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火銃踹營,打崩韃靼騎兵!新銃炸膛了?韃靼懵了!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1896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大寧城兩道甕城炸燬。

    連帶着內城的城門也沒了。

    硝煙冉冉升起,慘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軍器局特製的炸藥,殺傷力也不大。

    主要是大批人擁塞在甕城裏,炸藥爆炸時他們被通天火光嚇到了,根本忘記了逃跑。

    所以爆炸聲很響,殺傷力不大。

    很多人只是被炸殘了,沒有死。

    涌進甕城的也就兩三千人,後面還有大部隊,但都被振聾發聵的爆炸聲嚇到了。

    愣在原地,忘記了逃跑。

    嘭!

    直到城牆上傳來火炮聲。

    擠在城牆底下的永謝步部的兵丁人仰馬翻。

    蜂擁似的往外跑。

    因爲巴郭死在了甕城裏,擁簇在巴郭旁邊的是永謝步部權貴,全都被炸死了。

    導致永謝步部的兵丁無組織無紀律,如鳥獸般炸散。

    無數兵丁被擠進了護城河裏。

    有的往炮口上撞,肢體飛在了天上。

    “大帥,城牆要塌了,炮兵該不該撤下來!”傳令兵來報。

    于謙測算了下距離,若把大炮移到內城城牆上,距離不夠,沒法大規模進行殺傷。

    偏偏城裏只有兩千餘人,若全都撒出去,韃靼大營攻城的話,大寧城就一點防守都沒了。

    “不撤!”

    於謙面露兇狠:“轟!給本帥轟!”

    “顧榮,傳本帥帥令,你帶親兵出去捕殺!”

    “大帥,大帥安危誰來護衛?”顧榮是於謙的親兵營指揮使。

    “韃靼鼠輩,自然不敢再攻城!”

    於謙面露果決,戰機稍縱即逝。

    必須大規模殺傷韃靼有生力量,才能震懾韃靼大營。

    爲下一步計劃奠定基礎。

    “標下遵令!”

    顧榮跟隨于謙十餘年,他清楚于謙脾性,乾脆領命而去。

    “給本帥轟!城牆倒了,就把大炮撤下城牆,站在廢墟上轟!”于謙目光陰沉。

    他對戰果並不滿意。

    若非於康壞事,現在應該整個韃靼大營,匍匐在大寧城之下,哪裏還需要派兵出去擴大戰果。

    這個時候,抱怨已經沒用了。

    那些撒出去的兵,他也聯繫不上,只能看胡豅和齊卓隨機應變了,他只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盡最大可能擴大戰果。

    韃靼大營。

    毛裏孩看了眼大寧城外的硝煙隆起,扭頭看了眼高臺之下。

    忽然一刀,戳在滿都魯的胸口上!

    他平常吃肉的小刀,十分鋒利,輕鬆破開鎧甲,戳在了滿都魯的心口。

    “你敢……”滿都魯瞪大眼眸,完全沒想到,毛裏孩竟敢殺他。

    刀子遇阻,沒扎進去。

    滿都魯穿了護心鏡。

    毛裏孩擔心被人看到異樣,他趕緊摟住滿都魯,抽出刀子,又攮了進去!

    “啊!”滿都魯慘叫。

    但毛裏孩捂上了他的嘴。

    滿都魯被酒瑟掏空了身體,早已不復當年之勇。

    他張開嘴,用最後的力氣去咬毛裏孩的手!

    毛裏孩使勁戳他。

    強忍着手上的劇痛。

    “大汗有令,全軍撤回漠北!”毛裏孩扶住死了的滿都魯,假傳軍令。

    那傳令兵親眼看見毛裏孩殺死了滿都魯。

    他傻在原地。

    “去傳令!”

    毛裏孩目光陰沉地看着他:“只要你聽本首領的話,本首領就讓伱做萬戶!”

    傳令兵大喜過望,忙不迭地去傳令。

    毛裏孩掃視一圈,四周站着的滿都魯親衛:“你們也是一樣,都封萬戶!”

    “若給這個死人賣命,本首領殺光你們全部落!”

    毛裏孩十分兇厲,手上流着血。

    那是他的血,手掌心一大塊肉被滿都魯咬掉了。

    這些親衛都是太師癿加給滿都魯挑選的,對滿都魯的忠誠實在有限。

    而且,蒙人只看重眼前的利益。

    毫無忠誠可言。

    全都點了點頭。

    “照常戍衛!”毛裏孩扶着滿都魯,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還要給滿都魯找一個合理的死亡原因。

    然後扶持岱欽那個廢物繼任汗位。

    他來做太師,操縱汗庭!

    韃靼各部都被沖天的火光嚇壞了,再加上大寧城裏的火炮轟炸。

    韃靼各部再無戰心,都想快點逃離大寧這個鬼地方。

    回家。

    心裏只剩下回家的念頭。

    但是,只有兵卒想跑,部落權貴還沒撈足好東西呢,怎麼捨得離開?

    阿里瑪和達拉特氣洶洶而來,問問大汗,爲什麼要下退兵的命令?

    達拉特是鄂爾多斯部首領。

    鄂爾多斯部南遷後,一部分往河套方向流動,一部分投靠了韃靼。

    達拉特留在韃靼,想在滿都魯汗手下做出一番功業來,然後將部族全都整合起來,在漠南獲封一塊地盤放牧。

    忽然,阿里瑪拉住了達拉特。

    “怕什麼?大汗也得講道理!”

    達拉特是個莽夫,揮舞着拳頭,嗚嗚渣渣。

    阿里瑪卻指了指高臺上:“不對勁,大汗什麼時候和毛裏孩這麼親近過?”

    從地面往上看,滿都魯和毛裏孩勾肩搭背,形態親密。

    這不符合常理。

    滿都魯想吞併翁牛特部,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毛裏孩對滿都魯十分不敬重,怎麼可能勾肩搭背,這麼親密呢?

    剛纔滿都魯還下令,讓各軍退回漠北……

    有鬼!

    阿里瑪臉色狂變:“快,回去保住部族!”

    若這道命令是毛裏孩下達的。

    根本就不是回漠北!

    準確的說是毛裏孩帶着韃靼各部兵丁回漠北,跟他們這些部族首領沒毛關係。

    說白了,就是殺光權貴,吞併部族!

    毛裏孩放出回漠北的消息,讓兵卒去準備,然後關閉大營,派人將各部落權貴給殺光!

    達拉特滿臉懵。

    被阿里瑪強拽着走,跑到本部落營盤時,就聽見了廝殺聲。

    壞了!

    阿里瑪經歷過瓦剌汗庭的裂變,對篡位奪權有着天然嗅覺。

    毛裏孩早有準備,他早就想殺死滿都魯了!

    已經開始動手奪權部族了。

    達拉特則懵了。

    阿里瑪迅速做出決斷,去找怯薛軍,能帶走多少人就帶走多少人!

    毛裏孩早有預謀,他現在回去也於事無補。

    當務之急是帶着部民跑。

    那些所謂的貴族權貴,該死的就死吧。

    哼,這些該死的絆腳石,沒了他們,反而有利於阿里瑪徹底掌控部落!

    阿里瑪由怯薛軍護着,跑到軍營,想帶着部民逃命。

    可是。

    蒙人部落是原始模式,部民只認上面的百戶,百戶認千戶,千戶認萬戶,萬戶才聽從首領的命令。

    阿里瑪說了一堆,那些兵卒當屁聽。

    甚至還充滿戒備。

    以爲首領會把他們賣去別的部落當奴隸。

    完了!

    阿里瑪知道,大勢已去。

    他只能帶着自己的怯薛軍往外逃。

    阿蘇特部只帶來一萬七千兵,他的怯薛軍有四千人,匆匆忙忙收攏了兩千多人,就往大營外衝。

    他擔心跑晚了,也會被毛裏孩一刀宰了。

    他自己逃了。

    達拉特卻在各部呼喊,說毛裏孩謀殺滿都魯,號召大家討伐毛裏孩。

    喊着喊着,趁亂時,他帶着怯薛軍跑了。

    卻讓韃靼大營混亂起來。

    那些心中憤懣的兵卒,開始發泄不滿,砍殺權貴,掠取浮財,然後四處放火。

    整個韃靼大營都亂了。

    於謙站在高臺上,卻看見韃靼大營火光四起。

    “這是?”

    于謙都懵了。

    以他的實力,吃下永謝步部兩萬兵都困難,也就吃下五六千人,再招降一點,是極限了。

    若是韃靼這個時候揮軍入城,可能大寧城都得丟。

    算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于謙也是有苦難言。

    可誰能想到,韃靼大營亂了起來。

    天降機遇。

    “可惜呀!”

    于謙一錘欄杆,滿臉惋惜:“若是城中有一萬兵,本帥就能吃下韃靼大營!”

    “奈何沒有兵啊!”

    “全都派出去了!”

    于謙十分後悔:“天賜良機啊,眼睜睜看着流失掉了!”

    “大帥,會不會是詐?”站在一旁的吳遵問。

    吳遵是景泰二年進士,被皇帝派來隨軍。

    因爲是文人,於謙命他參贊軍事,就是當參謀。

    “不會!”

    于謙斬釘截鐵:“韃靼沒必要耍詐,咱們和韃靼就是在打明牌。”

    “咱們有多少兵力,他們心中有數。”

    “所以滿都魯早就斷定,大寧城一定是空城。”

    “只要他們來攻,城池也就入手了。”

    “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

    看着于謙的臉色。

    吳遵就明白了。

    城中還有于謙的後手!

    他想效仿宣鎮事,烈火焚城,用一座大寧城,換韃靼十幾萬精兵!

    而他自己,也會命隕城中!

    這才是於謙的最終計劃。

    難怪于謙把人都派出去了,他是想抱着大寧城,和韃靼玉石俱焚。

    “大帥,看!”吳遵指着南方。

    只見濃煙滾滾,一支軍隊斜.插.進.入韃靼大營。

    軍號是“於”!

    於康!

    於康率領團營殺進了韃靼大營。

    毛裏孩正在收攏軍力。

    韃靼的營盤很大很大,十幾裏全是營盤,遍地是兵。

    所有兵卒縱火,及時滅火便是,無傷大雅。

    爲了篡權奪位,這點損失算什麼。

    毛裏孩把五萬精兵撒出去,讓他們鎮壓各部落,收了各部落的兵器,殺光權貴。

    正在做的時候,一支七千多人軍隊衝入韃靼大營。

    大營沒兵守衛。

    於康順利衝進大營。

    “點火!燒!把大營燒了!”

    於康嘶吼。

    他不殺人,就是燒營。

    讓韃靼自己亂去。

    七千多人散開燒營,登時韃靼大營一片大亂。

    “還算聰明!”

    于謙在城池上眺望:“傳令顧榮,不要殺了,以招降爲主!”

    倘若於康衝進去殺人。

    十餘萬兵,你拿七千人怎麼殺?

    乾脆就燒營,燒了就跑。

    讓韃靼自己亂去,這是最好的辦法。

    “若是有十萬大軍,我就能將韃靼精兵全都留在大寧啊!”

    於謙看向南方,彷彿還有一支有生力量,他不知道該不該投入戰場。

    而在大營火光四起時,又有一支軍隊從後面楔入。

    是胡豅!

    于謙臉上露出笑容:“傳來各墩臺,封鎖長城沿線,不許韃靼散兵越境!”

    這些衝散的兵丁,就留在中原吧!

    最後的底牌,是不是也該動了?

    韃靼大營。

    毛裏孩聞聽被踹營,臉上露出不屑:“烏尼,你帶人去把人堵在營門口!”

    “族長,那火銃能不能多分幾支?”

    叫烏尼的壯漢,是草原上的勇士,以前他也喜歡用彎刀,但見識過這種新火銃的威力後,他愛上了用銃。

    雖然一銃沒打過,但就是喜歡這玩意。

    “給你兩千支,省着點用!”毛裏孩把各部落的火銃全都收起來,總共得到五千支左右。

    其他的都被帶跑了,畢竟這些火銃優先配給親兵,像阿里瑪、達拉特等都帶着親兵跑了。

    自然沒繳獲多少。

    “得令!”

    叫烏尼的壯漢騎上了馬,帶着人去堵於康。

    “特木爾,你帶着人去堵後面,也給你兩千火銃!”毛裏孩十分大方。

    雖然這幾個人曾經背叛他,倒向了滿都魯。

    但現在他殺了滿都魯。

    必須拉攏這些人爲己用,他現在需要烏尼、特木爾等將領爲他賣命,只能既往不咎。

    否則,連自己的部族都不信任他,他能用什麼辦法,說服其他部民聽他的呢?

    翁牛特部的家不好當。

    烏尼和特木爾各領一萬人出兵。

    “岱欽,本首領這麼安排有沒有問題?”毛裏孩冷幽幽地看着岱欽。

    岱欽脖頸子發涼。

    早知道滿都魯會死,他哪敢得罪毛裏孩啊。

    毛裏孩是韃靼最強三部之一。

    他之前還幻想着父親滿都魯收服毛裏孩,他請父親將翁牛特部封給他呢。

    現在,他瑟瑟發抖,盼望毛裏孩別殺他。

    “太師說的都對!”岱欽瑟瑟發抖。

    毛裏孩也是太師呢!

    韃靼太師太不值錢了,實力強的都是太師。

    “哈哈哈!”

    毛裏孩盯着他,忽然大笑,充滿得意。

    看岱欽聽話的樣子,就把他扶上汗位,讓他乖乖當個吉祥物。

    哪天岱欽不聽話了,也給他灌藥,讓他失去生.育.能力,也給他抱養個野.種給他當兒子。

    滿都魯走過的路,也讓岱欽走一遍。

    毛裏孩根本不把於康、胡豅放在眼裏。

    不算其他部族的五萬多兵,就說他翁牛特部就有五萬精兵,會怕漢人踹營?

    來了,那也是送死的!

    胡豅風餐露宿,他引以爲傲的面容,在此刻十分邋遢,唯獨眼睛黑亮黑亮的。

    本來他扎在韃靼大營後面的山包上潛伏。

    這山包連着長城,他藏在上面,日夜觀察着韃靼大營,並在夜間派出探馬蒐集消息。

    今天酉時,韃靼大營忽然火光大作。

    他隱隱猜測,是明軍踹營。

    他派出探馬去探,探馬一路上暢通無阻,因爲韃靼兵縮回大營,收回所有探馬。

    得到消息,韃靼大營內亂。

    胡豅當機立斷,不再守株待兔,而是主動出擊。

    果斷踹營。

    他也在賭,如果韃靼是做戲,那麼他這支後軍必然全軍覆沒。

    爲了安全起見,他切斷了和大寧城的聯絡,所以也不知道大寧城如何部署的,一切全靠賭。

    踹開大營,他就知道自己賭贏了。

    韃靼內亂。

    正好火中取栗。

    他命人去打開糧倉、倉庫、馬場,再把韃靼女眷拉出來,釋放韃靼兵的獸魚。

    乾脆分成三個大隊,分別襲營。

    胡豅親自帶一路,目標是翁牛特部的倉庫。

    結果,策馬剛跑沒多遠,迎面撞上特木爾大軍。

    特木爾是毛裏孩的統兵大將。

    手下都是精騎。

    看到胡豅,先送上一陣箭雨,也不管在附近的蒙人,無差別攻殺。

    蒙人只在乎自己的部族損失,其他人的一概不問。

    “舉盾!”

    胡豅帶來的都是火銃手。

    盾牌手舉盾,火銃手檢查彈藥。

    箭矢掛在盾牌上。

    特木爾一看火銃就生氣。

    這些明人娘們唧唧的,就知道取巧用火器。

    有本事像個勇士一樣廝殺一通啊!

    草原部族沒少吃火銃的虧。

    “兒郎們,咱們也上火銃!”

    特木爾是個莽夫,生氣之下,把毛裏孩的囑咐拋之腦後了,直接上火銃兵。

    銃對銃。

    騎兵散開,因爲在大營裏,騎兵跑不起來。

    但也說明蒙人騎術之高超,在狹小的大營裏,照樣令行禁止,把空地讓出來。

    火銃兵提前。

    韃靼火銃兵沒經過訓練,因爲琉璃鉛子珍貴,只試了一次槍,就發給部民了。

    但爲了接收新銃,滿都魯特意讓兵卒練銃,拿着老掉牙的火銃練。

    此刻,火銃兵像模像樣的架起銃。

    看見韃靼火銃兵,胡豅頓時忍俊不禁:“撤盾,往前推。”

    “指揮使,再往前就進入火銃攻擊範圍了!”京營都督牛珍拱手問。

    於謙帶出來的京營,官級很雜亂。

    胡豅只是指揮使,位卻在都督之上,牛珍是都督,卻要聽胡豅的命令。

    蓋因胡豅持天子劍,位卑言高。

    “往前推!”胡豅語氣堅定。

    牛珍想勸,但這是戰時,他必須服從命令。

    朝着傳令兵大吼:“往前推戰線!把盾牌撤了!盾牌手在前,隨時舉盾,長槍手壓後,火銃兵在最後!”

    來了!

    特木爾揮手停止放箭,然後令火銃兵開火。

    新銃射程遠,鉛子防潮。

    啪啪啪!

    火銃響起。

    但是,響的不是遠方,而是手中的火銃。

    “啊!”

    淒厲的慘叫聲,從韃靼火銃兵的嘴裏傳出來。

    他們手中的火銃紛紛炸膛。

    這一瞬,整個戰場都懵了,特木爾沒想到好好的火銃,怎麼會炸膛呢?

    他還想看新銃把明人殺得人仰馬翻呢,誰能想到會是這個結局!

    牛珍驚恐地看了眼胡豅,胡豅好似知道一般。

    而那些得意洋洋的火銃兵,此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們也是肉.體凡胎,火銃炸膛。

    有的手被炸丟了,有的胸口出現一個血窟窿,有的乾脆被崩瞎了眼睛……場面慘不忍睹。

    “出擊!”

    胡豅怒吼:“盾牌手後撤,長槍手退到兩邊,火銃手出擊!”

    他又給騎兵下令,護住兩翼。

    防止大營內其他兵卒干擾戰場。

    火銃手迅速開火,三輪火銃,中間火銃手更換彈丸期間,輔以神機箭。

    特木爾一個愣神的功夫,就有無數兵卒從馬上墜落。

    明軍火銃兵太猛,騎兵在狹小的大營內又施展不開,還沒有盾牌遮擋,整個騎兵隊瞬間崩塌。

    長槍兵也沒閒着,瘋狂撿人頭,那些炸膛傷殘的火銃兵,都挨了一槍,被戳死。

    “不能撤!往前衝!”

    特木爾畢竟是宿將。

    知道這個時候要是後撤,人踩馬踏,必然損失慘重。

    唯一扭轉戰機的機會,就是讓騎兵跑起來,沖垮這支火銃軍。

    這些人都是他的部民,對他的命令極爲熟悉。

    短暫慌亂後,瞬間形成防守陣型。

    策馬奔騰,朝着胡豅俯衝而來。

    他選擇的時機特別好,是三輪火銃打完,第一輪火銃兵更換彈藥的時候。

    就這麼一瞬間,成爲戰場上的戰機。

    “真夠狠的,死傷三四千人,還能組織起來衝營!漠北也有人才啊!”

    胡豅兵力只有四千人。

    都是步卒,一旦和騎兵短兵相接,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必須和騎兵拉開距離。

    火銃兵才能發揮優勢。

    “指揮使,快撤吧!”牛珍雙腿發軟。

    “不能撤!迎上去!”

    “距離才是火銃兵的優勢,一旦短兵相接,咱們只有被砍殺的份!”牛珍看得透徹。

    “這是韃靼大營,能撤出去嗎?”

    胡豅忽然笑起來:“狹路相逢勇者勝,殺他娘的!”

    “盾牌手舉盾,長槍手站第二排,火銃手後撤!”

    好在大明的火銃兵,不止會用銃,也會用槍、用箭。

    京營精銳在胡豅手上,猶如臂使。

    “盾牌手撐住,騎兵進不來!”

    “火銃手快更換火藥!”

    “騎兵散開,不許入陣!”

    胡豅直接抽出寶劍:“將在軍在,將亡軍亡!”

    “本指揮使陪爾等一起赴死!”

    “大明萬勝!”

    明軍爆發出一聲怒吼。

    盾牌將火銃手圍成一個小型城池,騎兵撞在上面,把後面撐盾的兵卒撞到吐血。

    後面的兵卒接過盾,繼續撐着,輪番撐盾。

    而盾牌出現縫隙,長槍從縫隙中鑽出,戳在戰馬的身上。

    馬鳴人叫,無數騎兵倒在盾牌手之下。

    後面的騎兵朝天放箭,漫天的箭雨落在盾牌陣中間,無數火銃手慘叫倒地。

    明軍披甲率在四到五成,翁牛特部披甲率只在一成左右。

    饒是披甲,明軍也損失慘重。

    韃靼營盤已經成爲絞肉機。

    胡豅親眼看見無數火銃手倒在地上,他披的重甲也中了十幾箭,但都是皮外傷。

    但騎兵仍然沒有突破盾牌陣。

    盾牌手死了一片又一片,四千兵卒,轉眼就損失過半。

    在數次衝擊之後,盾牌陣已經出現缺口。

    有騎兵突破了盾牌陣,長槍手被彎刀劈死,策馬踹營,赫然衝進了火銃手陣。

    “維持建制!不許亂,本指揮使還活着!”

    胡豅高舉寶劍,證明將軍還在。

    不停嘶吼,不停把身邊的親衛派出去堵上缺口,明軍越來越少。

    戰場上彷彿是屍身血海,明軍拿同袍的遺體做遮擋,全都眼含熱淚,紅着眼睛盯着韃靼兵。

    “火銃手火藥填充好了嗎?”

    “回指揮使,裝好了!”牛珍也殺紅眼了,他親自騎馬將那個衝進來的韃靼騎兵斬於馬下,肚子上中了一刀。

    “撤盾!”

    胡豅厲喝。

    一聲令下,盾牌撤下去,火銃手舉起火銃。

    面對漫天的箭矢,和迎面俯衝而來的騎兵,他們沒有任何畏懼,直接開火。

    火銃兵和騎兵正面對抗。

    嘭!

    戰馬撞在火銃兵的身上,把一個人撞飛十幾米,火銃掉在地上,他的胸口碎成齏粉,但眼睛卻怔怔地盯着那韃靼兵。

    他也死了?

    同歸於盡,也值了!

    戰場上,不停有火銃兵被撞飛。

    在臨死的瞬間,他們發出最後的銃響,戰馬上的韃靼兵掉在了地上,無數戰馬失去了戰士的控制,在戰場上胡亂奔跑。

    戰線一度推到指揮臺上。

    胡豅是文人,第一次獨立指揮。

    離京之前,他都沒見過血,但現在眼睛裏全是血色,卻撥動不了他的心絃。

    他眼睛怔怔地看着戰場。

    哪怕騎兵近在咫尺,他也毫不慌亂。

    越來越多的火銃兵被騎兵撞飛,彷彿兵敗如山倒。

    戰場上一片悲鳴。

    但卻動不了胡豅的心,他死死盯着戰場:“長槍手,殺馬!”

    他要用戰馬的屍體擋住騎兵的衝擊。

    這一波,折損大半,他手上可用的兵不足一千人,個個掛彩。

    有一個火銃兵被彎刀割掉了腦袋,但他的身體還是站着,雙手捧着火銃,保持射擊的姿勢。

    無數兵卒被開膛剖腹,被戰馬撞飛,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但是,愣是沒有一個往後退的!

    將是軍的魂。

    將,鐵骨錚錚,這支軍就是天下強軍。

    “殺!殺!殺!”

    牛珍渾身是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狀若瘋狂的指着韃靼兵。

    戰局的優勢,已經全在特木爾這邊了。

    明軍敗退只在轉瞬之間。

    但是,特木爾卻氣急敗壞,他帶來一萬人,死在戰場上超過五千人,受傷的兩千餘。

    生龍活虎的就剩下三千人了!

    可他面對的只是四千明軍啊,這還是在自己的主場。

    他以前還以爲明軍都是軟柿子,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以爲打野戰的話,就能以一頂百,玩死明軍。

    現在看,若真是野戰,明軍怕是能和韃靼軍打平。

    這支明軍的指揮使是誰?

    爲什麼打崩成這樣,還沒有崩潰呢?

    明軍合適這麼強了?

    “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我要看到明軍的全部腦袋!”特木爾急眼了。

    但是。

    韃靼軍側翼,出現一支明軍。

    這支明軍擡銃便射。

    沒有準備的韃靼軍,紛紛倒地。

    “援軍來了!”

    胡豅下令殺馬,延緩了騎兵衝刺的速度。

    就這麼一會功夫,又有三百多個火銃手被絞殺。

    胡豅親眼看到騎兵如收割機一般,收割他的部下,他眼中充滿血色,恨意暴漲。

    轉機終於到來。

    他騎上一匹馬:“牛珍,還能不能打?”

    牛珍已經力竭,身披數創。

    聽見韃靼軍的慌亂,就知道援兵來了,火銃聲不停響,就知道是都督龐鈺率兵來救。

    “能!老子死也要死在戰場上!”牛珍爬起來。

    他騎不動馬了,只能步履蹣跚的往前走。

    “沒彈藥了,把火銃扔掉,撿起刀,跟老子衝!”胡豅騎上一匹馬,帶着七百餘人,不要命似的往韃靼兵的中心打。

    另一邊,龐鈺靠近戰場後,令火銃手快速開銃,令長槍手收割性命。

    三輪火銃之後。

    特木爾的翁牛特部兵卒直接崩了!

    蒙人本就不擅長打拉鋸戰,他們喜歡像趕牛羊一樣驅趕敵人,等到敵人筋疲力盡的時候,再出來收割。

    但這個戰場上不一樣,先是新銃出事,損失了兩千人。

    又被明軍火銃一頓狂銃,又損失一批人。

    用騎兵收割步卒的時候,又咬到了硬板,崩了牙齒。

    再加上,今天先遭遇大敗,滿都魯汗又死了的情況下,本就心態不穩。

    側翼被三輪火銃打完,直接就崩了。

    “給老子穩住!穩住!”

    特木爾如何喊都沒用了,騎兵炸散。

    朝着四面八方跑。

    根本沒法收斂殘軍。

    特木爾知道敗了,這場仗敗得莫名其妙。

    本來一萬騎兵輕鬆收割明軍,結果卻被四千人打崩了,說來實在諷刺。

    是他出道以來最恥辱的一戰。

    退回去吧!

    特木爾做出最正確的決定,往大營裏面退。

    但是。

    胡豅卻跟個瘋子一樣纏着他。

    結果戰場上出現搞笑的一幕,七百個步卒,追着千餘騎兵滿地跑。

    騎兵掉隊得越來越多。

    距離翁牛特部的大營越來越近。

    嘭!

    火銃響起。

    木特爾剛鬆了口氣,忽然後心一痛。

    眼看着營門近在眼前,馬上就安全了,可是……好像被長生天召喚了!

    噗通!

    木特爾從馬背上滾落,他的親衛卻沒人管他的屍首,瘋了似的衝進了翁牛特部大營。

    “籲!”

    胡豅勒緊戰馬繮繩,停下奔馳,彎腰割下木特爾的頭顱,高高舉起:“大明萬勝!萬勝!”

    翁牛特部的營盤之外,竟然響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歡呼聲振聾發聵,響徹天地。

    毛裏孩還在做夢。

    忽然聽到振聾發聵的歡呼聲,猛地站起來:“發生了什麼?”

    “木特爾沒了!”逃回來的部將稟報。

    毛裏孩以爲是開玩笑,旋即瞪大眼睛:“怎麼可能?木特爾帶着一萬精銳,在自己的大營裏,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首領,有鬼,有鬼啊!”

    那部將驚恐道:“新銃炸了,新銃炸了……”

    毛裏孩沒明白,什麼叫新銃炸了?

    而在大帳裏的阿古,登時臉色慘白,新銃炸了,說明是新銃炸膛了,是他從大明高價購買的新銃,炸了!

    才導致木特爾大敗!

    那麼烏尼呢?

    那部將哆哆嗦嗦說完。

    毛裏孩像爆炸的炮仗,一把薅起阿古:“你是怎麼買的?新銃你沒試過嗎?”

    “試、試過了,都是正常的火銃,微臣還令咱們的火器匠人看過了,說那是千年難遇的好銃……”

    “去你娘的好銃!”

    毛裏孩一拳轟在阿古的臉上。

    他最討厭這個文縐縐的混蛋,像個漢人!

    那是一萬精銳啊。

    說沒就沒了?

    那襲營的明軍,起碼有兩三萬人,還都是精銳,于謙哪來這麼多人?

    難道是從薊州鎮調來的嗎?

    他有點後悔了,當時如果按捺住殺意,沒有殺害滿都魯,在大寧城下耀武揚威的,應該是他們韃靼吧。

    “首領,烏尼將軍……”阿古提醒他。

    對呀,還有烏尼!

    烏尼也拿了新銃。

    毛裏孩剛要下令,讓烏尼不要使用新銃。

    卻在這時,有部將匆匆來報:“首領,烏尼將軍敗了!快撤吧!”

    “什麼?”

    毛裏孩搖搖欲墜。

    烏尼也帶走了一萬精銳,怎麼可能戰敗呢?

    難道大明從京師又派人來了?

    兩萬精銳一沒,原本實力強橫的翁牛特部,瞬間淪爲二流部族。

    毛裏孩眸中厲光閃爍:“老子損失了,大家都別想好!”

    “來人啊!”

    “把所有部族的人召集起來!”

    “讓岱欽繼任汗位!”

    “詔令韃靼,抗擊大明,返回漠北,我們回家!”

    毛裏孩當機立斷,他的部族損失了,那就從別人的部族裏面補充回來。

    聞言,岱欽大喜過望。

    他竟然真的繼承汗位了。

    當傀儡沒什麼不好的。

    當初他爹滿都魯也是傀儡,不照樣殺了太師,扭轉大局,奪回權勢嘛,滿都魯能做到的事,他岱欽也能做到!

    在營盤中間,胡豅和於康會師。

    胡豅損失了六千餘人,還剩下不到六千。

    於康就慘了,帶出來一萬五千人,在正面戰場上本就損失慘重,又踹營襲營,只剩下一千多人,全都帶傷。

    幸好,他在被烏尼絞殺的時候,胡豅帶人襲擊了烏尼,導致烏尼軍大敗。

    胡豅和於康相視而笑。

    大帥的計策,成了!

    就這一戰,韃靼損失兩萬精兵往上。

    再加上死在大寧城的數千人,估計損失在三萬人上下。

    相比較而言,大明損失更重,於謙部被打殘了。

    但還是罕見的大勝。

    “不能再殺了,咱們沒能力殺敵了!”胡豅苦笑。

    一方面天黑了,在敵營之中,難以施展出優勢。

    另一方面,火銃兵的彈藥見底了,再打一輪,也就沒了,所以要節省彈藥。

    “我已經派人稟明大帥,令大帥派人支援!”於康十分疲憊。

    “想做大功業,就要做常人不敢做的事!”

    胡豅目光果決:“霍去病能收攏匈奴人打匈奴人,咱們也能收韃靼人,打韃靼人!”

    於康眼睛一亮。

    他們抓了俘虜,問了韃靼大營的情況。

    毛裏孩殺了滿都魯,導致韃靼大營大亂。

    阻攔他們的就是翁牛特部精兵。

    於康很清楚,翁牛特部很強,完全有能力壓制住韃靼各部。

    但他們明軍,還剩下七千人,也能搞出一點動靜來,讓翁牛特部難以安枕。

    “沒錯,我想收服韃靼各部!”

    “毛裏孩能用武力壓制韃靼各部。”

    “咱們也能!”

    “別忘了,這裏是大明的地盤!”

    “他們想回漠北,就得看咱們的臉色!”

    “這一仗打得如何?”

    “咱們明人,哪裏比韃靼弱了?咱們明人才是最強的!”

    胡豅看向於康:“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拿命去賭!”

    “你真是個瘋子!”

    於康瞅着胡豅笑了:“恰恰,老子也是這麼想的,陛下想收韃靼爲己用,咱們就爲陛下收韃靼兵!”

    “爲陛下靖忠,老子有什麼不敢的?”

    “咱們收一分,就削弱毛裏孩一分。”

    “乾脆把韃靼各部都收了!”

    於康哈哈大笑。

    “哈哈哈!老子就是瘋子!你於康也是個瘋子!”胡豅大笑。

    他和於康達成共識。

    他們合兵一處,繞過翁牛特部大營,開始接觸韃靼各部。

    毛裏孩也收縮防線,有意避開胡豅和於康。

    他可不想再損失下去了。

    兩萬精兵啊,回來不足五千人,又損失兩員大將,這損失簡直在割他的肉。

    翁牛特部不能白白損失掉。

    大寧城頭上。

    于謙也在招降韃靼降兵。

    胡豅想以胡制胡。

    于謙也在用這個辦法:“顧榮,問他們想要什麼,本帥都賞給他們!本帥要求他們投降!”

    永謝步部的巴郭死了,很多權貴都死了。

    只剩下一個叫塔爾古金的人,是巴郭的表弟,因爲慢一步,只是耳朵被炸聾了,命保住了。

    他勉強維持住永謝步部。

    被顧榮招降了兩千餘人,四散逃跑了不少,塔爾古金手上還有六千多人。

    於謙想招降他們。

    用他們去襲韃靼大營。

    吳遵被於謙的腦洞驚呆了,竟然想用韃靼人去打韃靼人,這可能嗎?

    “霍去病縱橫於漠北,靠的就是匈奴人。”

    於謙撫須而笑:“本帥手中兵力捉襟見肘,只能飲鴆止渴。”

    “說不定啊,這些韃靼人,比咱們更希望大營裏面的韃靼人死呢。”

    “有時候羨慕嫉妒恨的,往往是自己的朋友。”

    吳遵有點明白了,於謙想利用韃靼人的矛盾。

    “大帥,不如去信給薊州鎮,令張固率軍馳援。”吳遵進言道。

    於謙笑而不語。

    陛下有雄心,他於謙何嘗沒有呢?

    以前的於謙想做萬世聖人,現在的於謙,只想做當代聖人!

    武聖、兵聖、文聖,都是應該冠在他的頭上。

    所以,這個計劃,從他移鎮薊州鎮時,他就已經做好了,環環相扣,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不敢做的。

    吳遵瞪大眼睛:“大帥,您提前調動了薊州鎮?那京師……”

    彙報個事,作者二羊並不嚴重,只是持續四到五天沒勁、乏力,稍微有點發燒,一片去痛片就好了,乏力持續四到五天,特別困,渾身沒勁,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症狀。這是作者的症狀,朋友們注意下,要注意防範及時治療,明天說一羊,作者是超級嚴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