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蓋棺論定,細數朱祁鎮七宗罪!鞭打朱祁鎮!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2007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朱祁鎮在太監伺候下更衣。

    整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換了身衣服,重新進入外殿。

    回來才發現,他的案几被搬到下面去了。

    臺階上,只剩下兩宮太後,和朱祁鈺的案几。

    就如他的皇位,被搶走了,再也不會還回來了。

    這才是皇帝的心思。

    朱祁鎮慢慢跪在地上。

    躲不掉了!

    這次,再沒人爲他遮風擋雨了。

    “微臣有罪!”朱祁鎮語氣悲慼。

    “漠北王,一句有罪,太過敷衍了。”

    朱祁鈺可不打算放過他:“既然承認了有罪,乾脆當着天下諸王的面,把罪狀都說清楚!一次性說明白!”

    躲不過去了!

    朱祁鎮聲音在顫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微臣之罪:其一、大明四代聖君積累,本該開創大盛世,卻葬送於土木堡!是微臣大罪!”

    “其罪二,微臣不辨是非,重用太監王振、喜寧等太監,違背祖制,禍國殃民,方有土木堡之大敗。”

    “其罪三,微臣兵敗被俘,沒有引頸就戮,反而苟延殘喘,丟盡了大明的臉!”

    “其罪四,在瓦剌大營,微臣爲了苟活下去,在瓦剌宴會上吹拉彈唱,丟盡了大明皇族的臉!”

    “其罪五,微臣不顧家國大義,叫門於邊關,引瓦剌大軍馬踏中原,兵圍北京,導致軍民慘死不計其數,都是微臣的罪!”

    “其罪六,微臣不顧兄弟情義,無恥自私,試圖奪門復辟,簡直豬狗不如!”

    朱祁鎮越說眼淚越多:“其罪七,土木堡之時,微臣是皇帝,卻向瓦剌跪下了,大明四代聖皇積累的氣節、骨氣,一朝葬送,導致大明跟着微臣跪下了,微臣有罪啊!”

    “微臣之罪狀,罄竹難書,哪還有臉垂涎帝位啊?”

    “陛下能讓微臣活着,已經是法外開恩了!”

    “微臣謝陛下隆恩!”

    朱祁鎮一叩到底,長跪不起。

    整個乾清宮,落針可聞。

    漠北王對自己是真狠啊,那些禁忌的話,全都說出來了。

    “完了?”

    朱祁鈺卻並不滿意,目光看向朱見深:“太子,你來補充!”

    又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悌那一套?

    朱見深不敢說。

    朱祁鎮終究是他親父,子不言父之過,若說了,他還能當這個太子嗎?

    “太子難以啓齒,朕來說!”

    “漠北王!”

    “你兵敗被俘,在瓦剌大營吹拉彈唱,苟且偷生,此乃不忠!”

    “你寵信奸臣,葬送了大明四代聖君積累下來的盛世家業,此乃不孝!”

    “土木堡之敗,五十餘萬軍民慘死,伱叫門於邊鎮,放瓦剌入寇中原,致死者不下百萬,此乃不仁!”

    “朕千辛萬苦,將你從瓦剌奉迎回來,你不思感恩,反而試圖奪門復辟,奪朕之皇位,殺朕於奉天殿,此乃不義!”

    “你枉顧家國,不顧兄弟妻子之思、之想,只貪圖自己享受,此乃不悌!”

    “像你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悌之人,居然還想染指皇位?”

    “簡直是不要臉!”

    “當初你爲皇帝,不但自己向瓦剌跪下,還帶着大明一起跪下,帶着天下臣民跪下,你連人都不如!”

    “畜生都比你強!”

    “朕留你到活到現在,就是因爲不想揹負屠戮兄弟的惡名,更不想因爲你的死,而傷了皇太后的心!”

    “這樣的你,還配君臨天下嗎?”

    “你大聲告訴朕!”

    “配不配?”

    朱祁鈺是聲嘶力竭。

    明白了。

    皇帝是拿他當靶子,徹底滅掉他的希望,讓天下人看清他的嘴臉,不許再有人迎立他!

    朱祁鎮臉色煞白,皇帝斬去他的金身。

    下一步,是幹什麼?

    要殺他!

    這個狠人,竟然真的要殺他?

    “說!”朱祁鈺目光血紅,死死盯着他。

    “微臣不配帝位!不配!”朱祁鎮崩潰大哭。

    但這都是裝出來的,他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皇帝辛辛苦苦籌備這場家宴,目標不止是天下諸王,還有他漠北王的正統性!

    “只不配帝位嗎?”朱祁鈺又問。

    “微臣也不配王位,連人都不配做!”朱祁鎮哭着磕頭。

    “沒錯!”

    “你連人都不配!”

    “如何君臨天下?談何正統性?”

    “若父皇在天有靈,恨不得立刻下凡,打死你個畜生!”

    “土木堡之敗,可以不算在你個人頭上!”

    “朕允你兵敗,卻不允許你被俘!”

    “更不許你堂堂大明皇帝,在瓦剌大營吹拉彈唱,哄得瓦剌貴族開心,丟光了大明的臉!”

    “朱祁鎮,你苟活於世的時候,想沒想過,大明會如何?你只想着自己苟活,卻不顧大明利益,簡直豬狗不如!”

    “好,這些可以說是你身不由己,你貪生怕死。”

    “朕也允許你回國,你喪權辱國,不要自己的臉,可以!”

    “但朕何辜?”

    “朕爲你收拾這爛攤子,好好的藩王當不了,好好的兒子女兒都沒了!”

    “結果瓦剌被打敗了,天下理順了,你卻跳出來,卻搶朕的皇位?”

    “你的臉呢?”

    “被狗吃了嗎!”

    “來人!”

    朱祁鈺爆吼:“抽他!”

    “除了他的衣袍,當着天下諸王的面,給朕抽!”

    “朕要執行家法!”

    “若太祖皇帝在天有靈,會不會殺光你這一脈?”

    “若太宗皇帝在世,還會認你這個皇太孫嗎?”

    “仁宗皇帝在世,會不會親手殺了你,清理門戶?”

    “宣宗皇帝若天上有靈,一定會殺死你!”

    朱祁鈺胸腔起伏,不停喘息:“朕是朱家家主,朕來親自執行家法!鞭來!”

    他甩開衣袍,跨步走下去。

    從鄭有義手裏接過鞭子,狠狠一鞭子抽下去!

    “啊!”朱祁鎮瞪圓了眼睛,痛得他渾身抽搐。

    這一鞭子太疼了!

    上兩個挨抽的一個是寧王,一個是沈王。

    兩個人對視一眼,竟樂了。

    是兄弟,有罪一起遭。

    “啊啊啊!”朱祁鎮疼得抽搐。

    他這輩子,從來沒遭過這種罪!

    “服不服?”朱祁鈺揚手又一鞭子抽下來!

    “服!服!”朱祁鎮痛得不停慘叫。

    “心服還是口服?”朱祁鈺又問。

    “心服口也服!”

    朱祁鎮疼得渾身扭曲,眼淚飆出,但他沒有哀求皇帝,他想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朕罵你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不悌,可對?”

    “微臣……啊!”

    朱祁鎮話剛出口,就挨了一鞭子。

    身體不由自主地扭曲。

    痛到爆炸。

    眼看着鞭子又要落下,他趕緊道:“微臣就是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不悌的混蛋!”

    “求求陛下了,放過微臣吧,微臣知道錯了,再也不敢對皇位產生絲毫垂涎之意了!”

    “微臣知道錯了,求求陛下了,別打了……”

    求饒了!

    最後一絲尊嚴,也被朱祁鈺踩在腳下了。

    “起居郎,都記下來!”

    “讓後世之君,去看、去讀、去記住!”

    “大明絕對不能再出現這等畜生皇帝了!”

    “朕要爲大明重塑金身,後世之君,若被俘之下,沒有自殺以謝天下,當誅其一脈!天下諸王,共證!”

    朱祁鈺揚鞭,啪的一聲落下。

    一道血痕,出現在朱祁鎮脊背上。

    朱祁鎮痛得想打滾,但被兩個太監死死按住,他嘴角溢出鮮血。

    實在太疼了!

    乾清宮內外,諸王全都倒吸冷氣。

    皇帝是要徹底將漠北王釘在恥辱柱上,連一塊遮羞布都捨不得給!

    “別、別打了!”坐在上首的孫太後聲音沙啞,眼淚流出。

    打在兒子身上,疼在母親心上。

    啪!

    可是,迴應她的,卻是一記響亮至極的鞭子聲!

    還有朱祁鎮的慘叫聲。

    朱祁鈺的手特別黑,不像鄭有義,打人手有準,都是皮外傷,但朱祁鈺下手就是狠手。

    “陛、陛下,別打了。”孫太後受不了了。

    “皇太后,朕在執行家法,無人可干涉!”朱祁鈺冷冷開口。

    啪的一鞭子落下。

    朱祁鎮兩眼一翻,痛暈過去了。

    孫太後從臺階上衝下來:“不能打了!”

    “請皇太后安坐!”

    朱祁鈺讓太監,把孫太後拖回去。

    “潑醒!”

    朱祁鈺仍不解氣。

    “陛下,你不能這般狠心啊,他是你親哥哥呀,已經知道錯了,你就放過他吧!”

    孫太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他已經說過了,不再與你爭皇位了,放過他吧!”

    堂堂一國之母,確實有失威嚴。

    “皇太后,就是你這般寵他、愛他、疼他,才毀了他啊!”

    朱祁鈺痛心疾首:“大明歷經四代聖君,國富民強,達到鼎盛時期,就算他成不了漢武帝,安安穩穩當個守成之主,也就罷了!”

    “可他呢?”

    “一場土木堡,把大明打崩了!”

    “歸根結底,就是皇太后您太愛他了,宗室太愛他了,滿朝文武太愛他了,天下臣民太愛他了!”

    “愛,能毀了一個人!”

    “今天,朕是家主,不許他再混吃等死下去了!”

    “朕就要打醒他,打到他清楚、明白!”

    朱祁鎮幽幽醒轉,聽到皇帝的話,還打啊?

    他想再暈過去!

    我就算改好了,你能把皇位還給我嗎?

    不能你說個屁啊!

    你就是想泄私憤,說得這麼好聽,就是想打本王!

    啪!

    一鞭子落下。

    朱祁鎮渾身抽搐,那種被鞭子支配,皮開肉綻的感覺,讓他想死。

    尤其是被公開處刑,宗室親戚們都瞪着眼睛看着呢,看他的笑話呢。

    他不禁想起,在瓦剌大營時,吹拉彈唱……

    不,那不是獻媚,也不是用彈唱取悅瓦剌人,而是大家都是朋友,喝酒喝嗨了,才展現琴藝的,是本王自願的。

    真不是爲了活下去,吹拉彈唱的……

    “漠北王,朕有一肚子話想跟你說!”

    朱祁鈺幽幽道:“但是,當着你的面,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朱祁鎮背對着他,脊背上全是血痕。

    “朕作爲朱家家主,打你、罵你,都是爲了你好!”

    啪!

    朱祁鈺接着抽。

    朱祁鎮渾身哆嗦,爲了我好?能不能別打了,疼啊!

    沈王十分驚恐,皇帝不會打完了漠北王,接着抽他吧?

    寧王鬆了口氣,幸好跳反支持了皇帝,否則被皇帝抽三十鞭子,肯定抽死了。

    啪!

    又一鞭子落下。

    劇痛之下,朱祁鎮一張嘴,嘔出一口鮮血,人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暈過去了。

    “不要打了!”

    孫太後哭着說:“皇帝,你難道要讓哀家給你跪下嗎?”

    朱祁鈺揚起的手,停了下來。

    啪的一聲,把鞭子丟在地上。

    “皇太后,漠北王就是被您這般給慣壞了呀!”

    “朕打他,不是泄私憤,也不是爲了大明百姓打他,而是爲了讓他好啊!”

    “皇太后,朕的苦心,您怎麼就不懂呢?”

    朱祁鈺痛心疾首。

    心裏樂開了花,這頓鞭子抽得爽!

    找機會再抽一頓。

    “陛下啊,他已經淪爲漠北王了,也不敢再和你爭位了。”

    “就算成爲人材,那又有什麼用呢?”

    “終究是當個囚徒,在南宮中被困一生。”

    “陛下啊,放過他吧!”

    孫太後竟趁機爲兒子謀求職位。

    夠高明的啊。

    朕打了朱祁鎮一頓,朱祁鎮吐血暈厥,剛好引起諸王惻隱之心,你則乘機想給朱祁鎮解封?放虎歸山?

    做夢!

    把他放出去,朕能睡得安穩?

    “皇太后此言謬矣。”

    “漠北王既然不跟朕爭位,朕自然要給他自由。”

    “朕之前說過了,讓他來做宗室之長,幫着朕管束諸王!”

    朱祁鈺話音未落。

    寧王、肅王等王爺傻眼了。

    他們剛剛跳反,支持皇帝的,把漠北王罵得體無完膚,結果皇帝轉頭就把他們賣了。

    讓漠北王管他們,他們還能有好?

    孫太後眼睛一亮:“陛下,當真?”

    “自然是真的,皇太后快些起來吧。”

    “您是他的親母,也是朕的嫡母,朕就算不看別人的面子,也得看您的面子啊!”

    “何況,朕與他嫡親兄弟,怎麼能不疼他呢?”

    朱祁鈺也是個戲精。

    給朱祁鎮權力又如何?

    朕天天去南宮抽他一頓,讓他起不來牀,看他怎麼出南宮?

    終究還是囚徒,還是個被虐打的囚徒。

    “陛下仁厚!”

    孫太後由太監扶起來,讓宮女伺候她擦臉,然後坐回主位上:“快宣太醫,給漠北王診治。”

    馮孝看向皇帝。

    朱祁鈺點點頭:“皇太后安心,朕下手有準,都是皮外傷,就他去內宮安歇吧。”

    您這還有準呢?

    打了七八鞭子,比寧王抽了三十鞭子還狠!

    孫太後卻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皇帝准許朱祁鎮出南宮了?

    看來錢氏死得值得,朱祁鎮這頓鞭子捱得也值得。

    太好了!

    “都起來吧。”

    “朕讓大家看笑話了。”

    朱祁鈺走上臺階,再次端起酒杯:“朕管束漠北王,確確實實是爲了漠北王好!”

    “既然他不爭皇位,那朕自然也不能薄待他。”

    “傳旨,任漠北王爲宗人府宗令,恢復太祖時祖制。”

    其實,從永樂朝開始,宗人府都由勳戚掌事,已然名存實亡。

    這道旨意,是有利於宗室的!

    以前外人管着宗人府,比如趙輝,就管過幾年的宗人府,如今權力回到宗室手中。

    “陛下聖明!”諸王叩拜謝恩。

    對他們有利的事,自然忙不迭地謝恩。

    “漠北王王妃不幸病逝,讓禮部挑個好諡號,以親王妃禮節下葬,再給她未出世的子嗣命名,追封爲親王。”

    “但王妃之位,不能空懸……”

    朱祁鈺掃視漠北王幾個夫人。

    周氏是朱見深生母,她抱着崇王,正在不斷向皇帝獻媚。

    她應該名正言順成爲王妃的,畢竟大兒子是太子,小兒子是親王,她來當王妃,名正言順。

    但是,朱祁鈺看向了萬夫人。

    萬夫人爲了朱祁鎮生下三個兒子兩個女兒,夭折一個兒子,如今又有了身孕,怕又是個男孩。

    萬夫人爲人得體,知道輕重。

    重點是,孃家無甚勢力,她父親只是一個小兵,現在只是錦衣衛千戶,容易控制。

    “萬夫人爲漠北王生兒育女,極有功勞,便封萬夫人爲漠北王妃。”

    周夫人如遭雷擊。

    爲什麼不是我?

    爲什麼是萬氏?

    那個賤人憑什麼啊!

    萬夫人也被這個大餡餅砸暈了,趕緊跪下謝恩。

    爲什麼選她?

    朱見深已經是太子了,若是再加他母族的權力,未來如何制衡?

    再說了,這個周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不好控制。

    “這杯酒,朕敬漠北王!”

    朱祁鈺舉杯,一飲而盡。

    諸王跟着喝。

    周夫人坐在案几後面,整個人都不好了,哀求地看向孫太後,求她幫忙說說話。

    可孫太後眼裏根本沒她,選誰當正妃,都無所謂,只要鎮兒能活着,活得好,就足夠了。

    又倒滿水。

    朱祁鈺舉杯:“這杯酒,朕敬天下諸王,爾等不遠萬里朝覲,陪朕過這端午節。”

    “朕心甚慰。”

    “但這半年來,天下變了模樣。”

    “朕強遷孔氏去四平城,又遷正一道、隆善寺去賀蘭山。”

    “可以說呀,這半年來,朕譭譽參半,但還是罵朕的多,罵朕不顧祖宗禮法,胡亂折騰,激怒聖人!”

    “你們在地方建藩,必然知道,地方生員羣情激奮,對朕這個皇帝十分不滿啊。”

    “幸好,你們能入京,陪朕說說話。”

    “朕心中感激。”

    “滿飲此杯!”

    朱祁鈺舉杯。

    強遷孔氏,皇帝已經和紂王並列了。

    紂王射天,景泰遷孔,都是取死之道。

    諸王也不敢說啊。

    這種事犯忌諱。

    心裏隱隱感覺,皇帝強徵各路藩王入京,怕是有這一層涵義在裏面。

    “紂王射天,景泰遷孔。”

    朱祁鈺嘆了口氣:“朕的名聲算是崩塌了,和紂王平齊。”

    “朕兢兢業業,爲國爲民,做了八年勤政皇帝,結果民間一點都沒看到。”

    “就因爲孔氏,罵朕是紂王,罵朕是亡國之君!”

    “朕心寒啊!”

    朱祁鈺又端起酒杯:“這杯酒,朕想敬自己!”

    “諸王,看看朕的頭髮,白了多少啊。”

    “朕今年才三十歲啊,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

    “沒了兒子,成了絕戶,連頭髮都白了,結果換來的卻是一片罵聲。”

    “偏偏,這皇位還有人虎視眈眈地盯着。”

    “呵!”

    “朕這皇帝,當得苦啊。”

    “諸王都是朕的血脈至親,能不能理解朕?”

    朱祁鈺眼角含淚,語氣悲涼。

    “臣等理解陛下!”諸王叩拜。

    “站起來,滿飲!”朱祁鈺一飲而盡。

    等等。

    又三杯了吧?

    壞了,皇帝又要發瘋了,這次倒黴的是誰呢?

    啪嚓!

    酒杯丟在地上,四分五裂。

    “馮孝,去把孔弘緒給朕喊來!”

    朱祁鈺的火,要衝着孔氏去了?

    “把隨孔弘緒來的孔家人,全都吊起來抽,抽三十鞭子!”

    “朕把聖人奉若神明,依舊供奉着孔氏。”

    “爲何天下讀書人要罵朕?”

    朱祁鈺搖搖晃晃走下臺階:“沈王,你也讀過書,你說說,朕遷居孔氏,你會罵朕嗎?”

    “微臣不敢!”沈王嚇壞了,怎麼又挑我了?難道因爲我老實?

    “不敢?那就還是想罵嘍?”

    朱祁鈺眼珠子發紅:“鞭來!”

    鄭有義趕緊跪着把鞭子奉上。

    啪!

    朱祁鈺揚手一鞭子,抽在沈王的臉上。

    沈王登時破相。

    麪皮被打得皮開肉綻。

    “不許叫出聲!”

    朱祁鈺死死盯着他:“朕爲何要費力不討好,強遷孔氏?魯王,你不知道嗎?”

    魯王身體一軟,怎麼又到我頭上了?

    皇帝真的有精神病,尤其是喝了三杯酒,喝完了就打人。

    “回稟陛下,孔氏在山東,乃是山東土皇帝,微臣在孔氏面前,也要低頭三分。”

    魯王說真話了。

    即便兩家有聯姻,但爲了不挨抽,就說實話吧。

    啪!

    迴應他的,卻是一道鞭子。

    直接抽在魯王腦殼上,魯王腦袋被抽得嗡嗡直響。

    這回理解了,爲什麼漠北王叫得那麼慘,原來皇帝手勁兒這麼大,抽得這麼狠。

    “放屁!”

    “區區山東,朕在意的是山東嗎?”

    “聖人之光,照耀華夏兩千年。”

    “莫說山東,朕就算把北方,全都拿來奉養孔氏,那又如何?”

    朱祁鈺厲喝:“朕要開發遼東,要把遼東變成內地,變成漢人永遠也不可分割的土地!”

    “所以朕請孔氏去遼東!”

    “只要聖人在,後世之君,誰敢放棄遼東?”

    “當初,大明版圖雖不如蒙元,但也全據漢人疆土!”

    “現在呢?疆土剩下一半都沒有了!”

    “漠北放棄了一半,西北年年縮小,安南也不要了,麓川也不要了,朕的疆土還剩下多少?”

    “朕要恢復太宗時期的疆土!恢復永樂盛世!”

    “朕要徹底懷柔遼東,就需要孔氏出力。”

    “你們以爲朕是苛責孔氏?”

    “腦子都被狗吃了?”

    “沒了聖人,聖賢之書還怎麼學?沒有聖賢之書,朕如何統治天下?靠你們這幫豬嗎?”

    啪!

    話音未落,朱祁鈺又一鞭子抽在魯王身上。

    “朕看你改名豬王算了!”

    “都不如一頭豬!”

    “平時少玩點女人,多看點聖賢之書,好好爲朝堂出力!”

    “一羣廢物!”

    朱祁鈺大怒。

    諸王瑟瑟發抖。

    您喝了三杯就打人,您能不能別喝了?

    魯王苦啊,純粹是無妄之災,被抽得太狠了。

    “微臣有罪!”魯王被打了,還得請罪,窩囊至極。

    “還有你們,何時能理解朕的苦心?”

    朱祁鈺冷冷道:“朕提前告訴你們,朕還要遷孟氏,孟氏去西寧!”

    “將孔孟之道,傳到西域去!”

    “別以爲朕是捨不得內地一點錢糧,百姓丁口金銀財寶,在朕眼裏,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朕的雄心,你們不懂!”

    “就算用遼東、西域全部財貨供養孔孟,那又如何?”

    “朕要的是,化胡爲漢,化天下爲大明!”

    “所以,你們也收起小心思。”

    “朕不會殺你們的。”

    “朕的心比成吉思汗還要廣闊,你們王府的那點財貨,朕還不放在心上,也不會放在心上。”

    朱祁鈺話鋒一轉:“朕也跟你們交個實底,養豬那一套,朕不打算用了。”

    “打算把你們全都培養成材,讓你們爲朕戍守四方。”

    驚!

    諸王張大了嘴巴。

    諸王戍守邊塞,乃是太祖祖制,但是太宗皇帝靖難繼位,擔心藩王造反,所以拼命削藩。

    削到至今,皇帝卻告訴他們,要重新給他們權力?

    皇帝不會喝醉了,信口胡說吧?

    “所以,以前混吃等死那一套,現在行不通了!”

    朱祁鈺冷冷道:“混吃等死的,一概革除王爵,從你們兄弟、兒子、侄子們裏面挑,挑有能力的繼承王爵。”

    不對!

    這還是削藩!

    一旦革除了王爵,什麼時候再封,完全是皇帝說了算。

    萬一皇帝耍賴,拖個十年八年才封,王府又能剩下多少護衛呢?

    皇帝這招太損了!

    美其名曰給權力,實際上是削藩!

    “怎麼?不願意?”朱祁鈺眼眸一陰。

    “臣等願意!”

    鄭王帶頭,跪在地上。

    其他諸王沒得選擇,只能答應。

    反正封地都在各地,朝堂是派了教授來教,年終考覈罷了,到時候賄賂教授,也就糊弄過去了。

    終究流於形式。

    朱祁鈺剛要說什麼,馮孝貓着腰過來回稟說漠北王醒了。

    “請漠北王歸位。”

    很快,朱祁鎮咬着牙,步履蹣跚地進殿,走路都無比劇痛,但皇命難違,只能撐着。

    當初就該這般折騰朱祁鈺!

    這個白眼狼,本王當初對你那麼好,現在你卻這樣對本王?

    狗屁的爲本王好。

    本王也打你一頓,再說爲你好,你願意嗎?

    “漠北王,朕正在和宗室們說,孔氏的事。”

    “你也幫着參詳參詳。”

    “朕剛纔說,要遷孟聖人的後代,去西寧,將孔孟之道,聖賢之禮傳到西域去!”

    朱祁鈺嘆了口氣:“不止他們,朕還要請天下佛道,去西寧、去西域、去漠北、去遼東、去朝鮮、去倭國、去安南、去天下!”

    “朕要將佛道儒,傳遍天下的每一個角落。”

    “讓天下人,沐浴在聖人的光輝之中。”

    朱祁鈺享受地閉上眼睛:“歷朝歷代之君,都敝掃自珍,不願將儒家經典,傳給蠻人。”

    “因爲他們以爲蠻人、野人、土人不配讀聖人經典!”

    “但朕不一樣,朕胸懷萬民,以爲衆生平等,都該學孔孟之道,以儒教爲人心之基,佐以佛道,徹底漢化天下人!”

    “對了,寧王,你和張元吉關係極好,對吧?”

    怎麼又到我了?

    寧王嚇得匍匐在地:“陛下明鑑,微臣和張元吉,只是道友關係,切磋道法而已!”

    “朕沒疑慮其他。”

    “雖然那正一道,和朕不對付,幫着漠北王害朕。”

    “但朕已經高擡貴手,請他們去賀蘭山建立道統了!”

    朱祁鈺幽幽道。

    您這還不叫記仇呢?

    正一道上千年的根基,被您給毀了,去賀蘭山那等蠻人居住的地方傳教,不知道需要幾代人才能將道教傳到草原上。

    “微臣有罪,微臣有罪!”寧王被嚇破了膽。

    諸王心中惴惴。

    發現投靠皇帝,幫皇帝說好話,也得不到好處。

    皇帝好似不需要他們投靠。

    難道他真想當孤家寡人?

    “你是磕頭蟲嗎?”

    “起來!”

    “老朱家的人,怎麼都像你這般沒種呢?”

    朱祁鈺眼眸陰鷙,伸出手:“鞭來!”

    鄭有義趕緊把鞭子遞到皇帝手中。

    啪!

    朱祁鈺揚手一鞭。

    剛巧,寧王站起來,剛剛擡起頭,兜頭一鞭子,抽在他的臉上。

    一道血痕,從腦門到下巴,皮輮翻開,鮮血淋漓。

    噗通!

    寧王吃痛之下,竟跪在了地上。

    這一鞭子,比鄭有義抽三十鞭子還要疼!

    他終於理解漠北王的慘叫了,那是真疼啊!

    “沒種的東西!”

    啪!

    朱祁鈺一鞭子,接着一鞭子。

    打得寧王滿地打滾。

    但最恐懼的,竟是朱祁鎮。

    朱祁鈺每一次揮鞭,他的身體都會不由自主地抖一下。

    瞳孔中,印滿了恐懼。

    不過,心裏卻平衡了,不是打他一個人,那就舒服多了。

    世人不患打而患不均。

    諸王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都站起來!”

    朱祁鈺收了鞭子,寧王被打得奄奄一息。

    讓你寧藩不老實,把朕的聖旨當成廢紙,私自和正一道接觸,要幹什麼?

    “太祖靠一隻碗,打了下這偌大的江山!”

    “你們都是太祖子孫!”

    “怎麼能丟太祖的臉呢?”

    “都站起來!”

    朱祁鈺目光陰鷙:“像朕一樣,挺直了身體!”

    諸王慢慢爬起來。

    但誰敢站直了腰啊,當着皇帝的面,那叫殿前失儀,是被處罰的!

    “一羣廢物!”

    “真該讓漠北王好好管束爾等了!”

    “再不管,可真就不行了!”

    朱祁鈺目光一閃:“朕還想着,讓你們幫着朕,完成宏圖偉業,然後和朕一起,共享江山!”

    您可別忽悠了!

    當初太宗皇帝就這樣忽悠寧王的,答應寧王共天下。

    結果寧王朱權得了個寂寞。

    你們燕王一脈,最沒信譽。

    “你們爲朕戍守江山,朕才能睡得安穩。”

    “朕還要告訴你們一件大事。”

    “就在宴會之前,朕收到遼東密報。”

    “遼東督撫李賢傳來急報,韃靼喀喇沁部,掠邊遼東,此時正在攻打瀋陽!”

    此言一出。

    整個乾清宮,一片譁然。

    朱祁鎮都懵了,朝堂不是剛打了勝仗嗎?怎麼韃靼還敢入侵呢?

    “這還不算什麼。”

    “韃靼滿都魯汗,正在草原上籌措大軍,準備攻打大寧,兵向北京!”

    朱祁鈺停頓一下,環視諸王:“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京營都派出去了,京中無兵可調。”

    “若大寧受襲,只能指望薊州鎮。”

    “而薊州鎮,朕剛剛裁撤掉,怕是……不頂用了。”

    嘶!

    整個乾清宮上下,全都懵了。

    大明都危如累卵了,您還在這叭叭的,幹啥啊?

    快點召天下兵馬勤王啊!

    難道您還想再打一場北京保衛戰?

    就不怕,京師丟了?您也和漠北王作伴……等等!

    若京師丟了,老朱家的人,可就被一鍋端了!

    他們都在京城呢,一時半會回不去啊。

    “陛下,快些調河南備操軍入京吧。”鄭王嚇得冷汗涔涔。

    “鄭王叔,河南備操軍已經入京,但只有三萬餘人,派去大寧,怕是也無濟於事。”

    “那就請天下衛所兵入京啊!”鄭王真的害怕了。

    他可不想被韃靼抓走當俘虜啊。

    而且,以皇帝的陰損,估計在城破之前,把天下諸王殺乾淨,然後他自己逃去南京。

    別的皇帝幹不出來,景泰帝絕對能。

    “無兵可調了。”朱祁鈺滿臉頹然,丟了鞭子,坐在臺階上。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啊!”周王小聲道。

    “周王,那你說能怎麼辦?”

    朱祁鈺嘆了口氣:“滿都魯剛剛殺了太師癿加,整合了韃靼勢力,如今風頭正盛。”

    “大明軍隊,卻分散各地。”

    “本來可調駐守河套的京營回京,但張軏卻和準噶爾部達成協議,割讓西北給準噶爾部。”

    “準噶爾部隨時可能南下,偌大的河套、西北,都需要兵丁駐守。”

    “於謙尚在山東,就算北上,也是屯守遼東都司,抵擋喀喇沁部,守衛遼東。”

    “做不到守住遼東的同時,再守衛大寧,回防京師。”

    朱祁鈺把問題明明白白地告訴諸王。

    沒人敢問,張軏爲何割讓西北。

    因爲張軏是漠北王的人,這樣做肯定和爭皇位有關。

    “陛下,河套、遼東哪有京師重要啊!”

    鄭王跪在地上:“請陛下以京師爲重,調河套、遼東兵入京,大不了先放棄河套、遼東,等大明有了餘力,再收回來便是。”

    這句話說進了所有人的心坎兒裏。

    只要保住我們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朱祁鈺卻慢慢站起來:“朕之前怎麼教你們的?挺直腰桿做人!”

    “這是大明的骨氣!”

    “不能給祖宗丟人!”

    “遼東、河套就不是大明百姓了?”

    “百姓可以受苦,朕就受不得苦了?”

    “朕是皇帝,豈可放棄百姓?”

    “軍隊可以退走,但再回去,可就難了。”

    “朕絕不可放棄遼東、河套,更不會放棄大明百姓的!”

    “這是朕的氣節!大明的骨氣!”

    此言一出,諸王羣情激奮。

    您這不是有病嗎?

    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麼白蓮花啊?

    該放棄就放棄唄,百姓有什麼用?土地有什麼用?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快點詔各路大軍勤王吧,我的陛下。

    “陛下,不如調備倭軍入京。”淮王小聲勸道。

    “還可調護漕軍,全都調到京中來。”荊王附和。

    鄭王、淮王、荊王都是皇帝近支血親。

    但皇帝不搭理他們。

    “若京師被圍,產生的政治影響無比惡劣,請陛下慎思。”趙王也得當這個出頭鳥。

    “看來朕還得教教你們,如何做個有骨氣的人!”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鞭來!”

    啪!

    朱祁鈺直接抽在趙王朱祁鎡的身上!

    宣宗皇帝心心念念的,就是把他三叔朱高燧送走,結果他三叔聰明啊,他繼位後立刻支持宣宗皇帝,結果撈個善終,王位也順利傳下去。

    先帝的心思,朕幫你完成!

    “啊!”趙王冤枉啊,我就附和一下,結果挨了一頓鞭子。

    “朕抽你,你還敢躲?”

    朱祁鈺生氣了,讓太監按着他,玩了命似的抽!

    打朱祁鎮的時候,孫太後幫忙。

    打沈王、寧王的時候,不能打得過分。

    輪到你趙王了,朕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反正是近支血親,打斷骨頭連着筋,那就把筋先打斷。

    “朕今天就教教你們!”

    “何爲大明的脊樑!”

    朱祁鈺厲喝:“韃靼來攻,又如何?”

    “尚有薊州鎮擋着!”

    “京中還有備操軍!”

    “等於太保打敗了喀喇沁部,隨時都能協防薊州鎮。”

    “有什麼可怕的?”

    “就算韃靼大軍打破了大寧,進入了京師!”

    “那又如何?”

    “京中城池多高?是人力能夠打破的嗎?”

    “韃靼攻城又如何?”

    “朕披甲上陣,朕站在前面!”

    “你們都是朱家子孫,有什麼可怕的!”

    “統統給朕上戰場,讓天下臣民看一看,朕朱家人,是最有種的!”

    “黃金家族又如何?還不是被太祖皇帝追得滿世界逃命嗎?”

    “朱家的血統,是超過黃金家族的!是天底下最尊貴的血統!”

    “朕!”

    “你們!”

    “讓天下臣民看着,老朱家沒有一個怕死的!”

    “聽沒聽到?”

    朱祁鈺爆吼。

    諸王都傻了。

    您不是裝瘋啊,您是真瘋啊!

    打仗那都是泥腿子的事,衝鋒陷陣用得着我們上?

    人都死了,讓天下臣民看什麼?看蠢嗎?

    簡直不可理喻。

    這皇帝絕對是瘋了,真瘋了。

    諸王眼淚飆出,回去寫遺書,罵死朱祁鈺,此處省略一萬字!

    “怎麼?”

    “不同意朕的話?”

    朱祁鈺語氣森然:“看來朕打得輕了?”

    啪!

    這回倒黴的是荊王朱祁鎬。

    荊王慘叫一聲,莫名其妙挨一鞭子,我找誰說理去?

    這哪是家宴啊。

    簡直就是鞭子宴,動不動就挨抽,什麼玩意兒!

    “微臣同意!微臣同意!”荊王哭着說。

    “看你們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真是一羣懦夫!”

    “一羣狗屎!”

    “傳出去都讓人笑話!”

    “堂堂朱家子孫,竟然怕死?太可笑了!”

    “朕乃大明皇帝,尚且不怕死,你們區區諸王,怕個屁啊!”

    “一羣飯桶!”

    朱祁鈺冷冷道:“反正也由不得你們了。”

    “韃靼大軍隨時可能打破大寧,朕也保不了你們。”

    “到時候不上戰場的,不想轟轟烈烈去死的,那就窩囊的去死吧。”

    “朕成全你們!”

    朱祁鈺圖窮匕見。

    諸王都被罵傻了,撲倒在地上,哭訴道:“求陛下召集天下大軍入京勤王!”

    “哪來的大軍啊?變出來嗎?”朱祁鈺爆吼。

    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白了。

    哪來的大軍?

    你們的護衛唄!

    識相的快點交出來,召集他們入京勤王,否則,都等着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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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