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宗室,把你們殺了當肥料養花,花都不長,花都嫌棄你們是廢物!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2036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噗噗噗!

    箭矢刺入身體的聲音,陡然傳來。

    尹輝淒厲慘叫,本以爲吃屎是最壞的結局,如今才知道,死亡才是最終結局。

    怎麼掙扎都是死,爲什麼還要吃屎呢!

    關鍵要殺他的是自己親二叔啊。

    “別叫喚了!”

    陳舞陽忽然厲喝,尹輝哭着回頭:“射的不是你,你當然沒事了!都要死了,你就讓我喊幾聲又怎麼了?”

    啪!

    陳舞陽一巴掌抽他腦袋上:“伱瞎啊!看看誰倒了!”

    尹輝吃痛之下,回頭一看,發現尹玉帶來的弓弩手,詭異地倒在了地上。

    納悶之時。

    卻見一夥人從監牢門口進來,舉着弓弩。

    是這些人射死了尹玉帶來的殺手。

    “欽差大人到,誰敢造次!”範青抽出腰刀,護佑王竑左右。

    東廠番子魚貫而入。

    舉起弓弩,對準所有人。

    尹玉目瞪口呆,指着王竑:“誰、誰敢冒充欽差?”

    其實,欽差制度尚未成型,出京執行皇命的人都可稱爲欽差。

    但王竑這個欽差卻不一樣,他手裏有皇帝的聖旨,持有天子劍,還有調兵權。

    啪!

    東廠一個番子,揚手一個耳光抽在尹玉的臉上:“見着欽差大人,還不跪下?”

    尹玉還要說話。

    那東廠番子直接把箭弩頂在他腦門上。

    森寒的箭尖扎在尹玉的頭上。

    尹玉嚇到了,身體軟軟地跪在地上。

    “欽差大人?欽差大人?”

    陳舞陽一把推開尹輝,也顧不得地上的屎,踉蹌着走過來:“可是皇爺派來的欽差?”

    “你是?”那番子問。

    範青撥開他:“可是陳舞陽?”

    “範大人,是我啊,是我啊!”終於見到親人了,陳舞陽淚如雨下。

    他雖在都知監,但和東廠有過協同辦差經歷。

    是以認識範青,彼此還有些交情。

    範青看着陳舞陽的慘狀,難以置信道:“陳舞陽?你是陳舞陽?你怎麼會被折磨成這副模樣啊?”

    故人重逢,陳舞陽眼淚止不住地流,慢慢滑跪在地上。

    看到範青的那一刻,他支撐全身的最後一絲力量,徹底消散,身體軟塌塌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苦啊!

    被關起來整整三十四天!

    受到非人的折磨,靠驚人的意志,苦苦支撐!

    就是他心中有信仰,相信皇爺一定會派人來救他的,一定會的!

    果然,皇爺派人來了!

    這34天的苦等,沒有白費。

    終於等到了!

    範青哭個沒完。

    “把門打開!”

    範青厲吼。

    他出京之前,許感求皇帝恩准出宮,親自拜訪,乞求他將陳舞陽活着帶回來。

    當時他還以爲,許感能送出情報來,安全無憂。

    可到了南京城一打聽,才知道陳舞陽被扣押在應天府監牢裏,但以爲應天府府尹會好吃好喝的供着。

    完全沒想到,堂堂都知監副指揮使,竟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要不是他及時趕到,估計看到的只是陳舞陽的屍體了。

    這南直隸,已經無法無天了!

    連都知監都不放在眼裏,會把朝堂放在眼裏?會把皇帝放在眼裏嗎?

    “鑰、鑰匙在裏面!”差役瑟瑟發抖。

    啪嚓!

    範青直接把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他是朝廷命官,你知道嗎?”

    差役被嚇傻了,傻傻地點頭。

    “既然知道,那爲何要毒打他?”

    “他犯了何罪?”

    “你們敢這樣毒害他?”

    “回答本官!”範青厲喝。

    “大人,不關小人的事啊,不關小人的事啊……”

    噗!

    話音未落,範青一刀割喉!

    順勢一剁。

    大好的頭顱飛上天去。

    刀鋒染血,範青凝目冷喝:“應天府府尹,死哪去了?滾出去來!”

    陳舞陽看着範青幫他報仇,瞬間淚崩。

    而尹輝則徹底嚇傻了。

    何人敢在監牢裏殺死差役?

    又大喊應天府府尹的名字?

    能是誰?

    看着範青一身打扮就知道,這位官職比陳舞陽還要高,而穿着東廠官袍,用膝蓋想也知道是東廠指揮使。

    而東廠指揮使,只有一位,就是以偵探著稱的範青。

    那可是皇帝的心腹。

    那麼被他擁簇着的欽差,究竟又是哪位大能?

    “範指揮使稍安勿躁。”

    王竑緩緩開口:“把牢門打開,請陳副指揮使出來。”

    又指着尹輝問:“他是誰?”

    陳舞陽有氣無力道:“卑職有傷在身,不能給大人見禮了。”

    他是認識王竑的。

    內閣閣臣王竑,皇爺派他來南直隸,說明對這份情報的重視,他這份苦,受得值了。

    “他是含山公主的嫡長孫,尹輝!”

    而尹輝卻用衣服遮着臉,甚至還往衣服上抹糞,嘴裏發出嘿嘿嘿的笑容,像是瘋了。

    “他是裝瘋的!”陳舞陽十分確定。

    尹輝卻朝着拍手笑,將手指頭含在嘴裏,笑着笑着,竟然用手指頭蘸了下屎,然後放進嘴裏。

    吧嗒吧嗒的品嚐。

    彷彿像是吃糖一樣,吃得津津有味。

    “他是裝瘋的!”尹輝的親二叔,尹玉,和陳舞陽一樣,卻指正親侄子裝瘋。

    “你閉嘴!”

    陳舞陽恨透了這個尹家。

    “陳兄莫急。”

    打開鎖頭,範青忍着臭味進了監牢,扶着陳舞陽。

    同時,打量着尹輝:“瘋了?”

    陳舞陽被人攙着,放在臨時做的簡易擔架上,想說話,但範青卻衝他搖搖頭,笑道:“尹公子,別裝了。”

    “你的破綻太多了。”

    “瘋子是聽不懂人話的,陳副指揮使說你瘋了,你卻吃屎,來證明自己瘋了,”

    “你覺得,瘋子會自我證明嗎?”

    “看看,你的眼神在思考,是不是在想着,往本官身上撲啊?”

    “你太嫩了,別裝了,走吧!”

    範青一眼就看穿尹輝在裝瘋。

    尹輝神色一怔,含在嘴裏的手指頭,竟顯得不知所措。

    裝不下去了,崩潰大哭:“跟我沒關係啊!”

    “帶走!”

    王竑懶得在監牢裏廢話。

    走出監牢,範青卻躬身道:“卑職認爲應天府府尹有問題,請欽差大人允准,許卑職調查!”

    王竑看了眼範青。

    當務之急是查清尹家。

    而不是節外生枝。

    應天府府尹就在這裏,也跑不了,何必對他窮追不捨呢?

    “請大人成全!”

    範青的思維方式,和常人不一樣。

    直接去查尹家,恐怕竹籃打水。

    採用迂迴方式,從應天府府尹入手,尋找蛛絲馬跡,比直接殺上尹家效果更佳。

    “罷了,你去吧!”王竑也覺得,他沒必要帶這麼多人。

    範青有自己的想法,就讓他去嘗試。

    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謝大人恩准!”

    東廠卻被文官管制着,從東廠建立以來,還是第一次呢。

    王竑也覺得怪異,他好好的文官,卻帶着番子招搖過市。

    一世英名肯定是沒了,只能圖一世富貴了。

    緊趕慢趕,終於趕到了南直隸。

    “範兄,我還能動,能不能帶着我!”陳舞陽撐着想站起來。

    “先讓醫者給你治傷。”

    “本官先調查,等報仇的時候。”

    “自然會請你親自去!”範青拍拍他的肩膀。

    “謝了範兄,我陳舞陽欠你一個人情。”陳舞陽滿臉感動。

    最後一絲精氣神耗盡,昏厥過去。

    而在宮中。

    早朝時,禮部放榜,進士名單是閣部擬定的,朱祁鈺倒是看一眼,並沒有參與決策。

    擬定進士名單,是文官的權力。

    皇帝的權力是殿試時點前三甲。

    朱祁鈺倒也不學太祖皇帝,事事干涉,他畢竟精力有限,只做該做的事情即可。

    今日早朝,主要討論三件事,治水司的規章;京畿種樹所需的樹苗問題;春耕的問題。

    “去年天幸,京師沒有發生災疫。”

    朱祁鈺認真道:“今年中樞聯合太醫院,務必提前防好災疫,太醫院繼續編寫防災手冊,爭取做到全國一個村一本。”

    “臣等遵旨!”

    甘肅、寧夏督撫寇深,請求中樞調配物料,欲圖大肆修建蘭州城、西寧城和銀川城,三座大城。

    “陛下,三座大城不夠!”

    于謙躬身道:“陛下欲收海西之地,要在此再建造一座大城。”

    他手指指着岷州。

    岷州,在新劃分裏,屬於甘肅,下接西川,西接朵思,屬於三省通衢的要地。

    “邢國公的意思是,在此囤積軍械,以此爲基地,向西俯闊?”懂軍事的儀銘皺眉。

    于謙輕輕點頭:“一旦兵勢向西,欲收回海西之地。”

    “可用兩路夾擊之策,兵分兩路,從岷州和西寧同時出兵。”

    “而岷州此地,雖是邊陲,卻是三省通衢,如此通衢重地,必須建造大城,進可攻退可守。”

    “哪怕僅派西寧兵出兵,也可用岷州之兵,彈壓朵思。”

    “允!”

    朱祁鈺答應:“修建最堅固的城池,耗時十年也在所不惜!”

    見皇帝答應下來,儀銘卻道:“陛下,不如再修建一座巨城,轄制西北。”

    儀銘指着慶陽府和鳳翔府道:“陛下,微臣以爲可在慶陽或寶雞,建造巨城,挾制西北。”

    若建在寶雞,就有轄制四川之意。

    若放在慶陽城,則把慶陽當做陝甘寧的中心。

    “建!”

    朱祁鈺直接定下來:“就建五座大城,銀川、慶陽、蘭州、西寧、岷州五座大城,外加西安、漢中,西北有七座大城,足夠應對未來的西征了。”

    這件事就定下來。

    下了朝。

    朱祁鈺登上奉天門。

    門外,跪着兩萬多人,全是被逐出宗室的宗室。

    朝臣得了恩許,走側門,從東華門出宮。

    當皇帝露頭,宗室匍匐在地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最不希望朕萬歲的,就是你們吧?

    “起來吧。”

    太監搬來龍椅,朱祁鈺端坐上面:“春暖花開了,也到了你們離京的時候了,爾等可選好地方?”

    皇帝大手一揮,兩萬多人被革除宗室。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皇帝一刀,三世就給砍了。

    卻給他們恩科,逼他們科舉,還讓他們去種地,哪有這樣的宗長?他心裏有親戚們嗎?

    這大明江山,是祖宗打下來的!

    是你祖宗,也是我們祖宗!

    憑什麼就你一個人享受江山,我們卻要貶爲庶民?憑什麼?

    “陛下,請讓吾等苟活在京師,吾等願爲陛下效力!”一個宗室匍匐在地哭訴。

    朱祁鈺打眼一看,這是晉藩的呀。

    晉藩最能生兒子。

    被貶出宗室的人超級多。

    “在京師,你們能爲朕效什麼力啊?”

    朱祁鈺問:“幫朕花銀子嗎?”

    那晉藩宗室立刻閉嘴。

    “朕自己的錢,自己不會花嗎?非得用你們幫着花?啊?”

    提起來朱祁鈺就生氣。

    百萬兩銀子啊,夠建多少座城池了?

    夠打幾次仗了?

    都被你們給禍害了!

    “就你們這些廢物,殺了當肥料養花,花都不長!”

    “花都嫌棄你們髒!”

    “朕留着你們幹什麼?”

    朱祁鈺大罵:“古人說,天生我材必有用。”

    “但你們呢?有什麼用?”

    “你,朱表草,你自己說,你有什麼用?”

    朱表草是當代晉王朱鍾鉉的孫子輩的,太祖給晉藩定的字是濟美鍾奇表,朱表草是太祖皇帝的六世孫。

    “請陛下恕罪!”朱表草害怕啊。

    “看看你這個廢物樣,活着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半死不活還浪費朕的銀子!”

    “滾後面去!”

    “朕都怕自己再看多你一眼,把你殺了祭旗!”

    朱祁鈺收斂怒容,掃視萬千宗室:“都自己想一想,決定去哪!”

    “現在就做決定!”

    “三月初就開始搬!”

    “別在京師呆着,讓朕看着心煩!”

    宗室裏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

    雖然宗人府將他們革出了宗室,但畢竟都是血親,皇帝爲了顏面,總要照顧一二的。

    這回皇帝徹底撕破臉了,不要顏面了。

    那宗室只能用拖字訣。

    就是不出京,想方設法不出京,拖個幾年,多快活幾年。

    “把條陳公示出來,符淵,你去念!”

    很快,一張紅紙貼在奉天門外。

    上面列舉宗室可遷居的地方,北直隸、河南、山東、甘肅、寧夏、遼寧、熱河、吉林、漢州。

    每個地方給的安置條件是不一樣的。

    如北直隸,是一個銅板不給,只給發放民籍,往各村裏填充,和百姓一樣,分一樣的田畝,去種地,其他的福利待遇一樣不給。

    河南和山東條件稍微放寬,給一處房產,照常分地。

    去遼寧,除了房產、田畝外,還額外給一筆數目可觀的安置費,一百兩到二百兩。

    甘肅、寧夏、熱河條件可就好了。

    內帑出資,給建一處三進的宅子,賜耕讀傳家匾,給五百兩銀子安家費,二十只羊,以及每人十傾耕地,一塊牧場(安置在長城外的)。

    可謂是十分豐厚。

    這些錢,都是朱祁鈺出的。

    吉林和漢州並沒有列出條件,因爲不會有人願意去的。

    “現在就做出選擇吧!”

    “去符淵那登記,三月一號,立刻出京!”

    朱祁鈺快刀斬亂麻:“朕今日不處置政務,就這陪着你們!”

    宗室們直接就哭了。

    誰不想留在京師這花花世界呀,誰想去塞外受苦去呀。

    問題是皇帝對留在京師,可謂是苛刻至極,什麼都不給,讓宗室去要飯嗎?

    無非是逼着宗室去填充邊陲省份。

    壞心思昭然若揭。

    我們就拖。

    偏偏不上鉤。

    “都磨磨蹭蹭幹什麼呢?快點!”朱祁鈺厲吼。

    “陛下呀,微臣不想出京啊!”一個宗室從人羣中爬出來。

    “朱表芸,不認字嗎?想留在京師,就留在京師,朕絕不強迫,去符淵那裏登記即可。”

    又是晉藩的。

    朱表芸卻哭泣道:“留在京師,什麼都不給發,微臣怎麼活啊!”

    “活不了就去死!”

    “想死還不容易?”

    “用朕幫你嗎?”

    朱祁鈺指着他:“符淵,剁了他的狗頭!收回朱姓!”

    “將其家人,流放熱河!”

    “革除族譜,永世不得姓朱!”

    朱表芸嚇傻了,就因爲一句抱怨,皇帝就要殺他本人,流放他全家嗎?

    難道就一點都不念親戚之情嗎?

    噗!

    朱表芸忽然覺得喉嚨劇痛,詭異地看着自己的身體,軟軟倒下,然後嘭的一聲,腦袋滾落在地上,什麼也看不到了。

    這是晉藩的近支呀!

    說殺就殺了?

    宗室們驚恐地看着皇帝,近來皇帝優容,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他們以爲皇帝要收買人心呢。

    卻不想,皇帝還是那個皇帝,只是沒有舉起屠刀罷了。

    “還有誰想討價還價?”

    朱祁鈺面容兇厲:“都是太祖子孫,卻一點骨氣都沒有!”

    “太祖年輕時候只有一隻碗,卻打下這偌大的大明江山!”

    “你們呢?”

    “連做花肥都不配!花朵都嫌你們髒!”

    “朕已經開出最優渥的條件,給你們最好的安置了!”

    “你們還不滿足!”

    “還在這裏跟朕討價還價?”

    “好啊,朕就只給你們半個時辰時間,沒有做出選擇的,統統流放吉林!沒有商量的餘地!”

    朱祁鈺就討厭這幫廢物。

    什麼都不是。

    浪費錢糧的廢物,要不是會說幾句漢話,全都拉出去當畜生用。

    宗室們崩潰大哭。

    皇帝兇厲,不顧名聲,他們還能怎麼樣?

    更多人選擇去山東、河南。

    這兩地,起碼位於中原,沒有外敵。

    像熱河、甘肅、寧夏這樣的邊陲省份,鬼知道哪天外敵打進來了,給再多銀子有什麼用?有命拿沒命花。

    但是!

    名單是有限的!

    安置北直隸、山東、河南的人員是有限的。

    每個地方,僅安置一千五百人。

    剛開始大家左思右想,忸忸怩怩的不願意選擇,想跟皇帝耍心眼。

    但有聰明人,立刻做出選擇。

    很快名額就滿了。

    後面的人,發現名額滿了之後,開始後悔。

    然後欲哭無淚的想跟皇帝哭訴。

    但看了眼朱表芸的腦袋,覺得還是算了吧。

    第二輪選擇開始。

    猶豫的繼續在猶豫,吸取教訓的開始選擇。

    但選甘肅的居多,因爲可以去蘭州府。

    不去邊陲省份。

    像秦藩、肅藩、岷藩等西北諸王家裏的,也願意去甘肅,甘肅和寧夏、熱河相比,甘肅是最安全的。

    其次是遼寧,遼寧也在長城內,起碼人身安全。

    很快,甘肅、遼寧的各三千人,也滿員了。

    現在只剩下兩個選擇,寧夏和熱河。

    各限制五千人。

    一個魯藩宗室爬過來:“求求陛下,放開甘肅人員,臣等想去甘肅,想去甘肅啊!”

    “你之前想什麼呢?”

    “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廢物!”

    “怪朕罵你嗎?”

    朱祁鈺掃視一眼,發現剩下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放開甘肅管制,進入甘肅。

    寧夏和熱河,都是新佔之地,這些地方以前都是瓦剌、韃靼的地盤。

    鬼知道明天會不會打仗。

    又沒有長城可守。

    他們可不去呀!

    “罷了。”

    “朕就隨了爾等的心思。”

    “再放開三千人,入甘肅。”

    “但這三千人,俱爲軍戶!”

    朱祁鈺加了這樣一句話,宗室直接就哭了,瘋了似的往寧夏跑。

    誰他娘的去當軍戶啊。

    去甘肅上戰場,傻了吧?

    寧夏還有銀川呢,只要安置在銀川府,長城內,也算是安全的。

    可是,眼尖的人發現了,寧夏長城內僅限制三千人!

    眨眼之間,就被搶空了。

    剩下的一萬餘人,全都傻眼了。

    我們去哪啊?

    不想去寧夏和熱河啊!不想去呀!

    當人分成三六九等之後,心裏的不公平感反而被衝散,因爲下面還有比他更差的。

    那些搶到了山東、河南的宗室們,忽然不怨皇帝了。

    覺得自己命挺好,搶到了好地方。

    去了甘肅的,也有了階級感,鄙視去寧夏的。

    去寧夏長城內的,鄙視去長城外的。

    而朱祁鈺這個始作俑者,反而沒人恨了,反而有人覺得皇帝做事公允。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符淵陰惻惻道:“寧夏的長城外限額兩千人,熱河省限額五千人。”

    剩下的怎麼辦啊?

    一萬餘宗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瘋了似的搶去長城外的名額。

    剩下的人,恐怕要安置去吉林和漢州了吧!

    所有人也顧不得什麼親戚之情了,主打的就是一個頭破血流,要是有刀,直接就廝殺起來。

    眨眼之間,長城外七千個名額搶空了。

    宗室裏還有四千餘人,等待安置。

    去的,只有更遠的吉林和漢州了。

    這四千人撲倒在地上,哀求皇帝放開熱河的限制,他們想去熱河,不想去吉林和漢州啊!

    符淵告訴他們,雖是去熱河,但他們會被安置在長城附近,全都安置在城池裏,安全不必擔心。

    所以和去虛無縹緲的吉林和漢州相比,還是熱河香啊。

    什麼都的靠比。

    有比較,才有傷害。

    馮孝眸中異彩連連,皇帝竟用此等辦法,安置宗室,非但宗室不怨他,估計還會有人吹捧皇帝。

    只要把人劃分成各個階級,他們就會撕咬起來,而皇帝就穩坐釣魚臺了。

    “罷了,朕看爾等心誠,又都是親戚,朕就網開一面。”

    “再放開熱河三千個名額。”

    “但這三千人,都是軍戶,不容商量!”

    朱祁鈺冷冷道:“也不會安置在毗鄰長城的好地方,而是放在更遠的地方,未來還會上戰場征戰。”

    “你們願不願意,自己選擇吧!”

    那也比去吉林和漢州強啊!

    宗室們瘋狂搶購名額。

    最後剩下一千人傻眼,他們連軍戶都沒機會做呀。

    只怪自己手慢!

    “爾等去吉林吧。”朱祁鈺不顧哀求。

    那一千多人,哭聲此起彼伏。

    他們才是最慘的,好地方沒撈到,去吉林那虛無縹緲的地方。

    但宗室裏的其他人,反而心理平衡了。

    尤其那些去熱河充作軍戶的宗室們,竟覺得自己也挺好,起碼比那些去吉林的好。

    “公開去吉林的條件吧。”朱祁鈺對馮孝說。

    馮孝取出第二張紅紙。

    打發人下宮門,貼在城牆上。

    去吉林者,賞白銀一千兩,每人賞田畝一百傾,城池內五進院落一座,入吉林,即可擔任官職。

    那一千多人看了半晌,好想去吉林也不錯呀。

    符淵給每個人發了張紙條,上面寫着地方,告訴他們誰也不許弄丟了。

    三月初一,憑此條登船。

    然後就把宗室打發出宮了。

    皇帝遷徙宗室之法,傳遍了京師。

    宗室們在茶樓酒肆哭泣。

    詭異的是,卻無一人爲其鳴冤,整個京師沉浸在科考中榜的喜悅之中,彷彿宗室出京的事,理所當然一般。

    所有人,集體選擇遺忘宗室。

    倒是各個衙門,交口稱讚,皇帝遷徙之法。

    胡濙捋須而笑:“陛下此法,勘破人心呀。”

    新任吏部左侍郎陳文緩緩點頭:“是呀,陛下將人心分成各個級別,難題不攻自破。”

    朱祁鈺則在處置奏章,忽然擡頭問:“京中可有人議論?”

    他對宗室不好。

    也怕人戳脊梁骨。

    但爲大明計,他必須割掉毒瘤,讓日漸蒼老的大明再現生機,恢復健康。

    “皇爺,您貶斥了三萬多文人,誰還敢議論?”

    您屠刀那麼狠。

    誰敢和您對着幹啊?

    朱祁鈺微微頷首:“這些文人,朕是捨不得殺的。”

    “去邊疆歷練三年,三年後爲他們開一恩科,必然會有大批人才涌現。”

    “警告地方,這些文人,可打可罵,唯獨不能死。”

    “宗室先啓程,他們稍後。”

    “勒令甘肅、寧夏、熱河、遼寧將房子造好了,優先給文人居住,房子沒必要修得多漂亮,能住即可。”

    “在民間多多遴選些聰明孩子,跟着他們,令其教導,爲其開蒙。”

    “三年後,邊疆將不再缺少文宗文脈!”

    “願意留在當地的,朝堂給些優渥特權。”

    朱祁鈺爲邊陲各省操碎了心。

    “皇爺,令其做教習,是否會跟學子們誹謗皇爺?”馮孝擔心。

    “無妨,願意罵就罵,讓他們教導出一批歪才也無所謂,終究是爲朕效力的。”

    朱祁鈺願意爲大明奉獻。

    罵名他揹着而已。

    “讓內閣以朕的口氣,擬定一封聖旨,發給邊陲各省,令其接收好這批人才,務必用好。”

    朱祁鈺千叮萬囑:“對了,搭砌火炕的工匠可找到了?”

    “回皇爺,找到了,您最近實在太忙,便不敢打擾您。”馮孝回稟。

    “宣詔過來看看,給他找個房間,搭建個火炕試試。”

    馮孝卻不動彈:“皇爺,在紫禁城裏動工,是極大的事,需要繁瑣的禮儀,您看……”

    “你不說朕忘了,去十王府搭建吧,然後稟報給朕即可。”

    “奴婢遵旨!”

    朱祁鈺繼續處置奏章。

    而在湖北,黃石。

    朱儀下船。

    船舶停靠在岸,他立刻下船透風。

    黃石知縣準備了酒宴。

    朱儀大快朵頤。

    查真假銀案,就要從入湖北的第一站開始查。

    運銀船第一站停靠在黃石。

    在船上,廖承宗一言不發。

    也沒有整飭誰,一直保持沉默。

    到了黃石,他一如既往的恭敬。

    目光所及:“馬六,你擅長探聽情報,又是湖北人,你去打探打探,看看這裏有沒有銀子會出手。”

    叫馬六的漢子,瞅了眼樑谷。

    樑谷點頭,他才應諾而去。

    “大人,卑職和他同去。”廖承宗對江湖如數家珍,是百曉生似的人物。

    樑谷同意了。

    廖承宗帶着幾個人,換上百姓衣服,跟着馬六,進入黃石縣城的集市之中。

    馬六渾身不爽利,因爲廖承宗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着他的後面。

    在新蔡監牢裏,他本來不好這口的,問題是在裏面憋得慌,還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也就玩了廖承宗。

    當時的廖承宗,就是條公用船。

    誰都可以上。

    馬六是開客棧的出身,擅長打探情報,他是嶽陽人,口音和黃石相近,所以廖承宗說他能打探。

    進了家客棧,幾個人點了一桌子酒肉。

    喝了幾杯,馬六就和人攀談。

    他說的是行話,又一身野性,沒人懷疑他是官府的人,聊着聊着,還真碰到了線索。

    有一個喝醉了的車把式說,鄂渚湖鬧鬼了。

    說有一天晚上,湖裏漂出來很多紅箱子,第二天又全都消失不見了。

    “真的假的呀?老兄,你蒙人呢吧?”

    馬六和廖承宗對視一眼,紅箱子,裝銀子用的都是紅箱子。

    他端着酒壺和酒杯,來到這一桌,給那車把式倒了杯酒:“老兄,嚐嚐咱這酒咋樣?”

    車把式貪酒,喝了一口,醉醺醺道:“還能騙你咋的?”

    “我親眼看到了,但東家偏說我眼花了,雖然是晚上,有點看不清。”

    “別看我現在趕車,以前那也是架船的好手,後來腿不管用了,才下了船,水裏面是什麼,我這雙招子,一眼準!”

    “就是紅箱子,一定是,絕對不會看錯!”

    馬六問:“那照你說,那麼多紅箱子,怎麼會一夜之間消失了呢?”

    “肯定是神鬼顯靈啊,使得法術。”車把式理所當然道。

    本地人迷信,好鬼神。

    又旁敲側擊一頓,車把式把酒壺裏的酒喝幹了,卻沒得到有用的信息。

    馬六返回自己這桌,低聲道:“若那紅箱子是真,就是在這裏被調包的。”

    “接着打探。”廖承宗喊店家,再上一壺酒。

    馬六趁機和店家攀談。

    “別聽那家夥胡說。”

    “他瘋了,見着誰都說紅箱子,哪來什麼紅箱子呀?”

    “小老兒在這裏開店三十年了,也沒見過湖裏面會出什麼紅箱子。”

    “不可能的事。”店家對車把式的話嗤之以鼻。

    “掌櫃的,最近可有什麼怪事發生?”

    馬六笑道:“兄弟是跑船的,江面上的事,總得搞清楚才敢跑。”

    店家見這夥食客出手闊綽,低聲道:“客官,如今跑船的可是肥差呀,北方大興土木,用的都是南方物料,這跑船的可都賺得盆滿鉢滿。”

    “但是呀,這天黑了,千萬別出去。”

    “這夜裏呀,北山總有慘叫聲,聲音淒厲,如泣如訴的,前幾天有一夥人去一探究竟了,結果人都沒回來。”

    “是死是活,現在都沒個定數。”

    店家苦笑。

    還有食客接茬,說這北山最近鬧鬼,鬧得厲害,夜夜有人哭泣。

    馬六筷子哆嗦一下,面露驚恐。

    廖承宗卻道:“那鬼叫聲,可是鐵山在開採鐵礦的聲音啊?”

    “客官博學,離黃石不遠,確實是鐵山,但北山卻在北面,在蘭溪鎮,並不是鐵山方向。”店家拱拱手。

    鐵山,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冶鐵礦!

    這座礦山,從三國時代便開採,至今不絕。

    蘭溪鎮。

    在黃石的北面。

    “鬧鬼是從何時開始的?”廖承宗問。

    “一個月前吧?具體也說不上來了,客官這等陰邪之事還是不要打聽了,對你我都不好。”

    一個月前?

    “您能告訴我具體多長時間嗎?”

    廖承宗拿出一塊碎銀子:“這是酒菜錢,您再給我打包兩隻燒雞,一壺酒。”

    店家見錢眼開:“天氣還冷的時候,不超過兩個月!”

    和銀子丟失的時間吻合。

    廖承宗回到碼頭。

    向朱儀稟報。

    “蘭溪鎮?鬧鬼?”

    朱儀展開地圖,皺眉道:“樑谷,你帶人去查,晚上去!”

    “遵令!”

    又是官員指揮錦衣衛,世道彷彿變了?

    “大人!”

    廖承宗跪在地上,道:“黃石是單一港口,根本無法打劫,更做不到神出鬼沒。”

    “卑職以爲,若此案發生在黃石附近,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三江口!”

    “您看此地,水系四通八達。”

    “調包了的船支,可從其他水系中安然離開。”

    “而且,此地本就聚集着各派水匪。”

    廖承宗的話,讓朱儀眼前一亮:“你,跟着樑谷去蘭溪鎮。”

    “卑職遵令!”廖承宗規規矩矩磕頭。

    樑谷連夜帶着人去蘭溪鎮。

    馬六上岸打探,還真打聽到了鬧鬼的消息。

    這北山鬧鬼,已經吃了很多位英雄好漢了,已經無人再敢去北山探險了。

    “咱們連夜上山!”樑谷可不怕,他有火銃,神仙來了也得跪。

    “大人,要、要不白天再說吧!”馬六神情緊張。

    樑谷陰惻惻道:“你若晚上留下來,他對你肯定有興趣。”

    他指着廖承宗。

    馬六驚恐地捂住後面,趕緊點頭:“我上山,我上山。”

    被打趣的廖承宗卻緊繃着臉。

    連夜上山。

    用繩索彼此相連,舉着刀兵上山,這支隊伍成分駁雜,有錦衣衛、廣西狼兵、綠林好漢,三個部分組成。

    竟是馬六打頭陣。

    廖承宗跟在後面,然後才是樑谷。

    馬六害怕啊,路上哆哆嗦嗦的。

    忽然。

    山上傳來慘叫聲,馬六嚇得掉頭就要跑,也附和着那慘叫,跟着慘叫。

    “閉嘴!”

    廖承宗一把捂住馬六的嘴,用胳膊環住他的脖子:“別喊了,想把鬼招來嗎?”

    “真、真有鬼啊!”

    馬六兩股戰戰,嚇出尿來。

    廖承宗卻眼神陰鷙,老子看你才是鬼,在監牢裏你是怎折磨老子的?人會做那種事嗎?

    他忽然伸出食指,使勁一戳。

    馬六痛得跳起來。

    想叫,但廖承宗使勁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提醒他:“你敢叫,千戶大人會將你凌遲處死!”

    “不、不叫了!”

    馬六哆哆嗦嗦:“別、別戳了,疼!”

    廖承宗使勁往裏面戳,恨不得整根手指頭都塞進去。

    馬六痛得抽搐,還不敢叫。

    “爽嗎?”廖承宗在他耳邊,怪笑着問他。

    馬六搖頭。

    “本官會讓你爽的!”

    廖承宗用兩根手指,擰勁似的往裏面扎!

    馬六劇痛。

    “前面幹什麼呢?快走啊!”樑谷撞到了廖承宗的身體,嚇了一跳。

    他有夜盲症,看不到太遠的距離。

    直到碰到廖承宗,才知道廖承宗停下來。

    “回大人,馬六被嚇壞了,卑職在安慰他。”廖承宗跟沒事人似的。

    馬六卻不想走了。

    “六哥,快點走吧。”

    廖承宗忽然把手指頭放在馬六的鼻子下面。

    臭死了老子了!

    馬六呸的一聲,這才意識到,臭味從何而來。

    “繼續走,不能停!”樑谷厲喝。

    一行人繼續上山。

    北山坡緩,迎着淒厲慘叫聲往山上走。

    夜風習習,更讓人驚懼。

    “大人,那慘叫聲不像是鬼叫,更像是上刑的聲音。”廖承宗低聲跟樑谷說。

    樑谷點點頭:“像是。”

    他囑咐後面,都別害怕,肯定不是鬼。

    眼看就要到山頂了。

    “大人,卑職願意身先士卒,上去一看究竟。”廖承宗爲了權力,豁出一切了。

    “去吧,注意安全。”

    樑谷答應:“馬六,你和廖承宗一起去。”

    “啊?”馬六渾身哆嗦。

    他本來不願意,但樑谷命令他同去。

    只能哭喪着臉點頭。

    兩個人解開繩子,脫離隊伍,單獨往山頂上走。

    “廖頭,咱們的恩怨能不能結了?”馬六真的害怕啊。

    “當然能了。”

    廖承宗朝他笑了,笑容燦爛:“但你得答應本官一件事。”

    “什麼事?您說!只要我馬六能做到的,絕對不含糊!”馬六趕緊點頭。

    “你去閻王爺那報道。”

    廖承宗忽然使勁一拽。

    同時,他閃開身形,並趴在地上,身體趴伏在地。

    而馬六慘叫着,從山上滾落下去。

    廖承宗朝着山下笑了:“你們一個都別想逃!”

    而馬六的慘叫聲,也驚動了山頂上。

    有幾個人從山頂上探下頭來,招呼道:“下面有人,哥幾個,跟着老子下去看看!”

    廖承宗就趴在他們腳下。

    清楚聽到對話聲,是人!

    所謂的鬧鬼,八成就是這幫人搞出來的!

    他是百曉生,能聽懂各地方言,當地人操着黃州府的方言,他立刻聽懂了。

    而這時,已經有人從山上往下出溜,手裏拿着刀,那刀鋒堪堪從他臉頰上擦過,驚出他一身冷汗。

    大概有四個人。

    廖承宗計算一下,自己距離樑谷的距離。

    以自己弱不禁風的體格,等到樑谷衝上來救自己時,自己肯定被殺了。

    所以,只能智取。

    他屏住呼吸,臉上全是密集的冷汗。

    因爲那四個山頂神祕人,陸陸續續從他身邊掠過,隨時都能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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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