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神兵天降,土司被殺怕了!鎮國軍也卷起來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2359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歐信把龍哈寨子裏的馬匹收集起來。

    鎮國軍是由各地王府護衛組成的,來自天南海北,會騎馬的還真有,歐信把馬匹分給會騎馬的,充當前哨。

    千人隊僅帶一天口糧,朝着秦川出發。

    之所以選擇秦川。

    因爲走石門,要經過大宣鄉,大宣鄉是大集,人多眼雜,不利於保密。

    足足走了三個時辰,才走了一半不到。

    但兵卒已經累得東倒西歪。

    歐信和兵卒一樣走,他自幼練武,仍覺得雙腿如灌鉛,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

    “二狗子,軍中有多少匹馬?”

    歐信解下纏腳繃帶,讓腳丫子休息休息。

    腳部已經充血。

    “回同知大人,有72匹馬。”二狗子是本地土匪,被鎮國軍剿匪後,歸入軍中的,歸入歐信麾下。

    歐信揉了揉腳丫子,令其快速回血,喝很多水:“地圖拿來!”

    廣西天熱,要不停補充水分。

    因爲是急行軍,沒時間燒水,只能取最乾淨的山泉水。

    他又叫個土人過來。

    問土人,這個地方離秦川還有多遠?

    “起碼還要走三四個時辰。”土人回答。

    歐信盯着地圖:“龍哈被拔寨的消息,說不定已經傳到大宣鄉了,到了大宣鄉,消息會迅速擴散。”

    “等不了了!”

    “富貴險中求!”

    “會騎馬的,跟本同知上馬!”

    “其餘人,明日正午之前,趕到秦川!”

    歐信立刻讓人吃飯,補充能量。

    把一天的口糧,分成兩份,一份現在吃掉,另一份到了秦川,戰前再吃。

    用完飯,休息片刻後。

    歐信挑出70個人,帶着一個認路的土著,騎上馬朝着秦川奔襲。

    廣西土司騎乘的不是漠北馬,而是雲南馬。

    其實,四川、雲南、貴州也產馬,但川馬和滇馬體型矮小,不適合騎乘,適合當馱馬。

    但貴州的水西馬就不一樣了,水西馬是烏蒙馬,膘肥體壯、筋骨強健,適合練成騎兵。

    但水西馬價格高,龍哈這樣的寨子,用不起水西馬,用的是滇馬,還都是老馬。

    歐信沒法挑剔。

    就地取材,有什麼用什麼!

    滇馬體型小,翻山越嶺如履平地,不適合戰陣,卻適合跑路。

    適合山地作戰。

    天色剛剛擦黑,歐信七十二騎抵達秦川城外。

    秦川城池在漢人手裏。

    歐信沒驚動城池,繞過城池,按照土人的引導,悄悄出現在土司的寨子山外。

    佔據秦川的土司叫韋巒,號令十一峒,自稱峒主,號稱擁兵過萬。

    當天色徹底黑透。

    歐信才摸到山口,令兵卒吃飽飯,短暫休息後,把不用的東西全都丟掉,留一人看守馬匹。

    他帶領七十個人,摸進山裏。

    韋巒作爲峒主,生活十分奢靡,雖住在山裏,宅子卻比知府宅子都豪華,宅牆一丈多高,還有塔樓放哨,防守嚴密。

    “本同知先上!”

    歐信嘴銜刀,攀爬上牆,確定沒有院裏衛士巡邏,示意兵卒爬上來。

    底下有人弓着腰,讓其他人踩着他的背爬上來,歐信則在牆頭扶住爬上來的人,讓他騎在牆上。

    他先跳下去,找個能墊腳的東西,再讓兵卒跳進來。

    前面的幫後面的,依次進來。

    中間有人巡邏,被歐信帶着幾個兵卒幹掉了。

    很快,兵卒全都進來。

    歐信帶隊,又滅了一股巡邏的人,問清楚韋巒的臥房,直接朝着韋巒的臥房而來。

    宅子外緊內鬆,一路暢通無阻。

    打死韋巒也想不到,朝堂會派兵圍剿土司啊。

    從宋元至今,朝堂便和土司相安無事,大明自太祖起,便對土司行懷柔之策,很少動用武力。

    廣西土司也算聽話,皇帝打仗出錢出力。

    誰知道景泰帝腦抽,非要幹翻土司。

    韋巒設強哨,防備的是手下叛亂,畢竟他在本地,壓榨得太狠,當地土人對他也十分不滿。

    結果。

    歐信順着巡邏衛士指路,直接衝進了韋巒的臥房。

    韋巒正在做事,哼哼唧唧的。

    結果,一把冰涼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韋巒?”歐信喝問。

    他直接就不行了。

    “好漢,咱們有話好好說,我是秦川十一峒的峒主,您要什麼,就吱一聲,別動粗,行不行?”韋巒嚇得哆嗦。

    “說的什麼鳥語?”歐信一句沒聽懂。

    直接劃開他的胸膛,鮮血殷然。

    韋巒慘叫。

    “不許出聲。”

    歐信把刀尖放在他心口上:“說,你是不是韋巒?”

    韋巒也聽不懂啊。

    “他娘的,你們咋不說人話呢!”歐信氣得想剮了他。

    但他背後沒有支援。

    一切都要靠自己。

    得多動腦子,不能全靠武力。

    “這秦川誰做主?”歐信只能比劃,讓韋巒聽懂。

    這回懂了。

    韋巒指了指自己,他就是峒主。

    “原來伱就是韋巒啊!”

    歐信鬆了口氣:“布咔,進來!”

    他把龍哈土司的土人喊進來。

    讓他充當翻譯。

    韋巒一聽是大明官軍,真的滿臉懵逼。

    “老子不是給你解釋的,傳下命令,讓寨子裏的人放下武器!接受投降!”

    歐信沒工夫跟他墨跡。

    留他一條狗命,已經法外開恩了!

    “啊!”

    陡然,韋巒發出一聲慘叫。

    歐信嫌棄他墨跡,一刀扎在他的大腿上,鮮血噴了出來。

    “執行!”歐信森然地看着他。

    韋巒被嚇傻了。

    歐信一身軍服,像是明軍,但做事卻比土匪還狠啊。

    趕緊令人放下武器,接受投降。

    歐信一把將韋巒拽下來,拖着往外走,而那個女人後知後覺的尖叫。

    歐信回頭:“殺了!”

    韋巒親眼看到,他寵愛的小妾,被一刀戳死了。

    然後他就如死狗一樣被拖出來。

    歐信薅着他的頭髮,又給他拽起來。

    “把火把都點起來!”

    歐信嘶吼:“都他娘的看得真真兒的,這個就是你們的主子!”

    “誰敢有異動,老子就在他身上戳個窟窿!”

    韋巒都懵逼了。

    這位是官軍,還是強盜啊。

    再說了,我們都是良民啊,官軍爲什麼要打我們的寨子?我們犯了什麼罪了?

    “這是大明官軍,都放下武器,不許反抗!”韋巒怕死啊。

    宅子裏的兵放下武器。

    歐信讓人綁了。

    把韋巒的全家挑出來,誰不聽話就殺一個立威。

    然後讓韋巒把整個寨子的人都集中過來。

    “大人,敢問在下犯了什麼罪啊?”韋巒懵逼問。

    歐信狠狠扇他一個耳光:“侯大狗造反,你在做什麼?”

    韋巒一愣。

    頓時哭喪着臉:“侯大狗勢大,我們也不敢招惹啊。”

    “侯大狗算個屁啊,陛下震怒,你們全家都得掉腦袋!”歐信瞪着他。

    “啊?”

    韋巒好半天都沒明白,陛下是誰?

    “啊!”

    韋巒慘叫一聲。

    歐信一刀扎在他的另一條腿上:“跪下!”

    韋巒嚇得跪在地上。

    歐信也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下:“陛下乃天下共主,乃這天下的主人!你敢對陛下不敬,九族該誅!”

    聽翻譯說完,韋巒有點明白了,弱弱問:“現在還是永樂皇帝嗎?”

    給歐信整愣了。

    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

    歐信氣惱道:“秦川只是第一戰,本同知還要突襲石門!”

    韋巒更懵逼了,就憑你們七十個人?

    大明窮成啥樣了?

    派七十多個人出來打仗?

    “爾等烏合之衆,還須派多少大軍?”歐信冷笑。

    確實是。

    我韋巒堂堂峒主,被你窩囊地抓住,明軍神兵天降,他有什麼辦法?

    很快,兵卒控制了一個寨子。

    歐信也鬆了口氣,令兵卒暫時休整。

    “同知大人,打這兩仗,您恐怕要升任指揮使了!”二狗子舔着臉問。

    歐信看了他一眼,燕雀焉知鴻鵠之志。

    陛下心在四海,若能在平定土司中大放異彩,皇帝一定不會吝惜爵位,未來,他的戰場也在漠北!在交趾!

    “都別放鬆,咱們人少,等到明天正午,大部隊趕到,才是真正放鬆的時候!”

    歐信讓輪班休息,他則反覆巡邏。

    他只守住宅子即可。

    長夜漫漫,他心裏在琢磨,倘若石門土司,提前知道了廣西軍對土司動手的消息,他該如何應對?

    終於熬到了翌日正午。

    千人隊趕到,迅速控制山寨,然後控制秦川的十一峒。

    忙到了晚上,歐信才偷閒睡了兩個時辰。

    天剛亮,他就把韋巒提出來。

    “韋巒,你本該要被誅九族的!”

    歐信嚇唬他:“本同知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韋巒真的怕了這個瘋子了。

    他昨天殺了很多寨子裏的人,只要不聽話,他就讓人殺掉,活脫脫一個魔王。

    “謝大人,謝大人!”韋巒的大兒子,也被歐信給砍了,哭都找不到調。

    “石門土司,和你不對付吧?”

    歐信緊繃着臉:“只要你和本同知合作,進了石門土司,就宰了段思娥,爲你報仇。”

    段思娥是個女人,被冊封爲石門土司,名字也是潯州府知府給起的。

    韋巒曾經想娶了段思娥,吞併了石門土司,結果段思娥也不傻,拒絕了他,兩家沒少衝突。

    韋巒是聰明人。

    立刻明白,歐信自己實力不強,想借用秦川土司的兵力。

    “我能得到什麼好處?”韋巒舔着臉問。

    歐信臉色瞬間難看:“來人,把他二兒子拉出來,殺了!”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韋巒後悔了,他還是俘虜呢,生死在歐信一念之間。

    但歐信不理他。

    直接把人拉上來,當着他的面,砍了。

    韋巒只有三個兒子,已經死了兩個了。

    “本同知好心好意爲你報仇,你卻跟本同知要好處!腦子裏面裝的是屎?”歐信一腳踩在他受傷的腿上。

    結痂的傷口,再次冒血。

    韋巒慘叫個沒完。

    “把俘虜都給老子拉出來!”

    歐信下令:“殺光!”

    韋巒只感覺天昏地暗。

    就因爲說錯一句話,明軍就要殺光寨子!

    二狗子來稟報:“同知大人,那寨子怎麼辦?”

    “燒了!”歐信什麼都不在乎。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韋巒強撐着爬起來,磕頭如搗蒜。

    歐信不理他。

    外面傳來慘叫聲。

    既然不聽話,留着有什麼用?

    “大人,我願意配合!我願意配合!”韋巒慘叫個不停。

    但慘叫聲此起彼伏。

    歐信覺得差不多了,呵斥道:“配合嗎?是聽命!老子看你腦袋裏面全是屎!”

    “是是是,我腦子裏面都是屎!是屎!我聽命!我聽命!”

    韋巒被嚇慘了,不停磕頭,傷口鮮血不停流出。

    推開房門,血腥味撲面而來。

    他的鐵桿都被殺光了。

    “自稱標下!”

    “還我我我的,你什麼你!沒會說人話的東西!”

    歐信冷冷道:“本同知任命你爲小旗,聽命於本同知!”

    “標下遵令!”韋巒真被嚇壞了。

    歐信走出房門。

    看着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人羣。

    有幾百人倒在血泊裏。

    都是韋巒的心腹,這些人不殺,韋巒就不會老實聽話。

    甚至,想徹底歸化秦川寨,必須殺了韋巒全家。

    “翻譯給他們聽!”

    歐信厲喝:“從現在開始,你們便是我大明官軍,聽命於本同知!”

    “軍紀官,給他們宣講軍規!”

    “敢觸犯者,一律殺光!”

    他也是裝腔作勢。

    但鮮血震懾,非常好用。

    死裏逃生的土人們個個渾身發抖,誰也不敢反抗。

    “同知大人,這些人不可信。”二狗子小聲道。

    歐信面容冷峻:“你怎麼看?”

    二狗子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總督大人的命令,你忘了?”歐信皺眉。

    殺是不能殺的。

    但也不能拘束在一個寨子裏。

    他得罪了張順,若做不出功績來,張順一定會拿軍令狀要他的命的。

    可張順膽小如鼠,不敢孤軍深入,導致他手裏只有一千人,根本沒法快速突襲。

    “同知大人,標下有一計!”二狗子道。

    “說!”歐信繃着臉。

    “咱們可以告訴這些土人。”

    “去石門搶掠,搶掠所得,盡歸他們所有!”

    二狗子怪笑道:“這樣一來,就能提振士氣,比咱們用什麼手段都管用。”

    歐信微微一怔。

    辦法不錯。

    等到了石門土司,再用軍規殺一批人,震懾人心。

    剩下的人,自然就歸順了。

    他看了眼二狗子,二狗子笑了,心領神會。

    這個小土匪,竟然也瞧不起土人,有點意思。

    “就這麼辦!”

    歐信當機立斷。

    “先去把寨子裏的馬匹收集起來。”

    “再令土人把家裏最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供養我軍食用。”

    “晚上讓兄弟們吃頓好的,但不許喝酒,記住了!”

    “更不許騒擾土人,不許觸犯軍規!違令者斬!”

    歐信對手下都不心慈手軟,怎麼可能對土人心軟?

    很快,肉香味傳來。

    兵卒們饞得流口水。

    歐信的心思可不在一頓吃喝上,他盯着地圖看。

    其實,他該往東走,偷襲大峽土司,走平南水路,去梧州府的藤縣,再一路北上。

    但他手裏兵少。

    需要吃了石門土司,再北上。

    第二天,他在秦川休整,順便整軍。

    歐信發現土司的兵額虛數太大了。

    秦川土司號稱上萬戰兵,結果可戰的不足四千,再淘汰一批老弱,就剩下兩千有餘。

    歐信收到消息,張順才慢吞吞從黃江口北上。

    他已經向石門行軍了。

    論在山地中奔跑,土人才是一把好手。

    用兩天時間抵達石門。

    石門土司寨門緊閉,顯然收到了消息。

    歐信不急,讓土兵強攻。

    韋巒被綁在馬上,也被帶了過來,沒人給治傷,他腿上的傷已經潰爛了。

    他心腹被殺後,在土兵中幾乎沒有威望。

    再加上歐信用鮮血震懾土兵,又用利益拉攏,這些土人早就心向歐信了,把他們的老主子拋之腦後了。

    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寨兵當炮灰,強攻石門寨。

    嘭!

    丟下幾百具屍體,寨門被攻破。

    “衝進去!”

    歐信組成狼筅陣,慢慢往裏面推。

    他手裏的兵金貴,捨不得消耗。

    土兵想不玩命也不行,後面是明軍的刀刃,誰敢後退就殺,絕不手軟。

    “報!”

    傳令兵跑到後方:“石門土兵退到山裏了。”

    “放火燒山!”

    歐信當機立斷。

    很快,火被攏起來,不停往裏面射弩箭。

    半個時辰後,石門土兵投降了。

    段思娥被押上來。

    長相不錯,就是皮膚黝黑。

    韋巒盯着她,眼中泛起貪念。

    “本官乃大明都指揮同知歐信!”

    歐信扶刀而立:“而你石門土司,不聽聖諭,陛下震怒,降雷霆於下,令爾等除名!”

    段思娥不敢吭聲。

    侯大狗造反,哪個寨子沒出人出錢?

    以前大明皇帝瞧不上廣西,流官只懂剝削和壓榨。

    現在聽說鎮國軍屯守廣西,侯大狗叛亂被旦夕平定,她就知道,鎮國軍會報復土司的。

    “下官知錯!”段思娥竟然會說漢話!

    歐信訝然:“你懂漢話?”

    “回同知大人,標下讀過幾天書。”

    這段思娥三十餘歲,尚有幾分姿色。

    打仗有條不紊,又懂漢話,看樣子是個人才。

    “標下願意舉寨投降,餘生誓死爲大明效忠!”段思娥以頭點地,她雙手被捆綁,只能用頭磕地面。

    這是個識相的。

    她自稱下官也沒錯,她畢竟是朝堂欽封的官員,官級比歐信還高。

    歐信幽幽問道:“你寨子裏,可用之兵有多少?”

    “兩千人,俱是精銳!”段思娥血液倒流,整張臉憋得通紅。

    歐信卻不讓她起來。

    “可願意爲大明身先士卒?”歐信問。

    這個成語段思娥不懂,但也知道是當炮灰。

    “願意!”

    段思娥很清楚,這位同知大人,只要她說不,整個寨子的人都別想活。

    而且還有韋巒虎視眈眈,爲了全寨性命着想,她必須答應。

    何況,她也需要更廣闊的天地。

    有能力的人都有野心。

    “好!”

    歐信將她扶起來:“傳令下去,任何人不許戕害寨子同胞!”

    恭順的就是同胞,不恭順就該死。

    韋巒臉色一變。

    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他的人是來搶掠石門寨的,現在寨子打下來了,你卻不讓搶了,幾個意思?

    噗!

    歐信忽然抽刀,削了韋巒的腦袋!

    “提着出去,不聽令的,按照軍令行事!”歐信厲喝。

    韋巒心思太多。

    留之後患無窮。

    “再把韋巒全家誅殺!”歐信斬草除根。

    他沒搞讓秦川寨的人動手,那些兵卒已經起不了決定作用了,無非是消耗品罷了。

    鮮血濺了段思娥一臉。

    段思娥生生受着。

    歐信瞥了她一眼:“你敢不老實,他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標下遵令!”段思娥不敢露出一絲不滿。

    她迫切投降,也是爲了救助寨民。

    石門寨和秦川寨有仇。

    一旦放任秦川寨兵亂來,石門寨可就倒黴了。

    “從即刻起,你爲本同知麾下小旗!”

    歐信淡淡道:“你再去把所有寨子裏能打仗的都挑出來,隨本同知北上。”

    段思娥一愣。

    北上?

    再往北就是金秀土司的勢力範圍呢。

    金秀可是個大土司。

    大明究竟要幹什麼?

    “本官問你,你是何時收到攻伐土司消息的?”歐信問。

    “回同知大人,在昨天,消息是從大宣鄉傳來的。”

    歐信計算一下傳遞消息的時間。

    從黃江口到石門,大概用了五天時間。

    土司比較封閉,互相很少聯絡。

    但是,潯州府的消息應該是瞞不住了。

    在潯州府裏面捏軟柿子困難了。

    都怪張順,貽誤戰機!

    本官必須參他一本!

    歐信目光凌厲:“不往北走,往大宣鄉放心走!”

    段思娥還跪着呢:“石門通往大宣鄉有水路。”

    “可有船支?”

    段思娥看向他:“寨子裏沒有,但官軍有。”

    “二狗子,你去持本同知手令,令附近衛所收攏船支,本同知要徵用,誰敢不聽命,就是違反兩廣總督之命!直接殺掉!”

    “標下遵令!”

    歐信這才發覺,段思娥還跪着呢。

    他親自把繩子解開,寬慰幾句。

    然後看着地圖。

    “從石門走船,多長時間能到大宣鄉?”

    “一天時間。”段思娥歪頭打量歐信一番。

    歐信身材不高,但腰桿挺得很直,面容緊繃,不苟言笑,看上去極有威嚴。

    “傳令,本部休整一晚上,命令寨子把好吃的拿出來,供養大軍。”

    “標下遵令!”

    段思娥單膝跪地:“只求同知大人,不要騒擾寨民。”

    “良善的順民,就是我大明子民,本同知從不戕害同胞,更不許任何人違反軍規!”歐信讓人傳信。

    他讓段思娥去安排。

    又殺了上百個秦川寨的兵卒,才徹底彈壓住秦川寨土兵騒亂。

    秦川寨兵還剩一千三百人,受傷二百多人,留在石門寨裏養傷。

    又招降了石門寨兩千人,從各寨中抽調一千人。

    合計五千三百人。

    乘坐官船南下大宣鄉。

    因爲官船不夠坐,要運四五次才可以。

    歐信沒將兩寨兵打散,因爲這是戰時,他手上兵卒不足以壓制兩部,乾脆由段思娥領一部,從秦川寨裏挑出一個人,叫桓亥領軍。

    歐信留在最後走。

    擔心寨兵叛亂。

    張順從黃江口拔營,也讓大宣鄉知道黃江口空虛。

    但突然一部明軍,戒嚴了大宣鄉。

    大宣鄉是武靖州的門戶。

    武靖州城外,盤踞着一個大土司,叫樑僖。

    樑僖部漢化較好,在永樂朝還派人派兵跟隨明軍南征交趾。

    但近幾年樑僖繼任土司後,就和大明若即若離了,還數次攻打武靖州,佔據州城造反。

    朝堂睜一眼閉一眼,任由他殘存至今。

    因爲樑僖擁兵三萬以上,方瑛親自來打。

    歐信卻認爲這是個好機會。

    當張順調兵北上,一定瞞不住樑僖的耳目。

    這時候,樑僖反而會放鬆警惕。

    樑僖還會派探馬去探,明軍究竟在哪,究竟想對誰下手,都要搞清楚。

    歐信就想抓住這個機會。

    蕩平樑僖。

    然後坐船去平南。

    當然了,他不打算強攻,如果拿不下來,他就回黃江口,坐船去平南。

    歐信令大宣鄉關閉城門,不許出入。

    他則率領前哨去途經武靖州。

    但武靖土司早就謹守寨門,寨外十幾裏設下陷阱,綿延的山路上,不知道有多少陷阱。

    歐信知道,樑僖是根硬骨頭。

    他直接退軍,返回黃江口,突襲平南土司。

    秦川。

    張順得知歐信平定了石門土司,竟然掉頭回去,去攻打武靖土司。

    “這是條瘋狗嗎?”

    張順怒不可遏:“總督的命令是一路往北,他一路亂咬,打亂了總督佈局,真當總督不會處罰他嗎?”

    不可否認,他充滿了嫉妒。

    黃江口、秦川、石門三個土司,都是歐信推平的。

    他北面軍主將,竟寸功未立。

    他可不敢隱瞞軍功,因爲軍中有廠衛探子,還有文官隨軍,每一筆軍功都要清清楚楚紀錄。

    “傳令歐信,不許再亂動!”張順氣壞了。

    與此同時。

    方瑛剛剛攻克奉議土司,正在招降寨兵。

    同時收到張順和歐信的密信。

    “好個張順,顛倒是非!”

    方瑛登時大怒:“推平三個土司,全是歐信之功,你堂堂北面軍指揮使,寸功未立,幹什麼吃的?”

    “傳令,就地拿下張順,擼掉一切官職,捉拿回京!”

    “令歐信暫任北面軍指揮使。”

    傳令兵剛出去。

    方瑛收到的信,是歐信撩了武靖州一下,被武靖州的防守嚇跑了,向總督請罪的密信。

    “這小子,是個將種!”

    方瑛笑了起來:“本督親自會一會武靖土司。”

    “傳令,我軍迅速休整,吸納俘虜,明令軍規,不許戕害土人,違令者斬,兩日後北進武靖!”

    這個時候。

    歐信還不知道,他被任命爲北面軍指揮使。

    他剛剛抵達平南,全軍休整。

    平南土司恭順,漢化率比較高,計劃不打他,反而還要令平南土司出一千兵,隨軍征伐。

    他的目標是下游的武林土司。

    武林是潯州府邊界的土司,勢力不強,但山勢險峻,民風彪悍,難以根治。

    休整半天後,歐信軍繼續坐船東進。

    這段時間,段思娥十分恭順,不時和歐信商量對策。

    歐信也發現,此女是個將才。

    模樣算周正,喪夫後便管着山寨,沒有再嫁,膝下有一子。

    他生出了納妾之心。

    “同知大人,兵貴神速,咱們下船後不休息,立刻突入武林土司。”

    段思娥分析道:“標下認爲,武林土司還沒有防衛。”

    “此戰交給你打!”

    歐信也想看看段思娥的本事:“你放心,陛下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你有本事,女人也能封爵!”

    段思娥微微愣神:“當真?”

    “你敢質疑陛下?”歐信繃着臉喝問。

    段思娥嚇得跪在地上磕頭。

    “陛下英明神武,乃當世聖君,陛下只看功績,不看其他!是女人又如何?照樣能封爵!”歐信對皇帝推崇至極。

    他是讀書的,知道自古以來,功高蓋主是什麼下場。

    可皇帝是如何封賞于謙的?

    足見皇帝的心胸。

    段思娥從歐信眼中看到了崇拜。

    當今皇帝,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歐信這樣的猛將甘心賣命?

    “標下必不辱使命!”段思娥也會說成語了,跟歐信學的。

    段思娥率領石門寨兵,先下船,下船後,直突武林土司的腹心,半天功夫,就把武林土司這顆釘子拔除。

    收降一千餘人,寨子由當地官府接管。

    段思娥則率軍返回,乘船突襲藤縣。

    藤縣是梧州府大土司。

    侯大狗在梧州府起事,藤縣土司沒少幫助侯大狗,但梧州知府陶銓兩眼一抹黑。

    侯大狗被平定後,奏報送入中樞。

    皇帝下旨,陶銓被斬首,舉族充入遼寧,梧州上下官府都被清洗。

    歐信先在附近停靠,休整一夜,第二天突襲進入藤縣土司,殺個人頭滾滾。

    招降五千多人,他手裏的兵卒已經打到一萬一千人。

    他率軍北上,目標五屯。

    捷報不停傳入總督大帳。

    方瑛卻在武靖州犯了難了。

    武靖土司樑僖,把武靖圍成個鐵桶,遍地是陷阱,根本沒法攻山。

    “歐信拿下了武林?”

    “又拿下了藤縣?”

    “五屯也是他掌中之物?”

    方瑛看到戰報都懵逼了。

    兵分四路,三路都有斬獲,但和歐信比起來,都是渣渣。

    歐信推了五個土司。

    其中有一個擁兵三萬的大土司。

    如今北上,朝着荔浦去了。

    一戰封爵。

    “他只帶着一千人,現在軍勢一萬多人了?”方瑛張了張嘴。

    這是天生將種啊!

    都怪張順,否則歐信現在指不定已經把荔浦打下來了呢。

    他是總督,不會嫉妒歐信戰功的,因爲歐信取得多大的功績,他都能分潤一份。

    “令北面軍,留在秦川駐守五百人,去石門駐守二百人,其餘人回師武靖州!”

    “總督!”

    陶成忽然道:“標下以爲,武靖州是個泥潭,咱們繞過去,先挑容易的打!”

    陶成眼珠子都嫉妒紅了。

    當初他和歐信一樣苦練精兵,就想出人頭地。

    再看看歐信,已經推平五個土司,等他拿下荔浦,陛下一定會封爵的,伯爵位已經招手了。

    他陶成卻在總督帳下,碌碌無爲。

    “繞過去?”

    方瑛把陶成放在自己手裏,就因爲看重陶成,給陶成戰功的機會。

    結果,人家歐信的戰功把他這位總督的風頭都蓋過去了。

    也別提陶成了。

    “總督,潯州府只剩下武靖土司,沒有徹底剷除。”

    “咱們沿江南下,去南寧府。”

    “廣西最難馴化的土司,多在南寧府。”

    “咱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也學歐信,分兵多路,一路就帶一千人,用最快的速度,把南寧府土司推平!”

    陶成瘋了,也玩極限操作。

    方瑛也不想穩紮穩打了。

    被歐信刺激到了。

    “好!”

    “本督手上算上降兵,有八千人!”

    “拆分成四路……”

    陶成卻打斷方瑛的話:“把土兵打散,拆分成八隊,千人隊已經足夠了,推平一個土司,就能得到兵力補充,又有府城做補給,沒有後勤壓力,輕裝簡行即可。”

    “聽你的!”

    方瑛傳令,拆分隊伍。

    也傳令,把北面軍楊嶼等人拆分,千人一隊,往北推。

    不打武靖州。

    沿江而下去平定南寧府。

    “總督大人,標下願意攻克白石山!”陶成先挑一個。

    他迫不及待要立功。

    “可!”

    方瑛同意。

    在綠藍山的東面軍陳旺,收到歐信的戰報,整個人都懵了。

    他才推一個土司。

    人家歐信推平了五個,人比人氣死人啊。

    “傳令下去,就地拆分,千人一隊,拆成五隊,本總兵親領一隊!”

    陳旺發狠了:“本總兵給每軍兩天時間,兩天給本總兵推平一個土司!”

    “做不到的,統統革職!滾回家種地去!”

    “十天後,本總兵要梧州府南部沒有土司存在!”

    西面軍的朱儀更懵逼了。

    他武宣還沒打下來呢。

    人家歐信率領一千人,就拿下來五個土司,聽說張順已經被捉拿,解送入京了。

    朱儀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要是再磨蹭下去,他也是被解送入京的下場。

    “天黑之前,把武宣土司拿下來!”

    “拿不下來,都別回來了!”

    朱儀發狠了:“然後拆分成五隊,十天內,平定柳州府南部!”

    鎮國軍卷起來了。

    歐信已經拿下五屯土司,逆流而上。

    沿途又拿下七八個小土司,兵勢暴增到了一萬七千人。

    在古眉寨下船。

    他親自率領大軍,平推古眉寨,收降兩千有餘。

    然後又推了永安土司。

    一路招降。

    兵力超過兩萬。

    在永安分兵。

    段思娥率領五千人去平定茶山、金秀土司。

    二狗子率軍五千北上平定蒙山、貓兒堡土司。

    歐信則親率一萬人,突襲昭平土司。

    張順被拿下的消息,終於送到他的手裏,他被升任爲指揮使。

    送信兵都懵了。

    他最開始來送信是去武林,結果一路追,在藤縣沒看到,在五屯沒看到,最後在永安州才追上他。

    等他送道信的時候,歐信把永安土司都拿下了。

    “回報總督大人,歐信必不負衆望!”

    歐信沒把指揮使放在眼裏。

    他要爵位!

    拿下荔浦,陛下定賜下伯爵位,說不定就封他爲荔浦伯,彰顯他的功績。

    永安和昭平有一段水路,一段陸路。

    歐信坐船,然後把船支丟給附近縣城,扎進山裏,在山裏面奔跑。

    他麾下全是土人。

    在山裏跑沒問題,戰鬥力可就不咋地了。

    但歐信不在乎。

    他追求的就是兵貴神速。

    就是快。

    土司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就神兵天降了。

    打仗了二十餘天,歐信曬得黝黑黝黑的,看不出曾經白淨的模樣,卻一身殺氣。

    老規矩,他帶頭第一個往前衝。

    土人拜服他,因爲歐信作戰勇猛,還不像漢人官員那樣嫌棄他們,真將他們當成人看。

    唯獨軍紀嚴明,任何人不許犯軍規,觸犯者死,求饒者連坐。

    其他的都好,吃得好用得好,裝備也好。

    打仗損失不大,每個人都有軍功記錄,等這一戰打完,都能在明軍當個底層軍官。

    歐信第一個衝進昭平寨中。

    手刃峒主。

    直接招降。

    站在地圖前,他卻猶豫了。

    荔浦雖然功勞大。

    但昭平往東,全是密密麻麻的山寨,這裏才是土人聚集區,若想根治土人,必須將這個地方的山寨一一拔除。

    但都是費力不討好的事。

    這些小山寨,都藏在大山裏面,平定極難,而功勞未必多大。

    “荔浦在那裏,永遠不會跑!”

    “本指揮使在南部動靜鬧得太大了,荔浦土司已經有了準備。”

    “乾脆,鑽進大山裏,招降更多的土人。”

    “然後平推荔浦!”

    歐信做出決定。

    然後他沿江東進,昭平縣官和維勸歐信,東面是綿延不絕的大山,哪怕是當地土人都可能迷路。

    就算平定了土人,那又如何?

    功勞沒有,綿延的大山,油水也撈不到,朝堂早晚還會放棄的。

    和維認爲,應該先平定荔浦,那才是大功勞。

    “不!”

    歐信斷然道:“總督清剿土司,一是徵兵,徵土人爲兵;二是練兵,練出強軍來。”

    “平定廣西,只是陛下宏圖偉業中的開端。”

    “這些大山,正好能錘鍊本指揮使的帶兵能力。”

    “本指揮使不怕苦,也不怕等,晚幾年封爵未嘗不可!”

    “而且,陛下明旨,要漢化廣西,吾等做臣子的,死也要爲江山社稷而亡!”

    歐信語氣鏗鏘,大義凜然。

    和維恭恭敬敬一禮:“下官敬佩歐指揮使!”

    他是景泰二年進士。

    按理說他是不會分到土司地界當流官的。

    奈何他在朝中無人。

    分配地方的時候,又沒使銀子,就被踢到了這裏。

    這些年也沒撈到多少油水,也就一直沒換地方。

    他以爲,這輩子都沒有希望了。

    但歐信一席話,讓他重燃夢想。

    “歐指揮使,下官願意跟隨指揮使一起推平東面小土司,完成聖上之旨意!”

    和維認爲,這是一個躍入皇帝眼中的機會。

    歐信深深看了他一眼,和維有些微胖,在廣西呆了七年,膚色很白,一看就知道養尊處優之輩。

    文人心眼多,估計是想藉機攀附聖意而已。

    不是真心打仗的。

    “知縣大人能吃得了軍中之苦?”歐信直言不諱。

    “自然吃得!”

    和維慨然道:“莫看下官一身肥肉,但下官天天舞劍,身體俱佳。”

    “好!”

    歐信令人收攏船支,率軍東進。

    一頭鑽進五指山綿延不絕的山脈之中。

    第三天,和維就哭了。

    這他娘的是人過的日子嗎?

    “和大人若是嫌累,便在此地,等船支回程,再捎上大人。”歐信淡淡道。

    “不累!”

    就曬了三天,和維整張臉黝黑,不時有沾着油的汗水從臉頰上沖刷。

    身上已經臭不可聞。

    在軍中哪有條件洗澡,這麼熱的天,走幾步就渾身是汗。

    何況走了三天。

    好在和維身體素質不錯,沒累出病來。

    “那就請知縣大人,看本指揮使破敵!”

    歐信先平定沿江的山寨,再鑽進大山裏,逐一平定。

    第一個目標是白霞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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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