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誘殺

    唐九憫回憶自己遭遇追殺的三個月，越想越奇怪，實在想不明白，他索性不想了。

    他扭頭看向旁邊柳子雲，臉上似笑非笑。

    “柳警官不打算繼續審查了？我可是幫壞人查案的人。”

    柳子雲看了一眼唐九憫，自然看到對方的表情。

    “你不是那羣人，只是幫他們查東西，哪怕在以前，我也無權對你實施逮捕。”

    “哦豁。”唐九憫當即吹了聲口哨。

    “我還以爲咱們的柳菩薩迂腐到極點，難道獲得傳承後突然開竅，知道爲自己考慮了？”

    “我說了，我不是你。”柳子雲搖搖頭：“我依舊會盡力將這些人送回去，而且一定可以做到。”

    “嘖……還是菩薩。”

    唐九憫翻了個白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我見過很多警察，的確有執拗和天真的，但是你這麼軸的，我還真是第一次碰到。”

    “說句不客氣的，像你這種性格，一點兒也不適合邊境，跟狡猾冷血的毒販打交道，你到底怎麼活下來的？你這樣的性格估計得害死人。”

    沉默。

    當唐九憫話音落下，他發現柳子雲好一會兒不說話。

    果真是？

    唐九憫眼底浮現一抹不帶溫度的笑意：

    “不是吧？難道我猜中了？”

    柳子雲下意識嘆口氣，露出惆悵的神情。

    “……你猜中了，因爲我害死了我的隊長。”

    “我是抓捕組的，當時他被毒販當成人質，槍就頂在他的頭上，我就在前面，看到毒販露出的半個腦袋，但……我不敢開槍。”

    “我怕不小心擊中隊長。”

    回憶到過去最痛苦的一件事，柳子雲直到現在，依舊難過。

    “我一直在努力瞄準敵人，以爲沒過去多少時間，可實際上毒販耐心已經耗盡了。”

    “他的身上纏滿了炸藥，當時已經抓緊了起爆器，身邊還有幾個其他平民。”

    “來不及了。”

    嗯？唐九憫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柳子雲的手，對方回憶的時候，不由握緊拳頭。

    “實在來不及了，就在我面前，隊長抱着那名毒販，一起跳下懸崖，如果不是我不敢開槍，我怕打錯人，隊長就不會死。”

    “從那以後，我一直苦練槍法，就是爲了以後再遭遇這種情況，我可以救下我的隊友，我……”

    “等等，柳警官，我覺得你弄錯了。”聽到這裏，唐九憫打斷柳子雲的話：“也許這跟你的槍法，沒有任何關係......”

    “你根本不懂。”然而柳子雲卻是突然激動，聲音一下子拔高：“我當時才到那裏一年，根本沒有辦法開出那一槍，我不敢，我怕反而殺了隊長。”

    “如果我的槍法夠好，那當時我一定能開出那一槍，救下隊長，都是因爲我，我……”

    柳子雲漲紅一張臉，不斷反駁着唐九憫，激動之下甚至站了起來。

    “也許吧......”

    聽着柳子雲一句句訴說當時情況，唐九憫不再爭辯，他知道面前這個警察到底問題出在哪裏了。

    兩人因爲這個話題，一下子沒了繼續聊天的心情，都坐在柴火堆前，不再說話。

    柴火燃燒，噼裏啪啦的響着。

    不知道過了幾十分鍾，甚至更久。

    “嗷嗚——！”

    周圍傳來一陣陣狼嚎聲，令沉悶的兩人瞬間警惕起來，紛紛擡頭看向四周。

    兩邊巷口方向，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左右兩邊高牆上面，也沒有，而且以牆壁的高度，狼人應該無法攀爬上去。

    “你說對了，它們似乎不急着進攻。”巡視一圈後，柳子走了回來，言語中有些着急。

    “我倒是希望猜錯了，這下麻煩來了。”巷角間，唐九憫的神色也是有些無奈。

    柳子雲拿起一把獵槍，瞄準一處巷口，而唐九憫則拿出霰彈槍，對準另一個巷口。

    霰彈槍？

    柳子雲飛快看了一眼唐九憫手裏的武器，有些驚訝，他知道這個小鎮槍店不會出售霰彈槍，甚至唐九憫昨天使用的捕象槍，也不是槍店賣的。

    昨天那是捕獵隊處交易換來的，那這把霰彈槍又是怎麼得到的，也是跟人交易換來的？

    柳子雲看唐九憫的神情，一變再變。

    “別看了，專心自己那邊，這東西朋友送的。”

    柳子雲只好回頭，但是他聽唐九憫這麼一解釋，心裏更奇怪了。

    兩人端槍背靠着背，專注於自己對準的方向，小心警戒。

    一旦有狼人出現，兩人就會第一時間按下扳機。

    時間緩慢流逝，唐九憫的身體越發痠痛。

    他暗自估算，兩人差不多警惕了兩個多小時，這期間狼嚎不斷，忽遠忽近，但就是一直沒有靠近這邊巷子。

    精神高度集中兩個多小時，且一直端着散彈槍，這對唐九憫來說，負擔很大，他有些扛不住了。

    安靜的巷子裏，唐九憫微微往後靠在牆壁上，槍口略微向下，這樣一來，能夠減輕手腕到手臂的壓力。

    而這時，柳子雲也順勢同時兼顧兩個巷口，一邊警戒一邊開口。

    “沒錯，你說得很對，這些狼人太狡猾了，他們根本沒有想着進攻。”

    “接下來怎麼辦？去你之前說的那個地方？”

    唐九憫先是搖了搖頭，一邊活動自己關節，一邊回答：

    “現在還不是時候，才剛剛入夜，如果我們這個時候離開，根本無法判斷那些狼人什麼時候會發起攻擊。”

    “那是一羣很有智慧，又很會忍耐的獵手，萬一錯過最好的機會，事情會變得更加困難。既然要做，我們就做最大把握的事情。”

    “那我們該怎麼做？”柳子雲明白唐九憫的意思，但具體該怎麼做呢？

    “每次黎明之前那一個小時左右，狼人的活動會越來越少，因爲他們要恢復人身，必須撤離，但再往前一到兩個小時，這個時間段，狼人活動反而最頻繁，攻擊最急切。”

    “嘶……”

    “你確定？”

    要不是唐九憫突然這麼說，柳子雲還真沒注意到時間和狼人活動的問題，他有些疑惑，不由向唐九憫再次確認。

    “應該是這樣。”

    唐九憫說完，又補充一句：“這也是捕狼人告訴我的，關於狼人的一些常識。”

    捕狼人？

    柳子雲眉頭微鬆，隨後又皺緊。

    “那該怎麼辦，難道我們要等最後那個時間段才採取行動？”

    唐九憫閉上眼睛，思索起來，方案很快確定。

    “從這裏到那個位置，我們大約需要20分鐘左右，所以我建議最後只有30分鐘左右的時候，開始行動。”

    一邊說着，唐九憫一邊從懷裏拿出一個懷錶，計算時間。

    “當我們往那邊移動一段距離後，狼人肯定會忍不住攻擊，它們不會覺得我們有佈置陷阱的時間，所以必然放鬆警惕。”

    “只要我們能在它們追到前進入那裏，剩下就看你的陷阱，能不能起到作用。”

    “我不敢打包票說一次幹掉，但是不死也得重傷。”柳子雲語氣篤定。

    “那就按照你說的做，你先好好休息，我一個人就可以看着，我來監視兩邊。”

    聽到柳子雲說這些，唐九憫也點了點頭，連忙放下自己的武器，繼續活動自己痠疼的手腕。

    他不像柳子雲有着強健的體質，兩個小時緊張的警戒，已經耗幹了他的體力。

    再繼續下去，只怕他得提前喪失戰鬥力。

    今晚無疑是最平靜的一晚。

    從六點到距離黎明還有一兩個小時這段時間，狼嚎不斷，但是卻沒有多少槍聲。

    很多人都知道狼人成羣結隊行動，沒敢找死，而狼人也沒有進入唐九憫和柳子雲所在的巷子。

    時間差不多了。

    巷子裏，兩人對望一眼，點點頭，紛紛拿起武器，向着第二個伏擊地點快速移動。

    他們沒有刻意放緩腳步聲。

    吸引狼人的注意。

    唐九憫甚至擡起霰彈槍，有意無意讓槍身觸碰牆壁，製造出更多聲音。

    兩人走出一段距離後，他們聽到狼嚎聲在附近響起。

    狼人果然跟了上來，就在兩人附近。

    唐九憫和柳子雲對視一眼，一同加快腳步，向目的地快速奔跑，而隨着他倆加快腳步，附近的狼嚎明顯比剛纔更高昂了，嚎叫聲中，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憤怒。

    唐九憫快速回頭看向身後，發現他們剛纔所在的巷口，隱約出現黑影。

    很好，那羣傢伙已經忍耐不住了。

    接下來只需做一件事。

    那就是，跑！

    兩人，不，應該只有唐九憫玩了命似的狂奔，終於在狼人追上之前，趕到計劃好的地方，這是一處四通八達的巷口，中間是一大塊空地。

    而當他們剛剛進入後不久，三隻狼人也從不同的三個巷口進入，將兩人團團圍住。

    空地中間，

    唐九憫拿出霰彈槍，他看了一眼柳子雲，對方也是雙手各持一把手槍，對着自己微微點頭。

    腳步聲靠近。

    到了這個時候，靠近的三隻狼人都沒有掩飾他們的行動，或許覺得唐九憫兩人已經逃不掉了。

    中間的空地上，有着兩圈不太明顯的紅色痕跡，就在兩人周圍。

    兩圈紅色痕跡中間大約寬約四米，隨着三隻狼人慢慢進入這個區間，柳子雲的神情越來越認真。

    突然，他將雙手擡起，瞄準遠處射擊。

    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柳子雲射出的子彈竟有一半在空中劃出火光，幾乎一瞬間的功夫，地上的兩道紅痕就都被這種子彈擊中。

    這些子彈不是別的，正是子彈包中的燃燒子彈。

    而兩道紅痕，則是提前浮在地上的火藥，火藥下方，埋着整整兩圈二十多罐火油。

    火藥劇烈燃燒，埋在下面的火油罐被點燃，火油罐下，自制的炸藥起火爆炸，頓時將上方的油罐炸碎。

    三隻狼人聞到火油的味道，一個個瞬間露出驚恐的神色，紛紛向後逃離。

    但火油飛濺起火，在空地中形成兩圈火牆，將三隻狼人直接困在當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唐九憫也是擡起霰彈槍，槍口對準最近狼人，轟出一槍。

    這麼近的距離下，正躲避火焰的狼人直接被轟在上身，巨大的身子被子彈帶倒在地。

    “這個子彈包的確不錯，避免了不少麻煩呢！”唐九憫看着燃燒子彈引發的效果，略一挑眉。

    “有用就行。”

    而柳子雲則默默計算距離，如同他一開始預計那樣，火牆升起來的瞬間，果然將三隻狼人覆蓋在大火裏面。

    這一次和之前廣場不同，雖然三隻狼人反應很快，卻因爲前後都有火牆，沒能成功逃離。

    三隻被夾在火牆裏的狼人無處可躲，很快全身都燃起火焰。

    而趁着他們起火，柳子雲也是拿起獵槍，對準之前被唐九憫轟倒在地的狼人又是一槍。

    連續兩槍。

    三隻狼人被火焰包圍，痛苦嚎叫。

    它們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最前面的同伴就被兩槍重傷。

    這只倒黴的狼人，發出慘烈的嚎叫聲，龐大的軀體在火焰中不斷抽搐。

    但隨着最後唐九憫上前對準上身頭部兩槍轟下，它的生命頓時走到了盡頭。

    系統中傳來了聲音，第六只。

    同伴慘烈的下場讓另外兩隻狼人紛紛驚慌轉身。

    原本它們還打算撲滅火焰，而現在它們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只想逃離這裏。

    但是，第一只狼人才剛剛轉身不到半秒，柳子雲就拿出一根短矛。

    這根短矛，和他在廣場上使用的那根短矛一樣，尖端由銀製水壺改造而成。只不過這次，它被柳子雲打磨得更加鋒利。

    柳子雲握緊這根短矛，右臂局部狼化，肌肉瞬間膨脹一圈，力量肉眼可見的增加，對準轉身的狼人，將短矛急速擲出。

    果然，這麼近的距離，銀製短矛一頭扎入狼人後背，留下一個不小的傷口，冒着白煙。

    而另一只狼人相比前者也只是多走出幾步，步了後塵，同樣也被短矛擊中。

    然而兩根銀製短矛還不足以直接擊殺它們，被擊中的兩隻狼人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它們雖然整個摔倒在地，但卻也快速爬起，四肢着地快速從巷口逃命。

    地上這只狼人剛被唐九憫擊殺，他看向柳子雲，兩人對視一眼。

    “分頭行動，它們已經重傷了，一人一隻。”

    柳子雲回過頭，一把抓住空地中心的一個籃子，用力一揚。

    籃子裏提前裝好了沙土，被這麼一揚直接覆蓋到前面兩圈火牆上，瞬間清理出一條出口。

    兩人順着出口離開，快速向兩方追擊狼人。

    那兩隻狼人身體被銀製武器貫穿，根本跑不了太快，而且身體着火，在黑暗中很好分辨。唐九憫完全不用擔心被對方殺個回馬槍，直接端着霰彈槍一路追趕而去。

    可惜，就算狼人的速度已經大減，卻也終究是狼人，沒命的逃跑下，唐九憫追的異常困難。

    明明對方距離自己只有二三十米遠，但他卻追了快七八條街，這還不算對方在巷子裏繞來繞去想要甩開自己。

    終於，再次轉過一個巷口，唐九憫看着前方不到二十米的狼人，已經在霰彈槍攻擊範圍內，他擡手就是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