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胡濙,你來決定,朱軫是死是活!要徵募十萬大軍!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蕭藍衣字數:11372更新時間:24/06/27 09:43:24
    啪!

    盧忠一個耳光甩在蕭維禎臉上:“你要害死本官啊!”

    蕭維禎神色發苦,連連說沒有。

    “陛下最討厭欺騙,本官若敢騙陛下,本官項上人頭不保!九族必死!”

    盧忠忽然掐住蕭維禎的脖子:“再警告你一遍,本官是陛下的狗,陛下讓本官叫,本官就叫出聲!聽到了沒有?”

    其實,那一瞬間,盧忠也猶豫了。

    他也想少一事,但這案子太大了,捅破天了,他可不敢隱瞞啊。

    “知、知道了!”蕭維禎哭了,必須得通知李賢,讓李賢早做準備,和晉商做切割。

    也必須把自己摘出去,他不想死啊。

    這羣該死的晉商,爲什麼銷贓啊!

    銷贓就銷贓,爲什麼不提前說一聲啊!

    王師臣這樣,吳正還這樣!

    他們壓根就不把李賢當成主子,不過是借李賢的勢罷了!

    李賢這蠢貨,算把自己搭進去了!

    “來人,火速通知東廠、錦衣衛!快!”

    盧忠讓人把守地窖,不許任何人進去。

    他藉着火摺子的微光,奮筆疾書,把所見所聞,報給陛下。

    與此同時。

    舒良也在東廠內部自查。

    孟州得到一枚銅符,舒良告訴他,皇帝陛下會在二月十五大朝會上接見他,並在大朝會上宣讀賜下銅符之獎勵。

    但他卻沒半分興奮之色,甚至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

    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錦衣衛來抓他的場景!

    作爲一個坦蕩的漢子,實在受不了內心折磨。

    他幾次想找廠公坦白,但周城告訴他,若此時招認,那些花了的銀錢,怎麼辦?還得上嗎?廠公會放過我們嗎?

    沒錯,那天鬼使神差的,他就把手裏的銀錢、地契、鹽引,給弟兄們分了。

    撒了一個慌,就需要無數個謊言圓回來。

    幾天光景,孟州瘦了一大圈,甚至夢到錦衣衛抓他的時候,他竟開心地笑了。

    舒良收到皇爺的訓斥,開始自查。

    孟州知道,自己事發了!

    但是,第一個被帶走的,竟然是張永年!

    張永年因爲收受吳正等多家商賈賄賂,被錦衣衛帶走了。

    那天張永年帶走的東廠番子,也都被關入錦衣衛詔獄,遭了殃。

    他知道,下一個就是自己!

    周城慌慌張張找到他,讓他快跑,孟州卻一把掐住周城的脖子:“你他娘的還想害老子?跑?老子堂堂偵察校尉,伱讓老子當逃戶?”

    “校尉大人,不跑來不及了!”

    周城滿臉驚恐:“就在剛剛,一個從巡捕營出來的叫石衝,小的見過他,昨晚去羣芳閣的路上,小的見過他,他一直尾隨我們,他一定是知道了,跑吧,帶着細軟跑!”

    “你說什麼?”

    孟州問他,讓他再說一遍。

    “小的說,那個叫石衝的小旗,認得咱們!再不跑,廠公就要派人來抓來了……你、你爲什麼笑?笑什麼啊?校尉大人!”

    周城十分不解,孟州在笑。

    “來得好啊,老子終於能堂堂正正的死了!”

    周城呆呆地看着他:“死?瘋了?你瘋了?死什麼死,你不想想你的家人了?若被廠公抓到,是誅族的大罪啊……”

    啪!

    孟州卻狠狠一個耳光扇在他臉上:“就是你害得老子,老子清清白白的人,卻被你拖進了屎坑裏!老子不能再犯錯了!知道嗎?”

    “周城,老子幫你扛過一次事了,這一次,老子再幫你扛一回!”

    “到了廠公面前,就說趙榮是老子殺的,所有罪名往老子身上推!”

    “老子替你去死!”

    “聽到了嗎?”

    周城傻傻地點頭。

    “周城,若你能活下來,逢年過節的,給老子燒柱香,燒點紙錢。若你不記着老子的好,就算了。”孟州朝他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但周城卻想罵他是傻叉,該跑的時候不跑,逞什麼英雄?

    上次你就願意逞英雄,這次還這樣,該死的!

    孟州卻不分由說,拖拽着周城,往東廠正殿走去。

    一身輕鬆。

    此事,舒良聽到石衝的話,皺着眉頭。

    他心中惱怒至極,因爲這幾個貨色,害得本公失去了皇爺的信任,被皇爺訓斥!

    本公的臉往哪擱?

    現在連巡捕營的曹吉祥都敢打本公的臉?本公成了個笑話!

    舒良低頭啜了口茶,掩飾憤怒。

    看見舒良的神態,石衝不爽,擺明了不信他,或者想袒護東廠的人,老子就該直接去叩闕,告皇帝去。

    卻在這時,孟州進殿,跪在地上。

    石衝猛地瞳孔一縮,指着他,斬釘截鐵道:“是他!就是他!”

    舒良愣神:“什麼是他?”

    “那天去羣芳閣的人,就是他!寄女小翠供述的那個,穿着白靴,沒有碰過她的男人,就是他!”

    舒良慢慢站起來,看向孟州。

    孟州是他欣賞的人,他還向皇爺強烈推薦,這樣的人前途無量,怎麼會自毀前程呢?這個石衝冤枉人呢吧?

    趙榮,那是正三品左侍郎啊,連他想動,都得掂量掂量。

    他孟州怎麼敢殺呢?

    難道趙榮沒露出官身嗎?

    看見舒良震驚的神情,孟州感到萬分慚愧,從腰間把銅符取出,雙手高捧,跪在地上:“是標下殺的趙榮,事後毀屍滅跡,分贓錢財,求廠公收回銅符,賜標下死!”

    “什麼?”

    舒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爲什麼?嫌那晚分的少了?爲何要殺害趙榮,是不知道趙榮的身份嗎?”

    他在幫孟州找補,倘若趙榮沒露出官身,倒也情有可原。

    “知道,是、是誤殺!”

    孟州一力承擔下來:“因爲標下失手殺了趙大人,所以心中惶惶,就想用到手的錢財,買通兄弟們,讓他們都別說出去,這才分了髒,毀屍滅跡。”

    “求廠公,就殺我孟州一人,饒過其他兄弟,那些兄弟都是被標下牽連!和他們無關!”

    他手中一輕,銅符被舒良拿走了。

    然後,舒良嘭的一腳,把他踹翻:“來人啊,把那晚,孟州隊的,全部緝拿!”

    “廠公、廠公,此事皆是我一人所爲,和別人無關啊!”孟州爬起來磕頭。

    “那他們爲何不舉報你?”

    舒良厲喝:“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是東廠,不是江湖!不是逞義氣的地方!主官犯罪,從者不舉報者,皆受罰!”

    “孟州,你知道自己是誰嗎?”

    “你不是江湖好漢,而是朝廷命官!”

    “孟州,你辜負了本公對你的期望,你辜負了陛下對你的期望!”

    “來人,把他抓起來!”

    “嚴刑拷打,本公要知道那晚的真相!”

    舒良覺得自己眼瞎,怎麼把這樣的貨色,舉薦給皇爺呢?

    先有張永年,後有孟州。

    他舒良就是個廢物!

    經此教訓之後,他不能聽人一面之詞,把所有人抓起來拷打,他要知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

    舒良面目忽然陰沉起來,從今日起,本公一個人都不信!

    “廠公,卑職是否立功?”石衝像模像樣拱拱手。

    舒良厭惡地瞟了他一眼:“你所作所爲,本公會如實寫在奏章上,呈給聖上!”

    “卑職謝過廠公了!”石衝大咧咧笑笑,然後告退。

    拷問孟州、周城等人之時,舒良收到緹騎情報,猛地站起來:“召集人馬,跟本公走!”

    “廠公,孟州等人還在審……”龔輝低聲道。

    “留些人接着審,其他人跟本公走!本公回來,要看到那晚上的所有真相!”

    和審訊孟州比起來,糧食才是重中之重。

    ……

    錦衣衛,詔獄。

    “你小子夠聰明的啊!”

    金忠很欣賞柳承寬:“有什麼話,說吧?”

    柳承寬卻跪在地上:“晚輩實名舉報!舉報朱軫,朱家有糧!”

    “仔細說,別繞彎子!”金忠覺得撞着大運了。

    柳承寬說。

    八大胡同從流民中買婦人的糧食,都是朱家出的。

    而且,朱軫在亮馬河畔有幾個大倉庫,裏面裝的都是糧食,這些糧食會經過亮馬河,走去北方。

    亮馬幫負責接運,但最近京中風頭緊,就封鎖了倉庫,不敢運了。

    “你說什麼?”

    金忠站了起來:“運去哪兒?”

    “晚輩不敢說!”柳承寬磕頭。

    “你家有沒有參與?”

    柳承寬還不敢說!

    就是參與了呀。

    那麼,往北方運,哪裏缺糧?

    運去哪了,不就一目瞭然了嘛。

    “你還要說什麼,咱家不敢聽;”

    “你想投靠咱家,咱家也不敢收;”

    “只有皇爺點頭,咱家才能收你!”

    “明白了嗎?”

    “咱家帶你,連夜進宮,是福是禍,便看你自己了!”

    金忠不敢打聽了。

    柳承寬知道的內幕,一定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甚至,皇爺都未必敢管。

    別忘了,京營在宣鎮呢,一旦造反……後果不堪設想啊。

    柳承寬之所以把朱軫給賣了,就是想投靠皇帝,但聽金忠這麼說,他也有點後悔了。

    一旦皇帝不敢扛這麼大的事,估計會找個罪名,把他弄死。

    安遠侯府也要跟着倒黴。

    “來人,去請朱軫過來!”

    金忠剛發布命令,轉頭又叫回來:“不要請來錦衣衛,請他入宮,對,入宮!平陰夫人也叫上!”

    看見金忠惶惶模樣,柳承寬就知道捅破了天了。

    卻在這時,有緹騎來報。

    把晉商儲糧的事情說了。

    金忠一聽,臉色煞白一片,完了,瞞不住了!

    立刻派人支援緹騎,派他最信任的湯序去找糧食,他則帶着柳承寬,親自入宮!

    天露魚肚白,剛到寅時。

    金忠急匆匆入宮。

    而朱祁鈺正睡得香甜,馮孝卻叫醒了他。

    “又出了什麼事啊?”朱祁鈺很不滿,還沒到上朝的時候。

    這幾天,他心累。

    沒了陳循這座大山,他竟感覺更累了,不知什麼原因。

    “皇爺,盧忠傳來奏章,而金公公正在宮外候着,十分着急,就在叫您的時候,奴婢又收到了舒公公的奏章!”

    緹騎、錦衣衛、東廠都傳來奏章。

    肯定是有大事發生。

    “呈上來,讓金忠去勤政殿等朕。”朱祁鈺喝了口水,站起來精神精神,點燃燭火,朱祁鈺看奏章。

    啪!

    僅看了一眼,他立刻將奏章合上。

    壞了,壓不住了!

    京營裏貪污腐敗,他一清二楚,之前一直隱忍不發,甚至還警告範廣,將一切爛在肚子裏,不許再提。

    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親手將這樁大案挖了出來。

    “等朕見過了金忠,你出宮傳旨,取消早朝,宣胡濙、李賢等閣部大臣,入軍機處等朕!”

    朱祁鈺本想說勤政殿的,但朝臣忌諱勤政殿,乾脆就去軍機處吧。

    以後區分開來,勤政殿既然是魔鬼殿,就變成真的魔鬼殿吧。

    進入勤政殿。

    金忠急匆匆跪下,柳承寬被他帶着。

    他說個引子,後面的讓柳承寬說。

    “朱軫呢?”朱祁鈺神色陰沉,他沒法怪罪金忠不懂事,只能說這件事發現的不是時候。

    “平陰夫人和朱軫在宮外候着。”

    “宣進來!來門口候着!”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盯着柳承寬:“你想要什麼?”

    柳承寬一愣,沒想到陛下這般直白。

    “晚生想入宮伴駕!”

    柳承寬的提議,讓朱祁鈺微微一愣,這是柳溥想投靠朕啊。

    可柳溥是朱祁鎮的人,他能用嗎?

    原主就是因爲不信任柳溥,所以打發去了廣西。

    “準了。”

    朱祁鈺打算提拔于冕、於康、郭璟等人,做禁衛指揮使,陳治、宋誠、宋讓、宋諮等人入軍機處。

    “今日便當值吧,讓郭璟帶你領一套衣服,做宮中帶刀侍衛吧。”

    朱祁鈺打發走柳承寬,問金忠:“你怎麼看?”

    “皇爺,這案子太大了,恐怕涉及整個勳臣,還有半個朝堂!不能揭開蓋子啊!”

    金忠跪在地上:“奴婢以爲,殺幾個商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點到爲止,便可以了!”

    朱祁鈺皺眉,把盧忠呈上來的奏章給他看。

    金忠看完,整張臉慘白:“完了,這麼多糧食被找出來,肯定要給天下人一個說法啊!”

    真是個難題啊。

    一旦揭開蓋子,軍中貪腐從仁宣年間便這般,宣宗時期貪腐成風,不然土木堡怎麼敗的?

    就是三十萬頭豬,也不會被瓦剌殺乾淨吧?

    結果這三十萬人都沒了。

    是真的人,還是一個數字呢?一些本就沒有的人,那些被吃空餉的人,全都被算在了土木堡的賬上?

    反正這是一筆糊塗賬,連朱祁鈺都不敢查的糊塗賬。

    卻沒想到,他親自把這筆糊塗賬給挖了出來!

    最可怕的是,朝中所有勳臣,都在宣鎮呢。

    真要查的話,這些人會不會造反作亂?宣鎮還要不要了?

    萬一他們學石敬瑭,請瓦剌軍南下,獻上燕雲十六州,當個兒皇帝,他這個大明皇帝怎麼辦?

    退一萬步說,揭開蓋子,對他這個皇帝有什麼好處?

    能追查回來所有贓款嗎?

    追回來,有命花嗎?

    朱祁鈺目光閃爍個不停,卻又想深了一層,這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提醒他,到此爲止呢?

    這件事太詭異了,他一直都不敢查軍中貪腐問題。

    偏偏,天降餡餅,莫名抖落出來了。

    可誰有這麼大能量呢?

    陳循已經死了呀。

    不對勁,這件事太詭異了。

    “啓稟陛下,平陰夫人和朱軫覲見。”馮孝來報。

    “宣進來。”

    平陰夫人是胡濙的嫡女,是朱儀的妻子,朱軫是她的二兒子。

    見禮後。

    朱祁鈺賜座。

    可以不給朱儀面子,卻要給胡濙面子。

    “平陰夫人,可知朕爲何詔你入宮啊?”朱祁鈺目光陰冷。

    燭火中的他,讓人看不清神色。

    平陰夫人小心翼翼打量一眼,跪在地上:

    “啓稟陛下,是小兒胡鬧,開了家寄院,是臣妾管教不當,請陛下寬恕!”

    朱祁鈺不吭聲,在給她機會呢,別給臉不要臉!

    等了好久,都沒等到皇帝的應答。

    平陰夫人一顆心下沉,她很久都不鍛鍊了,撅着屁股跪着,時間久了,十分疲累,但皇帝不讓她起來,她便不敢動。

    “臣妾家中有糧食!”平陰夫人滿臉絕望,那就說吧!

    “什麼糧食啊?”

    平陰夫人聽出來了,皇帝就想知道這件事。

    果然!

    安遠侯那不可靠的,背叛了成國公府!

    “是軍中的孝敬,臣妾過日子仔細,捨不得賣,就存放在家中庫房裏。”平陰夫人咬牙道。

    朱祁鈺慢慢站起來,走在平陰夫人面前:“胡氏,朕在跟你扯老婆舌呢?朕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和你兒子,選一個,擡出去!”

    平陰夫人渾身一顫。

    驀然想起,這勤政殿是魔鬼殿啊,還真可能殞命於此!

    “的確是軍中的孝敬!”

    “每個將軍都有的,家中以前託付商人賣掉,換成錢拉回來。”

    “但近幾次,臣妾覺得換錢太虧了,賺頭都被商賈掙去了。”

    “所以就自己慢慢賣。”

    “都是真的啊,陛下,臣妾沒有半分虛言,求陛下放過臣妾兒子啊!”

    平陰夫人磕頭。

    “你家倉庫有多少斤糧食?最近一次,收了多少?哪天收的?照實說!”朱祁鈺又問。

    平陰夫人不敢說。

    因爲,收的人太多了,從戶部出庫的時候,就給所有人提前預留出來了。

    總數多少,她並不知道!

    但成國公府的一份,應該比英國公府稍微低一點,但沒少太多。

    “把朱軫拖下去,殺了!”朱祁鈺冷冷開口。

    “五千石!”

    平陰夫人萬分絕望。

    “你說多少?”朱祁鈺被這個數字驚到了。

    盧忠的奏章上說,吳家有上萬石糧食,他還以爲,吳家多次銷贓,積攢的數字最多。

    卻不想,朝堂上果然站着大貪呢。

    絕對不止一個!

    勳貴之中,僅成國公府就收到了五千石糧食,英國公府呢?其他侯府、伯府呢?

    一共才40萬石!

    真正送去前線,給將士們吃到嘴裏的,有十分之一嗎!

    你們讓將士怎麼打仗?餓着肚子送死去嗎?

    “你們心裏有沒有一點家國!”

    “宣鎮在打仗啊!”

    “已經兩敗了!”

    “你們就不能讓將士們吃飽了肚子,再上戰場嗎?死也做個飽死鬼,不行嗎?”

    “朕究竟哪點對不起你們!”

    “大明哪裏對不起你們了!”

    “你說出來,朕改!”

    “給你們錦衣玉食,你們在京畿、老家,大肆圈佔良田、霸佔商鋪,朕都睜一眼閉一眼了!當做沒看見了!”

    “你們要爵位,要世券,朕也都賜了!”

    “你們還要什麼?”

    “平陰夫人,你來告訴朕!”

    “這是打仗啊!瓦剌人馬踏中原在即,北京保衛戰歷歷眼前啊!”

    “好!朕不說邊關百姓如何,因爲在你們心中,只有你們自己,沒有家國百姓!”

    “就說你們自己!你們真就不怕,瓦剌人打到北京城!朕把你們家人,推到戰場上去嗎!”

    “還是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一旦上戰場,就投降瓦剌?”

    “啊!”

    朱祁鈺一把將平陰夫人抓起來,使勁掐住她的脖子,玩命晃盪:“你爹是胡濙!你公公是朱勇!都是國之忠良!怎麼到了你這裏,都他娘的成了蛀蟲了呢!你告訴朕!”

    平陰夫人直翻白眼。

    嘭!

    朱祁鈺又一腳踹在朱軫的身上:“還有你個小崽子!你是國公的嫡子,以後也要爲國效力的!爲什麼開青.樓,用糧食買良家女從昌呢!你他娘的有沒有一點良心!啊!”

    他不能把平陰夫人掐死,不看朱儀,也得看胡濙的面子。

    但朱軫他能打死!

    “來人,拖出去打!只要不打死,打殘了都行!朱儀不會教育兒子,朕替他教育!”

    朱祁鈺氣得爆炸:“你曾祖父朱能,何其英雄!你祖父朱勇,也是爲國捐軀!”

    “你父親再是個廢物,那也能上戰場的人物!”

    “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混球呢!”

    “朕記得你小時候,朝中百官都誇你是神童。”

    “朕還賜了你長命鎖,希望你有朝一日,爲朕效力,爲大明靖忠,爲百姓做點事!”

    “結果你是個什麼東西呢!”

    “你爹貪了糧食,你娘會過日子自己倒賣,你更好,把糧食直接賣給了瓦剌!”

    “瓦剌人吃着大明種出來的糧食,玩着大明的女人,打大明的男人!侵略大明的土地!”

    “他娘的,朕說瓦剌人爲什麼能屢屢攻克宣鎮呢!”

    “朕說爲何宣鎮擋不住瓦剌人呢!”

    “就是你們這一幫蛀蟲!”

    “怪你!就怪你!”

    “朕就該殺了你!”

    “來人,打死他!”

    朱祁鈺瘋了。

    平陰夫人跪在地上,磕頭爲兒子求情。

    朱祁鈺一腳踹她身上:“胡氏,你怎麼張得開嘴求情呢!啊?你是胡濙的女兒,胡濙就這般管教子女的嗎?”

    “好,胡濙馬上就來了,朕就問他,他的外孫,該不該殺!”

    “他要說不該殺,好,朕就放過朱軫!”

    朱祁鈺坐在軟塌上。

    “陛下饒了孩子吧……”平陰夫人還在磕頭。

    “把她丟出去,讓她去外面跪着,朕不要看到她!”

    正生氣的朱祁鈺,忽然笑了。

    金忠做得好啊,把胡濙的把柄送到朕的手上來了。

    朕倒要看看,你胡濙怎麼選!

    這時。

    胡濙等一干重臣來到軍機處。

    卻聽到乾清宮院子裏慘叫聲不斷。

    胡濙聽着怎麼有點耳熟呢?好像還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定睛一看,這不是他女兒嘛!

    忽然,他身體莫名一軟。

    “胡太傅,皇爺口諭,宣諸卿入勤政殿覲見!”傅綱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林聰、李賢等人頭皮發麻。

    難道今天,又要死人了嗎?

    進了勤政殿,諸卿見禮。

    朱祁鈺寒着臉,不吭聲,也不讓他們起身,所有人心裏咯噔一聲。

    “胡氏,滾進來,你跟你爹說!”過了很久,朱祁鈺才冷淡開口。

    在門口跪着的平陰夫人,掙扎着站起來,走進殿內,撲倒在父親腳下,哭嚎着求他救救朱軫。

    “把話說明白點!”

    胡濙人老成精,宮裏打杖是心有數的,只要皇帝不讓朱軫死,打一千杖都不會死的。

    別看朱軫叫喚得慘,其實都是皮外傷。

    他心思電閃,轉瞬明白了皇帝的深意。

    可等他聽完女兒的話,登時張大了嘴巴,嗔怪地看着皇帝:這個當口了,您不能爲了對付老臣,不顧家國安危吧?

    啪!

    朱祁鈺把奏章丟在地上:“你們自己看吧。”

    胡濙一看,就知道壞事了。

    “陛下,此乃蠱惑人心之言!絕對不能信啊,軍心不能亂啊!”胡濙急聲道。

    “老太傅的意思是,朱軫不該死嘍?”朱祁鈺目光灼灼。

    胡濙絕望地閉上眼睛。

    他又一次站在十字路口上。

    他人生第一次讓他做選擇時,是太宗皇帝打入北京城時,他投靠太宗皇帝,爲表忠心,他跋山涉水去尋找建文帝。

    那次的正確選擇,換來了他半輩子位極人臣。

    如今,當今皇帝,給了他第二次選擇。

    選對了,他繼續位極人臣;選錯了,家族陪葬。

    胡濙慢慢一頭磕在地上:“全憑陛下做主,老臣絕無異議!”

    平陰夫人卻瞪大了眼睛,父親,是真的不管她了嗎?

    餘光之中,她看到父親的暗示。

    登時明白了,皇帝不會殺朱軫的,皇帝要的是他胡濙妥協。

    見皮球踢了回來。

    朱祁鈺對胡濙這老滑頭不滿:“賜死吧。”

    平陰夫人驚呼。

    “朕知道,老太傅不忍殺親外孫,這個惡人,朕來做!”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走私倒賣糧食給瓦剌,朕不能忍,律法更不能容忍!”

    “賜死,此事到此爲止,朕不追究爾夫婦管教不嚴之罪了!”

    朱祁鈺偏偏不遂胡濙心願。

    但胡濙,卻一聲不吭。

    平陰夫人先求皇帝,後求胡濙,兩個人都默不作聲。

    最後嚎啕大哭:“陛下賜死我兒,臣妾不敢怨懟!但請陛下,連帶着臣妾一起賜死,也好過讓臣妾受這挖心之苦!”

    一提挖心。

    朱祁鈺擡起眼皮子:“朱軫讓平陰夫人受這挖心之苦,是爲不孝,那就賜朱軫剖心吧,拖進來剖,讓平陰夫人看看這不孝之子,如何被剖心的,也好讓她心中快慰!”

    平陰夫人瞪圓了眼睛,皇帝是讓我快慰,還是讓去死啊?那是我親兒子啊!

    胡濙依舊默不作聲。

    他在和皇帝僵持,看誰能笑到最後。

    朱軫被拖了進來,下半身全是血,慘叫個不停,看見胡濙,連連哀求。

    胡濙是醫學大家,一聽朱軫中氣十足的聲音,就知道沒傷及筋骨,皇帝果然是拿平陰夫人母子與他談判。

    他甚至懷疑,揭開軍隊貪污蓋子的人,就是皇帝自己。

    賊喊捉賊呢。

    “麻利點。”朱祁鈺開口。

    馮孝撕開朱軫的衣衫,持刀怪笑道:“能被咱家剖心,是你的榮耀,乖乖的,不疼的!”

    說着刀子就要戳進去。

    “父親!”

    平陰夫人一把抓住胡濙,聲音扭曲慘叫:“若朱軫死了,女兒也不活了,您這輩子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父親!”

    見她說得決絕,胡濙就知道今天敗了。

    “陛下!”

    胡濙磕了個頭:“請陛下,給老臣一點時間,老臣單獨與陛下奏對!”

    來了!

    朱祁鈺做戲一番,才揮斥所有人出去。

    “陛下,您究竟想要什麼?”

    “匣子!”

    你用來威脅朕的匣子,你忘了嗎?

    朕的把柄,你要攥在手裏到什麼時候呢?你胡濙要幹什麼?當楊堅嗎?

    朱祁鈺語氣冰冷:“朕不和你繞彎子了,你女兒、外孫的命,就在你的手中。”

    “陛下,當務之急是如何遮掩此案啊!”胡濙看皇帝的眼神充滿失望。

    “但朕要坐穩皇位啊!老太傅!”朱祁鈺沒必要隱瞞。

    沒了皇位,朕管誰的天下呢?

    “這……”

    胡濙長嘆口氣:“老臣將匣子原璧歸趙!”

    “你親自去取,朕在此等你。”朱祁鈺不信任其他人。

    “請陛下稍待!”

    胡濙磕了個頭,慢慢站起來,因爲跪得時間久了,雙腿麻了,步履蹣跚,卻沒人扶他。

    天色濛濛發亮,屋裏頭亮堂了一些。

    就如朱祁鈺的心情。

    等胡濙歸來,將匣子完璧歸趙。

    朱祁鈺把匣子放在內堂。

    才詔所有人進來。

    “平陰夫人、朱軫,宣鎮戰火不停,朕先饒爾等一次,下不爲例!”

    至於內幕交易。

    朱祁鈺並不遮掩,顯然告訴諸卿,胡濙站在朕這邊了,你們自己掂量着辦吧。

    “朱儀還算可用之才。”

    “此案,到此爲止吧,朕不打算追查了。”

    “但是,從朕登基開始,你們家,究竟貪了多少,原方不動,送到內帑去。”

    “不止成國公府,所有勳貴,全都還給內帑!”

    “還有朝臣貪的,胡濙,你來管,八年來,從戶部貪了多少,給朕原方不動的還回來!”

    “朕也不追究,也不去過問名姓!”

    “此事到此爲止!”

    “千萬別逼朕動刀子!”

    朱祁鈺趁機斂財!

    他真不敢捅破了天。

    反正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叫事,也給朝臣退一步的機會。

    天下千萬別亂!

    等瓦剌人退了再說!

    但是。

    林聰等人叫苦不迭啊,那晚發的財,恐怕都要給陛下送回去,這還不夠,還要把多年貪的銀子,還回去大半。

    當然了,誰也不會老實的全都還回去,意思意思得了。

    “對了,朕不要寶鈔,要銀子!”

    朱祁鈺擔心朝臣拿寶鈔糊弄他,那都是擦屁股紙。

    林聰等人翻個白眼,您發俸祿的時候,怎麼就發寶鈔呢?

    “聽清楚了沒有?李賢!”

    朱祁鈺本想剁了李賢。

    李賢渾身一顫,跪在地上:“微臣一定協助胡太傅,將戶部缺額,全部補其!若差一點,請陛下斬臣的頭!”

    還算乖。

    “聽說,你是晉商的後臺啊!”

    “絕對不是!”

    李賢都快哭了,算個屁後臺啊,王師臣不聽話,害死了趙榮;吳正更不聽話,銷贓糧食,沒有告訴他。

    “請陛下聽臣解釋,陳循在時,晉商便聽命於陳循。”

    “後來臣豬油蒙了心,和王直要組建李王黨,如今才知道,自己多麼可笑!”

    “想組朋黨,就需要銀子,這時候吳正找到了臣,說他代表晉商,願意支持臣。”

    “就這樣一拍即合,吳正等所謂的晉商,就開始支持臣!”

    “微臣知道錯了!”

    “微臣立刻解散朋黨,專心做陛下的走狗!”

    李賢叩頭。

    朱祁鈺愣了,朕還沒殺雞儆猴呢,猴怎麼自己嚇趴下了呢?

    “李閣老,想當朕的狗的人太多了,你夠格嗎?”朱祁鈺冷笑。

    “不夠格、不夠格,但微臣願意努力,願意努力成爲陛下的走狗!”李賢拼命磕頭。

    爲了仕途,他也是拼了。

    晉商一案,貪墨糧食反而是小事,主要是走亮馬河,把糧食賣去了北方,這才是大事啊。

    現如今皇帝鬆口,釋放出的什麼信號?

    讓朝臣聽命唄!

    若還不領會,他李賢乾脆回家賣紅薯算了!

    “王直呢?”

    王直竟然像狗一樣爬過來:“汪汪汪!微臣就是陛下的狗!汪汪汪!陛下讓微臣咬誰,微臣便咬誰!”

    王直真被折騰夠嗆。

    他能活下來,絕對要感謝盧忠的發現,不然皇帝就要拿他開刀。

    如今有成國公府擋刀。

    他反倒逃過一劫。

    現如今,除了投靠皇帝,還有其他出路嗎?

    還組建朋堂?皇帝爲何處處針對他王直,不就是因爲李王黨作祟嘛!

    其實,看看薛瑄。

    發現自己挺幸福的,薛瑄、蕭鎡連想當狗的資格都沒有。

    尸位素餐,等着被人替換下去罷了。

    林聰看見王直學狗叫,莫名想到了自己,現在回想起來,何其幸運啊。

    “王直,你便協助胡濙、李賢,追回八年來,朝臣欠戶部的銀兩!”

    “記住,一分也不能少!”

    “誰缺了不交,誅九族!”

    “明白了嗎?”

    朱祁鈺冷淡開口。

    王直吐出一口濁氣,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此事便告一段落,不許再查了!”

    朱祁鈺也驚出一身冷汗,這件事,一旦應對得不妥當,真要天下大亂了。

    等天下太平時,再深查吧。

    但是!

    這條走私線,不能不查!

    “嶽正,這條走私線,朕交給你來查,朕給你權宜之權,賜天子劍,這條線上的人,皆可殺!”

    朱祁鈺準備提拔嶽正了。

    “臣,謹遵聖旨!”嶽正知道,自己熬出頭了。

    以他的資歷,入皇黨都沒資格。

    皇帝提拔他,他自然要辦得漂亮。

    “方纔盧忠傳信,估摸着能找回來10萬石糧食,這回足以支撐漕運糧食到京了吧?”

    朱祁鈺笑道:“朕打算,讓方瑛招募十萬大軍,從流民、良家子中招募。”

    胡濙臉色急變:“陛下,雖有糧食,但也不能這般糟踐啊!”

    徵兵,就是糟踐糧食?

    看來胡濙還是對宣鎮充滿信心。

    等着看吧,連京中勳貴都敢倒賣糧食給瓦剌,何況當地商賈了?

    至於除了糧食,還有多少軍器。

    朱祁鈺都不敢查!

    等方瑛組建了大軍,看朕怎麼把你們都揪出來,一個個殺了!

    不殺汝等,難消朕心頭之恨!

    “老太傅,宣鎮必敗,京營恐怕十不存一啊!”

    朱祁鈺不是擔心明軍戰鬥力。

    而是沒有糧食啊,讓將士們餓着肚子打仗,能活着回來幾個?

    軍中都爛透了!

    這次被朕狠狠扒了一層皮,他們不得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

    自然是把吃空餉的人給劃掉,賺一筆撫卹,然後再招空額新兵,繼續吸兵血。

    還有那些軍資,這些窮瘋了的勳貴,不得狠狠的都賣給瓦剌啊?

    這羣該死的蛀蟲!

    他們會不會更喪心病狂,引着瓦剌打北京呢?

    逼朕拿出更多的軍費?

    朱祁鈺都不敢想!

    成國公府不顧京中饑荒,倒賣糧食給瓦剌,英國公府呢?其他公爵伯府呢?朝堂諸卿呢?

    他還發現個怪事,於謙在京中一言九鼎,到了宣鎮,彷彿成了透明人,不管用了!

    恐怕于謙,也壓不住這些想賺錢的軍頭!

    他娘的,軍中絕對爛透了!

    必須推倒重建!

    眼前就是個好機會。

    但是,就一個方瑛,他信不過,得多多派人安插進去。

    “朕意已絕!”

    朱祁鈺見胡濙臉色不愉,退讓一步:“便先招募六萬人,四個團營吧,再架構起來,軍資從內帑出,不用戶部操心了。”

    “陛下,戶部尚有些餘錢,能出一部分!”張鳳寸步不讓。

    皇帝想控制六萬人,文官也想摻沙子進去。

    其實文官更擔心,朱祁鈺把文官摘出去,以武將和太監管制軍隊。

    卻不知道,三方制衡,軍隊才不會造反呢!

    雖然武將、文臣和太監會狗咬狗,導致戰鬥力減弱,起碼安全。

    等朕徹底控制了新軍隊,把你們統統踢出去,朕想任命誰便任命誰。

    “不必了,戶部出資,再招募一批,各招各的,倘若真沒有戰事,就地解散,反正都是流民,解散也方便。”

    朱祁鈺故意加了一句。

    “臣等遵旨!”

    意得志滿的朱祁鈺十分滿意。

    今天刪了太多,沒改完,先發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