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西廠出更,寸草不生!造訪張家,把英國公府徹底踩在腳下!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1586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累了一個晚上。

    京師解禁,龔輝就跑到會館裏。

    會館剛營業。

    龔輝就找自己老相好的。

    京中會館可不是誰都接待的,小廝會問明身份,根據身份不同,放在不同的圈層裏,先掏銀子打茶圍,吟詩作對,只有得到姑娘青睞,才能入幕。

    到姑娘門口,和姑娘對詩對琴,得到姑娘歡心,才能隔着屏風相見。

    古人的青.樓,講的是一個雅,講的是一個欲求不得。

    可不是隨便就胡來的。

    龔輝仗着東廠指揮使的威勢,會館又是隸屬於東廠的,才和一個沒落花魁相好。

    這花魁叫張來兒。

    她年少懷春,豔羨才子佳人。

    奈何她詩才一般,卻琴藝無雙,靠一手琴藝大殺四方。

    當時她還在秦淮河上。

    想聽她彈琴的人,能從南直隸排到北直隸。

    她是秦淮河上第一花魁。

    大好年華,她錯投家門,和一個舉人墜入愛河,她自掏腰包贖身,結果並不狗血。

    而是兩年後這個舉人病逝,婚後兩年,她和舉子還算恩愛。

    只是沒有孩子,丈夫死後,被夫家族人欺辱,她無奈只能將自己賣身入青.樓。

    但韶華不再,秦淮河上的花魁恨不得一天換一個,競爭十分激烈。

    她只能北上京師,苦練琴藝。

    憑藉琴藝,再次在京師嶄露頭角。

    年少相信愛情,婚後卻都是雞毛蒜皮,消磨了愛情後,人只會變得蒼老。

    她在京師成名後,不愛才子,愛富商。

    過了兩年,她又把自己嫁給富商。

    命運再次跟她開個玩笑,婚後第二年,富商回家的路上,被劫匪殺死,她再次守寡。

    她受了很多苦,又把自己賣進了青.樓。

    而隨着京師愈發繁華,她兩次奔嫁,導致人財兩空,琴藝荒廢,再無撿起來的可能,只能做起了媽媽。

    但她實在命苦。

    京師青.樓被整改,改爲三家會館。

    她仍是媽媽。

    但爲了站穩腳跟,只能給這個一身惡臭、不懂詩詞歌賦的龔輝這樣的粗人做姘頭。

    “大人,您太急了。”張來兒眼中充滿厭惡,但還是迎合。

    龔輝像條瘋狗一樣,急切開始,匆匆結束。

    然後喘着粗氣:“對了,那個田先生來沒來?”

    “田先生?江浙口音的那個?”張來兒翻身起來。

    龔輝點了點頭,眼裏充滿了貪婪。

    “大早晨的來什麼來呀?”

    “皇爺有旨,誰敢不從呀。”

    “您是東廠的差爺,這還要問奴家?”

    張來兒穿上衣服。你

    龔輝還想要,張來兒掙開他:“今天不行了,昨天會館沒營業,少賺了很多銀子,老闆不開心了,營業之前,把媽媽們都叫過去,訓斥了一頓。”

    “銀子,銀子,就知道銀子!”

    龔輝很不爽:“要銀子,老子多的是!”

    “那是,您是東廠指揮使,廠公不在,您就是最大的官兒,整個會館的銀子,還不是您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呃!”

    龔輝忽然翻身跳下來,抓住張來兒的脖子:“你說什麼?”

    張來兒滿臉無辜:“大人,饒、饒命……”

    龔輝才鬆開她的脖子,目光兇厲。

    張來兒捂着胸口喘氣,翻着白眼問:“您要幹什麼呀?掐死奴家啊!”

    “小點聲!”

    龔輝做賊心虛,厲喝道:“會館的錢是宮裏的,誰敢動?有些話不能胡說!”

    他額頭上有冷汗流下來。

    張來兒目光一閃,輕笑道:“誰不知道都是宮裏的呀。”

    “就我們這些人呀,都是宮裏的。”

    “這偌大的天下,都是宮裏的。”

    “您反應這麼大幹嘛呀?”

    張來兒媚眼勾着他:“是不是您做了什麼不該……”

    “滾滾滾,老子要睡一會,等田先生來了,再叫我!”龔輝翻過身去,臉上全是汗。

    會館裏的錢,每個月分兩次,解送入東廠倉庫。

    東廠覈對後,每月初一,送到內帑,登記造冊。

    可上個月,他找個藉口,搪塞過去。

    兩個月沒往宮中交錢了。

    一旦事發,他九族遭殃。

    他看了眼牀頭櫃的抽屜,心裏稍安,只要把這些錢填進去,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但他還不甘心,想把漠北的木料賣出去,起碼不能賠個底兒掉吧。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吱嘎!

    忽然傳來門栓挪動的聲音。

    龔輝以爲是張來兒,迷迷糊糊道:“老子再睡會,別煩老子……喂!你們是誰啊!”

    忽然闖進來十幾個穿着西廠差服的番子,直接把龔輝按在塌上。

    “老子是東廠指揮使龔輝,誰敢抓我!”龔輝厲吼,他劇烈掙扎,以爲遭賊了呢。

    但是。

    “本公要抓伱!”鄭有義椅着門框,他沒帶幾個人來,因爲會館是宮裏賺錢的,不能壞了人家生意。

    而且,這家會館是東廠的,如果大張旗鼓來,龔輝一定會收到消息。

    他擔心龔輝逃跑,所以就帶幾個好手。

    龔輝打了個激靈。

    他和鄭有義關係不錯,他曾經親自去西廠,幫他訓練番子。

    “原來是鄭廠公!”

    龔輝鬆了口氣:“都是一家人,鬆開,鬆開,廠公您和本官開這等玩笑幹什麼?快點鬆開!”

    可西廠番子不鬆開他。

    “鄭廠公,你這是什麼意思?”龔輝大怒。

    “這得問你啊,龔指揮使。”鄭有義在笑。

    “什麼意思?”

    龔輝臉色一變,因爲鄭有義打開牀頭櫃的抽屜,拿出一個小匣子,匣子上有鎖。

    咔嚓一聲,匣子鎖被砸開。

    裏面全是銀票!

    他怎麼知道的匣子?

    “就是這個意思。”

    鄭有義笑問:“龔指揮使,能不能解釋一下,這些銀票是哪來的?這麼多?超過一百萬兩了吧?”

    龔輝猛地擡頭,去尋找張來兒:“婊子,你敢出賣我!”

    “別喊了!”

    鄭有義冷冷道:“她是西廠的人,爲西廠賣命,有問題嗎?”

    龔輝一怔,大驚失色:“怎麼可能?”

    “躺在老子懷裏的女人,怎麼可能是西廠的人?”

    “她是東廠的人啊!老子特訓的!”

    “還有,西廠到底是幹什麼的?”

    龔輝難以相信,自己一手特訓出來的番子,竟然出賣了自己。

    那麼,東廠裏面,還有多少西廠的探子?

    鄭有義笑了:“本公親自來抓你,龔指揮使還不知道西廠是幹什麼的嗎?”

    “查我們的?”

    龔輝驚恐地看了眼紫禁城的方向。

    皇帝從來就沒相信過任何人!

    廠衛是他的工具。

    但還要再設西廠,挾制廠衛!

    這就是皇帝!

    “把龔輝帶走!”鄭有義收斂笑容。

    廠衛裏,都有西廠的探子。

    西廠從建的那天開始,就開始收買廠衛的人,然後開始收集廠衛的證據。

    以前西廠沒動作,專心搞特訓。

    那是皇帝不許西廠出匣。

    昨晚,皇帝下旨,令西廠出宮,西廠建廠以來,燒得第一把火,就要震驚天下。

    龔輝被打暈了,僞裝成醉了的酒客,被架走了。

    會館的老闆,也是東廠的番子,胡長貴。

    他本來還想攔一下。

    但鄭有義拿出西廠的令牌:“認識嗎?西廠的事,你敢管?”

    胡長貴嚇得跪在地上。

    鄭有義拍拍他的臉蛋:“好好給皇爺效命,敢做不該幹的事,本公親自審訊你!把你的身體全都拆了!”

    胡長貴嚇得瑟瑟發抖。

    對皇帝稱呼是皇爺的,那都是太監。

    這個鄭有義看似身材高大,身體壯碩,竟是個太監!

    西廠?

    胡長貴都沒聽過。

    但他看見東廠指揮使龔輝被帶走,就知道這個西廠,比他想象中的更恐怖。

    “標下遵令!”胡長貴磕個頭。

    而鄭有義已經把龔輝丟進馬車,人也鑽進馬車,揚長而去。

    西廠的詔獄,十分嶄新。

    第一次迎客。

    就迎來了兩位重量級客人。

    東廠指揮使龔輝,和巡捕營副指揮使湯序。

    湯序已經過了一遍刑了。

    西廠的刑罰,要比廠衛更厲害,因爲廠衛的人,見慣了自己詔獄裏面的刑罰。

    所以到了西廠,就得玩更刺激的。

    湯序已經沒人樣了。

    “我補上,都補上……”

    湯序喃喃自語:“不貪了,不貪了……”

    鄭有義走進來:“這才一遍刑,湯副指揮使就受不了了?”

    “廠公,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湯序張開嘴,門牙都沒了,全是血:“我不敢了,不敢了!”

    現在,就讓他把親爹親媽出賣,他都不帶猶豫的。

    鄭有義笑了起來。

    “本公問你,這錢是你自己拿的,還是有人授意你拿的?”鄭有義把椅子搬過來,坐在湯序的對面。

    湯序渾身一抖。

    驚恐地看着鄭有義:“廠公什、什麼意思?”

    “照實說!”鄭有義道。

    “是我自己拿的……啊!”

    湯序慘叫個沒完。

    鐵籤子從他的大腿,扎了進去,戳到了膝蓋的骨頭,還在往裏面扎,徹底不見了影子。

    “是營督授意的!”湯序哭嚎個不停。

    歘!

    再把鐵籤子抽出來!

    “記下來!”

    鄭有義這把火,燒不夠。

    兩遍刑過去,湯序把上輩子貪的錢都招了,他知道的、猜測的,全都說了。

    “就這,還心腹呢!”

    鄭有義冷笑:“別弄死了,還得請曹營督來過過堂,指不定還有用呢。”

    他走出這間審訊室。

    本來空空蕩蕩的審訊室,現在全都裝滿了人。

    全都傳出淒厲的慘叫聲。

    鄭有義走進一間十分乾淨的審訊室。

    龔輝被綁着,還沒動刑。

    耳朵裏聽着左右審訊室傳來的慘叫聲,讓他頭皮發麻。

    以前他是審訊別人。

    現在,是別人審訊他。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恐懼。

    “廠公,您和我家廠公都是伺候皇爺的人,求求您,擡擡手,放過小人吧!”

    龔輝想磕頭,但他被綁着:“小人願意爲西廠賣命,爲西廠賣命!”

    他連本官都不敢自稱了。

    “這麼快就背叛了你家廠公?”

    鄭有義笑他沒骨氣:“既然你這麼識相,就先說說,錢是怎麼來的?”

    “貪的!”

    龔輝不敢隱瞞。

    連他的相好,張來兒,都是西廠的人。

    張來兒知道他的老底兒。

    他還有什麼能瞞住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西廠在東廠裏安插的探子很少,買通張來兒也是意外。

    主要是張來兒討厭龔輝霸着她,想擺脫龔輝,自然就投靠了西廠。

    “怎麼貪的?”鄭有義問。

    龔輝只能說是昨晚,從商賈家裏貪的。

    鄭有義冷笑:“那是皇爺的錢,你也敢伸手?”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龔輝哭嚎道:“小人沒辦法啊!再不伸手,欠的賬就還不上啊!”

    鄭有義不說話,就盯着龔輝,讓他自己說。

    龔輝自己全都說了。

    他把被江浙商賈騙了的過程說了。

    也撂了,自己從東廠裏面拿錢了。

    鄭有義都懷疑,龔輝腦子是不是壞的,這種事不該打死不說嗎?說出來,九族能活嗎?

    舒良竟拿這樣的傻蛋做心腹。

    其人着實沒什麼本事。

    “那個江浙商賈,姓田?”

    龔輝點頭。

    鄭有義讓人去抓。

    他覺得不對勁,龔輝是東廠指揮使,什麼商賈敢誆騙他呀?

    這擺明了是個套。

    也就龔輝這個大傻子,往裏面鑽。

    “商賈,又是商賈!”

    鄭有義懷疑,這個田先生,又是個秦老漢。

    他知道,皇爺對昨晚探查結果並不滿意。

    說不定能從這個田先生身上,打開突破口。

    “廠公,能不能饒了我!”龔輝哭求道。

    “挪用東廠庫銀,又貪墨查抄銀子,什麼罪你龔輝不明白嗎?”

    鄭有義很無語:“而且,官員可以經商嗎?”

    “官員經商是什麼罪?用本公再重複一遍嗎?”

    “大明律,你都讀進狗肚子了?”

    “還想活命?”

    “做夢去吧!”

    鄭有義厲喝:“來人,上刑!”

    “鄭有義,你說話不算話!你生兒子沒皮眼……”龔輝慘叫的同時,咒罵個不停。

    罵完又哭了起來。

    他是個太監,哪有兒子啊!

    我這個蠢貨,我兒子可咋辦啊!

    龔輝嚎啕大哭。

    鄭有義則把心思放在這個田先生身上。

    這個田先生,很可能是條大魚。

    他親自去抓。

    策馬來到會館,他沒大張旗鼓來抓人,容易驚到魚。

    他把張來兒請出來。

    “見過廠公!”張來兒單膝跪地。

    “你做的不錯,本公會記下你的功勞,皇爺提過你,說女子也可爲官。”

    張來兒仰頭,訝異地看着鄭有義。

    這樣很失禮。

    但鄭有義肯定地點頭:“本公將你的往事,據實呈報給皇爺,皇爺御批:女子可頂半邊天。”

    女子可頂半邊天?

    張來兒眸中淚光閃爍,堅定道:“標下定不負皇爺重恩!”

    “即日起,你升任小旗。”

    鄭有義讓人把小旗的裝備交給她。

    是女人的制式。

    “這是淑妃娘娘親自設計的官袍,你是第一個穿着的。”鄭有義很看重張來兒。

    只有吃過苦的人,才會珍惜現在的生活。

    皇帝特意讓廠衛吸收婦人,廠衛都嘗到了甜頭,西廠剛剛建立,正好缺婦人。

    尤其張來兒,長相驚豔,雖然韶華不再,但十分懂人情世故,又懂得珍惜現在所有。

    這樣的人,鄭有義自然要提拔的。

    張來兒愈發感動。

    “說正事,那個田先生,可來了會館?”

    張來兒皺眉:“回廠公,在。標下見過這個田先生,可否需要標下抓住他?”

    “你帶幾個人去,動手麻利些,別引起波瀾。”

    鄭有義叮囑:“你是西廠小旗,拿出風範!”

    “標下遵令!”

    鄭有義挑幾個人,讓他們聽命於張來兒。

    那幾個西廠番子瞧不上娘們,又是個伎子。

    張來兒看在眼裏。

    進了會館。

    上樓梯走到拐角時,張來兒忽然抽出刀,頂在一個番子的肚子上:“聽着!”

    “本小旗是官兒,你們是本小旗的兵。”

    “只有聽命的份!”

    “聽懂了嗎?”

    刀尖扎破了衣服,肚子傳來痛感。

    “小人知罪,求小旗大人饒命!”那番子被嚇到了。

    張來兒收了刀,裝作沒事人似的往前走,嘴裏卻道:“本小旗知道,爾等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伎子,但皇爺說了,女子也能頂半邊天!”

    她敲響了一個房門。

    裏面傳來應答聲。

    “田先生,是龔大人找您,奴家是張姐兒。”張來兒的聲音充滿魅惑。

    聽到是熟人。

    裏面的房門打開,幾個番子一擁而入。

    張來兒進門,順勢關門。

    把門栓一插。

    笑盈盈地坐在圓凳上:“田先生,我家廠公,想請先生一敘。”

    田先生臉色急變。

    他是做什麼的,自己心中有數!

    “張姐兒,在下區區商賈,不敢勞煩東廠廠公。”田先生嚇得想跪下。

    “田先生誤會了,不是東廠廠公,而是西廠廠公。”

    田先生滿臉懵。

    哪來個西廠?

    “帶走!”

    張來兒收斂了笑容:“再留個人,把這房間檢查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小旗大人,小的該怎麼把他弄出去?”

    番子對張來兒的態度,前倨後恭。

    張來兒冷笑兩聲:“用酒給他灌醉,本小旗把他帶出去便是。”

    番子可不管那些,拿起酒壺直接往田先生嘴巴裏灌。

    灌進鼻子裏,差點把他嗆死。

    然後讓他搭着張來兒的脖子,幾個番子團團圍着,送出了會館。

    張來兒有點享受當小旗的快樂了。

    田先生被塞入一輛馬車。

    被送入西廠詔獄。

    “招呼招呼新來的朋友!”

    鄭有義都懶得潑醒,直接上刑。

    田先生是痛醒的。

    “你們是誰,這是哪啊!”田先生慘叫。

    “這話應該本公來問你啊。”

    鄭有義盯着他:“你是誰?來自哪啊?”

    “你、你是舒良?”田先生滿臉驚愕。

    “你覺得呢?”鄭有義反問他。

    “不,你不是舒良,那個女人說什麼西廠,這是西廠!哪來的西廠啊!”田先生頭腦清醒。

    鄭有義笑了,讓鐵刷子快點。

    田先生的慘叫聲久久不停。

    “舒服嗎?”

    鄭有義拍拍他的胸口:“本公問,你答,答案讓本公不滿意,就繼續刷,明白嗎?”

    田先生點頭。

    這刑罰太兇殘了。

    他不知道,這才是第一道刑啊,開胃小菜而已。

    “你叫什麼?”

    “田青!”田先生不敢隱瞞。

    “哪的人?”

    “浙江!”

    田青是浙江商人,在京師做木料生意。

    “你怎麼敢誆騙東廠指揮使龔輝呢?”

    鄭有義百思不得其解。

    “小的沒錢,就想撈偏門。”

    “就經常出入會館,出手闊綽,讓別人認爲小的很有錢。”

    “龔輝雖是東廠指揮使,但腦子不太好,是個粗人,會館裏姑娘們都不待見他。”

    “小的發現他後,就請人寫了幾首詩,送給他,讓他背下來給姑娘們,惹得姑娘們青睞。”

    “他也好騙,聽小的說木料賺錢,就要入股,小的不同意,他就打小的。”

    “最後小的好說歹說,就讓他投一點。”

    “他就賺到了些錢。”

    田青小聲道:“其實他賺的那錢,是小的貼給他的,根本就不是賺的。”

    “人是不會滿足的,賺了小錢,就想賺大錢。”

    “他以爲自己是東廠指揮使,誰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小的就抓準了他的心理。”

    “一點一點,就把他套進去了……”

    這是明代殺豬盤。

    鄭有義聽懂了:“你是職業騙子?”

    “不是,小的真是商人!”

    田青不好意思說:“只是投資眼光不行,幹啥啥賠。”

    鄭有義無語,那你該當騙子啊。

    “你騙龔輝,能得到什麼好處呢?”鄭有義發現他的漏洞。

    “小的用他的錢投資,若賺大了,小的就帶着錢消失,龔輝永遠也找不到小的。”

    鄭有義指着自己:“你看本公是傻子嗎?刷!”

    “啊啊啊!”

    田青慘叫個不停:“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你的疑點這麼多,用本公一一列舉嗎?”

    “第一,龔輝是東廠指揮使,提到東廠,整個朝堂的人都害怕,你區區一個騙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第二,你不計成本的騙他,只爲了騙他,自己沒有好處,你有病吧?”

    “第三,進了西廠詔獄,你沒有展現出常人的害怕,這很不正常。”

    鄭有義羅列出三條疑點。

    田青一愣,哭嚎道:“您這是雞蛋裏面挑骨頭啊。”

    “過一遍刑,再聊吧。”

    鄭有義就看着。

    整整一個時辰,田青暈過去四五次,都被疼醒了。

    “第四點,常人沒有你這樣的意志力,連龔輝進了詔獄,直接就招了。”

    “你這麼堅強,顯然是受過特殊訓練的。”

    鄭有義笑道:“想不想說呢?”

    田青只是哭。

    “再來一遍。”鄭有義懶得廢話。

    “廠公,容易弄死。”番子小聲道。

    “先丟進詔獄,明天再審。”鄭有義在思考。

    鄭有義懷疑這個田青的名字也是假的,防備找到他的家人。

    “人總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在城中居住,不會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的。”

    “讓畫師過來,畫一副像。”

    “你們出去找,看看誰和這個田青有關係,全都抓過來,嚴審!”

    鄭有義發現這個田青是特訓出來的。

    他反倒有興趣了。

    田青,肯定是大魚。

    巡捕營對秦老漢的審訊也陷入僵局。

    曹吉祥反而被請到西廠來了。

    而範青和逯杲。

    此刻正在張忠家裏。

    堂堂英國公府的嫡長子,竟住在一個很破的宅子裏。

    隨着張輗、張軏、張懋的死。

    張玉一脈,只剩下一個殘疾的張忠,支撐門楣了。

    大部分奴僕,都被遣散了。

    就連吃食,還靠一些老關係供養着,吃得不好不賴,對付活着吧。

    張忠披頭散髮的,每天吃飯喝酒罵舒良。

    當初舒良承諾過他的。

    結果呢?

    全是放屁!

    家人都死光了,爵位也丟了!

    他張忠還剩下什麼?

    一身殘疾嗎?

    忽然有不速之客叩門,家僕將其迎入內室。

    張忠服食了藥物,一邊喝酒一邊放浪形骸。

    正激動的時候。

    看見穿着東廠差服的範青進來,怒不可遏:“什麼阿貓阿狗也敢進我英國公府邸!”

    “管家,把他們趕出去!”

    “滾!”

    “本公子不見東廠的人!”

    “不見!”

    張忠發瘋了,開始渾身哆嗦,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大人勿怪,家主身體不適。”管家是跟隨張輔的親兵,見慣了大風大浪。

    “無妨。”

    範青做事總是很溫柔:“能否將張公子潑醒,本官有些話要問他。”

    “藥效還在,潑醒的話,容易傷身,大人,這……”管家猶豫。

    “此乃皇命,不能耽擱分毫。”範青語氣堅定。

    “羅裏吧嗦幹什麼的,讓你潑就潑!”

    逯杲大吼,牽動了傷口,痛得倒吸冷氣:“再囉嗦,老子把你砍了!糟老頭子,快點!”

    管家眸現怒氣。

    他是張輔的親兵,英國公府還在的時候,就算的當朝首輔拜訪,那也得對他和顏悅色!

    這些東廠番子,見到他都得舔他的鞋尖。

    現在張家沒落了。

    連個番子都敢對他大呼小叫的了!

    但終究化作一聲嘆息,拱了拱手,讓人去取一盆涼水。

    兜頭把張忠潑醒了。

    張忠像是一灘泥一樣,躺在地上。

    管家要扶起他來,他則推開管家,張牙舞爪怒吼:“我活着有什麼用?祖先的榮光,全丟在我的手上,我是罪人啊!”

    “張忠,本官有幾句話要問你!”範青問。

    張忠冷笑兩聲:“皇帝要取我的性命,那就來取吧!偌大的英國公府,已經妻離子散了,再爛還能怎樣?大不了就是一死,誰怕啊!”

    “你敢對陛下心有怨懟?”

    逯杲忽然衝過來,一把薅住張忠的頭髮,使勁往牆上磕!

    張家的家丁衝過來制止。

    “你們要幹什麼?要造反嗎?”逯杲怒吼。

    薅着張忠的腦袋,使勁磕。

    “清醒了嗎?”逯杲鬆開他,他腹部創口出血,但他不在乎。

    張忠滿臉都是血。

    鼻樑子被磕斷了。

    只剩下疼!

    但人也清醒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是誅九族的牢騒話啊!

    “知錯、知錯了!”張忠說話都不利索了。

    “記下來,張忠對陛下心有怨懟!”

    逯杲回眸,看向張家的家丁:“張家家丁對國朝不敬!”

    “大人切勿怪罪,我家少爺大喜大悲之後,心智失常,求求大人不要記錄,求求大人了!”

    管家跪在地上哭求。

    張忠畢竟是英國公府的嫡長子,是受過嚴格教育的。

    自然知道稟報上去的後果。

    也跪在地上,哭求:“大人,在下心智不清,求大人不要記錄!”

    誅九族,可不是涉及張忠一支。

    張輔有一個妹妹,四個女兒。

    妹妹和一個女兒,分別嫁給了太宗和仁宗皇帝,但都沒有子嗣。

    長女嫁給黔國公沐斌,三女嫁給清平伯吳英,小女兒嫁給朱永。

    一旦此等駁逆之言,送入宮中。

    所有人都得吃瓜落兒。

    還有在宮中,特免殉葬的張太妃,她能數次免於被殉葬,全靠英國公府支撐。

    這番話送進去,皇帝會立刻送她去伺候仁宗皇帝。

    “張公子在說什麼?”逯杲在笑。

    張忠衝着逯杲磕頭:“在下知錯,求求大人,饒了在下吧!”

    “你該自稱什麼?”逯杲要將張忠最後一絲尊嚴,踩在腳下。

    英國公府又如何!

    沒落了就是沒落了!

    “小人!”

    張忠崩潰大哭。

    眼淚混着鮮血,把臉頰沖刷得更像個鬼。

    他衝着逯杲磕頭。

    什麼尊嚴都不要了!

    他還能苟延殘喘,靠的就是親戚關係,若把親戚們都送進去,他連屎都吃不上了。

    他還有兩個兒子呢!

    逯杲卻擡起腳,把腳放在張忠的腦袋上,叉着腰哈哈大笑。

    這就是權力!

    “哈哈哈哈!”逯杲發瘋似的笑。

    範青有點看不下去,衝着逯杲輕輕搖頭。

    逯杲知道,還得巴結範青,稍微收斂,挪開了腳掌,卻一腳踹在張忠的腦袋上:“還他嗎不說?”

    張忠想爬起來。

    “本指揮使讓你起來了嗎?”逯杲冷笑。

    張忠又跪在了地上。

    堂堂英國公府的嫡長子,竟受到如此待遇。

    他以前恨弟弟張懋,恨叔叔張軏。

    但現在,才發現自己多麼愚蠢。

    離開了英國公府的庇護,他張忠什麼都不是!

    範青也不廢話,把情況說了一遍。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張忠立刻道。

    啪!

    逯杲一巴掌抽他臉上:“動腦子了嗎?想好了嗎?就直接說出來?想進詔獄,再招供嗎?”

    “我真的不知道,家族的事都是張軏在管,但張軏已經死了……”張忠哭嚎。

    逯杲不信,還要打他。

    範青擺擺手:“審案子不是你這樣審的。”

    他招招手,讓人把張家所有家丁都抓起來。

    “你要幹什麼?”管家大驚。

    “老管家,你家少爺不知道的事,你肯定知道。”範青衝管家在笑。

    逯杲登時明白了。

    這些髒事,肯定是下人在做。

    像張軏,執掌英國公府,怎麼可能關注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他最多就看看賬本,甚至賬本都不看,隨便問一嘴,也就罷了。

    而張忠,壓根就沒繼承過英國公府,自然什麼都不知道。

    “小的什麼都不知道!”管家神情慌張。

    但是,看他的眼睛,卻能看到神色如常。

    這是見慣了生死的老兵。

    他能害怕幾句恐嚇?

    “老管家請起。”

    範青指着張忠:“張家沒落至此,您還不離不棄,一定是個忠僕。”

    “本官十分敬佩您。”

    “但東廠辦案,不以本官的意志爲轉移。”

    “倘若您不說,本官就剁您家少爺的手指頭。”

    “先剁一根,讓老管家看看。”

    範青還在笑。

    “不要,不要啊!”張忠已經殘疾了,還要再丟手指頭嗎?讓人嘲笑死嗎?

    “別怕,很快的,來,伸出來。”

    範青親自動手。

    他像是在哄孩子。

    但張忠死死攥着拳頭,不肯伸出手指頭來。

    “這就是你不聽話了,本官是爲你好,看看,這不就伸出來了嗎?”

    範青話沒說完,張忠慘叫一聲。

    範青在他手背上劃了一刀。

    吃痛之下,他伸開了手掌。

    然後,範青扯出一根手指頭,把刀刃卡在指節上,狠狠用力。

    一根手指頭掉了下來。

    輕而易舉。

    吧嗒!

    丟在了管家的面前。

    “您家少爺手指頭多,他沒了,還有小少爺呢。”

    “兩個小少爺,一共三十根呢。”

    範青擦了擦手:“老管家,您是忠僕,一心爲主人家好,是好的。”

    “但不能因爲您的愚忠,就害了您主人家的全家啊!”

    “難道,您留在張家,不是感恩張家,而是怨恨張家!”

    “想親手把張家推入深淵?”

    “你胡說八道!”管家怒吼。

    “那您爲什麼還不說呢?”範青還在笑,他就喜歡這樣,不要用暴力的方式嘛。

    “是懷疑本官沒這個能力?”

    “還是爲了您家少爺好,讓他徹底變成沒手沒腳的殘廢?”

    咔嚓!

    又一根手指頭,掉在了地上。

    “說啊,你快說啊!”

    張忠看着丟了兩根手指頭的手掌,崩潰大哭:“我不想沒手啊!說吧,說啊!”

    管家緊緊閉上眼睛,死死抿着嘴。

    範青早就防着他這一手呢。

    先給他肚子一拳。

    然後捏開他的嘴,隨便找個東西塞進他的嘴巴裏,不讓他咬舌自盡。

    管家被堵住嘴巴。

    親眼看到,張忠的手指頭不斷被剁下來。

    他衝着範青點頭。

    想說。

    但範青不理他:“既然不說,就永遠不要說了!”

    “本官已經令人緝拿你的家人了。”

    “到時候,本官在你面前,凌遲你的家人!”

    “看看你是什麼表情。”

    那管家快要發瘋了。

    因爲逯杲把張忠的長子張傑拉過來。

    管家不停搖頭。

    以前英國公府嫌棄張忠的長子,生母卑賤,但現在,張家沒了爵位,只剩下張忠一支獨苗了。

    張忠有兩個兒子,長子張傑,次子尚在襁褓中。

    不能斷絕了後嗣啊!

    他不能對不起老爺啊!

    範青讓人把管家嘴裏的東西拿出來。

    是鞋底子。

    “軍械確實有油水!”

    管家把知道的都說了。

    軍械的發放也有道道。

    換裝時,一些還勉強能用的軍械,則繼續使用,新的軍械就會拿出去販賣,民間也賣,漠北也賣。

    發放軍械的時候,看山頭髮。

    有些的底層軍官,不聽上峯的話,就不發軍械。

    衆所周知,軍械是兵卒的根本,發不到軍械,要麼拿舊軍械湊合用,如果舊軍械壞了,只能拿樹枝上戰場,只能充當炮灰。

    軍中高層就用軍械和錢糧,控制底層軍官。

    管家說得實在太多了。

    記錄一個下午。

    到了傍晚,才將將記完。

    整個勳臣家族,全都收過一份份子錢。

    英國公府,不止靠明面關係控制勳爵,還靠暗地裏的關係,就是這一筆又一筆的錢。

    如果哪家勳爵,不聽話。

    不但收不到錢。

    他家在軍中的勢力,就會被調離,過幾年,這股勢力就會被打散,充入各軍。

    久而久之,勳爵就選擇逆來順受。

    對英國公府忠心耿耿。

    英國公府控制勳爵的辦法很多。

    英國公府還負責保媒拉縴,各家勳爵的聯姻,都是英國公府在保媒,這樣就控制住了勳爵府中的下一代人。

    代代如此,過了五十年,整個軍中,全是英國公府的天下了。

    而且,英國公府從不吃獨食。

    宮中的太監,閣部重臣,都能收到一份孝敬。

    還有很多很多控制人的辦法。

    範青越聽,後背全是冷汗,兇厲地看着那管家:“你想讓我們給你陪葬?”

    “大人想聽,小的只能說給大人聽啊!”管家笑了。

    好像第一次掌握主動。

    範青生悶氣。

    這種事還必須要記錄下來。

    皇帝養番子,不就是探聽情報的嗎?

    爲什麼廠衛指揮使都沒好下場。

    就是知道的太多了。

    不得不滅口。

    控制人的手段,那是帝王心術!

    他範青學這個幹嘛?

    範青不想聽,但管家說個沒完。

    “杜英府邸……安定門附近的府邸下,有一個地下室,裏面鍛造軍械,可是你們的?”

    範青終於問到案情了。

    足足三個時辰。

    他讓番子去酒樓,買點飯菜回來,聞着香味,張忠不停吞口水,還有他的大兒子張傑,都在吞口水。

    稍微晚了一點!抱歉!加更結束!明天章節正常更新,過了零點就有了!還欠大家一千字,等作者緩一緩,就還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