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查清賬目,清洗戶部,大罰後要封賞!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2103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天色擦黑。

    陳韶、沈淮、宋俊和李璉四人聯袂入宮。

    朱祁鈺在養心殿詔見他們。

    “爾等深諳朕心啊,都坐。”

    朱祁鈺心情很好:“李瑾在漠北屢立戰功,用不了多久,就是襄城侯了,賜下的世券,就是侯爵世券了。”

    李璉趕緊謝恩。

    “李璉,你在北鎮撫司做的不錯。”

    “你在錦衣衛有些屈才了。”

    “朕打算組建軍紀司,執掌天下軍中風紀,隸屬於軍機處。”

    “你就入軍紀司吧,暫時做副指揮使。”

    軍隊暴雷後。

    朱祁鈺一直在想,如何能趁機抓住軍心呢?

    軍機處只是用來架空五軍都督府。

    但無法讓軍隊完全隸屬於皇家。

    他需要重新構架軍隊,把軍隊攥在自己手裏。

    他建講武堂,是想把將領,變成天子門生,變成他的基本盤。

    只要後世之君控制住講武堂,講武堂每年都有新鮮血液注入。

    那麼軍中諸將就能見到皇帝,自然不會被文官架空。

    這是他建講武堂的初衷。

    又建軍紀司,主抓軍紀。

    配合軍中的廠衛、太監,用特務政治管理軍隊,使得軍權永遠在皇帝手中。

    後面還會有完善的舉措,讓他徹底收權在手。

    李璉跪伏在地,啜泣道:“陛下如此垂愛李家,李家無以回報。”

    “宋俊。”

    朱祁鈺讓李璉起來:“以前朕壓着宋家,伱該知道原因吧?”

    “陛下愛護西寧侯府,臣等感激涕零!”宋俊執掌禁衛,和皇帝接觸時間多。

    “朕本不想過早提拔爾等,所以讓宋誠等人入講武堂學習,掩其鋒芒。”

    “其實以宋誠的能力,完全可獨領一軍。”

    “你宋俊、宋儼、宋佑雖不如宋傑、宋偉,但也是將軍之才,還有爾等叔父宋瑾,同宗的宋玹、宋佐等人,西寧侯府堪稱滿門忠烈,都是人才。”

    “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朕一直在壓制宋家,是爲了你們好,恩典太重,不是好事。”

    宋俊匍匐在地上,眸中含淚。

    明知道這是皇帝的拉攏之詞,但還是感動、受用。

    “既然爾等主動交還世券。”

    “朕就允汝家一門勳爵!”

    “宋俊、宋儼、宋佑,爾等三人入九門提督府,爲朕執掌京營。”

    朱祁鈺必須提拔宋家了。

    這叫投桃報李。

    宋家主動歸還世券,可見心誠。

    皇帝自然要多多賞賜,以示君臣同心。

    也要告訴收回世券的勳臣們,朕還會重用你們,讓你們拿回世券的。

    “微臣想在宮中護衛陛下!”宋俊竟磕頭拒絕。

    “朕在宮中安穩,沒有危險,你出去便能如你大兄、二兄一般,扶搖直上九萬裏。”

    朱祁鈺訝然。

    宋俊磕頭:“啓稟陛下,微臣之才,不足以爲一軍總兵,吾弟宋儼、宋佑本事皆強過微臣。”

    “再者,陛下在宮中,總要有幾個貼心的人。”

    “微臣願意在宮中,侍奉陛下!”

    宋俊是個聰明人。

    皇帝既然說了,要讓宋家滿門勳爵。

    實際意思是,要放宋偉出京了。

    宋偉擔任御林軍總兵,御林軍乃是禁衛組建的,皇帝不可能放於別人手中。

    所以宋儼和宋佑,執掌的就是御林軍。

    “你呀。”

    朱祁鈺嘆了口氣:“罷了,先在宮中伺候吧。”

    “等有了好職位,再放出去,總在朕跟前,得不到爵位的。”

    “對了,宋玹可還在人世?”

    宋玹是宋琥,宋琥於洪武三十五年娶安成公主爲妻,安成公主是太宗皇帝嫡三女,位分尊貴。

    偏偏宋琥站在漢王那邊,洪熙元年,就被以大不敬之罪削爵了。

    “回稟陛下,玹兄已經不能下牀了。”宋俊回稟。

    宋玹是太宗皇帝親外孫,原名宋福壽,被太宗皇帝改名爲宋玹,可見太宗皇帝對他的喜愛。

    “可有子嗣?”

    既然要大肆提拔宋家,自然要用先用親戚。

    “玹兄因四伯父之事,身體一直不好,至今只有兩女,沒有子嗣。”

    宋俊卻說宋玹有三個庶弟。

    但都不是安成公主的血脈,朱祁鈺也就沒了提拔的意思。

    “可有本事?”

    “微臣不敢欺瞞陛下,皆是中人之姿,但都是老實本分的。”宋俊道。

    “皆入宮做侍衛吧,朕考校考校。”

    說完了宋家。

    朱祁鈺則看向了陳韶,他已經收到消息,是陳韶找其他三家,主動獻上世券的。

    “陳韶,你的本事不比李瑾差。”

    朱祁鈺讚揚他:“明年東北要打仗,雲南也有仗可打,你是想去東北呢?還是想去雲南?”

    陳韶也想說留在宮中伺候皇帝。

    但宋俊已經說了,他再拾人牙慧,就貽笑大方了。

    “回稟陛下,微臣願意去東北,率領騎兵馳騁,才是微臣的願望!”

    陳韶永遠也忘不了土木堡。

    他的兄長死在土木堡。

    遂安伯的榮辱,全毀在土木堡之戰上!

    一日不能雪恥,遂安伯府就永遠無法擡頭。

    再者,去雲南清剿土司,戰功遠不如在馬上更大,陛下想重開西域,自然要一路往西打。

    陛下還要恢復蒙元疆域,那肯定是馬上的戰功最多。

    “好!”

    朱祁鈺笑道:“東北打仗,朕讓你去!”

    “陛下,微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陳韶立刻道。

    “說!”

    “微臣想請陛下賜婚!”陳韶把情況描述一遍。

    李璉和沈淮滿臉震驚。

    “陳壎的女兒,乃是正派伯爵之女,此二女在貴妃宮中伺候。”

    “朕見過的,確實如陳韶所說,賢良淑德。”

    朱祁鈺看向李璉和沈淮:“你二人可有福了,此二女頗有禮法,又是名門嫡女。”

    “在宮中歷練三年,嫁出去自然還要高人一等。”

    “朕下旨賜婚,此二女出宮時,便封孺人,宮中再補貼一份嫁妝。”

    “從宮裏出去的宮女,那肯定要高人幾等的,體面不能丟。”

    “李璉,沈淮,你倆怎麼看?”

    朱祁鈺看向他倆:“你倆要是不同意,如此佳女朕可賜婚給別人了。”

    沈淮感激涕零。

    他家焦頭爛額,沒想到陳韶還願意和他家聯姻,足見患難之交。

    別看陳壎死了。

    陳韶只是叔叔,但陳韶視若己出,連帶着和陳韶不睦的陳瑄,也疼愛兩個侄女。

    所以說,這兩個女兒,和陳韶之女,沒有區別,甚至還要更尊貴一點。

    李璉啜泣道:“微臣面醜,連累了孩兒。”

    “以前家中冷清,無人願意說媒。”

    “直到吾弟李瑾被陛下看重,媒婆恨不得踩爛吾家門檻兒。”

    “但微臣卻深知人情冷暖。”

    “不願意讓微臣之子,娶那阿諛奉承之徒。”

    “遂安伯不嫌吾貌醜,推己及人,吾自然願意爲吾子迎娶佳女。”

    “又有陛下賜婚,又欽封孺人,如此浩蕩恩澤,微臣若拒絕,豈不是傻子?”

    李璉這話,惹得朱祁鈺哈哈大笑。

    孺人是命婦中的七品,最底層的命婦。

    沈淮也不拒絕啊。

    這好事,拒絕了豈不是傻子?

    宋俊看在眼裏,頗有些嫉妒。

    他宋家女兒更多,是不是也該和陳韶、李瑾聯姻呢?

    “馮孝,傳下聖旨,賜婚!”朱祁鈺本想扶持李瑾做新山頭,看陳韶這意思,有心搶山頭啊。

    這陳韶背後有高人指點。

    也好,良性競爭即可。

    “朕打算重建金吾軍,整合金吾四衛,定額三萬人,沈淮,你出任右總兵。”

    朱祁鈺沉吟:“左總兵朕還需要思量思量。”

    沈淮沒想到,升官了。

    朱祁鈺把四衛合一,雖是軍,其實還是四衛,只是在指揮使的官職上面加左右總兵。

    意思是,禁衛也可能隨時出兵打仗。

    出兵打仗時,四衛就會整合成一軍,這是給四衛立功的機會,安四衛兵卒的心。

    同時,朱祁鈺還有一層深意。

    二十六衛,朱祁鈺要打造成六軍,合計十八萬人,從各軍中挑選精銳,入京填充。

    再加上九門提督府,養馬軍、侍衛軍等等,合計超過三十萬人。

    合稱京營。

    這樣一來,京營就完全攥在皇帝手中了。

    原京營則慢慢替換出去,去新佔的領土充當邊軍去。

    以後京營的基層軍吏,則由講武堂出來的人擔任,軍紀司糾察風紀,使得軍權完全攥在皇帝手中。

    又聊了一會對軍中的構建。

    四人磕頭退下。

    朱祁鈺看了眼馮孝:“把廠衛、巡捕營的賞賜發下去吧。”

    “奴婢遵旨!”

    “回來,調王誠入軍紀司擔任提督太監,懷恩出宮,暫任九門提督府鎮撫太監。”

    馮孝訝然。

    按理說,懷恩是得不到皇爺百分百信任的。

    爲什麼派去擔任九門提督府的鎮守太監呢?

    “懷恩有能力,想做事,卻得不到施展的機會,去軍中試試吧。”朱祁鈺調王誠去做軍紀司太監。

    足見皇帝對軍紀司的重視。

    馮孝猜測,軍紀司是用來挾制整個軍中的。

    “讓王誠入宮。”

    朱祁鈺活動一番,然後繼續處置奏章。

    而在宮外。

    王爺一條街。

    整條街原來是商賈的住宅,後來商賈沒了,被收歸宮中,目前用來暫時安置諸王和宗室。

    爲了方便諸王,皇帝又在這裏設了臨時宗人府。

    其實是不允許諸王出這條街的。

    “許公公,陛下是什麼意思?”周王害怕。

    剛被皇帝收拾完。

    諸王現在還心有餘悸。

    許彬代表宗人令朱祁鎮,淡淡笑道:“皇爺請諸位王爺商量,咱家可不敢揣測天心。”

    周王吃個軟釘子:“敢問宗人令是什麼意思?”

    “漠北王也沒有意見,請諸位王爺參詳。”許彬笑道。

    惡人就是讓我們諸王來當嘍?

    皇帝是真損啊。

    他要幹掉慶王,讓諸王背鍋,令其自相殘殺。

    “這……”周王也不好說啊。

    魯王擡頭,仰望星空;蜀王裝癡呆;秦王乾脆看着自己的鞋尖,諸王誰也不想背鍋。

    “皇爺就給了一個時辰,如今已經過半了,咱家還要入宮向皇爺稟報呢!”

    許彬完全代入了太監這個新身份。

    他不代入也不行啊。

    他兒子多,都在宮中當侍衛,敢不用心,兒子遭殃。

    “耽擱了皇爺休息,誰也吃罪不起!”許彬冷笑兩聲。

    周王咬了咬牙:“就處死慶王妃,再令慶王閉門思過!”

    諸位頷首,彷彿在說,這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

    “完了?”

    許彬沒想到,諸王隔靴搔癢,完全在敷衍。

    皇爺的心思,你們是真不懂呢?還是裝傻呢?

    “公公,按照祖制這已經是很重的懲罰了。”周王舔着臉道。

    “謀害親母,處死一人,就結束了?”許彬覺得諸王在耍他,輕視他。

    許彬也不知爲何。

    變成太監之後,他特別看重別人的目光,變得十分敏感、脆弱、充滿懷疑。

    “要不就誅其族!”

    反正一個王妃的家族是外族,死了就死了,周王也不心疼。

    許彬看周王一本正經的樣子,忽然笑了。

    “咱家便將周王所說,稟報入宮了。”許彬懶得扯皮,作勢要走。

    周王趕緊拉住他:“許公公,這不是討論嘛,您這麼着急幹嘛!”

    連南宮的一個太監,堂堂周王都得巴結。

    宗室徹底沒落了。

    許彬瞥了他一眼:“周王,做不了主就閉嘴!”

    周王臉色一變:“這不是討論嘛……”

    “你討論出什麼了?”許彬質問。

    “這……”

    周王年紀大,雖不是宗室裏最年長的,那也是長者。

    被皇帝羞辱,也就忍了。

    偏偏連個南宮的小太監,都敢用這種語氣說話,他堂堂親王,難道連個太監都不如?

    “這什麼?不會說話就閉嘴!”

    許彬陡然爆喝:“還有一刻鍾,抓緊拿出個結果,皇爺在等着呢!”

    “一羣不知忠孝的東西!”

    “讓皇爺等爾等,爾等算個什麼!”

    許彬破口大罵。

    本來義憤填膺的諸王,竟慢慢垂下了頭,眸中憤懣,手腳很老實,不敢動彈。

    “哼!”

    “咱家是給爾等臉面!”

    “換了廠衛在這裏,早就大耳摑子抽你們了!”

    “敢讓皇爺等着,活膩味了!”

    “快點,拿出個章程來!”

    許彬厲喝。

    然後大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盯着站立的諸王。

    周王心中憤懣,太監何時能騎在王爺的頭上了?這還是大明朝嗎?

    朱祁鈺,你的子孫,早晚也會被太監欺辱!

    “只能請宮中做主了。”蜀王小聲表達不滿。

    “皇爺的口諭,是怎麼說的?”

    “忘了!”

    “沒肝沒肺的東西!”

    許彬厲喝:“快點拿出個章程!咱家入宮還要需要時間呢!”

    “若讓皇爺苦等,咱家遭殃,回來就讓你們遭殃!”

    諸王面露不忿。

    憑什麼太監,也敢騎在諸王頭上撒野?

    晉王小聲道:“要不就賜死慶王,讓世子繼位便是。”

    頓時引起諸王怒視。

    許彬看着時間。

    慢慢站起來,直接出了宗人府。

    “許公公留步啊!”蜀王趕緊追上去。

    許彬回眸,怪笑道:“時間到了。”

    “你們是王爺,皇爺不能把你們怎麼樣。”

    “但咱家就不一樣了,咱家是做奴婢的,若惹了皇爺不快,就是自己皮子緊了,咱家可不敢怠慢。”

    蜀王裝傻:“還有一點時間,再商量商量!”

    許彬拂袖而去。

    乘坐嬌子入宮。

    “你們死保慶王,想過沒有,若陛下震怒,咱們怎麼辦?”晉王惱怒。

    諸王怒視他。

    今天保不住慶王,明天倒黴的就是我們!

    皇帝要削掉親王爵,想過沒有,你變成了郡王,嫡長子是郡王,其餘兒子就都成了鎮國將軍了!

    什麼郡王能參政,那都是皇帝收回爵位的新花樣!

    就算宗室當了大臣,又能如何?

    真能像漢朝那樣,當大將軍嗎?

    不可能的!

    皇帝對親哥哥、親侄子都那麼苛刻,我們算什麼?

    今天收回親王爵。

    明天呢?

    誰知道皇帝明天會做什麼!

    而在成國公府。

    一片哀鴻。

    朱佶聞聽皇帝追封先祖爲親王,又哭又笑。

    追封是給外人看的!

    活人是得不到實惠的。

    反倒是世券,才是成國公府的根本。

    朱佶回想着老母親臨死時的叮囑,他決定改變自己,爲母親掙回世券來。

    他連夜入宮謝恩。

    與此同時。

    于謙正在泰寧侯府上。

    陳桓恭恭敬敬將世券奉上。

    他父親陳涇,實在沒什麼可吹的,宣鎮之戰,設伏還屢戰屢敗,沒被訓斥就不錯了。

    要不是皇帝垂憐,泰寧侯就被掃進歷史垃圾堆了。

    陳桓在宮中擔任侍衛,三個兒子都在講武堂裏學習,他自知能力不濟,反而希望兒子能成才。

    所以於謙過府,他就立刻奉上世券,同時有巴結之意。

    “汝父泰寧侯被派去鎮守甘肅,可見深得陛下垂愛,爾等在宮中侍奉,盡心盡力才是。”

    “下官謝首輔提點!”陳桓跪在地上磕頭。

    于謙聽說陳韶等四人將世券奉於宮中,他鬆了口氣。

    最後一站,平鄉伯府。

    而平鄉伯和永順伯,已經將世券追着於謙送來了。

    而在戶部。

    耿九疇下了朝,便大發雷霆。

    “爾等真以爲本尚書不會殺人?”耿九疇氣炸了。

    他真沒想到啊。

    戶部竟然欺上瞞下到了這個地步。

    就在他眼皮底下糊弄他。

    問一個人,就裝傻充愣。

    把他耿九疇當傻子一樣耍。

    “查,給本官細查!”

    耿九疇坐在府衙上:“傳令下去,所有人不許擅離職守,何時自查完畢,方能下值!”

    “無論病痛,無論何事,都給本官忍着!”

    “不將戶部犁清,本官無顏面見天顏!”

    “累死在任上,本官爲他請一個好諡號!累不死的,就給本官查!查清楚爲止!”

    耿九疇帶過兵,一身煞氣。

    戶部瑟瑟發抖。

    第一步就是查賬。

    他從國子監借來監生,讓監生來查賬。

    六部都在自查中。

    而在宮中。

    朱祁鈺收到宗人府的奏報。

    “既然周王要處死慶王妃,就由他親自動手吧,讓諸王去圍觀。”

    朱祁鈺沒得到滿意答案:“讓許彬做監斬。”

    “至於慶王……先暫時這樣吧。”

    “諸王是不想順着臺階下啊。”

    “讓錦衣衛去查查周王,給周王一個驚喜。”

    馮孝趕緊磕頭:“奴婢遵旨。”

    朱祁鈺問:“宮門落鎖了嗎?”

    “回皇爺,已經落鎖。”馮孝回稟。

    “讓朱佶入宮,畢竟死了母親,朕安慰安慰他吧。”朱祁鈺對朱儀在廣西的戰績不滿意。

    那是因爲有歐信、陶成這個怪胎,珠玉在前。

    其實朱儀的戰績和以前比,是可以的。

    “奴婢遵旨!”

    朱祁鈺嘴角翹起:“宮中四個嬪妃懷有身孕了。”

    “皇爺,淨室房已經準備好了女子。”馮孝秒懂皇帝的心思。

    “朕記得宋家送入宮一個老姑娘,可有此事?”

    “皇爺好記性,乃是故西寧侯嫡二女,名叫宋淑清,今年已過三十,如今在尚食局任官。”

    年齡大了些。

    但適合拉攏宋家。

    “今晚送朕這來。”朱祁鈺道。

    “奴婢遵旨!”

    這時,朱佶進來,含淚謝恩。

    “朱佶,平陰夫人性情剛烈,乃女子楷模。”

    “你乃平陰王嫡子,自當奮勇直追,不可輕怠。”

    朱祁鈺沉吟:“朕看你對帶兵實在沒有興趣,正好朕要建軍紀司,你入軍紀司吧。”

    朱佶一愣,沒想到,皇帝竟真要重用他。

    難道皇帝收回世券,真的只是敲打?

    “微臣謝陛下恩典!”朱佶哭着說。

    “進了軍紀司,好好幹,朕自然不吝惜賞賜,若你有功,也可賞符賜爵。”

    朱祁鈺道:“平陰王妃下葬之時,朕會親自去扶靈。”

    朱佶感激涕零。

    成國公府還是要安撫一番的。

    而在廣西,思恩府。

    方瑛正在包圍思恩府土司,思恩府土司覃氏,號稱廣西三大土司之一。

    方瑛率領重兵,一個寨子一個寨子的清剿。

    難度非常大。

    越靠近雲南的土司,越沒有開化,越難清剿。

    此時,方瑛收到中樞的旨意,對着紫禁城的方向磕頭謝恩。

    戰事還在繼續。

    但他已經開始思考,如何治理廣西。

    “總督大人!”

    “學生有一個想法!”

    “不知該不該說!”

    一個不足二十歲的少年人,在帥帳裏,臉上帶着稚嫩,嘴角尚有絨毛,卻一本正經的行禮。

    方瑛來了興趣。

    這孩子叫陶魯,是陶成的兒子。

    因爲陶成數次舉薦其子,說其子早慧,必有作爲,求方瑛代爲調教。

    而聖旨中明示,恩准陶魯入講武堂學習。

    “說來聽聽。”方瑛笑道。

    而帥帳裏的將軍鬨堂大笑,笑話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崽子,懂什麼治理國家啊。

    陶魯不聽其他,慨然道:“總督大人。”

    “我軍雖攻克廣西所有土司。”

    “但是,土司如星火,雖然衰弱,卻未熄滅,未來仍有燎原之勢。”

    “此戰之後,陛下必然封賞廣西諸將。”

    “這些將領,多爲屢立戰功的蠻將、土人。”

    “朝堂封賞之後,他們就會成爲新的土司,照樣不聽中樞之令。”

    “所以學生說此戰乃徒勞無功也。”

    這話引起帳中將領大怒。

    方瑛卻擺擺手,陶魯這小子不簡單啊。

    他可不一個簡單的將軍。

    他不止會打仗,更懂政治。

    陶魯說得非常對。

    把這些蠻將分封下去,就會形成新的土司,廣西此戰看似功高,其實徒勞無功,損兵折將。

    “你有何辦法?”方瑛問。

    陶魯呲牙而笑:“總督大人,此事易解。”

    “教化,移民,遷徙!”

    “做好了,廣西此戰,才能竟全功!”

    方瑛慢慢站起來,看着陶魯的眼光充滿讚賞:“你入了京師,必然會入陛下法眼,屆時你必鶴鳴九霄!”

    “陶成不止自己能打仗!”

    “還生了個好兒子!”

    “我方瑛不如也!”

    方瑛哈哈大笑。

    帥帳裏的將軍一個個傻眼,哪裏厲害了?

    陶魯卻謙遜地拜服:“小子不敢當總督大人如此盛讚,此生只求精忠報國,別無他求!”

    “好!”

    方瑛把他扶起來:“你所說的教化,是讓本督教化蠻將,令蠻將歸心。”

    “然後再從江浙移民,填充廣西。”

    “那遷徙呢?”

    陶魯明白,方瑛在考校他。

    若通過方瑛的考校,方瑛一定會上書給陛下,誇讚他的才華,他的未來會暢通無阻。

    所以他短暫思索後,恭恭敬敬一禮,認真道:“學生淺見,請總督大人品鑑。”

    方瑛讓他說。

    “學生雖在學,卻也知聖天子之豪氣。”

    “聖天子想收復交趾,全我漢家疆土。”

    “是以學生在想,將不受教化之人,遷徙去交趾之地,這些人不仰我天朝文化,尚未開化。”

    “便讓其去做一隻攪擾交趾安寧的魚兒。”

    “讓安南亂起來。”

    “等安南內部打至筋疲力盡,吾軍便能輕易收復交趾。”

    陶魯說到一半,表情猶疑,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全都說出來,你年少輕狂,說錯了也不是罪責。”

    方瑛想看看,這個陶魯的才華邊界到底在哪。

    陶魯躬身行禮,認真道:“我朝拋棄交趾,乃前車之鑑。”

    “蓋因交趾不服王化,不願意內附爲漢民。”

    “此乃人之野心也,人之常情。”

    “是以,再次復交趾之地,不宜循規蹈矩,應行厲法,鞭策其民,令其知痛。”

    “知痛方能伏威,伏威方能仰慕天朝。”

    “所以學生認爲,應該儘可能地讓安南內亂,讓安南流血,直至鮮血流乾,方能爲吾大明所用!”

    陶魯這個辦法,就是挑唆安南內鬥。

    把廣西不服王化的蠻族,趕去安南,讓他們在安南廝殺,在安南內亂。

    說白了,就是打代理人的戰爭。

    給廣西休養生息的時間。

    至於誰不服王化,就是強幹弱枝,族羣大的,不好吞併的,就往南趕。

    讓他們去安南當土霸王。

    安南也是個統一國家,面對內亂,自然要撫要剿,大明在後面使壞,安南一個小國,能有什麼辦法?

    方瑛慢慢露出了笑容,讚賞道:“國朝又要多一位常勝將軍了!”

    “小子不敢當!”陶魯訝然,沒想到方瑛給他這樣的評價。

    但他自小苦讀聖賢書,他不喜歡做武將,喜歡當文官。

    “本督會親自給陛下寫信,舉薦你入宮做侍衛。”方瑛讚賞道。

    如此美少年,可不能放過啊。

    陶魯沒想到,方瑛竟這般錯愛。

    “學生雖不敢拂總督大人美意。”

    “但學生還是想入講武堂學習。”

    “學生雖有口才,卻不過是紙上談兵,不值一提。”

    “尚需苦學,方能做出一番功業來!”

    陶魯的回答,讓方瑛更加滿意。

    若陶魯興奮得手舞足蹈、自驕自滿,反而說明,他的能力就僅止於此了。

    “好!”

    方瑛打量陶魯:“陶魯,年紀幾何?可有婚配?”

    陶魯訝然:“回稟總督,學生年十七,尚未婚配。”

    “吾家幼女年方十四,如今在宮中侍奉,正好與你年齡相配,本督願招汝爲婿,你可願意?”

    方瑛可不打算放過陶魯。

    陶魯這個人,註定要大放異彩的,註定是赫赫名將。

    “啊?”

    陶魯驚住了,趕緊跪伏在地:“自古婚事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學生如何做主?”

    “還請總督大人告之學生之父,由父親大人決定。”

    他明顯十分慌亂。

    畢竟還是少年人。

    “哈哈哈,剛纔侃侃而談的陶自強,怎麼臉還紅了?”

    “你這個女婿啊,本督招定了。”

    “還要請陛下賜婚,哈哈!”

    方瑛哈哈大笑。

    帳中將軍皆在笑,但明顯在苦笑,嫉妒地笑。

    這位是兩廣總督啊,陛下的親家。

    那是簡在帝心的大人物。

    能做他的女婿,未來仕途必定平步青雲。

    誰不嫉妒?

    陶魯傻笑。

    方瑛是越看越滿意。

    “這恩思府,你看該如何平定?”方瑛又問陶魯。

    陶魯看着地圖,也不知道該讓一讓其他人,直言不諱道:“學生認爲,恩思府應該和田州府一起處理。”

    “此兩府最大的土司乃古零土司,覃氏。”

    “學生認爲,直接平定覃氏,十分困難。”

    “不如先剪其羽翼,逼其內附,然後用他們的兵,去打慶元府。”

    “等其軍遠去,我軍再令人偷偷攻克其老巢!”

    陶魯這辦法十分陰損。

    同時也在徹底敗壞明軍建立起來的信譽。

    土司能和大明相安無事。

    主要是大明用了百年時間建立起來的良好信譽。

    但從朱祁鈺下旨犁清廣西開始,信譽已經正在逐漸崩塌。

    陶魯這個辦法,雖然取巧。

    卻容易讓明軍在本地失去小土司的支持。

    方瑛沉吟:“那未來如何治理呢?”

    陶魯卻笑了:“全都趕去雲南,何必治理呢?”

    這個辦法也太損了。

    但確實如此,他方瑛是兩廣總督,管不到雲南,把廣西境內的土司,趕去雲南,最多被皇帝申斥。

    “小子願意去說服覃氏投降!”陶魯自告奮勇。

    方瑛卻捨不得。

    陶魯卻道:“總督安心,覃氏半漢化,絕非那種目不識丁的土人,而且學生是本地人,他們總能相信學生幾分。”

    方瑛只能同意。

    派給陶魯一千人,陶魯去白山,說降古零土司。

    與此同時。

    歐信已經到了廣東肇慶。

    一路強打過來。

    部衆已經高達十幾萬。

    沿途城池補給,已經愁壞了各地知府、知縣。

    廣東本來沒有戰事。

    被歐信這麼一攪和,風聲鶴唳。

    歐信卻不管不顧,一路強打,見着土司就打,但他打完之後不許土司洗劫,把土司的土地交給當地縣官。

    這一點讓各地縣官讚賞不已,一方面是保留人口,最重要的是分潤戰功。

    歐信是會做人的。

    所以不等方瑛報功,各地縣官已經報功給知府上,知府又層層報與中樞。

    導致歐信的戰功,是廣西諸將裏,傳到中樞最快的。

    在肇慶府的他,收到了皇帝的聖旨。

    雙手捧着銅符,激動地拜服在地,這段時間的苦並沒有白吃,皇帝在中樞都看着呢。

    他偷偷計算一下,以自己的功勞,應該能當廣西副總兵了。

    若是能再平定廣東土司。

    一定能獲封爵位。

    他完全放飛自我了,開始絞爛整個廣東。

    老子要的是爵位!

    就用土司的腦袋換!

    廣西不斷報捷。

    朱祁鈺正在享用宋淑清。

    還是成熟的有風情,他最喜歡。

    “爲何不嫁呢?”朱祁鈺想不通,作爲宋瑛的嫡女,怎麼可能嫁不出去呢?

    而且宋淑清雖不是國色天香,但起碼長相正常,性格溫婉,頗有大家閨秀風範。

    不應該嫁不出去啊?

    “臣妾不敢欺瞞陛下!”

    她要爬起來跪下,朱祁鈺則攬住她:“就在這說。”

    “臣妾有疾,自小便體弱多病。”

    “家父在時,愛護臣妾,不忍臣妾外嫁。”

    “就留在家中,留到了現在。”

    宋淑清道:“臣妾也是入宮之後,在尚食局每日操勞,本以爲會病死的,卻不想,身體竟然好了許多。”

    朱祁鈺明白了,閒的。

    “而且,臣妾恐無法生育,還請陛下千萬不要責怪臣妾家人!”

    宋淑清說到這裏頓時哭泣起來。

    更多的是驚恐。

    她這是暗疾,沒有報與宮中。

    她被皇帝臨幸,又是皇帝臨時起意。

    所以,沒有報備的機會。

    朱祁鈺則安撫她:“莫急,朕不會因此而苛責你的,有病便要醫治,醫治不好也無妨,朕會疼愛你的。”

    宋淑清訝然。

    她以爲,說出這句話,皇帝會立刻厭惡她的。

    卻不想皇帝在安慰她。

    她很清楚,自己爲什麼會被選中,是皇帝要拉攏宋家,可看皇帝的眼神,不太像拿她做籌碼。

    “怎麼?不信朕說的?”

    宋淑清趕緊請罪。

    朱祁鈺翻身坐起來:“朕之前也沒有子嗣,天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朕,所以朕能理解你。”

    “無法生育,不是你的錯。”

    “是命也。”

    “你已經這般可憐了,難道朕還要奚落你一番?”

    “朕是男人,選擇你,縱然有諸多考慮,但既然朕納了你,自然不會輕視你。”

    “過些年,朕會想辦法封你爲妃,不讓你在宮中受了委屈。”

    朱祁鈺安撫她一番。

    宋淑清眸中流露出感動。

    她雖得父兄愛護,但終究因爲疾病,沒法外嫁,在家中肯定受了很多白眼,那些婆子丫鬟都在私下裏議論她、諷刺她。

    她都知道,但爲了不給父兄添麻煩,她就權當忍耐了。

    入宮後,她反而暢快。

    因爲在這裏,她不必面對流言蜚語。

    而被皇帝看重後,流言蜚語一定會席捲而來。

    她反而害怕。

    “你就住在淑妃宮中吧,淑妃醫術高明,爲人寬和,說不定能治癒你的身體,起碼她不會欺負你便是。”

    朱祁鈺環着她,溫聲細言。

    看着她充滿憂慮的眼神,頓時心生憐憫。

    命運總是對人這般刻薄。

    “臣妾謝恩!”宋淑清眼角含淚。

    “在宮中也不必在乎誰的眼光。”

    “你是朕的女人,雖封爲選侍,但也不允你逆來順受。”

    “誰敢欺辱你,打罰便是。”

    朱祁鈺叮囑:“莫要怕誰,有事便找朕,朕給做做主!”

    在宋淑清眼裏,皇帝一直都是極爲嚴厲的。

    不苟言笑,動不動就發怒。

    她第一次見到如此和顏悅色的皇帝。

    原來,他竟這般溫柔……

    說了許多,才睡下。

    翌日早晨,他神采奕奕鍛鍊。

    身體是最重要的。

    他過苦行僧般的生活,就是想要擁有一副健壯的體魄,身體好才能長壽。

    上了早朝。

    “廣西又傳來捷報,這個歐信啊,有名將之資!”

    朱祁鈺讓閣部封賞。

    “今日怎麼六部尚書都沒來呢?”朱祁鈺訝然。

    “回陛下,六部尚書都坐鎮六部衙門,正在自查,昨晚上一夜沒睡。”姚夔稟報。

    朱祁鈺頷首:“議事吧!”

    戶部。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啊。

    賬目,全都對不上!

    “哈哈哈哈!”

    耿九疇失心瘋似的大笑:“本官還在奉天殿上,爲爾等說情,卻沒想到,本官才是那個大傻子!”

    “你們要幹什麼!”

    “孟鑑,你來告訴本官!”

    孟鑑是戶部右侍郎,在戶部有十幾年了。

    他趕緊跪在地上:“大人,微臣也不知道啊!”

    “你是右侍郎,你不知道?”

    耿九疇看向倪謙:“你也不知道?”

    倪謙趕緊跪地:“下官剛調入戶部不久,哪裏知道啊!”

    耿九疇樂了。

    “那你就一點都不查嗎?”耿九疇問倪謙。

    倪謙更傻眼,您都不查,我查個屁啊。

    “你們是不是也和倪謙一樣,一問三不知呢?”

    “一定是!”

    “本官都想到了。”

    “呵呵!本官發現了,爾等都是滾刀肉!”

    “本官一問,爾等便一問三不知!”

    “想糊弄本官?”

    “還是想讓本官背鍋啊!”

    耿九疇徹底爆發了:“以前本官以爲,廠衛做事,禍國殃民,現在看來,廠衛不做,爾等貪得更狠!”

    “刀來!”

    耿九疇也是帶過兵的。

    一伸手,就有人把刀送上。

    他直接放在孟鑑的脖子上:“你說,賬目爲何不對?”

    孟鑑是宣德年六年的進士,在戶部十幾年了,資歷老身份老,卻一問三不知。

    “尚書大人!”

    “這是戶部,您是戶部尚書,不是東廠番子!”

    “您要走正當程序!”

    “不能對下官用私刑!”

    孟鑑厲吼:“您不能……啊!”

    忽然,一聲慘叫。

    耿九疇直接把他的耳朵切下來了!

    “本官確實是戶部尚書!”

    “確實不能用私刑!”

    “但是,本官受不了了!”

    耿九疇暴跳如雷:“剮了你,本官親自去奉天殿上請罪,求陛下剮了我耿九疇!”

    “本官告訴你!”

    “本官不怕死!”

    “就算本官死了,陛下也會查!”

    “把六部,查個乾乾淨淨!”

    耿九疇發瘋。

    孟鑑捂着耳朵慘叫。

    耿九疇卻把刀換到了另一邊。

    “不要割了,不要啊!”孟鑑慘叫個沒完。

    “說!”

    耿九疇厲吼。

    整個戶部,幾百個官員,全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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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