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天降騎兵,畏威而不懷德!紅薯、土豆竟近在咫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1716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市舶司又買入半船的御米,朕打算交給諸卿,用心培植、繁育。”

    “朕打算在農業局下,設農業科研所,專門用來培育、繁殖、推廣新作物。”

    “諸卿意下如何?”

    朝臣對御米將信將疑。

    但皇帝說的那個奇怪的夢裏,御米是人民生活的主要糧食來源。

    “陛下,農業乃國之根本,設農業科研所倒也無妨。”

    葉盛出班,道:“但是,臣以爲不應該僅限於發展新作物,也該培育舊作物,令作物高產,並請農業局編纂農書,令天下百姓按照書中的方法耕作。”

    “葉卿說得不錯,農業局要一邊研究,一邊編纂成書,傳播天下。”

    朱祁鈺頷首:“可農業局郎中尚且空懸,這農業科研所的郎中就先讓薛卿兼着吧,等物色到合適的人選,再調入中樞。”

    其實,他比較看好餘子俊。

    餘子俊是景泰二年的進士,如今在福建做戶部員外郎,清廉而有才幹。

    前段日子,朱祁鈺看了他的京察考覈,全是上等。

    對此人報以厚望。

    他在餘子俊遞上來的奏章裏,寫了對他的期許之情。

    有意調他入京,結果餘子俊卻拒絕了皇帝的美意,想在地方熬足了資歷,再進入中樞。

    他在奏章回覆中寫道:福建流匪衆多、毛賊如雨,陛下當派軍屯駐福州,震懾宵小,而據逃竄之民交代,澎湖巡檢司土壤肥沃,一年兩至三熟,他請求皇帝復設澎湖巡檢司,收復澎湖。

    信中寫了很多,言之有物,可見他在福建是真的紮根於民間。

    朱祁鈺也想收復澎湖巡檢司,奈何近海被海盜封鎖,就算是把人送上去,也是孤懸在外,這是不負責任。

    不如等大明海軍強大起來,再行收復澎湖,設澎湖爲寶州。

    “諸卿,誰對農作物有研究、有興趣的,去宮裏領一株御米,回家養殖。”

    朱祁鈺站起來:“御米培育成功者,賜銀符一枚!”

    “不管有幾個人培育成功,朕一併賜下銀符!”

    有利益才能使人進步。

    別談感情,傷錢。

    下了朝。

    朱祁鈺返回乾清宮,路上馮孝遞上來于謙的奏章。

    “果然,韃靼就是想佔便宜的!”

    朱祁鈺冷笑:“這滿都魯也敢獅子大開口,要在京峯口開馬市,每年要購入韃靼十萬匹良馬。”

    “馬市,不就是變相的歲幣嘛!”

    “一匹馬要一百兩銀子,還都是被.閹.割過的駑馬。”

    “大明馬場培育出來的良馬,價格在五十兩左右,經過上百年繁衍,大明早已不缺馬了。”

    “爲什麼還要花雙倍的價錢,從塞外買馬呢?”

    “不就是給人家歲幣嘛。”

    “宣德朝因爲用馬市控制漠北貿易,結果瓦剌人掀桌子了,派兵攻打大明,才有了土木堡之敗。”

    “現在韃靼剛統一,立刻就來敲詐大明。”

    “不就是把大明當成軟柿子嘛!”

    “朕的大明就這麼弱嗎?”

    朱祁鈺下了御輦,氣哼哼地進了乾清宮:“馮孝、懷恩,你們怎麼看?”

    懷恩看了馮孝一眼,沒敢先說話。

    “皇爺,奴婢以爲應該直接答應。”

    馮孝笑道:“皇爺,當務之急是令韃靼退兵,只要韃靼退兵,於太保就能兵進遼東,擊退喀喇沁部,是板上釘釘的事。”

    “到時候,咱們乾脆不認賬。”

    “看看韃靼還敢不敢打過來!”

    “沒有喀喇沁部牽制遼東鎮,他韃靼就算十幾萬精兵,大明也不怕他!”

    “若大明將軍力堆積在薊州鎮,他們敢來,咱們就能留下韃靼,讓韃靼再次分崩離析!”

    馮孝說得霸氣。

    但這是事實。

    大明精銳分散在各地,導致不能攥成一個拳頭,果斷出擊。

    只要擊垮了喀喇沁部,遼東鎮、薊州鎮連成一體,又有於謙的京營坐鎮、統率,韃靼根本不是對手。

    朱祁鈺看向懷恩。

    懷恩尷尬了,他想說的,都被馮孝搶先了。

    但這是乾清宮的排序,馮孝永遠排在任何人的前面。

    “回皇爺,奴婢以爲韃靼未必好騙,不如從韃靼手中購入大批馬匹、牛羊。”

    “用武器和韃靼換。”

    “先支付一批武器,剩下的慢慢籌措。”

    “等到擊退喀喇沁部,剩下的武器就不再供應,牛馬羊也就成了大明的囊中之物。”

    “韃靼南下劫掠,什麼都沒弄到,還被大明坑了一波。”

    “滿都魯的汗位必然震盪。”

    “韃靼再次分崩離析,指日可待。”

    懷恩壞笑着說。

    朱祁鈺眼睛一亮,這種事還真有可操作餘地。

    韃靼肯定對大明生產的武器垂涎三尺。

    若是給他點甜頭,答應用牛馬羊交易武器,交易幾次之後建立信譽後,要求韃靼先付牛馬羊。

    對大明來說牛馬羊是戰略物資,對漠北諸族來說,那就是口糧,人家手裏的草,我們手裏的寶。

    只要餅畫得好,韃靼一定會上鉤的。

    最重要的是,這些年大明在市場上樹立了良好的口碑,漠北諸族都信任大明。

    反正大明也跑不了,他敢耍賴,就率兵攻打他,打到他把東西雙倍三倍的吐出來。

    “你倆說得都不錯。”

    朱祁鈺思忖着,朝中哪個是辯才,如張儀、王玄策似的外交家。

    “皇爺,奴婢願意毛遂自薦,出使韃靼!”懷恩跪在地上。

    他天賦很高,在內書堂幾年,便熟讀經義,伺候皇爺小半年,皇爺讀的書,他都讀過,受益匪淺。

    那些書可是經過講讀學士註釋過的,等於說古書被掰開了揉碎了,喂到皇帝嘴裏。

    皇帝學習,他也跟着學習。

    他的學識跟着突飛猛進。

    而且,他在乾清宮裏地位很尷尬,雖得皇帝重用,卻始終沒和皇帝共患難過,終究隔了一層。

    能力再強,也永遠只是馮孝的影子。

    皇爺最信任的太監,終究是馮孝,在乾清宮裏伺候多久,都得把馮孝熬死了,才能上位。

    這就是覃昌、董賜等人,寧願在外面做出一番功業來,也不願意回宮伺候的原因。

    馮孝在,他們就沒有出頭之日。

    好在當今皇帝,雄才偉略,同時做很多事,否則就憑這些得寵的太監們,爲了權柄,就得先撕起來。

    這人吶,只要閒下來,沒了向上的動力就會內鬥,內鬥起了苗頭,就滅不掉了,永遠內鬥的死循環。

    所以,懷恩知道在宮中沒有出頭之日,那就曲線救國,去宮外做實事,照樣得到皇爺倚重,照樣能權傾朝野。

    這就是皇帝雄才偉略的好處,機會多,出頭的概率大,沒必要一棵樹上吊死。

    最重要的是皇帝權力夠大,爲人陰狠,手段夠絕,沒人敢內鬥。

    所以,內鬥才會暫時畫上休止符。

    等有一天皇帝雄心不再,就是內鬥的時候了。

    朱祁鈺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懷恩,勇氣可嘉!”

    “在乾清宮伺候的!”

    “你們在朕面前是奴婢,但在天下人眼中,卻掌握着無與倫比的資源。”

    “宰相門房七品官。”

    “伱們的品佚都不低呢!”

    “但是,朕希望你們都能成爲幹練之才,能爲大明添磚加瓦,做個爲世人稱道的太監,也不枉費與朕主僕一場。”

    “朕向來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爾等有才華的,想出去做事的,和朕說,朕給你們機會;”

    “有新奇點子的,能爲朕出謀劃策的,直接說出來,朕都聽着。”

    “朕希望你們向懷恩學習,毛遂自薦、主動請纓,爲天下做點事!”

    “讓朕,以你們爲榮!”

    “屆時,你們想要的賞賜,朕都允你們!”

    朱祁鈺讚揚一番:“懷恩,你去鴻臚寺挑人,儘快上路,能敲到多少竹槓,看你的本事。”

    “奴婢謝皇爺垂恩。”懷恩眼睛亮晶晶的。

    皇帝公開讚揚他,只要這差事辦得漂亮,他便能一步登天,他雖非皇帝元從,卻能憑藉能力,扶搖而上。

    “朕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朱祁鈺很希望懷恩能做出一番功業出來,他這個主人,也面上有光。

    打發走懷恩。

    朱祁鈺開始處置奏章,忽然想到了什麼:“馮孝,誰在京中負責接收諸王府護衛?”

    “回皇爺,您欽定南和伯。”馮孝回稟。

    “挑好的兵丁,先分給朱儀和朱永,令他們先出發,廣西怕是要動亂了。”

    因爲薛瑄連續上了四道奏章,非常急促。

    “傳旨方瑛,要加快速度,未到的兵丁可以不等,優先從九門提督府裏遴選一批壯士,先入廣西。”

    “奴婢遵旨!”馮孝去傳旨。

    朱祁鈺繼續處置奏章。

    “皇爺,那兩個夷人尚且在宮外跪着,何時詔見?”馮孝趁着添茶的間隙問。

    “等朕看完奏章。”

    看了一會,朱祁鈺忽然眉頭皺起:“寇深這奏章是什麼意思?甘肅鎮外有大股騎兵蹤跡?是準噶爾部?”

    他站起來,看着地圖:“準噶爾的目標會是哪呢?”

    再反覆看寇深的奏章,寇深形容騎兵形如鬼魅,馬瘦人疲,像是逃難的,從嘉峪關匆匆而過。

    但因爲當時是黑夜,他也沒看清楚,也不敢開關城去查看,只是派了探馬,遠遠的墜着,這支騎兵彷彿沒有攻打嘉峪關的意思。

    不對勁。

    準噶爾部雖在哈密往西遊牧,奔襲至嘉峪關的話,應該個個精神抖擻才對呀,怎麼會人困馬疲呢?

    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

    “把這奏章送去講武堂,令老將軍們看看,關外的敵人究竟是誰?”朱祁鈺也想不出頭緒。

    “給西北邊關傳旨,謹守關防,無詔不許外出狩獵。”

    所謂狩獵,就是出關打秋風。

    這是皇帝准許的,西番和小部落可倒了黴了,誰說明軍無漢子?

    利益驅使之下,個個勇猛如虎,打得邊關無戰事。

    大明“軟柿子”的口碑,正在牧民心裏崩塌,本以爲自己就是強盜呢,結果老實人搶起來比強盜還狠。

    “奴婢遵旨!”

    馮孝跪下,雙手捧着朱祁鈺手裏的奏章,小跑着出殿,打發人去送奏章,再派人去傳旨。

    然後折返回來:“皇爺,您說這寇大人看到的騎兵,有沒有可能是向東行軍的騎兵?從西方而來的?”

    “怎麼講?”朱祁鈺皺眉。

    他也覺得十分蹊蹺。

    寇深應該還會有第二封奏章送來,他會繼續探查的。

    這支騎兵行軍速度不快,中間應該有老人、婦人和兒童,所以行軍緩慢,來得及探查。

    “皇爺,奴婢聽宮裏人說過一件舊事,在永樂年間,有一個西方大國,叫帖木兒國。”

    “根據陳誠大人的記載,他曾數次出使過該國,其國君主早些年臣服於大明,向大明朝貢多年。”

    “後來竟對大明極爲不恭敬,甚至揚言發兵討伐。”

    “奴婢聽宮人說,在永樂朝,太宗皇帝派人去帖木兒催繳多年的貢賦,帖木兒大汗竟辱罵太宗皇帝爲‘豬可汗’,拒不繳納。”

    “帖木兒於當年率大軍東征大明,結果,這帖木兒卻意外病逝於路上,導致這場東征無疾而終,我朝是很多年後才知道帖木兒東征的。”

    “想來就算他敢來,太宗皇帝只會雀躍,用一場震鑠古今的大勝,告訴帖木兒大明的強盛。”

    馮孝這般說,語氣中充滿自豪。

    朱祁鈺皺眉:“朕也知道此事,跟這股騎兵有什麼關係?”

    “奴婢以爲,盛極必衰。”

    “蒙人能征善戰,但也極善內鬥。”

    “奴婢想着這帖木兒君主死在東征路上,其國必然因繼承人鬥爭,而分崩離析。”

    “如今近五十年過去了,想來帖木兒汗國已經因爲內戰而疲乏不堪。”

    馮孝見懷恩被誇讚,他也想展示一番:“所以奴婢猜測,這股騎兵,很有可能是從西方跑到漠北,試圖依附漠北的帖木兒國的分支。”

    聽到馮孝的猜測。

    再結合寇深的奏章,反而清晰了。

    人困馬乏,行軍速度緩慢,有婦孺的原因,也有對道路不熟悉的原因。

    反而解釋得通了。

    “朕也記起來了,這帖木兒汗國曾經依附於大明,多次朝覲大明。”

    “後來被個野心勃勃的君主統一,就是這帖木兒大汗。”

    “陳誠的西域記裏記載過,這個帖木兒的繁榮強大,他用了很大的篇幅描述帖木兒的繁榮。”

    “永樂朝歸檔記載,帖木兒野心勃勃,率領七十萬人的東征大明,試圖恢復大元榮光,卻因爲國君帖木兒意外病逝,無疾而終。”

    “你的猜測有些道理,這股騎兵還真可能是帖木兒汗國的騎兵!”

    “人困馬乏,形如鬼魅,確實有幾分像了!”

    朱祁鈺眼睛亮起:“馮孝,派人傳旨給寇深,不,給西北沿線所有總督,立刻派人去和這股騎兵接洽!”

    “令寇深搞清楚這股騎兵的運作方向,令範廣隨時準備兵出河套,和這支騎兵接觸!”

    “倘若真是帖木兒汗國的分支,因爲逃避內戰而東遊,那麼他們歸附瓦剌,和歸附大明,都是一樣的!”

    “按照寇深奏章裏寫的,這股騎兵估計有幾萬人,算上婦孺起碼有十萬人左右。”

    “派人去接觸,若能歸化大明,便是大功一件!”

    朱祁鈺激動地來回踱步:“快去,把閣部重臣宣來,看看該如何令其歸附大明。”

    他真的眼饞,饞這支騎兵的戰鬥力。

    如今的大明,不缺錢糧,缺兵丁,主要問題是兵力分散,導致不能攥成一個拳頭。

    若忽然多出來幾萬騎兵,完全可以撐起西北防線。

    到時候就能往遼東調兵了。

    他越想越激動。

    這時,閣部重臣匆匆而來,進殿行禮。

    朱祁鈺簡單描述一番,把寇深的奏章謄抄本給閣部重臣看。

    “陛下的意思是,這是一股無主的騎兵?”

    胡濙反覆斟酌寇深的詞彙,寇深語焉不詳,他也只能靠猜。

    “陛下想佔便宜?”胡濙直言不諱。

    “天降騎兵,不收豈不浪費了上天的美意?”朱祁鈺笑着承認,他就想佔便宜。

    什麼天朝上國的榮光,他不在乎,他就要實惠。

    “陛下令人去打探是對的。”

    “若真是帖木兒汗國的騎兵,倒是可以歸化。”

    “但陛下想沒想過,一支異族騎兵,會徹底變成明人嗎?”

    胡濙語速很慢,一邊說一邊思考。

    “很難,遠的有朵顏三衛,近的有瓦剌、韃靼,都是狼子野心之輩!”

    “畏威而不懷德。”

    “大明強盛時,他們如小貓小狗一樣老實,一旦大明衰弱,他們就會露出狼性。”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朱祁鈺並不信任他們。

    大明吃的虧太多了。

    “那麼陛下在接收這股戰力後,該怎麼處置呢?”胡濙是站在政治層面考慮。

    之前朱祁鈺是站在軍事層面考慮。

    “用其人,消耗瓦剌兵,最後冰雪相融,煙消雲散。”朱祁鈺說得委婉。

    其實就是讓他們狗咬狗,流乾最後一滴血。

    “陛下,令其狗咬狗,那是馴養熟了的狗。”

    “這帖木兒汗國早就對大明有不敬之心。”

    “雖是逃難的分支,心向蒙人。”

    “怎麼可能被我們誆騙,去和他們的同類,狗咬狗呢?”

    胡濙很沒信心:“陛下想養狗十年,再用狗嗎?”

    “當然不想!朕的錢糧養自己的百姓還不夠吃呢,怎麼可能養一羣異族?”

    朱祁鈺對這個什麼帖木兒汗國沒一點好印象。

    敢罵豬可汗?

    朕早晚踏平你的國,亡了你的種!

    “兩股軍力,在一座城池中,心裏卻互相防備,如何能勠力同心,一致對外?”胡濙反問。

    他的意思是,如朵顏三衛能被太宗皇帝所用,那是太祖皇帝開始養的狗,養熟了,才爲太宗皇帝所用。

    但最終不還是狗咬主人了嘛。

    他認爲這股騎兵,是即戰力,但彼此之間互相防備,戰鬥力反而發揮不出來。

    朱祁鈺登時萎靡:“老太傅,朕眼饞這騎兵啊。”

    “咱們也有,但兵力分散,不能攥成一個拳頭。”

    “現在被區區喀喇沁部欺負到家門口,朕心有不甘!”

    “經老太傅這麼一說,朕反而沒法安置他們了。”

    說着說着,氣泄了一半,坐在椅子上,頗有幾分頹廢。

    胡濙卻笑了:“陛下非要這股騎兵不可?”

    “老太傅有辦法?”

    朱祁鈺眼睛亮起:“當然想要了!”

    “大明現在缺的就是即戰力。”

    “若能從西北抽調出兵丁來,韃靼算什麼?”

    “朕能一口氣把喀喇沁部吞下去!”

    朱祁鈺意氣風發。

    “請問陛下,是想要一隻看門狗,還是要一隻噬人的狼呢?”胡濙問。

    朱祁鈺一頭霧水:“何爲狗?何爲狼?”

    “看門狗,實力不強,只能依託於大明生存,久而久之就馴服成了聽話的狗。”

    “您看看朝中有多少歸化的蒙人,不照樣爲國朝效力嗎?”

    “噬人狼,實力強盛,和大明分庭抗禮,有獨立的牧區,可和大明合作,也可和漠北合作。”

    “曾經的朵顏三衛,就是那噬人的狼。”

    “陛下,您想要哪個呢?”

    胡濙笑眯眯問。

    這還用問?

    當然要狗了!

    狗的雖然實力小,卻會忠於大明,朵顏三衛確實是強援,結果卻給大明腹心一刀,差點捅死大明。

    “請陛下派宣鎮、大同鎮、山西鎮、延綏鎮、寧夏鎮、甘肅鎮開關。”

    “攻伐這支兵困馬乏的騎兵!”

    “狠狠地殺!”

    “把他們殺怕了,這支騎兵自然就成了大明恭順的看門狗!”

    胡濙霸氣側漏。

    朱祁鈺算見識到了。

    誰說明臣都軟弱!

    那是皇帝軟弱,所以朝臣軟弱。

    看看胡濙這番話說得,霸氣十足。

    朕強悍,那麼就滿朝悍臣!

    “老太傅,這見了血,就已經和大明結成死仇了,還會甘心爲大明效力嗎?”白圭有些擔心。

    站在一旁的石璞撫須大笑:“白尚書恰恰說錯了,如今大明歸化的蒙人,哪個不是被大明殺怕了的?”

    “甚至,有的父母都被大明殺乾淨了,他們現在不還是乖乖爲大明效力嗎?”

    “你去問問他們,是願意做這大明的勳臣,還是去漠北吃沙子呀?”

    石璞拍手叫好:“老太傅老成謀國,就該殺,殺怕了他們!他們自然就乖乖當狗了!”

    “胡人向來畏威而不懷德,就得殺,殺到他們對大明充滿恐懼才行!”

    噗通!

    孫原貞卻跪在地上:“求陛下賜老臣王命符牌,老臣願意出京,統率六鎮,爲陛下馴服這只看門狗!”

    朱祁鈺眼睛一亮。

    孫原貞是文人,卻是個地道的猛將胚子,年輕時候曾經親自上陣殺敵。

    而且,孫原貞官位夠高,乃兵部尚書。

    足以壓制六鎮。

    爲人妥帖,再把王誠派去當監軍,他也可放心。

    “好!”

    “孫卿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朕就賜下王命符牌,請孫原貞掌徵北將軍印,充宣鎮、大同鎮、山西鎮、延綏鎮、寧夏鎮、甘肅鎮六鎮總兵官!”

    朱祁鈺令軍機處擬旨加印。

    “孫原貞,瓦剌事,朕盡付於你手中。”

    “那支騎兵可打、可招降,也可放歸,一切俱在爾手,朕一概不問!”

    朱祁鈺將聖旨放在他的手裏:“六鎮盡付於爾手,大明西北全指望你了!”

    “孫原貞,這一仗,要打得漂亮,打得準噶爾聞風而逃!”

    “河套新安置的牧民,尚未見過我大明精兵,雄赳赳氣昂昂之雄姿,今日便讓他們看一看!”

    “歸附大明,是何其正確的選擇!”

    這番話說得孫原貞熱血上涌。

    “陛下放心,且看老臣如何收服這支騎兵!”孫原貞極有自信。

    他一直不服氣于謙,認爲當時他未在京中,如果在京中,就不是于謙一個人出風頭了。

    他孫原貞也能救大明於水火。

    “好!”

    “戶部,轉運一干軍資,不得耽擱行軍。”

    “戶部錢糧不夠,朕的內帑出!”

    朱祁鈺目光灼灼。

    “微臣遵旨!”耿九疇叩拜。

    孫原貞叩拜謝恩。

    他令孫原貞快些出宮,簡單準備就星夜離京,用最快速度趕往邊鎮,儘快截住這支騎兵。

    “老太傅,您看該安置在哪呢?”朱祁鈺又問。

    胡濙樂了,皇帝做事太心急。

    做事宜緩不宜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偏偏皇帝就要吃熱豆腐。

    “甘肅往西過於荒涼、貧瘠,怕是人家也不樂意安置在此。”

    胡濙慢慢走到地圖前,斟酌着說:“就算願意,夾在西番和大明中間,怕是也會反覆,不宜安置。”

    “蒙人和帖木兒同根同源,這些丁口就算被大明殺怕了,安置在塞外,老臣擔心其叛逃。”

    他目光上移:“陛下不是想擴大遼東嘛。”

    “正好,遼東是一本五國志,互相牽制,互相制衡,若是把這支騎兵安置在此。”

    “和他們有血緣關係的韃靼,這次被大明教訓後,一時半會不敢再襲擾邊關了,自然不敢勾結他們。”

    “兀良哈、女真和朝鮮,對帖木兒汗國的人來說,過於陌生,還不如大明親近呢。”

    “陛下不在犯愁,在四平城如何戍衛十萬大軍嘛?”

    “這不是天送大軍而來嘛,就把這支騎兵安置在此,四平城。”

    不愧是老怪物。

    胡濙想得面面俱到。

    一箭數雕。

    朱祁鈺想收兀良哈人,收回奴兒干都司。

    苦於沒有足夠的實力。

    胡濙直接把這支騎兵安置在此,如一隻鮎魚般進入魚羣,優勢正在朝大明的方向傾斜。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太傅真是國朝的定海神針啊,朕一日都缺不得老太傅啊。”

    朱祁鈺由衷讚歎。

    “陛下謬讚了。”胡濙撫須而笑。

    論壞,還得看讀書人。

    又聊了幾句,便打發他們走人了。

    朱祁鈺繼續處置奏章。

    各地都有災情。

    就如現在的京師,外面仍下着細雨,天有陰霾。

    “馮孝,今天幾號了?”朱祁鈺忽然擡頭問。

    “回皇爺,今兒五月二十七了。”

    “馬上就要春闈了,諸王府中的將軍可有到京師的?”朱祁鈺問。

    馮孝讓人去拿歸檔,得出結論,一個沒到。

    “哼!”

    朱祁鈺冷笑兩聲:“都跟朕耍心眼呢,等六月初一,準備一桌酒宴,鄭王的舞蹈練得如何了?催他儘快練習,宴會上正好爲朕舞蹈。”

    “奴婢遵旨!”馮孝心中惴惴,皇帝又要打人了。

    到了一更天,奏章才處置完畢。

    朱祁鈺站起來溜達,在庭院裏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件事來:“那兩個夷人,還在宮外跪着?”

    “回皇爺,您沒詔見他們,自然是跪着的。”馮孝滿臉理所當然。

    但他不知道,夷人膝蓋不會彎曲。

    可愛的小夷人,會不會因爲跪了一天,學會了奇怪的蹲着上廁所呢?

    “宣進來。”

    “皇爺,宮門已經落鑰了,無重大事件,還請莫要開門。”

    馮孝心裏不以爲然,夷人能睹見天顏,已經是三生有幸了,別說跪一天,就讓他們跪到死,那都是應該的。

    “朕都說了要見見了。”

    馮孝卻搖搖頭:“皇爺,爲了那等骯髒的夷人,豈能隨意開宮門?他們不配!”

    “罷了,就讓他們跪着吧,朕明日下了早朝,再詔見他們。”

    朱祁鈺一想也是,大明才是真真正正的天朝上國,番邦被大明人打死,都是白打死。

    “皇爺聖明。”馮孝磕頭。

    朱祁鈺開始鍛鍊,練了半個時辰,一身臭汗的去沐浴,沐浴後才安枕。

    翌日下了早朝。

    回乾清宮的路上:“皇爺,那兩個夷人暈過去了。”

    “怎麼這般不經折騰呢?才跪了一個晚上,潑醒吧,宣進來,朕先見他們,再批閱奏章。”

    朱祁鈺下御輦的時候,小雨也停了。

    他在院子裏轉悠會,才進入殿內,殿內很潮,衣袍黏糊糊的,談允賢給他調了祛溼的藥茶。

    這時,兩個走路姿態很詭異,表情幽怨,臉上還有水漬的夷人走了進來。

    這就是大明皇帝的待客之道嗎?

    “叩拜!”小太監叮囑他倆。

    他倆入宮前被教過禮儀了,但僅懂一點點漢語,所以叩拜的姿勢一點都不標準。

    直到禮成,朱祁鈺才緩緩開口:“爾等是哪個國家的?”

    壓根就沒讓他們平身。

    “回陛下,我們是佛郎機人。”他說的漢語很蹩腳,需要一個翻譯。

    四夷館有世界各國的翻譯,甚至太祖時期,國子監還要學泰西語,大明進士都是全才。

    “入京可有進獻什麼寶物啊?”

    兩個夷人都懵了,您連我們的名字都沒問,就先要東西,您是商人口中傻乎乎的大明皇帝嗎?

    您不應該直接賞賜我們寶物嗎?

    “回稟皇帝陛下,我們有佛經進獻。”一個夷人捧着一個匣子,打開後,裏面是一本真經。

    就是聖經的翻譯本。

    唐時景教盛行,確實有翻譯過來的聖經,奈何都毀於戰火了,到現在只是在典籍中提及隻言片語。

    “朕不信佛。”

    朱祁鈺讓人收下:“既然你們信佛,朕就賜你們金剛經一套。”

    兩個夷人直接哭了。

    您是傻乎乎的大明皇帝嗎?

    我們進獻真經,您應該滿臉震驚,奉爲神物,對着神物叩拜呀,然後爲了讚揚神的使者,應該賜給我們很多很多黃金……

    結果,回禮是一本印刷很爛的金剛經。

    這紙翻動之餘,都掉渣子,這玩意能看?

    兩個夷人有點心疼了,那聖經是花巨資翻譯過來的,雖然只有《四福音書》,那也花了巨資的,拿來進京哄騙皇帝。

    不過,他們是精明的商人,立刻就知道大明皇帝不好糊弄。

    這大明規矩特別多,讓他們一直跪着,膝蓋都跪廢了,也不許起來,大明皇帝一點都不慈祥,眼神如鷹凖,聲音陰鷙,讓人驚恐。

    “朕聽說你們上岸做貿易?誰允許的呀?”朱祁鈺緩緩問。

    “是、是……”

    兩個夷人也懵了,大明禁海,也不許夷人上岸。

    他們是怎麼上岸的呢?

    “未經允許便上岸大明,拖出去,抽二十鞭子!”朱祁鈺就要給他們個下馬威。

    這些商人,個個鬼精鬼精的,跟他們耍心眼,他這個皇帝可不是對手。

    那就先立威,抽到他們怕。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兩個夷人哭喊着,被拖下去抽鞭子。

    二十鞭子抽完,兩個人奄奄一息,真沒想到,被劉玉太監邀請入大明朝覲天子,誰能想到,差點被抽死。

    大明皇帝有毒!

    他們腦海裏不斷迴盪着這句話。

    “朕再問你們,你們是哪國的人啊?”看着他們的慘樣,朱祁鈺緩緩開口。

    “佛郎機,佛郎機……”

    看來是沒撒謊。

    “分別叫什麼名字?”朱祁鈺又問。

    一個叫裏多德,一個叫亞瑪士。

    “這名字,呵,朕的狗都不會叫這名字。”

    朱祁鈺笑了一聲:“你們上岸有什麼目的啊?”

    “做生意呀,想賺錢。”兩個夷人真的哭了,這大明太可怕了,再也不來了。

    “做什麼生意?”

    “賣些東西,什麼賺錢就賣什麼。”兩個夷人哆哆嗦嗦回答。

    “那你們手上的老繭,是怎麼回事?”

    朱祁鈺讓人把兩個夷人的手拽出來,太監一摸就知道,這是拿刀的手。

    “我是退役的船員,想自己做點買賣,就和兄弟買了艘船,跟隨船隊來了大明……”亞瑪士把什麼都撂了。

    佛郎機人,其實是大明對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合稱。

    若是船員的話,他們應該去過美洲!

    朱祁鈺不動聲色問:“你們當兵時,都去哪啊?”

    “就在海上漂着,轉運些貨物,賺點辛苦錢……”亞瑪士顯然在忽悠朱祁鈺。

    拿生活用品去跟美洲土著換白銀,叫辛苦錢的話,那世界上就沒有比這更白漂的生意了。

    “在海上生活不容易啊,來,把他的手剁下來。”朱祁鈺雲淡風輕道。

    “啊!”

    亞瑪士拼命往回縮,不停搖頭:“皇帝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這活兒乾清宮太監都熟。

    馮孝讓鴻臚寺的人翻譯給他聽:“告訴他,乖乖的,不疼的。”

    “不要啊!”亞瑪士看見太監拿刀進來,他被四個太監按着,手被踩着,眼看就要離開手腕了。

    “還敢騙朕?”

    朱祁鈺語氣一寒:“砍!”

    “沒有騙皇帝陛下啊!”亞瑪士拼命往回縮,但太監的刀已經落下了。

    一根手指頭離開了手掌。

    亞瑪士痛暈過去。

    裏多德差點被嚇死了,心裏無比慶幸,不是自己啊。

    “再說!”朱祁鈺認爲,他們一定在美洲挖銀子呢。

    其實,他們真要是在美洲挖銀子呢,怎麼可能跑到大明做生意呢?

    這個時代的西班牙只是發現了新大陸,還沒發現大銀礦,更沒有開採銀子。

    “我們進行奴隸貿易!販賣人口!”亞瑪士崩潰大哭。

    “賺的是銀子?”朱祁鈺問。

    亞瑪士不停點頭,其實還是在西班牙境內賣自己人,就是大明的牙行。

    “我只是個船員,收的只是銀子……”亞瑪士把倒賣人口的生意說了一遍。

    朱祁鈺竟覺得啼笑皆非,亞瑪士覺得幹的是大事,販賣人口,聽着霸氣,其實都不如大明京師一家牙行賣得人多。

    銀子,也是西班牙內的銀子,不是挖出來的銀礦。

    那不對呀,西班牙人還沒發現美洲銀礦呢?

    “你們在海上,都去過什麼地方?”朱祁鈺問。

    “早年是在海上漂,後來漂到了一個野蠻人的地方,船長建立了航線,往返此地進行貿易。”

    “他們缺生活用品,我們把生活用品賣給他們,換取當地的土特產。”

    “劉公公進獻給您的御米,就是從那裏貿易來的。”

    亞瑪士全都招了。

    就是說,西班牙人也沒發現美洲銀礦呢?

    既然是新大陸,那就應該屬於大明的呀,反正沒發現銀礦,泰西諸國也不知道,乾脆大明先佔下來,偷着發財。

    “還有什麼植物?”朱祁鈺問。

    “這……”他不想說,因爲他親眼看到劉玉花了一船絲綢,買一株向日葵。

    所以他們也想賣個好價錢。

    “剁!”

    血光一閃。

    亞瑪士想死的心都有了。

    “還有紅呼呼,吃着很甜的東西;”

    “還有一種長相如球,吃着也很甜的農作物;”

    “還有一種紅色的,長在樹上的,吃着特別辣……”

    裏多德全都招了。

    他害怕被剁手啊。

    紅薯,土豆,辣椒!

    就是這些!

    朱祁鈺立刻站起來:“你們手裏有這些作物嗎?”

    裏多德搖了搖頭,卻看到了皇帝眸中的殺意,他趕緊道:“有有,我們的船上就有,但在我們的船長手上,我們只是船員,說了不算的。”

    “船長?”

    朱祁鈺皺眉:“把劉玉宣來,快!”

    “朱儀出京了嗎?”朱祁鈺問馮孝。

    “回皇爺,已經出京了。”

    “傳去聖旨,令他帶兵去抓這個船長,快!”

    “不惜一切代價,把他船上的東西都給朕原方不動的拿回來!”

    朱祁鈺眸光熾熱:“若沒帶回來作物,或者作物死了,他朱儀就自殺謝罪吧!”

    “去傳旨!快!”

    真沒想到,紅薯、土豆、辣椒竟然近在咫尺!

    昨天晚上就該詔見這兩個夷人的!

    那樣的話,就能早一天得到紅薯、土豆、辣椒。

    有了這三種利器,統一漠北,機會已經來了!

    “怎麼還沒去傳旨?”朱祁鈺怒視馮孝。

    馮孝趕緊磕頭:“皇爺,那船長叫什麼呀?長什麼樣呀?奴婢一無所知呀!”

    朱祁鈺一拍腦袋,指着裏多德:“他老實,把他帶去,抓住那個船長。”

    “告訴朱儀,買也可以,什麼代價朕都願意付出!”

    “不管用什麼辦法,都得把那一船東西弄到手,不惜一切代價!”

    “你,裏多德對吧。”

    “若是能促成這筆生意,朕賞你一百兩黃金!”

    裏多德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但那是僞裝給皇帝看的。

    只要他出了大明,這輩子都不來了,什麼黃金不黃金的,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但他的心思,怎麼可能瞞住朱祁鈺呢?

    “馮孝,把人交給許感調教。”

    “派都知監的人立刻出京,去廣州市舶司!”

    “不惜一切代價弄到那一船的東西!”

    “快去!”

    朱祁鈺懶得戳破他的小心思。

    反正都要交代的。

    至於答應的一百兩黃金,人都死了,要錢有什麼用?

    既然只是船員,肯定不知道去美洲的方向,再說了,西班牙是從大西洋去的美洲,橫渡太平洋,想都別想。

    朱祁鈺慢悠悠地看向亞瑪士。

    “皇帝陛下呀,我什麼都招了,放過我吧!”亞瑪士不停磕頭請罪。

    “再剁!”朱祁鈺覺得,他還在隱瞞着什麼。

    求訂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