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第317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3445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317章
十座劍塔封鎖荒野之川數千裏之地。
天下人的神識被封鎖之陣屏蔽,無法探知其中狀態,然而九州命脈走向由此戰定論,與整個人間界休慼相關,因而無數強者的神識皆聚集於此。
萬丈明光破雲祛厄時,九州魔界無一處不見。
無論是坐鎮一方的修真者,還是剛剛遭受天災人禍正苦苦掙扎的普通凡人,甚至是茹毛飲血的生靈都看到了那束清光。
他們不自覺的駐足,目不轉睛的凝望。
曦光輝灑之地,背井離鄉的凡人突然發覺渾身的傷痛酸累都消散了些,窩在漢子懷裏昏迷許久的小丫頭迷濛的睜開眼。
大郎驚喜的瞪大眼珠子。
“爹,爹!妹妹醒了……寶兒,你有哪兒難受麼?”報完喜後又趕忙對着小丫頭寒噓問暖。
小丫頭揉了揉眼皮,尚且不知發生了什麼,嘟囔着:“哪有不舒服?哥哥跟蛐蛐一樣聒噪。”隨後用小手戳了戳漢子寬厚的懷抱,滿臉疑惑,“爹爹是不是冷啊,怎麼一直在發抖?”
漢子老淚縱橫:“爹爹高興啊。”
修真者比凡人感觸更深,更能窺探幾分玄妙,驚異的拉着周邊同道。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刻畫符籙消耗的靈氣突然補足了?”
“是靈氣,靈氣之源又變了。我感覺被天地動盪污濁的靈氣被這清光一照,反而比以前還純淨濃郁了幾分?”
“這萬里清光來自哪裏?”
“……來自天之上,玉馨書院。”
被自家老大安排鎮守劍塔的孟長芳意識到了什麼,緊握竹骨扇柄,神色怔怔,他在書院修了數年仙道,自然不會認錯。
“浩然清氣,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於人月浩然,沛乎塞蒼冥。”秋時遠拂開衣襬,曲膝而跪,以尊師禮朝着早已是他安身之所的書院拜了三拜,身爲書院夫子的他並無半點意外之色,只是道:
“書院諸前輩傳道授業一生,桃李滿天下,後隱於傳承島,以己身養清氣,代代相傳五千年。”
“既然離芳水鏡可以衆生怨念聚八方孽火,焚燒世間,那麼先生們照樣能以功德聚清光,浩然集正氣。”
“今日,天道崩壞,末法將臨,便以浩然清氣去污濁,正秩序,立道統!”
“還人間清平!”
而這,自道祖爲始,玉馨書院持續了五千年。
話音落下,在場修士無不驚震,朝着玉馨書院的方向望去。
有修士吶吶而言:“那以身養道的書院前輩們會如何……”
“我曾聽老院主說過一句話。”秋時遠三拜後起身,理了理衣襟,向着陣法盤基走去,斂袖打坐,繼續履行鎮守劍塔職責。
“聞道,無憾矣。”
朝聞道,夕死可矣。
如今的秋時遠做不到,他心有執念之人之事,而書院前輩們也不需要年輕的夫子們承擔重任,所以他被安排了鎮守劍塔。
新劍塔,幾乎算得上九州最安全之地了。
孟長芳長長嘆了口氣,聲音隱含敬佩:“我在書院待了五年,卻從未真正看清過書院,看清過院主夫子們……可惜了,我當年應該在書院好好讀完那十年書的。”
他學着自家故友,以魔君座下魍魎君的身份朝着清光遵師禮三拜,隨後在秋時遠冷冰冰的目光下,硬着頭皮在他身側落座。
“先生們當的起我一拜。”孟長芳歪着頭,擠出一個笑容來。
“……”
沒得到迴應,孟長芳訕訕的打扇子遮住了半張臉。
秋時遠眸光微閃,垂下眼簾:“好好鎮守劍塔便是。”
聽到這有些鬆動的話語,孟長芳瞬間眉飛色舞:“對,小石頭你說的對。”
九州修士自認比個魔族明事理,知曉因果原由後,不管是年輕一輩的天之驕子,還是站在第一層次的大能們紛紛心甘情願的朝拜。
便是其中的妖修都敬佩不已,學着修士們跪拜了一地。
此一拜,非脅迫臣服,僅僅爲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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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國太子少師仰頭望着這一幕:“太上皇陛下與太玄道祖雖是師叔侄,卻走了兩條不同的路。”
這五千年來,君長生立重明國,建黃昏殿,傾國之力造就了赤丹太子,明暗來往於九州魔界,對離芳水境趕盡殺絕,念念不忘。
道祖曲行止將神君鎮壓至劍塔,承太一宗而創立玉馨書院,注道典萬千,傳於天下,飛昇之前佈置了重重手段,更以浩然清氣剋制八方孽火……
對於親眼見證了重明帝後離心,驚鴻夫人癲狂,君不意自小身負祕術反噬,帶着面具不能見人,如傀儡一般成長等等的少師等人來說,一旦有了對比,君長生的手段便顯得過於偏激和酷厲,遠不如道祖的光明正大。
少師心生不忍,便道:“若是當初兩位能聯手,可能根本不需要走到如今這一步。”
太師擰着眉,神色不悅,爲君長生辯解:“道祖過於心慈手軟,我雖敬佩道祖的護世之道,可是若不是道祖繞那上古魔頭一命,一切早就結束了。”
“若是當初真用劍塔覆滅神君,陛下同樣活不了……太一宗數萬弟子只剩下他們師叔侄兩人,都說□□是顧念自己的恩師神君,可又何嘗不是爲了陛下……”
“陛下眼見長輩徒孫全部身隕,身爲太一宗宗主卻無能爲力,只能苟且偷生,此仇不共戴天,你說說,不滅那個罪魁禍首,如何能消這修羅之恨!”
“行了。”
太子太傅撫着長鬚,打斷了少師和太師的爭辯。老者面上帶着歲月風雪所遺留的、令人心安的笑紋,“雖道不同,卻殊途同歸,不是嗎?”
“……”
靜默片刻,少師和太師同時泄了氣。
少師低聲問:“太傅,我們中就數你追隨太上皇陛下最久,曾經甚至得過道祖指點,你說太上皇和道祖留下的種種手段,能渡過今日這一劫嗎?”
“事無絕對。”太傅沉吟片刻,露出幾分欽佩之色,“即使過了五千年,兩人的手段於我而言依舊通天徹地,我始終想不到剋制八方孽火的法子,可是五千年前,道祖就決定傳書院養清氣。”
“至於太上皇……當初我們幾個可沒人覺得太上皇會成功,只不過胳膊擰不過大腿,只能全力以赴培養太子罷了,可是不過百年時間,我在新皇面前,已然覺得自己渺小無比。”
“不意如今比之太上皇更加深不可測,仙道第一人蓮中君的道號遠比重明國新皇更受尊崇。”
提及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太師頗有青取之於藍而青於藍的自豪感:“不意天人之姿,世之驕子,有此成就有什麼可奇怪的?”
“對。”少師在一邊搭腔,“咱們的小鳳後也不簡單呀,赤離魔君嫁入了重明國這事,現在拿出去多漲面子。”
太師黑了臉:“明明知道我聽了糟心,你就非要在我面前提那魔君?”
少師扭過頭,默默咳了兩聲。
太傅搖了搖頭:“太上皇與道祖已非我能度量,能何況是身爲他們師尊師祖的神君呢?”
“不過。”太傅垂着花白的長眉,“我們卻能以常理推斷一點……沒有人比道祖和太上皇更瞭解神君,他們既然能一個安心飛昇,一個能放心沉睡,定是心中有數。”
太師有些擔憂地宮沉睡的帝后:“先前你親自爲陛下把過脈,你說,以太上皇陛下和霄太后的傷勢,什麼時候能醒?”
“時機到了,自然會醒。”
“別說這些話來糊弄我,什麼時候能算時機到了?”
太傅笑了笑:“如今。”
“這、這不胡鬧嗎?太上皇爲了陛下傷了根本,這才修養多久,有一年光景嗎,哪能……”
“就算是身死道消,太上皇也會爭着一口氣,親眼見證那一幕。”太傅打斷了話語,指着天際,臉上盡是肅穆,“這是陛下多年的心結,是攔住陛下更進一步的道之裂痕,他定會親眼見證這一幕!”
太師噤聲。
久久的,他嘆了一口氣,才道:“能與諸同僚,能與太上皇、與霄太后、與天下道友觀新皇鳳後一戰,觀天地浩然,爲此生之機緣。”
少師瞧着太師滿眼意外,似乎是想不到老古板一個的太師能說出這般恣意的話,隨後擺了擺袖子,笑若春風:“雖不能親自一戰,但是能與芸芸衆生,與那冠古絕今的太能天驕同存天地,共赴生死,爲此生之幸……”
而在仙兵鎮守的重明國地宮中,因根基受損而不得不沉睡的人眼皮激烈跳動起來,似乎經歷了一場筋疲力盡的無聲鬥爭,冒着豆大冷汗的睜開了雙眸。
莆一起身,君長生便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血,深色的血液源源不斷的從喉嚨溢出,脣間衣上,點點猩紅。
君長生用袖子隨意擦拭着嘴角,陰沉沉的朝着荒野之川的方向望去。
凌亂髮絲下,眉目間的褶皺似乎深了一分,使得如初的面容瞧着蒼老了些許,更添了幾分戾氣。
地宮昏暗,鮫燭盞盞成排,連綿至盡頭,燭光便在深不見底的眸子中凝聚成一點。
貪嗔癡恨惡皆在其中,更是癲狂前的清明理智。
正要離開地宮,衣袖便被輕輕扯住。
君長生一甩手,輕扯的手便變成了緊抓,他回首,便看到了臉色蒼白的霄後,他的問道之侶,結髮之妻。
“我不攔你。”
白霄抿脣而笑:“你也別這麼看着我,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去而已。”
君長生不動分毫:“你被離芳水鏡所傷。”
“那我更該去。”白霄擡手,凝白纖指落在了君長生眉心,那道因常年緊蹙長眉而形成的皺痕上。
那是她試圖撫平卻最終被傷的怨恨。
“君郎,不只是你,我也等了五千年了。”
只不過,她等的是眼前之人.…
夫妻倆前後踏出地宮,還未離開重明國地界時,萬里清光從天地各地匯聚,凝成一束。
浩然之劍緩緩成型,懸掛在荒野之川上。
封鎖之陣自動避讓,混沌污穢的八方孽火攀爬而上。
一直停留在此的道道神識,終於在此刻得以窺探這片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