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景泰九年的大明,把安南王變成傻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0915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邊永一副,沒有一萬船糧食免談的架勢。

    丁列也不在乎被大明佔領城池,反正大明看不上,最終也得還給安南。

    問題是他不願意掏糧啊。

    “邊大人,您出使的目的,是那暹羅王對陛下不敬。”

    丁列來一招禍水東引:“我安南願意出兵十萬,爲陛下出一口惡氣,出征暹羅!”

    邊永卻冷笑道:“丁列,拿本官當傻子?”

    “大人,您這話什麼意思啊?”丁列裝傻。

    “你藉着陛下的名頭,擴張安南領土,其心可誅。”

    “若你這番話被傳到中樞去。”

    “陛下一道聖旨,天兵就誅你九族!”

    邊永惡狠狠道:“莫說本官,就是夏大人也保不住伱!”

    丁列倒是不想吞併柬埔寨,但想要柬埔寨的財貨。

    因爲柬埔寨比安南窮得多。

    在大明眼裏,安南是蠻夷,在安南眼裏,柬埔寨就是蠻夷。

    再窮的地方,也有錢呀。

    安南損失的,得從柬埔寨雙倍補回來才行。

    “外臣真的不是這個意思啊!”丁列苦笑。

    邊永擺擺手:“少說那些沒用的,等雨季過去,夏大人自然會找你算賬。”

    丁列滿臉懵,爲什麼找我呀?

    “黎宜民死了,不找你找誰!”

    邊永徹底撕破臉了:“本官最後警告你一遍,等夏大人來了,就會攻克王都,把刀架你脖子上跟你說話,到時候看你給不給!”

    說罷,拂袖而去。

    結果,走出丁府時,他雙腿發軟,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完全在狐假虎威。

    夏壎只要安南北部之地,要的是領土。

    壓根就不會兵臨河內。

    但他必須這麼說,不敲詐丁列,一定會讓丁列懷疑的。

    果然。

    邊永一走,丁列反而優哉遊哉的喝茶。

    密室裏面還有一道門,阮熾從裏面走了出來,笑道:“大明果然沒有侵吞安南之心。”

    “萬幸啊,安南正值多事之秋,大明沒有趁火打劫,已經是萬幸了。”

    丁列給阮熾倒了杯茶。

    阮熾對這苦啦吧唧的東西不感興趣,問題大明貴人喜歡喝,他們也東施效顰,也裝作喜歡喝的樣子。

    “但索錢索糧,咱們也是虧的呀。”阮熾有些不爽。

    “哼,些許錢糧,從別的國家就補充回來了,算不得什麼大事。”

    丁列冷笑:“重點是,咱們用這些錢糧能換到什麼。”

    阮熾覺得這話說得有道理。

    談判進入僵局。

    邊永回到住所,逯杲已經在等他了。

    “大人,那嘉王黎思誠什麼都查不到,這個人咱們可能看走眼了。”逯杲覺得很是不妙。

    邊永皺眉:“有沒有一種可能性,安南朝中有人保他?”

    “一定是的,估計是黎姓宗室。”

    那麼,這個黎思誠登基後,很有可能和權臣虛與委蛇,然後一點點奪權。

    黎思誠背後有人指點。

    “大人,咱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黎思誠搞傻了!”

    逯杲發狠道:“反正安南權臣只需要一個皇帝,聽話即可,傻子反而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沒錯。

    晉惠帝司馬衷,晉安帝司馬德宗,宋度宗趙禥都是傻子。

    不也正常當皇帝了嗎?

    何況區區安南王?

    “可安南王是傻子的話,權臣的權勢就不可遏制了,這符合我大明利益嗎?”

    邊永在猶豫。

    他才不在乎安南王是什麼玩意兒呢,只要大明得好處就行。

    “大人,倘若這黎思誠是一代聖主,咱們才有麻煩呢。”

    逯杲道:“您看看那丁列、阮熾,人老成精,越來越怕死,他們最怕失去權力。”

    “這樣的人反而好控制。”

    “那黎思誠今年才多大呀?正是野心爆棚的年紀。”

    “這樣的人,一旦繼位,就算熬,也能把丁列、阮熾熬死。”

    “誰敢說,咱們能在十年之內,完全郡縣安南呢?”

    未來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他們出使的時候,也沒想到,誤打誤撞,把安南東北部給吞併了。

    “毒傻一個黎思誠,治標不治本。”

    邊永更狠:“咱們得挖出,宗室裏那個支持黎思誠的人,把他也弄死。”

    逯杲行了一禮:“下官去查,準把這個人揪出來!”

    而駐紮湯州的方瑛,正在打檯球。

    從朱雀關帶來的一個檯球案子,雨季裏沒什麼事,他一直在打檯球。

    湯州這座城池,城池裏也是泥濘難走,水沒過腳脖子,積水越來越多,人都沒法下地。

    過段時間,就能在城池裏面行船了。

    方瑛真是無語,湯州在安南來說不算小城池,怎麼下水系統怎麼爛?城池也沒有用石頭鋪就,簡直是鄉村的土道。

    當年大明郡縣安南時修的城池,修的道路,去哪了?

    難怪中樞反對郡縣安南,這地方的人簡直尚未開化。

    想修城池,得等過了雨季再說。

    他貓在屋裏玩檯球。

    兵卒則抱着婦人在房子裏,估計等雨季過去了,娘們肚子都大了。

    他不但不管,還大力支持。

    安南糧食多、娘們多,多下崽子,是好事。

    方瑛給他們下了死命令,雨季過去,不會說二百個漢字的,他們分到的婦人,收歸公有。

    婦人想嫁給大明將士,得會說一百個漢字,否則全部處死。

    兵卒的房子裏,全都是學漢字的聲音。

    雨停時,也有戲班子在空場上唱戲,兵卒都會去聽。

    唱的都是忠君報國的故事。

    還有教書先生,教他們說話,也會給他們講故事,也都是忠君報國的故事。

    現在方瑛也舒服,以前打仗愁錢愁糧愁兵,現在什麼都不愁。

    糧食多的是,根本吃不完。

    兵也有多是,廣西就有一百多萬。

    爲了吃糧食,方瑛特意運來七十萬土人,全都駐紮在各城裏面吃糧食,敞開肚皮吃,想怎麼吃就怎麼吃。

    大明沒時間準備,這麼多糧食,根本沒辦法儲存。

    只能分給廣西土人,反正都是自己人,在廣西也得吃飯,搬來安南,還節省廣西糧食呢。

    而把安南的男人,靠近朱雀關的,全都抓回大明。

    其他城池的,都趕出去,自謀生路去吧。

    婦人全都留下。

    廣西狼兵各憑本事,有的搶了十幾個娘們,養在家裏,造小人,反正糧食有多是,也吃不完。

    狼兵也不擔心這些糧食吃完咋辦,反正朝堂會管的,他們是漢人,陛下不會不管漢人的。

    安南的官方語言是漢語。

    但不許賤民學習漢語。

    給這些婦人一個變成貴人的機會,肯定願意學漢語的。

    狼兵不敢不學,一邊學說話一邊造小人,心裏發狠了,兒子一定要會說漢話,不能像他們一樣了。

    各地的狼兵,今年夏天不訓練,都在學漢語。

    而在中樞。

    方瑛佔領數個城池的消息傳來。

    已經是五月中旬了。

    京師的天烈日炎炎。

    今年年頭不錯,罕見的沒有發生災禍。

    朱祁鈺看了眼安南事,就放下了密奏。

    站起來,看着外面姣好的陽光。

    “皇爺,惠妃娘娘生了,母子平安!”小太監來稟報。

    這是他第六個兒子,皇七子。

    林鈺在上個月就產下第五個兒子,皇六子,賜名朱見澎。

    毛氏又生個兒子。

    白氏肚子裏的也是個男孩。

    以前缺兒子,一口氣來七個,誰受得了?

    “大賞,朕晚間就去!”

    毛氏肚子疼了一夜,折騰幾天了,才生下來這孩子。

    朱祁鈺準備賜名朱見澳。

    宮中正在張羅,封后大典。

    皇子剛辦完彌月宴,四個皇子一起辦的。

    朱祁鈺只是露個臉,也就過去了,他並不上心。

    徐珵給他上了奏章。

    說今年早種出來的地瓜有毒,吃完毒死了人。

    因爲是特殊培育的,放在屋子裏,用火烤着育苗,早早種下的,五月剛好結出果實。

    結果,有毒。

    原因還在找。

    朱祁鈺讓他帶人研究。

    玉米長勢喜人,去年的種子大部分都長出了幼苗,還得看結成果實是什麼樣子的。

    密奏裏全是詳細的育苗、栽種、繁殖的過程,朱祁鈺看得津津有味。

    看了很久。

    臉上露出笑容:“徐珵做的不錯,若天下有一百個徐珵,這糧食已經推廣下去了。”

    “再去民間徵召,懂農事的人,統統收入農業司。”

    又打開一份密奏,是從南京送來的。

    看完之後,朱祁鈺臉色陰沉:“含山公主逗朕玩呢?數次推脫,怎麼?覺得朕沒她不行?”

    含山公主和皇帝討價還價,當皇帝接受價格時候,她居然虛晃一槍,卻說自己沒有海船,願意進獻兩千艘江船。

    “把楊璇詔來。”

    楊璇被陳舞陽折磨後,上書致仕,被皇帝詔入京中養病。

    海船之事,撓破了朱祁鈺的頭皮。

    等着自己建造海船,猴年馬月了。

    逯杲給他上了封密奏,說安南權臣家中有很多海船,若能將這些海船收歸中樞,中樞就不缺船支使用了。

    這封密奏啓迪了他。

    對呀,安南權臣家中尚有數萬艘海船。

    大明士紳家中會有多少?

    海盜手中又有多少?

    若能將這些海船收歸中樞,他就不用爲海船發愁了。

    所以,他才對含山公主一再讓步,就是想拿到尹家手中的海船。

    正想着呢。

    楊璇進殿,跪地行禮。

    朱祁鈺卻神遊天外,過了好半天才看向他:“起來吧。”

    “病養得如何了?”

    “回陛下,微臣得太醫院妥善照顧,身體將養好了。”楊璇純粹是被陳舞陽折磨的。

    離開陳舞陽,他的病就好了一半。

    “陳舞陽驟得富貴,做事沒有分寸,別跟他一般見識。”

    那叫沒有分寸?

    楊璇應了一聲,皇帝都說話了,他能怎麼樣?

    “若你心中有火,朕把他舅舅許感宣來,讓他給你磕幾個頭,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朱祁鈺看向他。

    楊璇可不敢讓太監給他磕頭!

    太監,只有皇帝能用,他一個臣子用了,那不是僭越嗎?

    “有陛下說和,微臣自然不會怨懟陳大人。”楊璇擠出一抹笑容。

    朱祁鈺笑了起來:“你是有心的,心中尚有朝堂。”

    猛地,楊璇渾身一抖。

    說得是他家中藏着“船”畫的事。

    隔了這麼久,皇帝爲何忽然舊事重提?

    難道和含山公主談崩了?

    “微臣是陛下臣子,對陛下忠貞不二,不敢有任何其他心思!”楊璇順杆上爬。

    “順天府尹王福,在任上十幾年了,雖有小錯,但爲官公允,在民間頗有好名聲。”

    朱祁鈺幽幽道:“朕欲重用王福,想啓用你取代他,做應天府府尹。”

    楊璇卻沒半分喜色,皇帝給他官,肯定要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啪!

    朱祁鈺把密奏丟到地上:“看看。”

    楊璇撿起來,閱覽後,頓時明白皇帝的心思,這是要對尹家動手了。

    “你怎麼看?”朱祁鈺問。

    “含山公主戲弄陛下,其罪該誅!”楊璇磕頭道。

    “她終究是朕的長輩,如今又身患重病,唉,難啊。”

    他有了兒子。

    宗室還算穩定,百王府會在入冬之前竣工,諸王都會搬進去,還算安定,不能節外生枝。

    楊璇咬牙,他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

    皇帝需要他進獻毒計。

    好處就是,得到順天府府尹,王福讓賢。

    可若選擇拒絕皇帝……

    楊璇重重磕了個頭:“既是重病,就該一病不起!”

    “怎麼個一病不起呀?”

    朱祁鈺眼神玩味地看着楊璇,這個曾經在南直隸長袖善舞的人,卻在皇帝出謀劃策。

    他很會當官。

    如變色龍一樣,懂得適應各種君王。

    以前朱祁鈺管得鬆,他就和江南士紳攪在一起,竊取大明利益;

    皇帝權勢縮緊後,他又變成了忠臣孝子。

    楊璇既然已經說了,就不怕說透:“含山公主年事已高,請陛下派一太醫,賜些藥物,含山公主人老成精,自然知道該如何選擇。”

    “倒是毒計,但這不把朕裝進去了嗎?”朱祁鈺不滿。

    楊璇使勁磕頭:“微臣願去南京,爲陛下探望含山公主病情!”

    這人不止聰明,還狠呢。

    爲了權勢,名聲也不要了。

    這是條好狗啊,放在順天府咬人很好。

    但也要戒備他反咬朕一口。

    “等你回來,順天府府尹的位子讓你來做。”

    朱祁鈺嘴角翹起。

    含山公主一死,尹家的所有一切,都要收歸內帑!

    你連幾艘海船都捨不得給朕,那就把全家的命交出來吧。

    “跪安吧。”

    楊璇恭恭敬敬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他走到門口時,朱祁鈺忽然問:“對了,範青說你家的女公子,是個了不得的人兒,送進宮裏伺候吧。”

    楊璇面露驚喜之色,使勁磕頭:“微臣遵旨!”

    倘若女兒入了聖眼,誕下一兒半女,他的地位可就不一樣了。

    “去把王福宣來。”

    王福,是個能臣,也得妥善安排。

    朱祁鈺斟酌的時候。

    覃昌叩見,後面的太監端着一個托盤,用紅紙卷着。

    打開後,裏面都是一個個嶄新的銀幣。

    正面是大明國旗的圖案,背面寫着“景泰通寶”,有詳細壓幣日期和編碼。

    用的是壹貳弎這樣的漢字做編碼。

    對着銀邊一吹,陣陣回聲,聲音悅耳。

    “皇爺,已經製成十萬枚銀幣。”覃昌磕頭道。

    朱祁鈺把玩:“一天能壓多少?”

    “回皇爺,銀作司匠人近萬人,每日能壓三萬枚銀幣,只要銀子足夠,速度還能提高。”

    覃昌最近在組建銀作司,又徵召一批銀匠入司。

    “一分銀幣的呢?壓了多少?”

    一兩銀子的銀幣,姑且算作一元錢,但並沒有推出一元的概念,還是用兩計算。

    朱祁鈺把明制從十六進制,改爲十進制。

    十分銀幣,就等於一兩銀子。

    “回陛下,已經壓出一百萬枚。”覃昌回稟。

    以後就通行銀幣,收回銅錢。

    大明嚴重缺銅,朱祁鈺還不知道哪裏有銅礦,海外銀礦多的是,單純把倭國打下來,銀子夠用一萬年。

    乾脆,廢停銅錢,全用銀幣。

    “繼續壓制,把內帑、戶部所有銀子,全部壓制成銀幣。”

    朱祁鈺道:“就定六月初六,就把銀幣推行下去。”

    “奴婢遵旨!”覃昌磕頭。

    又叮囑幾句,打發走了覃昌。

    馮孝回稟王福在偏殿候着呢。

    “宣他進來。”

    很快,王福由太監引着進殿叩拜,他身材頎長,三綹長髯,飄然若仙,說話聲音磁性,很是好聽。

    “賜座。”

    朱祁鈺對王福的政績總體來說,還算滿意的。

    “王卿,你在順天府府尹的位置上,多少年了?”

    “回稟陛下,一十七年了。”王福跪下磕頭。

    “坐着說,這是養心殿,沒那麼多規矩。”

    朱祁鈺讓人給他倒茶:“京師安穩,你居功至偉呀。”

    “朕數次想調你入中樞。”

    “奈何找不到接替你的人選。”

    “如今應天府府尹楊璇在京中養病,朕覺得他可以接任你,你覺得如何?”

    王福微微鬆了口氣,皇帝先誇讚他,說明對他的政績是滿意的,不是要對他動手。

    “回稟陛下,任免之事當由中樞決定,微臣聽命便是,不敢有看法。”王福擔心是坑。

    “讓你說你就說。”朱祁鈺不想兜圈子。

    “微臣遵旨!”

    王福想磕頭,但雙手捧着茶杯,沒法磕頭,弄得十分不自在。

    還是道:“京師錯綜複雜,這順天府府尹是個難做的官,須得一碗水端平。”

    “稍微傾斜,就兩邊不是人。”

    “楊大人能做應天府府尹多年,證明其人有這個能力。”

    “只是,微臣擔心,應天府畢竟不是順天府,天子在順天府,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王福不是誰的人。

    但他又是誰的人。

    這個人朱祁鈺看不透他。

    張太皇太后執政時,他是楊士奇的人;倭郡王登基後,他就是倭郡王的人;朱祁鈺登基後,他就變成了朱祁鈺的人。

    偏偏奪門夜,他又隱身了。

    所以,朱祁鈺看不透他。

    “讓楊璇試試吧,若他做不好,還得你把這個擔子擔起來。”

    您都做決定了,還問我幹嘛?

    王福翻個白眼。

    “閣部都缺人,聽說你要動了,都對你虎視眈眈呢,你說說,想去哪?”朱祁鈺笑道。

    王福苦笑。

    這是個得罪人的選擇。

    沒錯,王福是老臣,是宣德朝舉人,又有能力,閣部對他是虎視眈眈啊,都察院也需要他這個能臣。

    “陛下調臣去哪,臣就去哪,絕無怨言。”

    你個老滑頭。

    讓朕給你擋刀?別想。

    “要不你去閣部,都幹幾天?看看喜歡哪,就在哪裏當官?”朱祁鈺打趣道。

    您還是饒了我吧!

    王福如坐鍼氈:“陛下,戶部最是缺人,微臣去戶部。”

    “哈哈哈!”

    朱祁鈺大笑:“你王福去了戶部,耿九疇都能樂死!”

    “而且,戶部最是繁忙,如今改制之後,又最缺能臣。”

    “你去戶部,就做左侍郎吧。”

    王福卻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陛下,這於理不合,微臣如何越級擔任左侍郎呢?”

    “按照正常升遷,你確實還不夠格。”

    “但你的能力,朕和閣部都看在眼裏。”

    “就算破格提拔,你在戶部好好幹,別辜負朕的一番美意便是。”朱祁鈺破格提拔。

    王福磕頭謝恩。

    有王福襄助,戶部會理得更順。

    楊璇還得等一段時間接任,王福還得先做順天府府尹一段日子。

    打發走王福。

    天色已經快黑了。

    政務處理差不多了,朱祁鈺去後宮看看毛氏,然後去了啓祥宮,在宋淑清宮中住下。

    林鈺先生了孩子,毛氏也生了。

    只有她的孩子,被嚇得滑胎了。

    即便皇帝多來看她幾次,也彌補不了孩子的仇。

    而在甘肅。

    覃禮帶着騎兵,帶着漫長的隊伍,出使朵思都司,他於四月中旬出發,預計六月中下旬抵達。

    甘肅正在熱火朝天的建設中。

    從廣西運來海量的木料,從江河解凍之後,就大肆往陝甘寧運,江上的船支川流不息。

    岸上的縴夫喜笑顏開,過往的船多,他們就賺更多的錢。

    而每個碼頭,開起了很多小商鋪。

    人流聚集的地方,就是商機。

    驛遞系統,被商人承包後,也開了很多小商鋪,從廣西到甘肅,整條沿線就這麼繁華起來。

    尤其是西安。

    大有重建爲舊日古都之趨勢。

    皇帝改西安爲長安,在洪武年間的基礎上,繼續擴建長安,大有恢復舊唐古都之風貌。

    西安,是洪武二年,太祖皇帝擴建長安後,改長安爲西安。

    朱祁鈺又改了回來。

    還想設爲陪都,遭到羣臣的反對。

    想掌控西域,最好遷都去長安。

    整條商貿繁榮。

    皇帝又推波助瀾,取消整條線路的鈔關,允許商人自由經商,減免運送木料、物料的稅賦。

    這就導致這條商貿愈發發達,沿途百姓都做起了小生意,腰包也就跟着鼓起來了。

    而沿線的本地產品,也跟着售賣起來。

    如長安的商品,出現在湖北,湖北的商品出現在甘肅。

    船支回程不能走空。

    就把西北的商品,運到了南方。

    而廣西,則被大肆砍伐樹木,一個又一個原始森林,消失在地圖上。

    從安南抓來的第一批奴隸,就在廣西平整土地,完善馳道,挖通山脈,把道路拓寬。

    在大肆砍伐、挖通道路之後,嶺南不再是邊陲之地。

    也就三五年之後,兩廣到內地,就無險可守,天塹變通途,就徹底整合成一體了。

    按照中樞的規劃,還要打通廣西和雲南、貴州,廣東和湖南、福建的道路,徹底整合。

    山西看到貿易發達,眼饞陝甘寧的快速發展。

    也開通了一條,從廣西運往山西物料的線路。

    山西向北也新控兩府之地,也需要移民、建設,自然也需要物料,也從廣西運木頭。

    新晉商憑藉這條商路,再次形成。

    不止運送木材,還大規模運送樹苗往河南、北直隸、陝甘寧晉,開春就開始種樹,如今已經初具規模了。

    今年中樞已經下了旨意,京(北直隸)趙(熱河)陝(陝西)甘(甘肅)寧(寧夏)晉(山西)豫(河南)魯(山東)不許砍伐樹木。

    各地出現了煤炭坊,在民間出售煤炭。

    煤炭售價低廉,但也不是窮苦百姓能燒得起的。

    中樞蠲免一部分稅賦,用這筆稅賦購買煤炭,還規定煤炭最高售價,囤積居奇的商賈誅族。

    今年因爲安南的糧食,皇帝先把趙陝甘寧遼(遼寧)魯鄂(湖北)湘(湖南)桂(廣西)粵(廣東)贛(江西)幾個省的稅賦全免。

    其他省份,稅收減半。

    結果,糧食沒運來!

    皇帝的聖旨,也收不回來,只能吃個啞巴虧。

    蠲免的稅賦,會打個條,今年免稅,從明年的稅賦裏面扣除。

    中樞還撥了筆款項,給整個北方的百姓,按戶計算,每家給四棵果樹苗,栽種在院子裏,不計商稅,給百姓增添瓜果,也增添個營生。

    同時。

    北方的男丁,春耕之後,全都去趙甘寧遼做工去了。

    今年收成看着就好,百姓有錢有糧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而民間也興隆起了各種小生意。

    做糖果生意的最多,尤其是黑糖,賣得最好。

    而宮中,又傳出製作白糖的方子,直接把糖的價格打了下來。

    黑糖沒有了市場,市場上全是白糖。

    白糖價格和黑糖一樣。

    百姓吃上了白糖,臉上笑,嘴裏甜。

    南北商路通暢,造船業空前火爆,中樞在各地開了造船廠,訂單接到了大後年。

    民間也開了很多造船廠,仍供不應求。

    江面上,日日千帆競速。

    湖北因爲是交通樞紐,因爲南北商貿,再次繁榮起來,昔日落敗的湖北,再次成爲中原的中心。

    而在山東。

    孔孟顏曾四大家族,全都要被遷走。

    項忠日日剿匪,響馬也消停了。

    朱英把百姓妥善安置後,山東進入大治。

    今年黃河也給面子,並沒有泛濫成災,小水災倒是有,沒有大規模的水災,已經是天幸了。

    治水司的人在山東巡視。

    根治黃河,必須要先瞭解黃河,今年把所有人從中樞派下來,沿着黃河走,每一河段都要進行詳細瞭解。

    朱英也沒有理睬,他一個個府的丈量土地,重新分配。

    有士紳詆譭朱英,被中樞一道聖旨,遷去漢州了。

    也有刺殺朱英的,但全族被送去黃泉路了。

    鬧了一年,山東士紳都消停了。

    任由朱英宰割。

    朱英實在是狠,斬草除根,從不請示中樞,乾綱獨斷。

    都察院御史天天上奏,聲稱朱英有謀逆之心,結果被皇帝丟到山東來,去朱英身邊盯着。

    朱英把他派去基層,負責丈量土地,人累得天天哭。

    全國各省,朱英是第一個做督撫的。

    效果也是最好的。

    僅僅一年時間,山東從大亂進入大治。

    土地完全丈量出來,數據送到中樞,和戶部的記載大相徑庭,簡直是兩個數據!

    朱英、項忠的官位如火箭般躥升。

    山東人口數據,也統計出來了,士紳家族包庇隱藏的人口,都被朱英翻出來,送到中樞。

    山東如今近五百萬人口。

    這個數據,讓朱祁鈺措手不及,山東年年水患,又被孔氏、諸王折騰,又遷去熱河一大批響馬,還剩下這麼多?

    關鍵,山東的土地還沒分完呢,還剩下很多呢。

    山東也在建設,也開了條商貿線,也從廣西運木料去山東。

    朱祁鈺大筆一揮,從廣西調十萬兵卒過來,安置在山東。

    結果,廣西督撫薛瑄卻說,廣西狼兵都去安南了,廣西沒兵可調。

    “這個方瑛,真是有本事呀!”

    朱祁鈺看完薛瑄的奏章,喜笑顏開:“安南的糧食沒有浪費,都是咱們的人吃了!”

    “方瑛做得好!”

    “用婦人逼狼兵學漢話的辦法也好。”

    “方瑛是有本事的,朕可安心了。”

    而被皇帝誇讚的方瑛。

    嘭的一聲,一球落網。

    方瑛搓了搓臺球杆,坐在案子上:“無聊啊!本督都生贅肉了!奈何這鬼天氣,雨還不停,根本沒法打仗啊。”

    “總督,狼兵學漢話的效果顯著啊。”

    “廢話,用娘們吊着他們,他們能不學?”

    方瑛冷笑:“再逼一逼他們,會說五百個字的漢話,給他們的閨女,也分一份地!”

    他是懂畫餅的。

    時間進入七月。

    雨季兩個多月了,很多婦人肚子都有動靜了,狼兵也會說簡單的漢話了。

    有了媳婦,也就有了家。

    自然得爲了兒子努力。

    關鍵狼兵們不止一個媳婦,基本人均兩三個,有的還帶孩子,年齡小的都留下,當漢人養着。

    這是方瑛的命令。

    讓孩童們說漢話,過些年就都是漢人了。

    而黎思誠,已經到達河內,等待良辰吉日登基。

    黎思誠今年還不足二十歲。

    長得和黎濬有些像,但比黎濬清瘦,爲人謙恭,對誰都是一絲不苟的行禮。

    權臣對這個懂事的皇帝十分滿意。

    但是,邊永卻道:“丁大人,人心難制。”

    “咱們費盡心機,扶他上位。”

    “萬一他上位後,翻臉不認人,咱們該怎麼辦呢?”

    丁列詫異地看着邊永。

    這邊永以前是不牽扯安南朝局的,最近是怎麼了?

    “丁兄,說句實話。”

    邊永指了指自己:“本官無論是使臣,還是未來去地方做官,都需要丁兄幫襯呀。”

    這話是說白了。

    邊永不想斷了安南這條線,是靠這條線賺錢。

    丁列笑了起來,彼此有用,都有利益,就是朋友。

    “大人所言甚是,咱們是朋友,一輩子的朋友。”

    “所以呀。”

    邊永小聲道:“就得把危機扼殺在搖籃裏。”

    “您是說?”

    丁列以爲是要殺了黎思誠呢,趕緊搖頭:“那恭王素有賢名,如何能承嗣大統?”

    這話說得,也沒毛病。

    邊永搖了搖頭:“大人想必也熟讀兩晉歷史。”

    “那晉惠帝,聽朝臣說民間百姓窮苦,吃不起飯,竟說了一句何不食肉糜?”

    “還有晉安帝,唉,本官都不知該怎麼說呀。”

    丁列也是讀書的。

    自然知道這兩位的大名。

    還有一位,宋度宗,這三位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傻子皇帝啊。

    “您的意思是讓……”丁列不敢說下去了,以爲要殺掉黎思誠呢。

    邊永則自顧自地喝茶。

    “萬、萬一事泄……怕是難以圓場啊。”

    丁列是權臣不假。

    但這個權臣,和霍光、王莽這樣的權臣還不一樣。

    他們沒有謀反自立的心思,也不敢左右皇位承襲。

    更像是宋朝的權臣,不是漢唐的權臣。

    邊永笑而不語:“本官沒讓你做劉裕,那賈似道,做得不也挺好嗎?”

    安南的權臣,有點像是宋朝的權臣。

    雖然權傾朝野,但皇帝還能治他。

    因爲權臣不是一個,很多權臣,組成了權臣集團,彼此制衡,皇帝還是皇帝。

    有點像是頂配版文官集團。

    丁列眼睛一亮,當賈似道可以呀。

    “外臣還需要商議一番,晚些時候,給您答案。”

    登基大典之上。

    羣臣對着黎思誠山呼萬歲,邊永並沒站出來指責,而是安靜地看戲。

    整個登基大典,冗長而複雜。

    黎思誠小小年紀,卻一直保持微笑,對權臣極爲恭敬,還有意尊丁列、阮熾等人爲相父。

    遭到了拒絕。

    儀式結束後,他回到寢宮裏。

    安南一年換了三個皇帝。

    這寢宮裏,死了兩個皇帝。

    都是黎思誠的哥哥。

    黎思誠坐在這寢宮裏,竟覺得脊背發涼,渾身不舒服。

    但他是外藩繼位。

    在宮中沒有心腹,只能靠自己,一點一滴積累。

    宮人給他奉茶。

    他卻讓宮人先喝,自己後喝。

    處處謹慎。

    他不敢像黎宜民那樣,大刀闊斧的安插自己黨羽,他只能將朝政付諸政事院手裏,他做個甩手掌櫃。

    政事院正在清洗黎宜民的黨羽。

    這些剛剛上位不足三個月的人,全都去見了閻王。

    河內天天都在殺人。

    之前是黎宜民在殺,現在換成權臣在殺。

    黎思誠極爲聰明,他不聲不響,一切觀之聽之,在學在想在思考。

    坐皇帝幾天了,心中的警惕心漸漸放下。

    安南一年換了三個皇帝,不能再動盪了。

    他認爲,自己應該安全無虞。

    畢竟三哥黎克昌賢名在外,若自己死了,只能迎立黎克昌,對權臣來說,是得不償失的。

    結果。

    一日晚間,他忽然上吐下瀉。

    太醫診斷說是傷寒,便給他開了些藥。

    但黎思誠越吃,越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天天睡覺,有時候一天睡了七八個時辰。

    做什麼事都無精打采的。

    他的原配王妃,如今的皇后,覺得藥有問題,就替他喝了一碗藥,也開始天天睡覺,醒來後頭疼欲裂。

    黎思誠猛然意識到,這是毒藥!

    “有人在給朕下毒!誰在給朕下毒?”黎思誠萬分驚恐。

    他開始不吃這藥。

    但不吃,就渾身不舒服,特別想吃,特別特別想吃。

    本來那藥倒進花盆裏了。

    半夜,他受不了了,就開始吃花盆裏的土。

    像個瘋子一樣。

    但藥效似乎不大,他在寢宮裏打滾慘叫,不停索要:“給朕,給朕!朕要吃!”

    而消息傳出了宮,丁列和阮熾會心一笑。

    欠一點,明天補一千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