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柳大菩薩

    柳子雲臉上依舊平靜。

    他不僅臉上平靜，心裏更加冷靜。

    “代價是什麼？你別想騙我，如果這是沒有任何代價的獎勵，它應該會直接通過那個所謂的系統到我們體內，而不是這種大費周章的把我弄到你面前。”

    白狼人聞言，把桌上的警徽推到柳子雲面前。

    “任何事情都有着代價，這點你想得很對，而成爲狼人就代表選擇了野性，你會越發傾向一頭野獸。”

    “而成爲狼人，又要成爲一名警察，就必須時刻壓制自己的野性，永遠不讓殺戮的念頭超越自己的理智，把他時時刻刻關在牢籠裏。”

    “可問題又來了，想要救人，想要挽救，你就需要力量，而這種力量的代價，就是野性的增長。”

    “這下你應該知道有多難了吧？”

    柳子雲沒吭聲，低下頭看向桌子上的警徽。

    然後，在白狼人的注視下，柳子雲慢慢的伸出手拿起警徽，用大拇指輕輕摩挲警徽表面。

    “如果我壓制不住這種野性，會怎麼樣？”

    “如果你壓制不住野性，那代表是我看走了眼，你會成爲野獸，永遠見不到你的妻子、孩子，也永遠照顧不了你想照顧的那些人。你將成爲一個淘汰品，在試煉中被淘汰。”

    柳子雲自嘲一笑：“對我來說這根本沒有選擇，如果我不選，必死無疑。”

    白狼人點了點頭：

    “你可以這麼理解，如果你不選，會在三秒後徹底死亡，任何人都救不了你，想活着就只能接受傳承，因爲傳承會刺激你，讓你變成真正的狼人。”

    “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來，至於能不能在進入狼人狀態後清醒，則是對你的考驗。”

    “不過在你面前的這個選擇，需要徵求你的意見。因爲如果你拒絕的話，可以在此刻安靜的死去，但如果你接受，只要你存在一天，你就將永遠接受野性的折磨。”

    “從此以後，你將在越界和不越界之間死死把持住那道邊界。”

    邊界？

    柳子雲目光中透露出一抹懷念。

    這一刻，白狼人發覺柳子雲的目光彷彿穿透時空，落到對方最柔軟也是最堅硬的地方。

    柳子雲驕傲的擡起頭，語緩緩慢而堅定。

    “我來這裏之前，就一直守護在國家邊界，這對於我來說，是責任，是使命，是信仰！”

    霧氣之中，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閃而過。

    白狼人接住柳子雲扔過來的警徽。

    “讓我試試吧，我之前能守住，現在就一定能守住，只不過是野性而已，我會永遠把它封鎖在另一邊。”

    眼前的人類如此自信，讓白狼人倍感欣慰，他站起來，走到柳子雲身前，伸出手，整張手掌散發着白色的光芒。

    “我很少邀請人來這裏，而且很遺憾，之前我邀請的人，最後也一個個讓我失望，希望我這次不會看走眼。”

    “記住我的名字：哈斯·希克曼，在這個世界，人們曾經稱呼我月夜白影，當然，我更喜歡他們叫我白警長。”

    “小子，做好當狼人警察的準備了麼？”

    柳子雲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白狼人，此時的它表情肅穆，再沒有一絲嬉笑，讓他想起自己第一任隊長，那個在邊境埋屍的人。

    而在邊境埋屍的人，不只是隊長，還有着更多人......

    讓所有人活下去，回去，離開這個鬼地方！

    柳子雲暗自深吸一口氣，堅定的伸出手和對方握手，耳邊也同時傳來白警長最後的警示。

    “正直不等於濫好人，別以爲能當救世主。”

    而也就在對方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場景瞬間變化，他發現自己一下子回到了之前的試煉場景裏。

    他正半靠在牆壁上，渾身是血，而在他周圍，卻圍繞着一大團白色光芒。

    原來他整個人都被包裹在這一團白色的光芒當中。

    “英雄傳承：警長白狼，開始融合。”

    系統傳來提示。

    幾乎消散的意識頓時恢復，柳子雲發現自己殘破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生變化，但是不等他具體觀察，突然他的腦海裏也傳來一種無比強烈的破壞欲。

    而也就在柳子雲意識迴歸身體的那一刻，距離巷道不遠處，唐九憫感覺到那種禁錮的力量也不見了，一切都恢復正常。

    在他的眼前，巷子裏原本的白色光芒開始消失。

    然而，與此同時，前方傳來一聲又一聲的狼嚎，聲音充滿暴虐兇狠的殺意。

    比起之前那些狼人的嚎叫更加兇戾。

    這個系統？又在亂搞什麼......

    唐九憫暗自警惕和懷疑，很快，他發現一隻手拍在巷口拐角處，然後從那邊出來一個人，正是柳子雲。

    見到柳子雲，唐九憫卻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而是不由皺眉，警惕的看着對方。

    在唐九憫的視野裏，柳子雲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對方伸出來的左手，那指甲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變成狼人那種爪刃，而且手部也不斷膨脹。

    ……向狼掌變化。

    這還不算完。

    同時，唐九憫也看到這傢伙原本一米八多的個子在不斷增長，並且對方身體表面生出一層白色狼毛。

    衣服因爲無法容納而崩壞。

    很快，一直毛髮雪白，三米多高的狼人出現了。

    我淦！

    唐九憫眉毛一跳。

    眼前，這個三米多高的柳子雲越發可怕，發出一聲聲充滿暴虐情緒的低吼。

    他毫不猶豫拿出左輪手槍，快速裝好銀質子彈，槍口對準白色狼人，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呼喊。

    “喂喂喂，柳警官，系統搞了什麼東西給你？冷靜一點，你現在能聽到我說話嗎？”

    誰在說話？

    柳子雲？

    誰在叫他？

    柳子雲就是他？

    “吼——！”

    唐九憫剛剛說完沒幾秒鐘，就看到柳子雲看向自己發出一聲怒吼，一搖一晃的走了過來。

    他不知道現在柳子雲怎麼了，但是這肯定跟剛纔系統提示有關。

    什麼所謂的突破心境，獲得傳承，聽起來應該是個好東西，然而面前的傢伙怎麼折騰成這副模樣？

    不對不對......按照系統的文字，這應該是好事？

    想到這裏，唐九憫朝着柳子雲大吼：

    “柳子雲，現在你必須停下來，我不知道你怎麼回事，但是你應該從系統那裏獲得了所謂的傳承。”

    “你應該能夠控制自己！趕緊停下來，不然我只能開槍了！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我沒有多少選擇餘地，懂麼？”

    唐九憫說完，看到渾身顫抖的柳子雲突然用力抓到牆壁上，死死的摳住，留下明顯的抓痕。

    但是過了一小會兒，白狼化的柳子雲突然平靜下來。

    不。

    柳子雲的突然握緊狼爪，一拳頭砸到自己的頭上。

    一拳又一拳。

    最後對方已經半跪到了地上。

    唐九憫依舊舉着槍，看着柳子雲半跪在地上，身體卻不住的顫抖，甚至發出陣陣吼叫。

    隨後，唐九憫卻聽到了柳子雲終於吐出人和野獸混雜的聲音。

    “我是人，不是狼，我是人不是狼……”

    哦？

    唐九憫聽到柳子雲幾乎自言自語的話，他一挑眉，手槍略微放下一點。

    “是是是，你不僅是人，而且還是一名警察，柳警官，清醒一點。”

    當唐九憫說完後，只見柳子雲突然渾身一激靈，擡起頭。

    這個時候柳子雲從外表上已經看不出人類模樣，但是唐九憫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些許清明。

    “對，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柳子雲連續重複這四個字，慢慢平靜下來，身上長出來的白色毛髮開始褪去，整個人也重新恢復到原來的模樣。

    從三米多高的白毛狼人，變成一個一米八多的裸奔大漢╮(╯▽╰)╭

    就實來說，唐九憫還是比較羨慕這傢伙身材的，像在這種充滿危機的試煉場景裏，柳子雲這種類型的人更容易活下去。

    最起碼一開始是這樣。

    唐九憫低頭看了一下地上被撐爆的衣服和褲子，從系統揹包裏扔出一套衣服。

    柳子雲剛剛清醒過來，下意識抓住唐九憫丟過來的衣服，同時，他不時低下頭看自己。

    “不用看了，你剛纔都變成狼人了，恢復能力肯定差不到哪裏去，而且你還是被幾個普通子彈擊中，根本沒什麼大不了的。”

    “畢竟，在你接受所謂的傳承時，就已經消除了吧。”

    唐九憫向後一靠，恢復那副悠閒的模樣，嘴裏吐槽不斷。

    “你這命真硬，我都以爲你快死了，結果系統提示突破心境，獲得傳承，這個什麼鬼的傳承又把你救回來了？”

    “真是幸運，也許這就是傻人有傻福？”

    柳子雲正穿着衣服，神情還有些茫然，他聽到唐九憫的調侃也不生氣，反而向對方道了一聲謝。

    隨着他穿完衣服，也稍微回了些神。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我就去到一個白茫茫的地方，裏面有個白色的狼人，他給了我一個所謂的傳承。”

    “對了，我現在意識裏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有着很多像技能的東西，我不太瞭解有什麼用。”

    “現在沒什麼危險，要不現在試試看你的這個什麼鬼傳承有什麼效果？”唐九憫雙手環胸，表情吊兒郎當。

    柳子雲看向四周，他走到一邊，撿起地上一個有半個巴掌大，大約十釐米厚度的磚塊。

    他右手用力一捏，掌背上開始附着一層白色狼毛，他的指甲也變成了尖利的狼爪。

    狼爪嵌入磚塊，將後者輕而易舉捏碎。

    唐九憫看到這不可思議的一幕，眉頭狠狠跳了跳。

    這河裏嗎？一點也不合理。

    一下子就把這麼一個磚塊捏碎了，得多強的力量？

    唐九憫看了看柳子雲，他記得柳子雲剛剛說了有很多技能。

    “這不科學呀......其他的呢？”

    “還有很多，但是我目前都不會用，剛剛用的這個叫局部狼化。”

    “有什麼負面影響？”

    其實問出這句話，唐九憫已經大概知道負面影響是什麼了。

    果不其然。

    “我每次使用技能的時候，腦海裏不由自主就會涌起一股非常暴虐的情緒，非常影響我的心智，我需要努力把這股情緒壓下去。”

    但頓了頓，柳子雲又補充一句：“不過我剛纔這個狼化程度倒是沒有多少暴虐意識，只需要稍微剋制一下就能壓制下去。”

    唐九憫嘖嘖兩聲。

    “這負面效果還能接受。柳警官，你獲得這份力量後，力量恐怕和那些狼人差不多了。”

    柳子雲卻搖了搖頭，認真分析：“不像你說的這麼容易，技能消耗太大了，我剛纔只捏碎一個磚塊，已經感覺有點疲憊，就好像被抽走不少力氣一樣。”

    “估摸算下來，一場不間斷的戰鬥中，我大概只能使用兩到三次這個技能，遠遠不夠。”

    “這還不夠？”唐九憫聽得一挑眉頭，揚了揚自己手裏的捕象槍：“如果你這算不夠的話，那我這裏又算什麼？”

    “一把和人換來的破槍，還有幾顆銀質子彈，比起你，我應該算得上什麼都沒有，真不知道你怎麼有這麼好的運氣，竟然在臨死時獲得了那所謂的傳承。”

    “不過，拖你的福，讓我看到這個試煉空間的冰山一角，對了，你這個傳承怎麼觸發的？”

    傳說中的狼人，甚至連和狼人有關的傳承也出現了，看來這看似充滿危機的試煉空間裏，也有很多值得探索的祕密。

    “哦，怎麼觸發的......”柳子雲仔細想了想說：“獲得傳承時，白狼人告訴我，因爲我的心境和執念，在那個時候達到了和他、還有他的傳承匹配的狀態，所以他才會把我拉到那裏去。”

    說完，柳子雲穿好衣服，直接站起來。

    他拿起地上的獵槍，扛在身上，又檢查了自己的槍械、匕首等武器，通通裝備到身上。

    然後，柳子雲擡頭一看，發現唐九憫靠在牆邊，一個人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剛纔的事情，多謝你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我是一名警察，只要我還沒死，我就會堅持我的想法。”

    “我的確對他們失望，但我會完成職責，先把他們安全送離這裏。”

    唐九憫原本正在想着傳承的觸發條件，聽到柳子雲的話，從沉思中回神，皺着眉頭看向對方。

    得，又去作死了，白救了。

    一個人當個好人不難，被人坑了又回去幫忙，可以說以德報怨，是個大善人。

    但被坑了整整兩次，甚至被人差點搞死，還要去救人......

    這怕不是觀世音投錯胎了吧......

    可柳子雲卻沒想那麼多，他從自己的系統揹包裏拿出一個信號彈，拋給唐九憫。

    “這是鍾林榮之前留下的一枚信號彈，拉響後，應該整個小鎮都能看到，你要是有什麼麻煩就拉響信號彈，我會來幫你的。”

    唐九憫低頭看了看信號彈，又看了看柳子雲，有些好笑。

    “怎麼，大慈大悲的柳菩薩，獲得傳承之後，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了？”

    “呵，你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吧，我還是那句話，哪怕你現在再強，只要你依舊選擇和那羣傢伙一起，到最後，他們依舊會連累你。”

    “我說了，你最好不要管他們，也不要去救他們，因爲現在的他們應該比你更麻煩，不過這也算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