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虎毒食子,老逼登手刃親兒子!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想喝胡辣湯吖字數:15626更新時間:24/06/27 09:38:57
    這場劍仙大會,終究還是以所有人都預想不到的方式落下帷幕了。

    嬴無缺憑藉聖品靈胎和顓頊帝軀,以近乎碾壓之姿擊敗了幾乎一切高手,這點人大家雖然驚訝,卻也並不是想象不到。

    畢竟這是千百年來第一個出現的聖品靈胎和帝軀。

    趙寧的帝軀雖然也也把衆人嚇了一跳,但比起嬴無缺還差了不少。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

    紙面實力在劍仙大會獨一檔的存在。

    卻在最終一戰被嬴無忌打得不成人形。

    乾王鍾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少人覺得裏面可能有黑幕,但清虛道長這個主持者理都不理,直接宣告了劍仙大會的落幕。

    趙暨也吩咐禮官將參會者請了出去。

    重黎殿前瞬間就清淨了。

    趙暨站起身,衝清虛道長和嬴十三點頭致意:“此次大會,兩位辛勞,孤須照看無忌的傷勢,事後定有厚禮相贈。”

    剛纔他很確定,清虛道長定然對裏面的事情有所察覺。

    若真的當面拆穿,恐怕乾黎兩國的面子都不知道朝哪裏擱。

    至於嬴十三,更是直接幫助了兩個身外化身脫困。

    當然。

    趙暨最感謝的還不是這個。

    而是他不顧自身名聲和身份,劈開含光大陣讓嬴無忌替趙寧擋下一擊。

    雖然那一擊不會傷及趙寧性命,最多多消耗一些天材地寶,多休養幾個月。

    但這份心意,值得銘記。

    嬴十三老了,卻還是年輕時的性子。

    面冷心熱,是個性情中人。

    清虛道長笑眯眯道:“黎王陛下客氣了!”

    嬴十三點了點頭:“客氣!還請盡力醫治公子無缺。”

    說罷,欠了欠身。

    直接轉身離開。

    兩人看着他的背影。

    清虛道長有些感慨:“這世間能自創神通的人可不多,只可惜他年齡大了,又有心事纏身,不然若能將他收爲己用,也不失爲開疆之利器。”

    趙暨知道這是說給他聽的。

    只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嬴十三一直都是大殺器,不管單打獨鬥還是領兵打仗,都是兵人境獨一檔的存在。

    即便趙暨現在手握兩個神通,都沒把握一定能勝他。

    趙暨年輕的時候,跟他的接觸可不少。

    這種人連嬴越這個母國君王手收服不了,還是靠着別的手段,讓他順手照看一下乾國使館。

    自己這個異國人,想想就好。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清虛道長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回到了殿中。

    “哎!結束了!”

    清虛道長伸了一個懶腰,站在高臺上看着禮官們帶着侍衛收拾大會的佈置,心情無比暢快。

    他轉身看向韓倦:“你剛纔看見了麼?嬴無缺身上滿是劍傷,我就說那小子會以劍法取勝吧!”

    韓倦面無表情:“但劍傷都是皮外傷,真正重創他的,還是拳腳。”

    清虛道長笑得很輕鬆:“無妨!賭坊中押細節根本沒有拳腳這一項,莊家又沒臉通吃,還是會算在劍傷上。”

    他的雙手興奮地搓動着。

    好在都藏在寬大的袖子裏,不然讓別人看到真是有辱他的高人形象。

    終於賭贏了。

    之前輸掉的銀兩會成百上千地回來。

    韓倦看到他興奮的樣子,不由問道:“師父,這次賠率多少來着?”

    清虛道長伸出了三根手指頭:“一賠三十!”

    韓倦疑惑:“怎麼這麼低?之前便是一賠二三十,怎麼到嬴無缺還是一賠三十?”

    清虛道長:“……”

    好像有些不對勁!

    這賠率,好像的確配不上嬴無缺的實力啊。

    韓倦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問道:“師父,您記的,是這次的賠率麼?”

    清虛道長:“……”

    韓倦繼續說道:“我記得今天,按原定日期,應該不是終陣吧?”

    清虛道長:“……”

    嬴無忌的對手棄權,嬴無缺擊敗趙寧之後,立刻開始了終陣對決,賭坊提前把終陣的盤也開了?

    韓倦:“師父,您是不是記錯了?”

    清虛道長長吐了一口氣,失魂落魄地坐在了臺階上。

    韓倦:“師父?”

    清虛道長雙手撐着腦袋,搓了搓有些發白的鬢角,最後擺了擺手。

    “你回劍裏吧,爲師想靜靜。”

    “……”

    ……

    嬴十三離開王宮,便直接揮劍斬開了空間,從裂縫中踏入了乾國使館地下的密室。

    頓悟以後。

    他的這一招有了質的突破。

    但還沒有達到神通的地步。

    想要達成質變,還需要一個契機。

    “啪!”

    嬴十三在密室中站定,發現以往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密室中多出了兩個人。

    兩個人喝着自己的茶。

    吃着自己的點心。

    還在自己桌上啪啪啪……地下着圍棋。

    不過他並不驚訝。

    也沒有生氣。

    只是搬起木凳,坐在了旁邊,靜靜地看着他們下着。

    這兩個人。

    正是剛從含光大陣離開不久的兩個身外化身。

    被嬴十三送到密室之後,他們沒有離開,反而從犄角旮旯裏翻出了一套圍棋對弈了起來。

    “啪!”

    “啪!”

    “啪!”

    房間裏只有圍棋落子的聲音。

    侷促且刺耳,就像戰場上鳴響的刀兵。

    兩人一言不發,神色更是無比嚴肅,房間裏的氣氛壓抑得嚇人。

    終於。

    最後一顆子落定,從局勢上看,雙方依舊不分勝負。

    氣氛好像忽然間好轉了許多。

    兩人面帶微笑,齊齊看向嬴十三。

    “還請族叔數子!”

    “請十三叔數子!”

    氣氛之融洽,跟河堤上對弈的老人別無二致。

    嬴十三卻並沒有數子的興趣,直接把棋盤上的棋子一股腦地扒進了棋盒,連黑白都沒有分,看得人分外不適。

    收好之後。

    他直接起身,將圍棋重新丟回犄角旮旯裏。

    面無表情道:“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

    嬴越:“……”

    趙暨:“……”

    同時面對乾黎兩國的君王,還能這麼拽的,好像只有嬴十三一個。

    但兩人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尷尬地笑了笑。

    嬴十三平時叫陛下,叫黎王陛下,那是給兩個人面子,還有就是講禮數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私下究竟怎麼樣。

    完全看他的心情。

    這次,他的心情明顯不好。

    兩人也知道因爲什麼,因爲他很討厭政治玷污別的東西,尤其是兩個未來強者的決鬥。

    嬴十三躺在躺椅上:“兩位聊,茶與點心吃完,清理杯盤之後便離開吧!”

    說罷。

    直接閉上了眼睛。

    嬴越淡淡一笑:“多年未對弈,趙兄的棋藝又有進步。”

    趙暨笑容和煦:“不如你進步得多,以前伱都是中盤認輸的。”

    嬴越意有所指道:“今日只是僥倖,開局那顆可有可無,差點被你吃掉的一顆子,居然中盤時攪亂了你的佈局,不然又是中盤認輸的命。”

    趙暨深深地看他了一眼。

    那顆可有可無,差點被吃掉的子?

    你說的是棋子。

    還是質子?

    他臉上笑意不減:“太客氣了,嬴兄棋力穩健,每一顆子都無比聽話,自然能發揮出大用。這顆子說是僥倖,但其實全是精妙佈局,敢把子下在這裏,自然是篤定它在掌控之中。

    若它不聽話,輸是會輸,不過也不是你的水平了。

    換一個庸手來,怕是會帶死一大片子。”

    一席話針鋒相對。

    這顆子的確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但人都快把你的嬴無缺打死了,跟我擱這裝什麼呢?

    嬴越瞳孔一凝。

    帶死一大片子?

    這是朝我心口上戳啊?

    他哈哈大笑:“說是僥倖,那便是僥倖,我何時是謙虛之人了。不過這顆子的確神奇,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決定這盤棋的走勢。只可惜族叔沒有數子,不然已經分出勝負了。”

    趙暨這回沒有反駁,只是點點頭道:“這顆子,的確有着左右棋局的能力。”

    他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隨後放在了桌子上。

    笑了笑道:“我的杯盤,就煩請嬴兄幫忙清洗了,回見!”

    說完,趙暨便直接離開了地下密室。

    嬴越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自認爲對趙暨很瞭解。

    這個老夥計心眼比自己大點。

    但不多。

    這次自己的話,必然已經被他聽在了心裏。

    可又好像多了一些自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是什麼呢?

    嬴越收起目光,轉而看向嬴十三,笑眯眯地走了上去:“族叔!”

    嬴十三擡了擡眼皮:“你這是以乾王的身份跟我說話,還是族侄的身份跟我說話?”

    “兩者兼有!”

    “哦!那我還是站起來吧。”

    嬴十三從躺椅上坐起身來,神色平靜地站在嬴越的對面:“陛下有何吩咐?”

    嬴越笑道:“無甚吩咐,只是想問問,無缺在絳城過得究竟如何!”

    嬴十三語氣平淡:“公子修煉努力,除去應酬以外,日日夜夜都在修煉。”

    嬴越又問道:“那這次劍仙大會,族叔可有給他傳授技法?”

    嬴十三反問:“傳授技法可在老夫職責範圍以內?”

    氣氛頓時陷入了沉默。

    兩人就這麼靜靜對視。

    良久。

    嬴越笑道:“自然不在!我並非責怪族叔,而是心中有些遺憾,族叔劍道修爲精湛,若無缺有幸跟着族叔修煉幾日,今日的結果便會不一樣了。”

    “哦?”

    嬴十三眼神當中浮現出了一絲輕蔑:“這麼說,大會終陣,果然還是無忌贏了麼?”

    嬴越沒有回答,不置可否。

    嬴十三大概懂了,在他的印象中,嬴無缺自然要比嬴無忌強上不少。

    不過……乾王鍾打開的那一刻,他們的動作十分隱祕,除了自己跟清虛老道以外,沒有人能夠注意到。

    結果出人意料。

    但是兩個君王沒有鬧,還在這貌合神離明刀暗箭地下棋。

    說明嬴無忌贏得無比坦蕩。

    嬴十三眯了眯眼:“那老夫倒是有話想要問陛下了!”

    嬴越笑道:“族叔請問!”

    嬴十三目光帶着一絲打量:“僅論明面所知,公子無缺的實力,是遠高於無忌的,這乾王鍾扣上,是代表要處死無忌麼?”

    聽到這話,嬴越目光微冷。

    這是在質問孤?

    他臉上依舊帶着笑意:“自然不會!若孤真的要處死無忌,最後站着的,又豈會是他?”

    嬴十三繼續問道:“那陛下的身外化身,又爲何會出現在乾王鍾內?”

    嬴越淡然道:“無缺乃是乾國未來的希望,孤身在異國拼搏,孤難道不應該保護麼?”

    嬴十三反問:“那趙暨的身外化身,爲何同樣也出現子啊了乾王鍾內?”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火氣。

    因爲嬴越的話實在漏洞百出。

    保護?

    把人家老丈人都給保護出來了?

    王室的子弟間的相互征伐,他早已司空見慣,畢竟出身於宗室,他早已經接受了。

    但大多也只是公子間爲了儲君之位鬥來鬥去。

    沒爭出個所以然來,君王是不會下場的。

    即便下場,也不會不遠千里來殺一個已經成了別國駙馬的公子。

    於公,立儲禍及無辜,君王失格。

    於私,縱容手足相殘,狗屁不是。

    嬴十三也不明白,爲什麼曾經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怎麼就成了如今這般。

    這便是王位的魔力麼?

    “這些問題,沒必要拿到確切的答案,陛下不想回答便不回答吧,清理好杯盤,便自行離去吧!”

    “族叔勞心,好好休息吧!”

    嬴越神情平靜,收拾好杯盤在屋子東南角的清水盆中清洗乾淨,倒扣在架子上。

    從頭到尾,動作自然。

    不像是久居高位的君王,甚至連貴族都不像。

    除了冰冷的目光之外,彷彿就是一個普通人家做習慣家務的小夥。

    杯盤都是絳城最好的款式。

    點心出自黎王宮的御膳房。

    他印象中的嬴十三,不追求奢靡的生活,也不追求口腹之慾。

    最重要的是絲毫不對看不上的人假以辭色,就像明知道嬴無缺會成爲未來的乾國的新任君王,卻還是連一些基本的指導都沒有。

    所以這些杯盤和點心哪裏來的?

    即將離開的時候。

    他又聽見了嬴十三的聲音:“當年陛下離降之後,老夫在妖域邊界尋覓了數年,若不是陛下許諾能夠幫忙,老夫斷不會回到使館。如今終於看到希望了,希望陛下不要主動毀約。”

    嬴越淡笑點頭:“那是自然!”

    說罷。

    便直接離開了地下密室。

    這次密室之行一無所獲。

    下了一盤不知輸贏的棋。

    被問了幾個毫不友善的問題。

    甚至還刷了一頓盤子。

    “呵……”

    從裂縫中踏出,直接踏入書房之中。

    這裏的書房,只有外交使臣能用,閒雜人等根本不得入內。

    剛進書房,他就看到公孫棣正在朝門窗上貼隔音符,隨後轉身從懷中將傳訊符取了出來。

    大會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向乾王報告。

    公孫棣也沒想到,剛剛轉身就看到了正主,他趕忙躬身:“陛下!”

    他的頭皮從開始麻到現在。

    因爲嬴越的身外化身,他是親自交給嬴無缺的。

    但乾王鍾打開之後,裏面卻只有一個重傷的嬴無缺。

    再加上前些日子,乾王室對嬴無忌各種警告與威脅……

    他不蠢,已經基本猜到裏面發生了什麼。

    “免禮!”

    嬴越坐在書案前,隨手翻起了上面的書冊。

    公孫棣趕緊問道:“陛下,公子傷勢如何了?”

    嬴越擡了擡眼皮:“你問的是哪個公子?是你效忠的那個,還是你關心那個?”

    公孫棣噎了一下,知道他這是在責備自己因私交,沒有好好執行君命,甚至有可能讓嬴無忌心生警惕。

    他深吸一口氣道:“出國在外,一言一行都應該以乾臣自居,微臣問的自然是公子無缺。”

    嬴越淡然道:“只是受了點輕傷,無傷大雅!”

    “……”

    公孫棣沉默,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嬴無缺身上的傷勢,怎麼看都不是無傷大雅的樣子。

    嬴越這才放下書冊,擡起頭打量着他,問出了一個問題:“孤問你!劍仙大會終陣,爲何提前了一天?”

    公孫棣不敢隱瞞,將中午發生之事,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爲了趙寧?”

    嬴越目光森寒至極。

    他不理解。

    不理解嬴無忌爲何爲了趙寧做出這等事情,爲何大乾公子成了別國駙馬之後就變成了捨命護主的忠犬。

    嬴十三幫嬴無忌劈開含光大陣。

    反而還好理解些,很明顯是嬴無忌的求情。

    但這家加劇了他對第一個問題的不理解。

    經過這次事情之後。

    他對嬴無忌睚眥必報的性格有了更深層次的瞭解,這種性情極端的人,連自己這個君父都敢忤逆,憑什麼對身爲太子的小舅子如此在意?

    嬴越問道:“百家盛會之前,你在絳城時,可有發現無忌跟太子交往密切?”

    公孫棣搖頭:“沒有!”

    嬴越就更好奇了,因爲百家盛會之後,太子趙寧便即刻出征,大年夜回來了一次,便又立刻去黎國新地維穩,劍仙大會前一二十天才回來。

    再加上劍仙大會本身的時間,滿打滿算不到兩個月。

    不到兩個月,還未有太多事務上的交集,憑什麼讓嬴無忌這麼上心?

    還有這兩具顓頊帝軀……

    “不過……”

    公孫棣好像想起了什麼:“不過有一個叫趙凌的太子心腹,經常跟公子無忌來往,公子無忌跟太子的聯繫,應當都是通過他進行的。”

    “趙凌?”

    嬴越眯了眯眼睛:“就是當日無忌因商印之事在使館受刑時,出現在使館的趙氏青年?”

    公孫棣點頭:“是!”

    嬴越對那個趙凌非常有印象,因爲那等氣度,無論放在哪國宗室,都必然受到重用,成爲太子心腹,並不是什麼離奇的事情。

    他又問道:“那這次劍仙大會,你有沒有見過趙凌?”

    “沒有!”

    “那冢盤之中,趙凌在麼?”

    “沒有!”

    公孫棣搖頭,心中有些疑惑:“陛下,您的意思是……”

    “沒什麼!”

    嬴越擺了擺手道:“你退下吧!把林三叫過來!”

    公孫棣也不知道爲什麼,感覺心頭有些發緊,只能躬身道:“是!”

    應聲之後,趕緊出門。

    整個使館,他最熟悉的人,除了嬴無缺便是林三了。

    記得公子無缺歸乾的時候,除了林貴妃和林鐵牛之外,還有幾個家奴,林三便是其中之一,這個人頗爲機靈,尤其擅長打探消息,所以得以陪伴在嬴無缺左右。

    當時兩人爲了牧野碑之事,星夜兼程趕了過來,身邊自然是沒帶林三的。

    不過後來,乾國使團到了,林三便在此列當中,一直被嬴無缺使喚做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

    不一會兒。

    林三到了,看見嬴越之後,噗通一聲就跪下了:“賤民叩見陛下!”

    嬴越隨意地翻着書,頭也不擡道:“把你來絳城之後的見聞講一遍!”

    “是!”

    林三應了一聲,便恭恭敬敬地把見聞講了一遍。

    大多都是嬴無缺使喚他做了什麼事情,雖然零零散散的,但他彙報得特別詳細,比如嬴無缺是遇到什麼事情之後才使喚他,辦事的過程中遇到了什麼,乃至自己彙報之後嬴無缺的反應都說得無比細緻。

    嬴越點頭:“知道了,做的不錯!”

    林三連忙說道:“謝陛下誇獎!”

    嬴越擡了擡眼皮:“跟李家還有聯繫沒有?”

    “什麼!”

    林三嚇了一跳,自己是以山野小子的身份,在林清隱居之後,才被買下爲奴的,怎麼會……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是手眼通天的乾王,若他真的要查,自己怎麼可能瞞得過?

    他趕緊說道:“還沒有聯繫,但可以聯繫得上。”

    嬴越這才放下書,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說道:“以後你便呆在這裏,當孤的內應,等到孤離開以後,便傳給李家一個消息。”

    林三趕緊躬身:“陛下您說!”

    嬴越嘴角微微上揚:“太子趙寧……是女兒身!”

    林三嚇了一跳:“什,什麼?您是說……消息屬實麼?”

    嬴越反問:“重要麼?”

    “下臣懂了!”

    林三飛快應道,他可太懂黎國的情況了,魏韓被趙氏吸血,李氏岌岌可危。

    消息屬不屬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個消息。

    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如今黎王父子雖然無比強勢,但諸家只要逮到這點攻訐,就能讓黎王室焦頭爛額。

    現在是搶肉階段,只要能搶到更多的肉,誰會管消息的真假?

    而且這種事情解釋不清。

    太子寧成婚多年,的確沒有子嗣。

    總不能爲了驗明正身,直接在百官面前除去衣衫吧!

    嬴越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是!”

    林三飛快離開了書房。

    嬴越一手託着腮,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敲打着書案,神情變得有些玩味:“龍陽之好,還是女兒身呢……”

    他沒有證據。

    所以只是猜測。

    但這個猜測,他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證明自然是無法證明的,黎國這麼多人盯着王室,二十多年都沒有發現貓膩,怎麼可能是自己一拍腦門就能猜出來的?

    不過……他倒是不缺辦法驗證。

    “趙寧……”

    他看着窗外,別有所思。

    ……

    “無忌!你醒了!”

    趙寧坐在牀邊,緊緊地握着嬴無忌的手。

    在嬴無忌昏迷的這一個時辰,她無時無刻不在心如刀絞。

    御醫說了,沒有性命之憂。

    但不管是身體還是真氣,甚至是精神,都遭受了相當嚴重的創傷。

    就好像是臟腑、丹田乃至神魂都被割掉一塊一樣。

    御醫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傷勢。

    趙寧縱然看過不少古籍,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究竟是什麼樣的戰局,才會讓嬴無忌受這種傷?

    若不是嬴無缺受傷更重,意識都被震成了漿糊,她恐怕早就去找乾王討說法了。

    嬴無忌在她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嘶……”

    頭痛欲裂。

    身體虧空。

    就像是連着看了三天三夜的小電影,並且手藝活都沒停過的感覺。

    斬了一個身外化身,代價實在太大了。

    恐怕至少天材地寶裏泡一個月才能完全恢復元氣。

    趙寧眼眶有些發紅:“以後還是不要逞英雄了。”

    嬴無忌撇了撇嘴:“什麼叫逞英雄,我特娘的真英雄好吧?”

    說着,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趙寧條件反射地向後縮了一下,但又恢復了方纔的姿態。

    從小到大,她這是第一次有種被保護的感覺。

    有些不適。

    但很安心。

    嬴無忌勉強扯了扯嘴角:“沒什麼大礙了,父王呢?”

    趙寧笑道:“父王讓我陪着你,等你醒了再叫他!”

    “嗯!”

    嬴無忌微微點頭:“那把父王請過來吧,正好我也有事要說!”

    “嗯!”

    趙寧點了點頭,便飛快離開了病房。

    片刻之後。

    趙暨推門而入,而趙寧卻沒有跟過來。

    “父王!”

    嬴無忌強撐着便要行禮。

    趙暨趕忙坐在牀邊:“勿要多禮!劍仙大會還有很多善後的事情要處理,我讓寧兒去了!”

    “嗯!”

    嬴無忌點了點頭,心中卻是跟明鏡一樣,大會善後無非就是清會場,給參會者送行,那還用得着太子親自出馬?

    自己這次。

    毫無疑問是暴露了一部分實力。

    雖然展現在趙暨面前的只有一小半,但已經是驚世駭俗。

    外加老逼登各種反常的情況,不可能不惹人生疑,而且鬼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老逼登都跟老丈人說了些什麼。

    能穩坐王位幾十年的君王,沒有一個是傻的。

    如果自己沒有給出一個讓趙暨滿意的解釋,再深的翁婿情也會徹底土崩瓦解。

    嬴無忌知道。

    自己有生以來,面臨的最大考驗來了。

    而考驗自己的,是天下最殘酷的君王之心。

    就是那顆哪怕是親兒子,也能坦然殺之的君王之心。

    趙暨笑着開口:“寧兒被嬴無缺壓制的時候,孤一度認爲含光劍要離我們而去了,沒想到你居然勝過了嬴無缺,真是大好事一件啊!”

    他笑容溫煦,聲音也很溫和。

    嬴無忌卻露出一副愁苦的神情:“只可惜,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你這次受創的確太過嚴重!”

    趙暨神情凝重:“你到底用了什麼祕法,爲何比顓頊燃血術消耗都要大?”

    這是開始探底了。

    嬴無忌知道,在自己甦醒之前,自己的情況肯定已經被御醫探查了無數次。

    他輕嘆了一口氣:“此事就說來話長了……父王!您可還記得乾王鍾打開之前,我讓老逼登子時過來談條件?”

    趙暨點頭:“記得!”

    這件事,同樣也是他必然會問的。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主動提了出來,而且兩件事情好像還有聯繫。

    嬴無忌有些慚愧:“本來談不談條件,如何談條件,應該是父王才能決定的事情。但兒臣當時急火攻心,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無妨!”

    趙暨笑着擺手:“孤對乾王鍾裏面的情況也不甚了解,也只有你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斷,若你不提,我們反而虧了。說說吧,你想提什麼條件?”

    嬴無忌神情有些掙扎,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緩緩開口說道:“此事跟我的母族有關!”

    “母族!”

    趙暨瞳孔一凝,嬴無忌的母族一直都很神祕。

    一開始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沒有土地無甚財富,但家族中出了不少人才,不少年輕人都投身軍伍,靠着軍功爵制在軍隊中聲名鵲起。

    白家並非貴族。

    但卻靠着這些年輕人,獲得了不低的地位,僅僅幾十年的時間,便在朝中有了不小的影響力。

    當然,在衆多大家族中,還是有些不顯眼。

    但是嬴越回國爭儲之後,有白家的支持,靠着卓著的軍功一挽乾國被多國聯合打壓的頹勢,這也是嬴越登基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在嬴越登基之前,趙暨對白家並沒有什麼興趣。

    但嬴越登基後,白家便成了後族,縱然在朝堂上並不活躍,遠不如太后一系的羋姓外戚顯眼,卻也不容忽視。

    所以趙暨廢了很大的工夫去調查白氏。

    但只得到一條簡單到詭異的消息:白氏,起於微末,靠軍伍發家。

    沒了!

    一個出身賤民的家族,怎麼可能忽然有一代人才輩出?

    即便真是純血賤民,也應該挖出來不少信息才對,至少能查清楚起源。

    但這個白家,彷彿就是忽然冒出來的一樣。

    沒想到,這件事居然被嬴無忌主動提起。

    趙暨忍不住問道:“你的母族如何?”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父王!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您千萬不要害怕!”

    趙暨神色肅然:“孤是君王,見聞過離奇的事情無數,你儘管說,孤不會害怕!”

    嬴無忌盯着他的眼睛:“您可聽說過……天人族?”

    “嘶……”

    趙暨瞳孔陡然一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人族王朝的頂級祕辛,除了周天子,只有大國君王才有可能知道。

    天人族!

    即便在古籍之中,才有隻言片語提及的存在。

    他知道嬴無忌身上藏着祕密,也知道這次這小子會給自己交點底。

    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大的祕密,而這小子交的底未免也太厚了。

    一時間。

    他還真的有點慌。

    嬴無忌見他的神情,知道他被鎮住了,畢竟這個祕密太大,再有見識的人也不可能淡然處之。

    他這次的策略很簡單,也特別狠。

    就是凡是老逼登能拿出證據證明是自己做的事情,除了妖脈之外全都主動坦白。

    妖脈以及培養的人才觸及黎國根基,凡初級國家根基,別管君王的心胸多麼寬廣,都不可能輕易原諒。

    這件事也涉及到老逼登的根本利益,就算想朝死裏坑自己,也是決計不會透露的。

    剩下的事情都可大可小。

    母族的事情麻煩可能有些大,但卻不得不承認,因爲只有提出母族,才能讓自己的所有解釋都看起來合理起來。

    而且只憑自己,即便知道了母族在哪,也救不出保不住。

    坦白這件事很兇險,畢竟誰也猜不到趙暨對這件事的態度。

    但這不管對嬴無忌,還是對母族,都是最應該選擇的方法。

    嬴無忌指着自己的臉:“我的母族便是天人族的一支,這個消息,還是老逼登認爲我必死之時才告訴我的。”

    趙暨直接被幹沉默了。

    這種事情都坦白了。

    那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坦白的?

    他知道天人族,雖猶如盲人摸象,但對一個評價印象十分深刻:極度危險!

    但他還是決定先聽一下:“你詳細說說!”

    嬴無忌沒有隱瞞,把從嬴越那裏聽到的有關天人族的信息,一字不落地講了一遍,最後補充了一句:“以前我還不明白,爲什麼母國能對一個公子如此不公,還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將嬴無缺朝儲君之位擡,現在我全明白了。”

    趙暨:“……”

    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該欣喜還是擔憂。

    這天人族的確是個燙手的山芋,但說燙手也沒有那麼燙手,如果周天子的那個天,真是天人族的天,天人族必然不會舉世皆敵,甚至還能成爲趙氏與姬姓斡旋的存在。

    只不過……這兩支天人族數千年以前便分道揚鑣,理念更是完全對立,拿出來效果究竟如何誰也不知道。

    不過喜的是。

    有母族的遭遇,加上乾王鍾之內的經歷。

    自己女婿定然已經跟嬴越不死不休了,回乾定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個女婿。

    依舊值得相信。

    但很多事情,依然需要驗證。

    趙暨問道:“所以這次你戰勝嬴無缺,用的是你們母族的祕法?”

    嬴無忌點頭:“對!是我母族的祕法,不但這個是母族的祕法,就連這個也是!”

    他深吸一口氣。

    強行調動起周身的血氣。

    身上頓時冒出黯淡的金光。

    “顓頊帝軀!”

    趙暨頭皮有些發麻。

    好傢伙!

    孤直呼好傢伙。

    難怪只靠一個祕法,就能把嬴無缺虐到死去活來,現在有顓頊帝軀解釋就合理了。

    但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寧兒……”

    嬴無忌點頭:“父王!這是我瞞了您,也騙了寧兒,請您降罪!”

    趙暨:“……”

    這怎麼降罪?

    降什麼罪?

    幫助太子覺醒顓頊帝軀罪?

    他面部肌肉都有些顫抖:“那這祕法……”

    嬴無忌嘆道:“這祕法需要一種珍貴的藥材,我跟寧兒兩個人已經用完了,這藥材就是冢盤之後,老逼登爲了從我母族身上取得一些好處,代我母族送過來的。

    這藥材極爲珍惜,恐怕把整個天下掀翻都得不到新的一份。

    而且人爲覺醒帝軀太過驚世駭俗。

    所以兒臣只能以別的說辭來解釋。

    從那時,兒臣已經感覺母族不同尋常了。

    爲了保護母族。

    不得不出此下策。

    還請父王治罪!”

    “你只是想和母族一起活着,你有什麼罪?”

    趙暨搖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特娘的。

    人家總共就兩份,其中一份還給了自己女兒,這是什麼恩情?

    雖然這等欺瞞,讓他相當不安。

    但這再治罪還是人麼?

    唯一可惜的是,這種祕法不能複製,不然批量製造顓頊帝軀……

    算了!

    孤在做夢!

    若這小子母族真有這個實力,還會被這般對待?

    嬴越也配?

    他思索了片刻又問道:“嬴越費了這麼大周章,甚至聯合姜齊和姬姓強行奪你的舍,就是爲了獲得你母族的好處?”

    嬴無忌點頭:“對!這個好處,只有我能夠直接拿到,所以他才要強行用詭鏡奪我的舍。”

    趙暨神情有些嚴肅:“這好處究竟是何物?”

    嬴無忌嘆了口氣,掙扎站起身來準備行禮。

    趙暨連忙扶住他:“有什麼話直說便是,不必行禮!”

    嬴無忌神情有些陰鬱:“父王!請恕兒臣不能告知,不然母族危矣!但兒臣能保證,這好處我們黎國一定比乾國拿得更多!我無法向父王證明,但希望父王能夠相信兒臣。”

    趙暨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除了真誠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東西。

    想來也是,能讓嬴越做出這等下流齷齪事情的好處,怎麼能輕易地說出口?

    何況嬴無忌曾經發過血誓,只要趙氏不辜負,他定全力輔佐趙寧。

    而且這次顓頊帝軀事件,的確也是全力輔佐的鐵證。

    趙暨實在想不出,除了真的當家人以外,還有什麼說法能夠解釋嬴無忌的行爲。

    不說便不說吧。

    他覺得嬴無忌的說法,很值得相信。

    “對了父王!還有一件事情!”

    嬴無忌忽然拍了一下腦門。

    趙暨問道:“什麼事?”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問道:“您可還記得我師父?”

    “記得!”

    趙暨點頭,對嬴無忌的那個師父,他仰慕已久了。

    能教出如此弟子,又有那等振聾發聵的言論。

    更是如今大黎學宮的首席掌宮夫子。

    此等奇人,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嬴無忌點頭道:“早些年我母族只是告誡我不可鋒芒畢露,要藏拙才能安全回國,卻不曾想老逼登埋伏了一手嬴無缺。

    那段時間,我這邊一直有乾王室派的名師教導。

    但母族卻沒有任何表示,倒是夢中還有一位恩師授課。

    現在想來,這位恩師應該與我母族有莫大的聯繫。

    沒有他助我開悟,恐怕我學法術也不可能那麼快。”

    “確實有些快了!”

    趙暨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他之前就在好奇,無論是天罡三十六術還是地煞七十二術,都是極難入門的法術。

    但嬴無忌……

    隱形、掌握五雷、花開頃刻、胎化易形。

    還有一個難度不亞於前面幾個的七星步。

    早在終陣之前,他就積累了一肚子的疑問,若不是跟清虛老道的賭約,他甚至都要生出猜忌之心了。

    現在這麼一說,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只是……

    他忍不住多看了嬴無忌一眼,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忌憚。

    這個女婿。

    他當然願意相信。

    要真有心機,怎麼可能一上來就把天人族的事情講出來?

    但現在的嬴無忌,強得有些過分了。

    嬴無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兒臣也不知道怎麼說,冢盤之後得了母族的好處,兒臣的修爲突飛猛進,心中卻愈發惴惴不安,尤其是覺醒顓頊帝軀以後,更是夜不能寐。

    待寧兒覺醒之後,心中稍微好受了些,卻還是難以入眠。

    這次含光劍,我本來還在糾結要不要聽寧兒的,若是她輸了就主動棄權。

    但嬴無缺那個癟犢子實在不當人!

    被乾王鐘罩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件事不能善了了,以老逼登的性格,肯定會無限制地威脅我,從我這裏瘋狂索取好處。

    再加上母族的事情……

    兒臣真的扛不住了!

    事關一族存亡,我半點左右不得。

    我不知道父王您準備怎麼對待我的母族,但我還是希望您能幫我。

    只是您作爲一個君王,不可能只從親情層面考慮。

    不論您準備怎麼做,我都認!

    話說完了,心裏好受多了……”

    趙暨:“……”

    一時間。

    他甚至感覺有些心酸。

    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放心!孤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嬴無忌低垂着眼,看起來並不像很有信心的樣子。

    卻還是深吸一口氣道:“多謝父王!”

    趙暨:“……”

    一時間。

    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安慰嬴無忌。

    既忌憚。

    又心疼。

    這種情緒,很複雜。

    他回想起了清虛老道的話,感覺荒誕。

    自己的女婿,的確賢能非凡。

    但孤若是猜忌他,是不是太昏聵了一些?

    他拍了嬴無忌的肩膀:“先好好休息吧!等午夜嬴越到了,孤尋一處安靜安全的地方,供你們談判。”

    嬴無忌有些感激道:“多謝父王!”

    “一家人!”

    趙暨笑了笑,看他重新躺下,便離開了病房。

    嬴無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一番話從事實角度未必算得了真,但的確也是真心實意。

    這次坦白,是必要之事!

    不然老逼登肯定會大做文章。

    而自己。

    必然會如同果聊被詐騙一般,被敲詐一筆又一筆。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後強擼網貸,徹底走上不歸路。

    看老丈人的反應。

    應當是好的。

    只是誰也想不到後續會發生什麼事情,老逼登更是不知道還有什麼後手。

    君心難測啊!

    ……

    嬴無忌睡得昏天黑地。

    這是結結實實的大病一場。

    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推醒。

    他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看到趙寧複雜的眼神。

    “無忌,乾王來了!”

    “嗯……”

    在她的攙扶下緩緩下了牀榻。

    嬴無忌看着他的側臉,笑着問道:“都知道了?”

    趙寧點頭:“……”

    她知道趙暨讓她迴避,是怕獲悉嬴無忌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卻感情用事。

    卻不曾想,嬴無忌一番坦誠相告,把父王都弄沉默了。

    這件事情。

    的確太複雜了。

    她也沒想到,母國對於嬴無忌來說居然如此不堪。

    這情況,是好事,也是壞事。

    “都會過去的!”

    趙寧撫了撫嬴無忌的手背,隨後將一個木偶塞到他的手中:“儘管去談判!你母族的人,能保下多少就保下多少。”

    說着,便攙扶着他,來到了重黎殿下的地宮。

    打開石室的門。

    發現嬴越正在裏面坐着。

    這個地宮遍佈陣法,即便十三爺來了也未必能夠劈開,以嬴越對空間的理解根本不可能逃跑。

    而自己有身外化身保護,應該也不會出現大的問題。

    在嬴越的身側,一個高大魁梧的青年癱在地上。

    雙眸緊閉,嘴巴微張,發出無意識呻吟的同時,還不停地流着口水。

    褲子也溼噠噠的,周遭的空氣騷臭難聞。

    不是嬴無缺還能是誰?

    嬴越的臉色陰沉:“對兄長下如此重的手,你真夠可以的啊!”

    嬴無忌笑嘻嘻地坐到他的對面:“談生意就談生意,爲何一定要用狗屎一樣的親情來玷污咱們單純的生意?”

    嬴越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笑意。

    這個笑容,讓嬴無忌心中有些犯嘀咕。

    好在嬴越沒有繼續折磨人。

    他敲了敲桌子:“我沒有跟你的好岳父透露太多,這裏也沒有竊聽的符紙和陣法,開個價吧,如何才能放了無缺!”

    沒有透露太多。

    那便是以後隨時可以透露威脅。

    明顯就是威脅自己不要開價開得太過分。

    嬴無忌想了想,笑道:“很簡單!把我的母族放到黎國,嬴無缺你帶走!”

    “全部放走是不可能的!”

    嬴越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全部放走,妖脈乾國還能用?”

    妖脈附近雖然是乾國開發,但卻跟乾國並不接壤,反而離黎國新地比較近,若是將他母族全都放走,妖脈就徹底姓黎了。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嬴無忌:“你真當你的岳父是善男信女?若你母族全都來到黎國,你是能保得住他們,還是保得住妖脈?有乾國牽制,才是你最好的選擇。”

    嬴無忌撇了撇嘴:“這就不勞您操心了!母族全放過來,不然嬴無缺你是帶不走的。”

    嬴越沒想到他這般油鹽不進,眉頭都擰成了疙瘩:“無缺我一定要帶走,但你母族我不可能全部放走!給你兩個選項,要麼把你母親放過來,要麼把除了你母親之外的其他人放過來。你自己選吧!”

    呵……

    果然是老逼登啊!

    讓我選,肯定選親孃。

    但親孃肯定惦記着母族。

    依舊有把柄在手裏,妖脈依舊要分他們一份。

    嬴無忌身體微微前傾,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我選母親。不過你也好好考慮清楚,如果全放過來,活着的嬴無缺你帶走。如果只放回我母親,嬴無缺你也可以帶走,只不過是死的!”

    他語氣很平靜。

    滿滿都是威脅的意味。

    嬴越神色頓時有些猙獰:“孽障!”

    嬴無忌嗤笑一聲:“我還沒說完,即便只放我母親回來,你也必須保證我母親能跟母族人保持聯繫,不然嬴無缺……呵呵!你連一個腳指甲蓋都拿不走。

    你好好考慮一下。

    把他屍體帶回去,還能凝練一些顓頊帝血,爲宗室培養一些強大的後輩,不過這些後輩都是宗室的,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

    把活人帶回去,也有一個雖然傻但戰力拉滿的顓頊帝軀。

    人雖然傻了,但至少是你的種,你再堅持多活幾年,甚至有可能熬到太孫長大。

    好處壞處我都說完了。

    你考慮考慮自己選!”

    “很好!”

    嬴越氣得呼吸都在發抖。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面對如此惡劣的談判境地,而談判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個逆子,居然一點威脅都不怕。

    他沉聲道:“你當真以爲自己在黎王室是個香餑餑,趙暨那老匹夫會護着你麼?”

    嬴無忌笑道:“這是我的事兒,不用你管,你只管做選擇便是。不要試圖威脅我,因爲我跟你的談判僅限於這間石室,只要你敢出去,我就立刻殺了嬴無缺,用天雷轟得渣都不剩。

    管你想要如何構陷我。

    那都是你出去以後的事情。

    現在!

    你做選擇吧!”

    嬴越明白了。

    這個逆子瘋了,在這種極度惡劣的境地,還敢逼自己做選擇。

    很好!

    他轉身看向嬴無缺。

    這個離開乾國之前還意氣風發的青年,現在已經落魄得像條被打斷腿的野狗。

    不!

    連野狗都不如。

    野狗至少還會露出乞憐的眼神。

    帶走活的。

    還有一個憨傻的猛將,能熬到太孫長大。

    帶走死的。

    壯大了宗室的年輕一輩,但這輝煌卻跟自己沒關係了。

    於是!

    在嬴無忌譏嘲的目光中。

    他並指成劍。

    一道劍氣揮出,地上的嬴無缺當即身手分離。

    嬴無缺雖然傻了,但本能還是有的,軲轆軲轆亂滾的腦袋上,嵌着兩個融滿震驚與絕望的眼睛。

    嬴無忌:(°Д°)

    什,什麼情況?

    他居然這麼選擇?

    還沒等繼續驚訝。

    他就看到嬴無缺周身的血液被瘋狂抽取,全都灌到了嬴越手中的小瓶子裏,最後剩下的心頭血,被灌到了另一個瓶子裏。

    而地上的嬴無缺。

    則是被抽成了乾屍,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嬴越神情漠然:“十天之後,你母親會被送到絳城,交易結束!”

    說罷,直接推開石門離開。

    嬴無忌臉色卻凝重到了極點。

    他沒想到,爲我教的手都伸到乾王室了。

    丹青渡魂!

    不論對於那個國家都會這門神通諱莫如深。

    即便炎王在國內那麼有統治力,復活一個姬肅,也要用姬三錫的名字,甚至把面具焊在了他臉上。

    老逼登雖強。

    但受宗室和外戚掣肘。

    相對統治力並不如炎王。

    他爲何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搞這個。

    甚至還當着自己的面?

    這相當於把把柄交到自己手裏了。

    若是嬴姓宗室知道,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他難道就不怕自己說“這位陛下,你也不希望你兒子是紙片人的事情被別人知道吧?”

    嬴無忌隱隱有一種感覺,爲我教的實力和影響力,可能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強。

    他低下頭。

    看到了嬴無缺身首分離的乾屍。

    心中無比複雜。

    他怎麼都沒想到,老逼登對嬴無缺下手都如此狠辣。

    剛纔已經得罪死了。

    現在老逼登,應該要去找老丈人坑害自己了吧?

    難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