉林都司、捕魚兒海都司、朵甘都司、烏斯贜都司,外加三宣六慰。

    附屬國朝鮮、安南、占城,就是大明的全部地盤。

    “老太傅,朕交代你幾件事。”

    朱祁鈺道:“廣西三十萬兵,拆分成各軍,散入整個南直隸,就是江蘇、安徽、南直隸、浙江四地。”

    “所有原籍衛所兵,全部改爲民籍,解甲歸田,不許從軍。”

    “從中樞挑選北人擔任總兵,暫且維持地方治安。”

    “而士紳被誅殺後,挑出一些身世清白的婦人,嫁給狼兵,結成家庭,成家立業。”

    “南浙士紳,論罪輕重,重則殺頭,輕則流放,一概流放,往廣西、雲南、安南移,並按照罪責輕重繳納認罪銀,全部併入南京髒罰庫,朕會派人去查。”

    “這些錢,全部用來操練水師。”

    “士紳剩下的錢財,留給他們,讓他們去新地建立家園,罪輕的網開一面。”

    “老太傅,興建水師之事,朕說不是氣話。”

    “一年後,若沒有五十萬可戰水師,朕就要殺人了。”

    看吧,這就是倭寇攻打南京城給皇帝帶來的好處。

    以前皇帝敢這樣說嗎?

    開海兩個字都是違禁詞。

    皇帝也不敢碰。

    現在,不是開海,而是要殺光倭寇,安太祖皇帝在天之靈。

    多好的藉口呀。

    南直隸這幫蠢貨呀,給皇帝送來枕頭啊。

    事急從權,胡濙在第二天立刻登船出發,趕往南直隸。

    而李震。

    此刻正在整編倭寇,他從三萬無當軍裏挑出兩千會水的,暫時充作水軍。

    郭懋帶來的在巢湖收繳的水匪,僅僅兩千人。

    合併詐稱一萬。

    “大人,我是倭寇首腦,我願意爲大人征戰!”

    胡南山真的命大,在看見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他果斷拋棄了馬,脫了華貴的衣服,跟着兵卒四處逃命。

    李震得知他是倭寇三個首腦之一,立刻把他抓起來。

    “大人,小人擅長水戰,願意爲大人驅使!”胡南山擔心李震殺了他,殺雞儆猴。

    “好,你跟着本將。”

    李震可不會傻得讓他挑自己的部下,而是給他們隨機分配兵卒,登上郭懋帶來的戰船。

    他總計挑出來四千人。

    第一站是南京城外的小島,就是這座島上燃起了狼煙,示警南京城。

    李震問胡南山:“你們是怎麼長驅直入,進的南京城?”

    “不敢欺瞞大人,有人幫我們清理掉了島上的守軍。”胡南山像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

    其實。

    宋偉以爲從倭寇手中搶走了崇明島,其實那是倭寇讓給他的,等宋偉一走,島自然就回到了倭寇手裏。

    正因爲奪回崇明島,才給了宋偉自信。

    讓他在島上佈防。

    而島,孤懸在外,明軍不善水,島上的駐軍換了,岸上的明軍也不知道。

    所以,在松江府被倭寇侵襲的時候,島上的明軍已經被清理掉了。

    傳信的都是倭寇在冒充明軍罷了。

    “從何時開始的?”李震吃了一驚。

    “七月初十一。”胡南山給出一個確切時間。

    這是王竑在南京城大開殺戒的那幾天。

    倭寇是王竑引來的!

    對了,他想起來陳舞陽身邊跟着一個少年,那人似乎跟倭寇有關係。

    “胡南山,本守備記得盤踞在崇明島上的倭寇首腦,叫沙德峯吧?”李震忽然記起來。

    “大人好記性,確實是沙德峯,但這個沙德峯已經失蹤很久了,現在崇明島上是個姓傅的做主。”

    李震微微一愣:“傅海?”

    “您怎麼知道?”

    倭寇一般都不叫名字,都叫諢號,真名反而很少有人知道。

    因爲他們多是逃戶,擔心朝堂追查到他們的家人。

    賣花燈的少年,就叫傅海啊!

    “那個沙德峯是個年輕人?”李震道。

    “大人您可真是神了,那沙德峯還沒到二十歲呢,他爹死了,一萬多人才落到他的手上,但他也算有本事,能控制住這些鳥漢子,有兩把刷子。”

    倭寇首腦,竟在陳舞陽的身邊!

    李震眼睛一亮,能不能用這個傅海,招降崇明島上的倭寇?

    先堵住他們逃離長江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