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月破之謀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廢紙橋字數:4718更新時間:24/06/27 09:43:09
    破月之說由來已久,民間各種牽強附會的解釋,更是有不少。

    而在修行者的認知中,所謂的破月,指的就是一月之中,某一日的太陰之氣太盛或者太減,以至於天地間的靈氣潮汐,都受了影響。

    一般修行者,在這一日,也都會選擇儘量不做修爲突破之舉,以免受到氣機影響。

    當然,神化之下的修士,實際上不必太在意這一點。

    於天地而言,凡人如滄海一粟,偶有顛簸,於細微之處而言,反而與尋常差別不大。

    靈氣誕生於天地,山川湖海之中,充盈一切,幾乎無所不在。

    日月,即是最大的靈氣迸發之處,雖有靈脈之說,然實則這天地之間,九成的靈氣,皆源於日月星辰。

    月破之日的影響,放在凡人身上,幾不可見。

    然而白玉關的護城大陣,日以繼夜的消耗海量靈氣,其本身對於靈氣變化的敏感性,是遠遠超出修行者的。

    “可知道是哪一月的月破之日?”李浪問道。

    雖然有了方向,自然就好防備,但若是知曉的再具體一些,豈不是更好?

    顧昭昭道:“這倒是沒聽到,可能也還沒有確定。”

    “我聽這些荒人商議,說是要先聯合胡人,然後再一併南下,瓜分中原,共治天下。”

    這話說完,就聽到通道裏傳來了女皇的冷笑之聲。

    她卻也非輕視荒人與胡人,而是不信他們不會狗咬狗。

    同在西域,種族差別又格外明顯,荒人與胡人,可從來都不是穿一條褲子的。

    相互之間的矛盾、仇恨,甚至遠比與大乾之間要深。

    也只有龐大的共同利益,才能將兩族短暫的捏合起來。

    駝背上的李浪心中估算着,看了一眼身後龐大的駝隊,知道是時候‘解散’了。

    胡人有沒有南下的野心?

    通過李浪這些天的近距離接觸,可以很肯定的說···絕對有!

    尋常胡人的想法,不具備任何的參考價值,但凡是那些大些的部落首領,都對着南下野心勃勃。

    這好像就是刻在他們骨子裏的野望和貪婪。

    就像中原之地若有割裂的諸侯,各個基本上想的都是一統,而非偏居一隅。

    很多東西,一旦形成了歷史慣性,它便已然不再由個人的意志轉移。

    諸侯若無一統天下之心,則麾下的文臣武將,皆離心離德,心皆道‘此獠安於享樂,不足爲謀’。

    胡人、荒人首領,若無南下劫掠之野望,當然也會在部落裏站不住腳,被視爲沒有野心,是個沒有勇氣的懦夫。

    “胡人有野心,但我就先抽掉他們的脊樑骨!”李浪想到這裏,目光扭頭看向了記名弟子哈里拜。

    這是個敢想敢幹的小夥子,而李浪也到了時候,給他一點推動力。

    ······

    圖蘭部落之中,連開了多日的酒宴,自然早已經結束。

    圖蘭部落的首領努爾阿部,正望着貢嘎聖山的方向,不知爲何,總有些心緒不寧。

    他沒有無視這份不安寧,他雖未入神化,卻也是二次六合的神圖修士,且身爲胡人最大部落的首領,明面上的胡人大汗,與胡人一族氣運相連,心血來潮不可輕忽。

    “來人!速去查探,楚倫上師以及其衆弟子,如今已到何處!”阿部首領大喝一聲。

    便有部落勇士,變化做鷂鷹沖天而起。

    過了大約兩三個時辰之後,這名勇士從高空中落下,一個翻轉重新化作人形。

    “大汗!楚倫上師的駝隊,正在向聖山前進,大約再走十幾天,便能全數抵達。”這名有着變化爲鷂鷹之神通的勇士,開口彙報道。

    努爾阿部長長的鬆了一口氣,暗想:“此番心緒不寧,若不是因爲聖城之事,難道是另有緣由?”

    正想着,察覺身後有異,還未說話,就聽一道聲音,悄然的在耳中響起。

    努爾阿部表情不變,卻是獨自回到了營帳之中,將簾布放下,然後施展神通,隔絕了環境,避免被旁人探聽。

    “出來吧!”努爾阿部冷聲說道。

    一道黑影扭曲着,從努爾阿部腳下的影子裏冒出來。

    他長着長長的帶着神祕花紋的灰色細長獨角,只看這角,便知其是荒人。

    再看其面容,長相陰翳,氣質幽暗,見之便讓人難生好感。

    努爾阿部細看了這荒人的額頭幾眼,然後才說道:“黑瀚部落的幽影祭司?來尋我有何事?”

    那荒人卻笑道:“大汗不先請我吃一碗酒嗎?”

    努爾阿部道:“你若是正大光明的登門而來,我定然歡迎,但你這般鬼鬼祟祟,誰知你打的什麼主意?”

    莫看這努爾阿部,將愛妾送給黑瀚部落的扎木大汗,便覺得他是軟骨頭,對待荒人會無條件的服軟、認服。

    女人和草場,他更重視草場,因爲對他來說,美女只是享樂之用,草場才是部落強大的根本。

    而如果是爭奪草場,爭奪湖泊、領地之事,他斷不會妥協。

    “阿部大汗既然這般說,那我也就直說了。”

    “我們大汗囑咐我,定要轉告大汗,荒、胡兩族,等候已久的時機,就要到了!”荒人祭司說道。

    努爾阿部聞言,眉心就是一跳,感覺那種心血來潮,就是應在了此事上。

    “你們已有計劃?”努爾阿部問道。

    荒人祭司道:“月破之時,同攻白玉關,關隘一破,便可長驅直入,直搗中原。”

    “中原氣運已失,若無白玉關守着,我等入關之後,當遇城破城,遇關破關。”

    大乾之地,處處關隘、城池,都與大乾的氣運、氣脈相連,氣運盛時,七尺矮牆,也能擋住上萬軍卒,但氣運若失,便是兇關巨城,只怕也有須臾顛覆之險。

    唯有白玉關,因其引西域三條巨型靈脈之氣而結陣,雖爲大乾之領土,實則共享的是西域的氣運、氣脈。

    大乾氣運受損,白玉關卻受到的影響最小。

    要入中原,必須要先破白玉關。

    否則即使是繞開了白玉關,先直奔中原而去,也會被白玉關守軍背後突襲,或是直接打進老巢,失了後路。

    “幾月?”努爾阿部問道。

    “二月!”荒人祭司回答。

    “二月?”努爾阿部一愣,二月是龍升之時,即便是月破,天地靈氣也是上漲飛揚,而非下沉惰化。

    “我族軍師有言:白玉關之陣,可攻其強而不可攻其弱,它與三條靈脈相連,糾纏消耗則無窮無盡。但若是逼其運轉至最大,引領氣脈流淌,澆築氣脈之途徑,則難以承受,必然爆開,如此大陣方破。”荒人祭司說道。

    努爾阿部聞言,眸光便是一亮。

    隨後卻皺了皺眉。

    因爲他猛然想到,胡人部落,包括圖蘭部落在內的許多部落,現在都並無多少錢糧用於發動戰爭。

    大量的財物,已經被那個楚倫上師颳走,用於修建聖城。

    固然牛羊、馬匹這些還是不缺的,但沒有了財物在中間以做流轉,即便是部落首領,也不能憑白的徵用了部落子民的牛羊馬匹用於戰爭。

    “可是有什麼難處?”荒人祭司看到了阿部臉上表情的變化,開口問道。

    糾集胡人一道出兵,這是‘軍師’下的死命令。

    胡人和荒人一道攻打白玉關,才能最大程度的讓白玉關的護城大陣開啓。

    同樣,這也是爲了避免荒人們在前面與白玉關開戰,胡人突然從背後捅刀子。

    畢竟想要過的好,不一定要南下。

    荒人大損,胡人則大興,如此也是一樣的。

    “沒有什麼難處!請回告你們大汗,二月之時我胡人必然出兵同往白玉關。”努爾阿部沉穩說道。

    方纔片刻,他已經想到了法子。

    聖城之事,可以先放一放。

    楚倫上師手中有着大量從各胡人部落中得來的財物,還有幽夜王朝的寶藏,若是取來發動一場大戰,定是綽綽有餘。

    等到攻入了中原,劫掠了南方富庶之地後,再來修築聖城,豈不是易如反掌?

    這麼一想,努爾阿部覺得似有天意一般。

    若非楚倫上師借聖城之事,集了各部落之財富,他想要動員所有人,同他一道揮師南下,還沒那麼容易。

    畢竟他獨自拿不出那麼多的錢財來發動戰爭,與諸部落再商議,則是免不了一陣扯皮,最終即使能行,也得讓出太多的利益。

    “此事,你們也必須給我們一個保證。”

    “此戰無論成敗,巨橫山脈以北方圓三千裏的草場,我們要了!”努爾阿部藉機對荒人祭司提出要求。

    荒人祭司面色幾番變化,還是想起了軍師的交代,便咬牙答應了下來,且拿出契約簽訂,絕不反悔。

    ······

    駝鈴聲叮咚、叮咚作響,連成了一大片,彷彿有一種摧人入夢的魔力。

    哈里拜又一次夢到了阿達蘭蒂,那是他心中最美的人,也是他夢寐以求的一切。

    在夢裏,他騎着他最愛的棗紅馬兒,懷裏抱着胡琴,正在對着阿達蘭蒂唱起情歌。

    我的女神阿達蘭蒂。

    她在草原之上聲名大。

    孩子們看見她笑哈哈。

    不軌者看見她就害怕!

    紅頭巾上繡滿了薩日朗。

    揮動巾兒歌唱我的阿達蘭蒂。

    草原上的青年人人知道她!

    依啦,你看她的馬兒跑來啦!

    歌唱之間,哈里拜突然夢境一轉,又回想起了被羣鷹撕扯身體的那一刻。

    痛苦的記憶上涌,他從睡夢中驚醒,然後迅速的抹了抹頭上的冷汗。

    早已痊癒的傷口,此刻卻一陣酥酥麻麻的疼痛。

    哈里拜坐在駱駝背上,楞了一會神。

    馬背上長大的兒郎,即使是睡着了,也不會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何況他騎的還是駱駝。

    看着龐大的駝隊,又看着那一頭頭駱駝背上沉甸甸的負擔。

    哈里拜振奮了一下精神,用力的揉了揉臉頰,打算先巡視一圈,然後再去上師面前露個臉,或許能得上師賞識。

    正想着,他卻猛地瞧見一個口袋突然破開,譁啦啦···大量的金塊、金器還有珠寶、玉石,以及茶葉、香料,從口袋中滑落了出來,灑滿了一地,月光下這些東西陷落在沙土之間,好像與沙土並無區別。

    駝隊繼續在往前走。

    前後左右根本無人注意到。

    李浪麾下只有四十一人而已,這麼點人,卻要看顧着這麼大龐大的駝隊,其實是很不容易。

    何況,長時間來的享樂與平靜,早就消磨了衆人的戒心。

    不少人都和之前的哈里拜一樣,坐在駱駝背上打瞌睡。

    跳下駱駝,跑到那些灑落的財物前,哈里拜原本要將它們放回原本的位置。

    但轉念一想,他如果想要得到心愛的姑娘,就必須要擁有足夠的地位。

    他要有成羣結隊的牛羊,要有很多很多的馬匹。

    只有這樣,他的求愛,才不會被無情、冷漠的拒絕。

    這麼多的錢財珠寶,足夠他買下千頭羊、百頭牛。

    “拿一點吧!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

    “我拿走的這些,連貢嘎山上的一塊石頭都比不上。”哈里拜貪念作祟,將一部分的財物,悄悄的放進了自己的包裹。

    然後快速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假寐。

    不安的一天過去了。

    無事發生!

    沒有任何人來清點財物,也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藏起來了一筆財物。

    駱駝的背上,依舊鼓鼓的、高高的。

    堆滿了金銀珠寶,堆滿了來自不同部落獻上的寶物。

    於是哈里拜繼續開始偷竊。

    一連三天,他的膽子越來越大,偷的也越來越多。

    但他卻越來越不滿足。

    思考了很久之後,他開始將財物重新放回原位。

    “這麼多的財物,如果全都是我的,那阿達蘭蒂也一定是我的!”

    “我會成爲整個草原上最富有的人,我能擁有一個最強大的部落。”哈里拜的野心和貪念,如野火一般,在瘋狂的蔓延與生長。

    於是,哈里拜找到了四十一人之中,與他交情最好的阿地裏。

    將他的計劃,悄悄的告訴了阿地裏。

    當然在說出計劃的同時,哈里拜的手裏,還一直握着匕首。

    如果阿地裏不識趣,那他就會痛下殺手。

    幸好,阿地裏也一樣貪婪,他早就心中躁動,只是沒有人牽頭而已。

    很快,他們一起又找到了第三個人。

    於是就有了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

    隊伍裏,打算謀奪這筆驚天財富的人越來越多。

    李浪的這四十一個弟子,本來就都是隨手收下的,雖然李浪對他們都有着救命之恩,但這麼多的財富近在咫尺,再大的恩情,如今也變成了礙眼的麻煩。

    三天之後,四十一名弟子,大半已經被哈里拜拉攏。

    而楚倫上師,卻似乎毫無察覺。

    一場沙漠裏很常見的狂風,給哈里拜等人送來了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們打算動手,拿走錢財,然後改頭換面,重新以新的身份,生活在西域···或者乾脆前往中原。

    有了巨大的財富,他們可以去任何的地方。

    即使是夢寐以求的女神,哈里拜覺得,只要有錢,也都不是問題。

    再不濟···他也能到了中原之後,用財物僱傭中原的高手來西域,將阿達蘭蒂帶去給他。

    西域兒郎的愛情,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