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深巷裏的咀嚼

    夜晚來臨，六點一過，賞金獵人們開始行動起來。

    在小鎮的第八大街，柳子雲正帶着衆人沿着街口行動。

    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把左輪手槍，兩人一排，向前方行進。

    街道光線非常昏暗，小鎮可沒有燈泡那種東西，在街道兩邊，每隔半條街道就會放置一個火盆，用來照明街道。

    在這種較爲昏暗的環境裏，柳子雲他們，幾乎就是人貼着人，以防被狼人偷襲。

    砰！

    砰、砰。

    四周傳來零散的槍聲。

    基本上除了柳子雲，其他人每次聽到槍聲，心裏都會咯噔一下。

    他們就像受到驚嚇的鳥兒，要不是不能離開，他們根本不願意待下去。

    每次槍聲，隊伍就會出現一陣混亂。

    人羣中，柳子雲一次次安撫，但是幾乎沒什麼效果，萬幸隨着槍聲越來越多，大家在一次次恐懼中總算適應了這種環境。

    柳子雲暗暗鬆了口氣，要是隊伍一直保持剛纔那種狀態，他可真是毫無辦法。

    柳子雲帶頭，整個隊伍慢慢摸索着前進，沿着街道口一直走。

    景佼問過柳子雲有沒有巡邏路線，他提前計劃好了，就沿着鎮子中心不遠的幾條環鎮街道行動。

    它既沒有位於小鎮最外圍區域，也沒有靠近小鎮中心，介於兩者之間，從遭遇狼人的風險上看，中規中矩。

    他們一旦遭遇狼人，完全可以快速向小鎮中心撤離，那裏有救助站，可以暫避。

    若發現小鎮邊緣出現狼人和槍手戰鬥，他們也可以用比較短的時間趕過去，參與戰鬥。

    柳子雲白天問過了，除了捕狼人那種特別的存在，一般擊殺一隻狼人，需要至少十名以上的賞金獵人。也就說，就算他們後趕過去，狼人也不會那麼快死。

    然而實際卻不像他想象的那樣。

    原計劃他們已經走過五圈街道，但現在他們卻兩圈都沒走完。

    大家走走停停，從第一次聽到夜晚槍聲後，後續不管有沒有槍聲，只需一個響動，他們的隊伍就會出現混亂。

    短短兩圈街道，隊伍就散亂十四五次。

    太耽誤時間了。

    陳旻和柳子雲提議。

    “要不不用保持隊形，就這麼繼續往前走算了，不然我們太慢了。”

    陳旻一開始不願意主動尋找攻擊狼人，但是柳子雲帶來的消息讓他現在反而開始積極起來，畢竟沒人想死。

    但是柳子雲否決了陳旻的意見。

    “不行，狼人突襲非常危險，我們只有保持隊形，才能最大程度保證所有人的安全。”

    正說着話，衆人終於成功走過路口，準備轉入下一個街道。

    就在這時，隊伍最前面，柳子雲突然踢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他下意識蹲身低頭看去。

    雖然光線昏暗，但只要距離夠近，還是能看清楚地上東西。

    不，這不是什麼東西，而是一個殘軀，是被扯斷的一條手臂。

    陳旻就跟在柳子雲旁邊，只略微比柳子雲落後一步，這會兒看到柳子雲突然停下，陳旻心裏不由咯噔一下，馬上往前一步。

    視野裏頓時出現地上這條手臂。

    陳旻不由後退一步，表情非常驚恐。緊接着，陳旻回過頭看向身後，用手勢告訴後面的人，前面有情況。

    隨着陳旻做完這個手勢，後面的人全部半蹲下來。

    這是柳子雲提前和大家約定的手勢，一旦有人比出這個手勢，就代表出現危險。

    這些都是平民，在進入夜晚前的有限時間內，除了試槍，柳子雲只能運用自己作爲警察所學到的知識，儘量讓其他人在行動中統一起來，幫助他們降低危險。

    所有人安靜蹲下。

    柳子雲伸出左手，沾了一點地上的血跡，然後用兩根手指搓了搓，發現血液還很溼潤，沒有乾涸。

    說明這具屍體的斷臂才被弄斷沒多久。

    他隨即擡頭，慢慢挪動，因爲周圍沒有火盆照明，從這裏往前，看不清楚太遠地方，連近處也有些模糊。

    但是，隨着腳步挪動，他卻依稀能夠看到前面有其他黑影。

    柳子雲對着身後的人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安靜等待，自己躡手躡腳半蹲着往前繼續移動，一直移動七八米距離。

    終於，柳子雲看到了又一具屍體，雙臂都斷掉的屍體，不僅如此，甚至連下半身都不翼而飛。

    可想而知，當時這人遭到狼人怎樣暴虐的殺害。

    柳子雲不由呼吸都急促幾分。

    然後，他沿着周圍血跡，慢慢往旁邊移動，很快，他找到了另兩具屍體。

    到了這一步，柳子雲趕緊退到隊伍前面，和陳旻低聲交流他看到的情況。

    “順着過去十米以內的範圍，至少有三具屍體，而且我都看過了，血跡還沒幹，說明殺害他們的狼人就在附近，絕對不會太遠。”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陳旻緊張的問柳子雲。

    這會兒陳旻慌了。

    第一次面對狼人，尤其這種隨隨便便就能殺人的狼人，陳旻只覺得一顆心都是抖的，無法剋制的害怕，他緊緊握住手槍，尋找安全感。

    雖然他根本就沒法熟練使用這把手槍，但是就是下意識緊緊握住。

    後面的人紛紛圍了上來，景佼看向柳子雲，她聽出柳子雲未說完的意思。

    “柳警官，聽你的語氣，說狼人就在附近，那我們？可以試一試？”景佼直截了當的問。

    這個時候試什麼，不言而喻。

    柳子雲點了點頭。

    “地上有不少子彈殼，而且我順着過去的時候，摸到地上有很多疑似狼人的毛髮。”

    “狼人和賞金獵人一定爆發了激烈的戰鬥，依我看，那個狼人並沒有特別輕鬆的拿下三人，甚至可能受傷了。”

    可陳旻不想主動出擊，他下意識反駁：“那又怎麼樣，就算他們爆發了戰鬥，可是畢竟戰鬥已經發生了好一段時間。”

    “我們這一圈，已經好一會兒沒到槍聲了，狼人在哪兒我們都不知道。”

    面對陳旻的問題，柳子雲心裏也是有些打鼓，思考了一陣，才開口回覆：

    “所以我們需要確定一件事，狼人是否受傷，大概傷勢如何，這三個人開了這麼多槍，就算槍法不怎麼樣，但是肯定有一定數量的子彈擊中狼人。”

    “而且很可能近距離擊中狼人。”

    “因爲哪怕狼人的皮毛再厚，近距離擊中也會給狼人造成傷害，我摸過去的時候，那些毛髮都帶着血，我不覺得這些血是人類的。”

    “你們或許不知道，子彈帶來的最嚴重的傷害不是貫穿傷，而是子彈在身體內產生的動能，只要狼人被子彈擊中，勢必會對他的行動造成影響。”

    說着，柳子雲看向衆人：“我覺得，這是一次好機會，你們現在都知道，如果我們不親手殺掉狼人，就無法離開這裏，因此我們必須試一試。”

    景佼又問：“但是柳警官你也說了，對方只是一個有可能受傷的狼人，那要是萬一對方只是受了點輕傷，我們又該怎麼辦？”

    柳子雲擡頭看向四周。

    光線昏暗，視野受到極大影響。

    “既然這樣，我們就必須先判斷狼人到底有沒有受傷，大致情況到底如何。”柳子雲說出自己的思路：“我們必須點燃火把，看清周圍情況。”

    “什麼？”

    “點燃火把？”

    瞿菲瞪大眼睛，直接低呼起來：

    “柳警官，你是不是瘋了？我們現在都在暗處，狼人也許還看不到我們，所以暫時安全。要是一點燃火把，狼人一定會看到我們的，那樣就死定了啊！”

    “這簡直太瘋狂了！”

    “呵，瘋狂？”

    這時，柳子雲還沒開口解釋，景佼先出聲了，語氣不乏諷刺：“你難道沒聽柳警官說，前面至少有三具屍體嗎？”

    “看到了，那又怎麼樣？”

    “這你都還沒有注意到？”景佼諷刺的說：“這裏沒有光線，結果就是在這昏暗的環境中，他們被狼人殺掉了，你覺得這意味什麼？”

    “這……”

    “哼，狼人的夜視能力很強，就算不點燃火把，你在對方眼裏，跟白天視野沒有區別。”

    說完，景佼看向柳子雲：“我支持柳警官，點燃火把，看看狼人到底有沒有受傷。”

    “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是我只知道我不想死，更不想接受所謂的懲罰。既然有機會殺掉狼人，我不想再像昨晚那樣拖下去了，難道你們想要變成解之明那樣的焦炭？”

    犀利的一番話，直接讓除柳子雲以外的人都不吭聲了。

    一邊，陳旻暗自咬咬牙，他心知景佼說的很對：

    “那就按照柳警官你的意思來，點吧，點燃火把查看狼人，不過我們先背靠背靠在一起，免得被狼人偷襲。”

    沒有人發表異議。

    大夥兒紛紛行動起來，所有人圍成一圈，由柳子雲、陳旻、景佼、成程四個人點燃火把。

    火把點燃，整個街道口頓時不再昏暗，火光很快照亮街口。

    柳子雲看向街道口周圍，驚訝的發現，原來整個街道口，不止他剛纔發現的三具屍體，而是在他們附近這個拐角有三具屍體。

    更遠的地方，對面的拐角，還有兩具屍體。

    不僅如此，地上有很多凌亂的血跡。

    “你們快看那裏！”瞿菲一聲驚呼。

    衆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在街口正中央，居然有一根手指，一根明顯比正常人長很多的鋒利手指。

    和正常人類完全不一樣。

    所有人都沒說話，但是他們心裏都浮現出同樣的一個判斷。

    那根手指……是狼人掉落的手指！

    柳子雲看到這一幕後，努力放緩呼吸，回頭低聲開口：“大家保持現在的隊形，然後慢慢往中心那邊移動，千萬別散開，保持冷靜！”

    很快，隊伍團成一圈，往街口中心靠近。

    這時，景佼卻是來到柳子雲身側，低聲開口：“柳警官，你還記得我們到鎮子中心打探情報的事情嗎？”

    “這些狼人一旦受傷，他們可以快速恢復，哪怕失去肢體一部分，他們也能重新長出這部分肢體。”

    “但是有一個條件。”

    柳子雲帶頭走着，邊走邊聽。

    從頭到尾，他都是走在所有人最前面的一個，當然，他沒有絲毫怨言，甚至不需要多說，他主動站在最前面。

    “我記得，他們可以快速恢復身體，前提是進食，從食物中獲取足夠的能量。”

    “我懂你的意思。”

    “整個街道口有六隻槍，但是只有五具屍體，看這些人的屍體裝備，應該每個人只拿了一把手槍，所以有具屍體被狼人帶走了。”

    然後柳子雲指向一個方向。

    “你們看那邊。”

    衆人一看，發現那邊地上有個巨大的血塊斑點，然後沿着街道，血跡一直往一個方向延伸出去。

    “看來屍體很可能就是被狼人從那個方向拖走的。帶走屍體，肯定是急需食物，這個狼人極有可能受傷了。”柳子雲看到這一幕，心下瞭然。

    陳旻看着血跡，神情搖擺不定。

    柳警官和景佼的對話，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狼人受傷還沒恢復的時候，所以這可能是他們擊殺狼人最好的機會。

    最後，陳旻暫時壓下心裏的害怕：“那我們過去？”

    他也不想放過目前已知最好的機會。

    沒人反對，大家不是傻子，對他們來說，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於是，柳子雲最後開口決定：

    “行，我們維持隊形，跟着血跡過去，不過還是先把火把熄滅，或許能給狼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熄滅火把，沿着巷子拐角慢慢向血跡延伸的巷子深處過去，一點點試探前進。

    連續過了兩個路口。

    突然，他們竟然聽到一陣明顯的咀嚼聲。

    一點也不像人類吃飯的聲音，而是某種巨型動物進食的聲音。

    柳子雲瞳孔緊縮，精神高度集中，同時他對着後面再度比了一個手勢。

    所有人默契的保持沉默，一動不動。

    柳子雲一個人來到聲音傳出來的前面路口，往右輕輕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發現巷子深處，隱約有個巨大黑影。

    咀嚼聲就是從巷子深處傳出來的。

    快速的判斷這一切，柳子雲往牆壁邊縮回腦袋，對着後面來回比了幾個手勢，一羣人慢慢後退，退出大約十幾米距離。

    【這裏開始會着重描寫一些柳子雲，這也是在我大綱裏的一部分，估計會勸退不少讀者，因爲作者要寫反轉，需要一個迂腐頑固且聖母的角色。我知道大家都喜歡殺伐果斷，再不濟也是個正常人，不喜歡聖母。放心吧，主角和作者都不是聖母，一切只是爲了推動劇情！柳子雲只是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