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袞袞諸公,一幫蠢物!魑魅魍魎,全部現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1759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大人真愛開玩笑。”

    婁太公竟然將臉上的菜葉拿起來,放進嘴裏:“若對寒舍的飯菜不滿意,但請直說!”

    這叫唾面自乾。

    給曹吉祥整不會了。

    “本督說都不滿意,你就都吃掉嗎?”曹吉祥直接來硬的。

    婁太公面容抽搐,但勉強露出一抹笑容。

    慢慢將曹吉祥的碗拿起來,把曹吉祥吃剩的飯菜,夾起來開吃。

    這才是滾刀肉。

    這種人才能取得成功。

    曹吉祥拿這種人毫無辦法,只能耍橫:“拉出來的,你也能吃?”

    “大人瞧得起老朽,老朽恭敬不如從命。”婁太公還衝曹吉祥露出了笑臉。

    嘭!

    曹吉祥一把將他的腦袋按在飯碗上。

    使勁一磕。

    飯碗被磕碎,嘭的一聲,腦袋也磕出了血。

    “本督沒工夫跟你廢話!”

    曹吉祥厲喝:“來人,給本督搜!”

    玩狠,碰上祖宗了。

    婁太公擡起頭,額頭上不停流血:“大人,搜查我家可以,但請不要傷到老朽家人,還請大人高擡貴手!”

    啪!

    曹吉祥一巴掌抽在婁太公的臉上:“寧王造反,伱可知道?”

    婁太公跪在地上,哭嚎起來:“雖然我家和寧王有姻親,但外家終究是外家,我家和寧王絕無半分關係。”

    “你倒是會推脫。”

    曹吉祥撥掉他的冠帽,抄起椅子想砸他。

    但椅子太重,曹吉祥沒拿起來。

    “你知不知道,造反是要誅九族的!你就是其中一族!”曹吉祥有點尷尬,想拿椅子削他,失敗了。

    婁太公嚇壞了:“求大人高擡貴手!”

    他斷定,曹吉祥沒有寧王造反的證據,不然不會客客氣氣吃一頓飯,慢慢尋找破綻。

    此刻曹吉祥在府中大鬧,反而說明沒抓住把柄。

    他反而是安全的。

    若這個時候,稍微一鬆口,才是真的大禍臨頭。

    “本督的刀呢?”曹吉祥急眼了,對付不了這塊滾刀肉。

    “大人,殺了老朽,反而髒了大人的手!”

    婁太公咬牙道:“大人看老朽礙眼,請讓老朽自己來,老朽自盡,讓大人眼前乾淨。求大人放過婁府上下,老朽給大人磕頭了!”

    他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哭求着曹吉祥。

    曹吉祥反而沒理。

    但巡捕營都是天生壞人,怎麼可能有心理負擔呢。

    他反而笑眯眯地說:“自盡吧。”

    婁太公一愣。

    他雖然在京師居住月餘。

    但真的不知道巡捕營和廠衛有什麼區別。

    因爲巡捕營一直在管廟觀,京師街面雖然在管,管的也是商戶和探聽消息。

    所以婁太公認爲巡捕營和廠衛一樣,再壞也有點惻隱之心。

    結果才發現,曹吉祥就是徹頭徹尾的壞蛋、惡棍,巡捕營的人一個比一個惡。

    當初這些惡魔離開京師街道,良善百姓放鞭炮慶祝,如今皇帝把惡魔放出籠。

    “婁太公,用不用本督幫幫你?”

    曹吉祥笑道:“但本督要提醒你,若本督幫你,可就不算自盡了,你的家人可未必能保全了。”

    婁太公咬了咬牙,拿頭往牆上撞!

    嘭嘭嘭挺響,血都沒出。

    “這樣能死人?玩呢?”

    曹吉祥收斂笑容:“本督沒工夫在你家裏浪費時間!用這個,痛快一點!”

    他把刀鞘丟在地上。

    用這玩意抽,也抽不死人啊。

    婁太公還得想辦法,用這東西弄死自己。

    他慢慢將刀鞘放進嘴裏。

    卻看到曹吉祥在笑,如惡魔一般。

    他崩潰大哭。

    “啊啊啊!”

    他奔跑起來,朝着牆壁撞上去。

    刀鞘沒入嘴巴裏。

    鮮血涌出來。

    婁太公趴在地上,極爲痛苦地看着曹吉祥,希望他放過自己全家。

    “放心,在黃泉路上,你並不寂寞。”

    曹吉祥笑容凌厲:“傳令,婁家私藏器械,蓄謀造反,殺光!”

    婁太公瞪圓了眼睛!

    你們沒有證據啊!

    曹吉祥慢慢走到他的面前,蹲下來,小聲道:“證據什麼的並不重要,只要你家和寧王有姻親,那就有罪!”

    “婁太公,您覺得皇爺鬧出這麼大動靜,會輕易收手嗎?”

    “若本督對你們寬容了,皇爺就要對本督嚴酷了。”

    “所以,就請你們去死吧。”

    曹吉祥是朱祁鈺肚子裏的蛔蟲。

    皇帝在拿皇位做賭注!

    會殺了幾個人,就輕輕放下?

    這一次,不把京師徹底蕩清,皇帝能睡得着覺?

    只有血流成河,才能讓某些爬蟲害怕。

    皇嗣才能順利誕生。

    朱祁鈺的皇位,才能徹底坐穩。

    曹吉祥站起來:“所有東西裝箱,解送入宮。”

    “宅子封起來,每個人都要比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個人不能缺!”

    “誰敢私藏人口,按同罪論處!”

    這些人都是罪人。

    斬草要除根。

    既然殺了,就不能留後患。

    “標下遵令!”番子拱手聽令。

    “下一家!”

    曹吉祥還挑寧王的姻親禍害。

    諸王在地方開枝散葉,速度快得驚人。

    但說王府嫡親,開枝散葉之後都有十幾萬人,多的超過五十萬人。

    蛀蟲,並不是王府一家。

    所有和王府有親戚的家族,都在一起吸大明朝的血!

    只處罰了諸王,也找不到銀子去了哪,只有斬草除根,才能乾乾淨淨。

    隨着宗室全部遷入京師。

    跟諸王有親緣關係的,也被陸續強遷入京。

    敢不來都被夷族了,連帶着諸王也吃瓜落兒,嚴重的直接降爵。

    超過兩三百萬人口涌入京師。

    導致京師房價暴漲,走漕運入京的糧食也暴漲,好在皇帝疏通河道,漕船從通州直接入京,減少耗損。

    可以說,近幾個月以來,京畿人口壓力巨大。

    隨之而來的就是糧食消耗甚巨,憑北方的產出,根本無法支撐這麼多人口。

    曹吉祥下一個目標是俞家,乃是寧王的母族。

    俞家乃勳爵世家,其父(寧王朱奠培外公)俞翰是衛所指揮使,早在宣德年間病逝,目前執掌俞家門楣的是寧王的小舅舅,俞祥。

    “你是俞祥?”

    曹吉祥跨入俞府,隨口問。

    “小的不過是賤丁,哪敢是大老爺呀!”家丁小心翼翼道。

    “大老爺?”

    曹吉祥臉色一陰,這個詞彙可不是隨便叫的,官職很高的人才能叫大老爺。

    門房家丁趕緊張嘴:“小的叫錯了,乃是指揮使大人!”

    “他小小一個衛所指揮使,也配稱大老爺?”

    曹吉祥瞥了一眼:“割了他的舌頭!”

    家丁慘叫。

    但兩個營丁,一左一右,一個按着,一個把刀塞進他的嘴裏。

    曹吉祥看都不看。

    直接走進大堂。

    俞祥在正廳候着呢,滿臉恭謹,先行禮。

    可是,迎接他的,卻是冰冷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

    “這不是俞大老爺嗎?”曹吉祥陰陽怪氣。

    俞祥臉色一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饒命,下官不敢如此自稱啊!”

    “看見本督才說不敢,是不是晚了點?俞大老爺?”

    歘!

    刀刃提起。

    鮮血帶出來一蓬。

    “封府,查!”曹吉祥厲喝。

    俞祥的身體砸在地面上,鮮血殷紅。

    俞府雞飛狗跳。

    他們被強遷入京,本就心有怨懟,但仗着有官位在身,這些年又沒少賺,自然能活得不錯。

    卻沒想到,入京竟是一條死路。

    陛下難道就任由巡捕營禍國殃民嗎?國朝豈不大亂了?

    俞祥眼中漸漸失去了生氣。

    “什麼都沒搜到?”曹吉祥坐在正廳喝茶,等了半晌。

    “什麼都沒有。”湯序回稟。

    “都查遍了?”

    湯序肯定道:“沒有任何錯漏,大人,該怎麼辦?”

    曹吉祥眸中閃爍着厲色,招手讓他附耳過來:“巡捕營可有沒有編號的兵器?”

    湯序嚇了一跳,剛要說什麼。

    “小點聲,不要命了!”曹吉祥厲喝。

    是您不要了命才是啊。

    這種事敢亂做?是要掉腦袋的!

    湯序哆哆嗦嗦道:“營督,這是掉腦袋的事啊!”

    “那你能讓婁忠和俞祥死而復生?”

    曹吉祥反問他:“俞府還有喘氣兒的嗎?”

    湯序面露苦澀。

    那些禽獸,早就把人禍害完了,就算活下來,反而不人不鬼,鬧出去巡捕營面子會更難看。

    “那不就結了。”

    曹吉祥發狠:“要麼是巡捕營的兄弟償命,要麼就讓他們死有餘辜,你說該怎麼選吧?”

    “標下去辦!”

    在巡捕營呆了這麼久,湯序多多少少有些門路。

    弄些各營淘汰下來的兵器,再磨掉了編號,放在俞府,栽贓俞祥家裏。

    “辦得漂亮點,別讓人抓住把柄。”

    曹吉祥沉吟:“記着,別把人都弄死了。”

    “放出去幾個,咱們才能繼續釣魚。”

    “也方便咱們下一次深查俞府,說不定就搜出來我們想要的呢?是吧,湯序?”

    曹吉祥臉上露出笑容。

    “標下明白!”湯序去辦。

    曹吉祥目光閃爍,這件事該不該稟報給宮中呢?

    東城。

    龔輝最瘋。

    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衝進去,直接就是殺。

    耿九疇看見龔輝虐殺一家商戶,喝止龔輝。

    “這不是耿大人嘛?”

    龔輝怪笑着:“陛下明旨,你家也得查!整個京師,誰也跑不了!”

    “必須查!”

    耿九疇直視着他:“你龔輝家裏,也要被查,好自爲之吧。”

    龔輝雖然強壯勇武,但氣勢上,卻輸了很多。

    耿九疇雖是文官,卻不懼他一身殺氣,表情平淡。

    關鍵耿九疇還有皇帝密旨,可隨時抽調二十六衛,更把龔輝壓下去了。

    “陛下旨意是查謀反,不是令你殺人!”

    耿九疇拱手道:“你所作所爲,本官會據實上報,陛下不會護佑一個殺人狂魔的,你龔輝好自爲之!”

    然後,擦肩而過。

    呸!

    龔輝一口濃痰噴出去:“酸儒,晦氣!”

    “走!咱們專查朝廷官員!”龔輝來勁了。

    “大人,朝廷官員盤根錯節,可不敢爲所欲爲……”

    啪!

    龔輝一個耳光抽在他臉上:“你當本官是傻子嗎?本官讓你查,不是老子查!明白嗎?”

    他憋一肚子氣。

    最近他跟人做生意。

    大明打了勝仗,邊關都在建城,處處都是暴利生意。

    近兩個月他管着東廠,整個京畿上下,他是夜間皇帝,只要他稍微擡擡手,無數銀子自然進了他的口袋。

    巴結他的人如過江之鯽。

    有個江浙商賈,挺會說話的,沒少給他送錢送女人,那送來的瘦馬,才是真的貼心,然後帶着他做生意。

    開始幾單,沒少賺錢。

    他就加大投入,結果全部套牢了。

    都怪皇帝一天一個命令,前幾天還要保護水土,不許伐木,結果這幾天爲了建城速度,允許在漠北當地伐木。

    導致他手裏囤積的大量木料,全都賠錢。

    他堂堂東廠指揮使,廠公的得力助手,皇帝的忠狗。

    結果呢,卻賠得褲衩子都沒了。

    把自己的積蓄套進去,還則罷了。

    偏偏他動用了東廠的錢,好幾百萬銀子啊!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他正犯愁的時候。

    皇帝忽然關閉城門,令廠衛搜刮商賈。

    這不是天送枕頭嘛,如果能藉機搜刮一波,多賺一點,把虧空全部填補上。

    等漠北的木料再賣出去,所有銀子不都入了他的口袋嘛。

    所以,今天龔輝像發瘋了一樣殺人。

    只有把人殺了,他才能把商戶的家財,隨便往口袋裏面揣。

    哪怕皇帝想查,也查無實證。

    拿他也沒辦法。

    “你們這幫蠢貨!”

    “老子的是意思是,分成幾隊,本官親自率隊去查商賈,你們去查朝堂官員!”

    龔輝不想多分潤出去一些,想吃獨食。

    手下番子沒有傻子,一聽這事,立刻明白了,龔輝想獨吞好處。

    “兄弟們,本官也不是小氣的人,所得仍是按比例分賬,不必擔心。”龔輝笑道。

    這話糊弄鬼去吧。

    我們又沒看到弄到多少錢,分多少還不是你說了算。

    但都敢怒不敢言,東廠是龔輝在做主,廠公寵信龔輝。

    龔輝繼續收繳商賈。

    範青和他截然相反。

    範青也貪墨,但他處事公平,基本都讓兄弟們拿大頭,他和兄弟們均分。

    人也沒架子,這就導致他在東廠裏人緣很好。

    不是他範青大公無私,而是範青想要更高的權位。

    他收到聖旨後,仍在丁全府中。

    繼續分析丁全。

    丁全是荊州王朱貴燰的親舅舅,他豢養五百私兵,還藏有利器、弓弩。

    弓弩磨掉了編號,但也能看出來,這是兵仗局出品的制式弓弩。

    從兵仗局被禁衛封鎖後,出品的弓弩制式和之前發生了改變,所以很容易便能分辨出來,是之前的弓弩,還是之後的弓弩。

    這些弓弩,屬於之前的弓弩。

    範青認真檢查每一張弓弩,還真發現了漏洞。

    有人不小心,留下了一張弓弩的一個編號。

    範青抽絲剝繭:“這是從京營流出來了弩機,這箭矢不是軍營制式的,是你們自己做的吧?”

    丁全渾身是傷,刑罰過了一遍又一遍,他還是不招。

    他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看來本官說對了。”

    範青淡淡道:“你以爲京營那麼大,一張弩機,就找不出來了?”

    “你錯了。”

    “景泰八年之前,京營分爲十團營,每一營的制式武器,全都有詳細的編碼,每一件都能在軍器局、兵仗局裏面找到對應的記錄。”

    “本官看過了,你這九把弩機,都是一樣的制式,顯然是從一個營流出來的。”

    “雖然只剩下一個數字。”

    “十團營被陛下改成各軍,但改的是形式,核心卻沒變,制式武器仍然有據可查。”

    “丁全。”

    “是你自己交代,還是讓本官一點點查出來?”

    範青在詐他。

    京營經過幾次改革,兵卒不停流動,武器早就查不出來了。

    再說了,制式武器只能說明是一批次生產的,中間經過多少手,根本什麼也查不出來。

    就是在詐他丁全。

    “小五,你拿着這把弩機,去京營查。”

    範青看向丁全:“丁全,本官想給你個體面。”

    “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大戶人家。”

    “若家中的女兒、媳婦,被做了不好的事情,死了也不會安生的。”

    “何況進了東廠詔獄,男人比女人更痛苦,想死都難。”

    “本官是大發善心,給你們一個體面。”

    噗!

    丁全吐出口鮮血,張了張嘴,還是一言不發。

    “你剛纔過的這一遍。”

    “用的工具都不專業,算不上疼。”

    “等去了詔獄,這都是小意思,一天一遍。”

    “過個一個月,你要是不上一遍,皮子都癢。”

    範青笑道:“熬過一個月,你就會發現,死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

    “可在詔獄裏,你想死都難。”

    “你是條漢子,也該想想,你兒子、女兒、弟弟、妹妹那麼一大家子人,都是鐵人嗎?”

    “想清楚吧。”

    範青慢慢站起來:“罷了,有些人不值得救。”

    “我說!”

    丁全嘔出一口血,無比虛弱道:“求大人給我個痛快。”

    “本官不止給你痛快,還會請奏聖上,酌情寬恕你的家人,起碼讓他們不受苦。”

    範青認真道:“我範青對天發誓,決不食言!”

    古人不輕易發誓,誓出必諾。

    “是從團營裏流出來的,都督過興經手的……”

    範青瞳孔一縮。

    過興是被皇帝看重的人,被封了爵位,這丁全不會故意攀咬過興吧?

    “大人,饒了我家吧!”丁全掙扎起來想磕頭。

    “這私兵是哪來的?”

    “家裏招募的,在老家時候招募的!”

    丁全哭泣道:“買些武器,就是爲了防身,沒有別的意思。”

    範青不信。

    爲了防身,買弓弩幹什麼?

    朝堂對弓弩,限制極大。

    一旦查實,過興私售弓弩,奪爵閒住那都是皇恩浩蕩,極有可能是斬立決。

    所以範青必須搞清楚,他要做好了,得罪一位春風得意的伯爵的下場。

    “丁全,你在耍本官嗎?”範青變臉。

    他也意識到了,自己好像被丁全給耍了。

    丁全在偷換概念。

    用弓弩的來源,換取他的誓言,卻不說真東西。

    讓他陷入兩難。

    丁全擡起頭:“小人不敢。”

    “本官問你的問題,這弓弩是從哪流出來的嗎?”

    範青厲喝:“本官不會自己查嗎?”

    丁全滿臉茫然:“那、那還有什麼事?”

    “揣着明白裝糊塗是吧?”

    範青面露陰狠:“你在逼本官,禍害的是你的兒女,來人,去把他女兒拽進來一個!”

    丁全搖頭:“求、求大人高擡貴手!”

    “是你在逼本官!”

    “大人已經起誓,難道還要自食其果嗎?”丁全在哀嚎。

    但在範青眼裏,他在笑話自己!

    笑話自己蠢!

    隨便就發誓!

    自食惡果了吧!

    範青怒視着他幾瞬,倏地笑了起來:“那就去詔獄吧,本官從你的親戚開始查,一個一個查,總會水落石出的。”

    丁全怪笑兩聲。

    “把他女兒拖進來!”範青厲吼。

    丁全的笑變成了哭。

    “本官本不想做禽獸的事,但你非要逼迫本官!”

    範青冷笑:“真當本官是活菩薩呀!”

    一個哭喊着的女人被拽進來。

    丁全只哭不說話。

    “進了詔獄,丁全,咱們再慢慢玩。”範青冷笑。

    “小五,你帶隊,去把和丁全有親戚的,在京的,統統抓入詔獄!”

    “他丁全不把咱們東廠放在眼裏!”

    “就讓他享受享受,在東廠裏的快樂!”

    範青走到門口:“兄弟們,都快些。”

    裏面傳來哭喊聲。

    看着藍藍的天,範青嘆了口氣,東廠就是幹髒活的,可他有時候就是狠不下心。

    下一個目標,荊州王王妃,杜氏。

    這杜氏,家裏可不一般。

    父親是西城兵馬副指揮杜英。

    杜英還活着,就在京師,如今已經升遷爲京營都督。

    範青翻身上馬。

    目標杜英家。

    宮中。

    朱祁鈺收到石璞的奏章。

    啪!

    朱祁鈺丟在地上:“都看看!城外百萬民夫,裏面有多少居心叵測之徒!”

    “都瞪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了!”

    “要不是朕有所預感!提前防範!”

    “今天你們全家,都他娘的死了!死得一個比一個慘!”

    朱祁鈺大怒:“傳旨,褫奪石璞官職,滾回家中閉門思過,無詔不許開門!”

    “工部所有人降級,全都滾去漠北!”

    “一羣廢物!”

    他沒說石璞劍指胡濙。

    輕輕避過。

    先佯裝生氣大吼,讓朝臣不敢抓住這個小辮子。

    他倒是想劍指胡濙。

    但京中沒兵啊。

    要是陳韶沒入宮稟報之前,他說不定就趁機禍水東引。

    但,現在不能!

    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百萬民夫,而是有人蓄謀造反。

    從丁全家裏發現五百全副武裝的兵卒。

    真的驚出他一身冷汗。

    倘若再牽連胡濙,鬼知道會發展到什麼地步,他擔心自己鎮不住!

    今天發難。

    他在用皇位做賭注。

    贏了,他就能順利迎接小生命的到來。

    敗了,大不了進籠子裝聾作啞,等待生死大劫降臨。

    偏偏石璞上來這份奏章,打得他措手不及。

    時機不對啊。

    “臣等有罪!”朝臣跪在地上。

    “工部所有官員……”

    朱祁鈺目光兇厲:“朕本該把你們全都砍了!”

    “萬幸國朝疆土擴大,缺少人才,才留了你們一條狗命!”

    “爾等孤身出京,去漠北三年,只考覈不升遷!”

    “以功補過。”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如何?”

    他罰石璞,在罰石璞時機不對。

    讓石璞明白,現在必須和胡濙團結,把聚衆造反的人挖出來。

    這才是當務之急。

    工部以蒯祥爲首,跪在地上:“臣等謝陛下天恩浩蕩,臣等願去漠北爲國朝效力,不敢居功。”

    “內閣、六部!”

    “以後都管好自己的小辮子。”

    “別再讓朕抓到。”

    “否則,工部,就是你們的下場!”

    朱祁鈺厲喝:“還有你們,袞袞諸公!”

    “百萬民夫雲聚於京師,爾等竟視而未見,你們怎麼當的官!”

    “腦子裏面裝的都是屎嗎?”

    “真該把你們的腦袋都打開,看看!”

    “所有人,罰俸一年!”

    朱祁鈺氣呼呼坐下。

    朝臣再次跪下:“臣等有罪!”

    “爾等不是有罪,而是有大罪!”

    朱祁鈺厲喝:“別以爲給民夫一點錢財,民夫就不會造反!”

    “人心貪婪,你給了一文錢,明天他們就想要兩文、三文、四文,你們給得起嗎?”

    “啊?”

    “別以爲民夫手中沒有武器,就不會造反!”

    “蠢貨,他們不會攻打武器庫嗎?”

    “啊?”

    “天天在朝堂上站着,是把腦袋都站壞了嗎?”

    “還是狗,把你們的腦子吃掉了?”

    “天天尸位素餐,一羣廢物!”

    “動腦子想一想。”

    “如果那些民夫,攻打京師,只會攻打紫禁城嗎?他們打得進來嗎?”

    “反倒你們自己家,才是最先倒黴的那個!”

    “你們的家眷,被那些民夫禍害完了,會是什麼下場!”

    “自己心裏沒數嗎?”

    “朕在救你們!”

    “蠢貨們!”

    “朕在救你們!”

    朱祁鈺厲吼。

    朝臣被罵得體無完膚,還得謝恩。

    朱祁鈺喘了幾口粗氣,看着黑壓壓的人羣,心裏竟生出滿足感。

    太祖、太宗、宣宗皇帝才能這般叱罵百官吧?

    這種感覺,真他娘的爽!

    “宗室可到了?”朱祁鈺緩緩開口。

    “回皇爺,宗室正在從午門入宮。”馮孝回稟。

    “加快速度。”

    朱祁鈺目光兇厲:“再調兩衛入宮。”

    “奴婢遵旨!”調兵聖旨在馮孝身上,皇帝不信任外人。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諸卿,你們說朕該如何對待荊州王呢?”

    “求陛下褫奪王爵,貶爲庶人!”張鳳咬牙切齒道。

    “哼,這麼輕?太便宜他了吧。”

    朱祁鈺沉吟道:“其母族丁氏豢養五百私兵,又全副武裝。”

    “想學那唐明皇,率五百虎士入宮造反,把朕當成李旦那蠢貨呢!”

    “爾等說,朕是李旦嗎?”

    “陛下英明神武,自不是唐睿宗可比的。”朝臣可不敢直接叫李旦。

    李旦是皇帝。

    臣子怎麼敢直呼皇帝姓名呢?

    “那荊州王更不是李隆基。”

    “李隆基能開創開元盛世,乃我華夏聖明君主,豈是荊州王那蠢貨配當的?”

    朱祁鈺笑眯眯道:“傳旨出去,加快速度,錦衣衛協查,深查。”

    “奴婢遵旨!”馮孝磕個頭,派人去傳旨。

    宮門不能開,只能讓人爬在牆上,將聖旨遞出去。

    派的都是乾清宮的人。

    防止有人夾帶出宮。

    朱祁鈺緩了口氣:“宗室入宮後,關閉午門,令禁衛屯守午門、會極門、奉天門、宣德門、弘治門等各門。”

    “令尚食局傳膳。”

    “都起來吧,吃完了飯。”

    “把軍機處的公務搬過來,讓各位卿家,在此辦公吧。”

    朱祁鈺夠狠的。

    把官員困在奉天殿上,讓廠衛去查人家的家人。

    還讓人辦公。

    而在宮外。

    曹吉祥專挑寧藩親戚禍害。

    樂安郡王朱奠壘正妃宋氏,乃是南昌左衛千戶宋邕第七女,這宋家也被強遷入京。

    但宋邕死後,家財不多。

    因爲樂安郡王和寧王不睦,沒分到多少家產,但樂安郡王在本地沒少搜刮,但宋氏還是沒錢。

    因爲樂安郡王不寵愛正妃,反而寵愛妾室。

    樂安郡王有二十幾個妾室,八個兒子、七個女兒,可謂是福澤深厚。

    曹吉祥在一座小平房裏,找到了宋邕的長子宋虔。

    宋虔沒有襲職,因爲皇帝討厭寧王,嫁給寧王的軍戶兒子,遲遲得不到蔭封。

    寧王也討厭這位大舅哥,也沒幫他說話。

    到了景泰八年,宋虔都已年近五旬了,還沒有職位。

    他本來應該在南昌左衛中任職,但江西衛所被整改成爲江西軍。

    他卻因爲和寧王的姻親關係,被強徵入京。

    導致他地位更加尷尬了,衛所沒有他的軍籍,江西軍裏沒有他的位置,做王爺的親戚呢,還不招皇帝待見,也不招寧王待見。

    他宋家做到了這份上,也夠絕的。

    他只能等着,大外甥朱覲鑲襲樂安郡王爵,他才能享福。

    “參見大人!”宋虔也不敢裝腔作勢,直接跪下。

    曹吉祥都沒見過這麼聽話的王府親戚:“宋先生請起,本督當不起如此大禮。”

    “當得起、當得起。”

    宋虔滿臉討好的笑容,把巡捕營迎入家門。

    堂堂樂安郡王的大舅子,卻只住着一座三進的宅子,看着比較樸素,正堂掛着一套書法,裝扮得像是書香門第。

    曹吉祥大馬金刀坐在正位上,給人使個眼色。

    這小宅子,走馬跑一圈也就到頭了。

    藏不住多少東西,派幾個人查查就知道。

    “宋先生,怎麼住得如此寒酸啊?”曹吉祥笑問。

    “承蒙陛下厚愛,令吾等遷入京師,自然不敢鋪張浪費。”

    宋虔笑道:“這座三進的宅子,有個四十幾間房子,擠一擠也能住得下。”

    曹吉祥和顏悅色:“這宅子多少購入的?”

    “才十幾萬兩。”

    宋虔立刻道:“家父尚有些積蓄,但投在房產裏了,如今家底空空。”

    這宅子位置確實一般,靠近阜成門,算是京師偏遠的宅子了。

    “看出來了。”

    曹吉祥忽然目光一閃:“這阜成門外,原來屯守京營吧?”

    “不瞞大人,確實屯守京營一部。”

    宋虔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只是隨便問問。”

    曹吉祥看着茶,沒有喝:“下午淨喝茶了。”

    “喝了幾家了,婁太公家、俞祥家,都喝了茶了。”

    “喝得撐了,不喝了。”

    宋虔麪皮一抽,那可都是寧王的親戚啊。

    他們是一起入京的。

    但那兩家闊氣,直接在城中心購買大宅子。

    他宋虔只能羨慕嫉妒恨。

    “大人,可是出了什麼事?”宋虔小心翼翼問。

    “你怎麼對外面的事情,這麼感興趣啊?宋先生!”

    曹吉祥抓住了把柄。

    噗通!

    宋虔嚇得跪在地上:“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可你對本督的行蹤很感興趣啊!”

    曹吉祥意味深長:“對婁家和俞家,都有興趣啊!”

    “大人,那兩家和我家大王有些親緣……”

    宋虔話沒說完。

    啪!

    曹吉祥抄起茶杯,狠狠砸在他的臉上:“本督就因爲此事,才來找你的!”

    宋虔慘叫一聲。

    被沸水濺得滿臉是泡,又被茶杯砸中,鮮血淋漓。

    門外有家丁要進來。

    曹吉祥往外瞄了一眼:“你敢行刺本督?”

    “不敢、不敢!”宋虔跪在地上,強忍着劇痛,不停磕頭。

    “把那個家丁抓起來!”

    曹吉祥發現那人身形矯健,像是練過的。

    “大人高擡貴手……”宋虔抱住曹吉祥的腿。

    但是,曹吉祥卻抽出腰刀,架在他脖子上:“本督查一個下人,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啊?宋虔,鬆開本督!”

    宋虔趕緊鬆開,面如土色。

    很快,那個衝動的家丁被押進來。

    咔嚓!

    曹吉祥狠狠一刀劈在他後背上,鮮血淋漓。

    那家丁慘叫一聲,面露兇色,彷彿要衝過來殺了曹吉祥。

    曹吉祥也不怵,又劈過去一刀,把人砍翻在地。

    “你是哪個衛所的?”曹吉祥垂下刀鋒,鮮血順着刀鋒滴落,把宋虔嚇壞了。

    那人不答,被砍了兩刀,愣是一聲不吭,是條漢子。

    宋虔爬過來,拿出一張銀票:“下人不懂事,驚擾了大人,這錢拿去請大人喝茶!”

    “一萬兩銀子,本督的嘴巴那麼賤嗎?喝那麼劣質的茶葉?”曹吉祥冷笑。

    宋虔趕緊道:“小人去後堂,給您再拿、拿!”

    “拿多少?”曹吉祥問,神色貪婪。

    宋虔吞了口吐沫:“兩、不,不,五萬兩!五萬兩!求大人高擡貴手!高擡貴手!”

    曹吉祥卻蹲下來:“你不是說,買了這宅子後,家裏便沒錢了嗎?哪來的五萬兩現銀?”

    宋虔立刻明白曹吉祥在釣魚。

    立刻改口:“大人誤會了,小人的意思是立刻變賣家產,變賣家產!”

    “哈哈!”

    曹吉祥衝他樂了:“派人去搜!”

    “大人不要!”宋虔去抓曹吉祥的腿。

    轉瞬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聲。

    曹吉祥一刀劈在他的胳膊上。

    “那個人,是哪個衛所的?”

    “你家裏有多少這樣的家丁?”

    “說!”

    曹吉祥沒有抽出刀,反而用叫踩着刀背,不斷往裏面踩。

    宋虔發出慘叫:“小、小人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

    “營督,搜到了!”巡捕營的人拿出一個匣子,裏面有十幾張銀票,每一張都是一萬兩。

    啪嚓!

    曹吉祥把匣子丟在地上。

    喝問道:“哪來的錢?”

    “大人誤會了,這不是我家的錢,不是我家的!”

    宋虔越不承認。

    曹吉祥也知道,這裏面藏着大祕密。

    這回找對人了。

    “把宋家所有人抓過來!”

    曹吉祥鬆開腳:“本督一個一個殺,就不信沒有一個人知道的!”

    宋虔痛呼。

    “本督給你機會,你自己不要,那就別怪本督無情了。”

    營丁把刀從宋虔胳膊裏抽出來,用袖子擦乾淨血,雙手交給曹吉祥。

    曹吉祥抓在手裏,歪頭看向宅子外:“這阜成門外,怎麼這麼吵呢?”

    “回營督,外面雲聚百萬民夫!”

    曹吉祥眼睛猛地回眸,像是想到了什麼,刀架在宋虔的脖子上:“說,你爲何在這裏買房子?”

    宋虔哭嚎。

    曹吉祥又一刀,砍在他後背上:“你別逼本督,把你砍成爛泥!”

    宋虔吃痛:“小人喜歡城外的風景,經常出去轉悠,就在這裏買的,而且這個宅子便宜。”

    “你糊弄傻子呢?”

    曹吉祥把刀刃扎進皮膚裏,不會死人,但卻極疼。

    宋虔痛得上躥下跳,但被兩個營丁死死按着,不許亂動。

    “什麼時候買的?”

    宋虔疼的說不出話來:“上個月!”

    “上個月,那時京中民夫可就不少,都住在阜成門外呢。”

    曹吉祥抽絲剝繭:“具體幾號?”

    “小人不記得了!”

    “你花了十幾萬兩買了一處宅子,這麼大的事,你會不記得具體是哪一天?”曹吉祥不停往裏面扎。

    宋虔痛得不停亂叫。

    “行,既然你不說話,本督有多是辦法讓你說!”

    這時,宋虔的家人,都被押在正堂外。

    “湯賢,去挑個人,讓宋先生看看咱們巡捕營的手段。”曹吉祥丟了刀,擦了擦手,然後端坐在椅子上。

    宋虔一愣。

    湯賢是湯序的親弟弟,也是曹吉祥的鐵桿。

    他把宋虔的兒子抓進來。

    當着他親爹的面,開始過一遍刑具。

    “我說,我說!”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宋虔實在看不下去了:“求求大人,給我們全家一個痛快吧!”

    “只要你配合本督,你家人就罪不至死。”

    “也許本督還能求皇爺,給你家加官進爵呢!”

    曹吉祥端起宋虔的茶碗,放到宋虔的嘴邊:“來,喝一口。”

    宋虔不敢不識相,張開嘴,喝了口茶。

    “看,這是敬酒。”

    “你喝了,就對了。”

    曹吉祥笑道:“千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宋虔不停點頭。

    他把前因後果全都招認了。

    這宅子不是他買的,是有人送給他的。

    他家裏的錢,本來是準備買宅子的,結果卻撿了大便宜,有人白送給他一座宅子。

    “誰送你的?”曹吉祥目光閃爍,問。

    求訂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