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 第235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3391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235章
鍾應提了條圓凳過去, 在疏影君面前坐下, 這個角度,正好將屋中一切景象收入眸中。
疏影君屈膝而坐,扯了扯衣領,衣袍鬆鬆垮垮的搭在肩頭, 肩膀上三道血痕, 傷口泛着玄黑色霧氣,在蒼白膚色的映襯下,格外的刺眼。
打開玉瓶蓋子,兩根修長的手指將丹藥碾成粉末,漫不經心塗抹在傷口上。
血痕癒合慢的原因, 主要是那道頑固的陰邪之氣, 此時丹藥發揮作用,將玄黑氣體慢慢蠶食。
鍾應肩歪着頭問:“你小時候的任務目標有現在這麼棘手嗎?”
“差不了多少。”
鍾應指了指傷口部分:“經常受傷?”
疏影君微微擡首, 隔着帷幕, 一道冷清的視線落在鍾應身上, 他不怎麼在意的回答:“現在已經很少受傷了。”
鍾應:“……”
如今的疏影君自然能輕易對付那些目標, 就算不小心受傷了, 於他來說, 也不過是些皮肉傷罷了,可是才十歲的孩子是怎麼斬殺那些棘手的目標的?
便是真正的怪物,在年幼時期的利爪也不夠鋒利。
鍾應十歲時, 也就面對齊家的虛僞和壓抑, 將自身的憤怒發泄在同輩身上罷了。
而疏影君了?
十歲的孩子是怎樣握着幾乎和自己一樣高的唐刀, 在九死一生的險境中,遍地鱗傷、奄奄一息的撐起身體,兇狠的斬殺目標?
只要稍微想一想,便讓鍾應蹙緊了眉頭,心中一陣不快。
他一直都知道,重明皇對君不意的教導嚴苛到冷酷,卻不想重明皇對他其他的孩子也這麼……殘忍。
他還以爲,重明國別的皇子公主,不是像君九思一樣,被寵的肆無忌憚。就是像君靖安一樣,藉着重明國的威勢,活的舒舒服服,自在自由……
想到這裏,鍾應又記起了自己在重明國所見所聞。
清冷的太子殿,癲狂的驚鴻夫人,霄後口中的陳年往事,以及君不意身上時不時出現的傷。
身爲赤丹太子,君不意背後受到的磨礪,怕是比起疏影君也不遑多讓。畢竟,重明皇不惜一切代價培養君不意,是爲了斬殺神君。
鍾應面具下的臉色漸漸變得極爲難看,只能低着頭,垂下又濃又密的睫毛,掩飾瞳孔中駭人的殺意。
“幫我上藥。”沙啞的聲音傳來。
鍾應一時間沒聽清楚,直到疏影君又重複了一遍,才極輕的應了一聲。
疏影君後背也有三道血痕,並不深,皮肉間卻瀰漫着同樣的陰邪之氣,鍾應緊捏着玉瓶,心不在焉的用丹藥粉末塗抹傷口,一不小心便戳破了傷疤,血液溢出,血珠子沾上了指尖。
桃花眼微微睜大,鍾應下意識道了一聲歉,問:“疼不疼?”
出乎意外的,疏影君悶悶回答:“疼……”
“……”
鍾應心虛的朝着傷口吹了一口氣,用哄小孩的語氣說:“不疼了不疼了,吹吹就不疼了。”
言罷,掐了個枯木逢春術過去止血,隨後將衣袍拉回去,離開牀榻:“沒事了的話,我就先走了。”
疏影君將散亂的長髮拂至耳後:“去哪裏?”
“你不是說空房間隨我怎麼處理嗎?我打算收拾一下,今晚就住進去。”
鍾應覺得,他總不能一直窩在門檻看門吧?
手指微頓,疏影君輕念:“今晚?”
“嗯,沒錯。”
走至門口,鍾應推開一線門,風雪從細縫中擠進來,正要擡腿離開時,面前的門窗“啪”的一聲合上。
鍾應驚訝挑眉,回首:“怎麼了?”
“過來!”
鍾應面對疏影君時,脾氣比平時好一分,特別是他剛剛從疏影君的隻言片語中,猜出了他的過去,聯想到君不意後,脾氣又好了三分,所以幾步來到了疏影君面前,語氣居然含了一分關心:“丹藥不管用嗎?”
話音未落,疏影君拂袖,燈罩下的燭火瞬間滅了,室內陷入昏暗。
鍾應手腕被一隻冰涼的手握住,向着一邊扯去,將鍾應拉回了牀榻上。
睜着一雙烏金瞳,鍾應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疏影君傾身而來,在他耳畔低語:“閉上眼睛。”
言罷,蒼白的手指去摘帷幕。
這種情況,鍾應碰到過一次,兩人至今和平相處的原因便是互不相擾,鍾應不去探究疏影君的真容,疏影君不摘鍾應面具。
所以,鍾應閉上了眼睛。闔上眼簾之前,疏影君已經撩開了半面黑紗,露出了蒼白修長的頸項和弧度精緻的下頜。
莫名的,鍾應心跳漏了一拍。
他不知道疏影君要做什麼,沉思之時,帷幕被拋至一邊,微涼的手指落在他臉上,指腹摩挲着脣角的皮膚。
鍾應聲音冷了下去:“你……”
輕薄、柔軟的布料貼上眼睛,握住絲帶的手指劃過他的耳廓,不經意的勾起一縷長髮,在他後腦勺打了個結。
眼前一片漆黑,感官比平時更加敏·感,身子不由一個激靈。
鍾應這才明白過來,疏影君把自己拉過來是爲了遮住眼睛,偏了偏頭,鍾應頗爲不自在的說:“我自己綁就行了,君少舒,你到底有什麼事?”
“別搬出去。”
這是不許自己睡他的屋子?
一個小小的“魅魔”只配看門?
鍾應難得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扯了扯嘴角:“行吧,我知道了,我繼續看門總行了吧。”
反正沒幾天他們便兩不相欠了。
一隻手臂穿過他的腰腹,撐在被褥上,疏影君的聲音近在咫尺:“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買下你可不是用來看門的。”
他在鍾應耳畔低語:“你是我買下的男寵。”
加重語氣:“你是我的!”
最後四個字,聲音恍然褪去了低沉沙啞,清雅如弦,有如山巔一捧沁涼冰雪,極清極淨,卻又帶着勢在必得的執拗。
鍾應驚愕至極,被第一句話就砸懵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疏影君會說這種話。
就算疏影君買了身爲男寵的“魅魔”,就算鍾應跟疏影君接觸時間並不長,他也下意識覺得,疏影君該像君不意一般。
清冷、從容、目下無塵、立於神壇可望而不可即。
就算動了情,也是剋制又珍惜的將心上人捧在掌心,只要稍微撩一撩,便會紅了耳尖……
所以,鍾應從未想過疏影君居然是個斷袖!更從沒將他與“情·欲”之事沾上邊。
呸!他又不是變態,也沒存什麼齷齪心思,怎麼會瞎想!
腰身被掐住,一隻手摁在肩膀往下壓,鍾應整個跌入被褥中,身上壓上一具微涼的身體,屬於他人的髮絲垂落在頸項處,微微酥.麻。
在他愣神時,溫軟又熟悉的吻落下,足以令人沉溺。
帷幔垂落一半,隨着軟塌之人的糾纏而如水紋般波動。
下一刻,“砰”的一聲巨響,牀榻整個塌了。
一巴掌拍塌牀榻的鍾應氣急了,殺氣外泄,一拳頭轟過去。雖然絲帶遮住了雙眼,卻絲毫不妨礙鍾應將人揍成狗頭。
疏影君偏了偏頭,身側的物件在拳頭下直接成了粉末。
鍾應緊緊盯着他,有心想放幾句狠話,最後咬了咬牙,什麼都沒說,頭也不回的摔門離開。
疏影君緩緩起身,拉攏衣襟。微亂的額發下是一雙清冷的鳳眼,微勾的眼尾各有一顆硃砂痣,平添幾分妖冶。
手背遮住了半邊臉,他抿了抿脣,脣上還殘留着些許小混蛋的氣息……
鍾應一出門,外頭刺骨寒風一吹,一團亂麻的的腦子瞬間清醒了許多,火苗從心尖升騰而起,鍾應一把將遮掩的絲帶撕碎,特別想回去好好幹一架。
這算什麼事?
他一個大男人,居然被輕薄了?!
輕薄他的那個人偏偏是君少舒,他的恩人。
鍾應想到這裏,踢翻了身側的圓凳,一蹬腳落在了船首的骨鳥石雕上,雙手環胸吹着冷風,企圖把身上的熱氣全部吹散。
火熱漸漸散去,手腳涼的像冰塊時,鍾應總算冷靜了下來。
他突然發覺,除了被輕薄的怒火、以及不願意和除了君不意之外的人親近的抗拒外,他並沒有別的不適反應。
不會覺得厭惡,更不會覺得噁心想吐……
他當初爲了弄清楚自己的感情,找孟長芳、白漓等人試過,別說親下去,就是靠的太近,他都覺得噁心。
可是,他對疏影君卻不會。
鍾應摸了摸心臟部位,隔着皮膚,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他的道心中,唯有君不意一人留下了痕跡。
鍾應雖然睡了就溜,卻很確定自己並非三心二意之人,不然上一世也不會數百年孑然一身了。
那麼……爲什麼?
心頭埋下疑惑,鍾應百思不得其解,懷疑自己粗心大意遺漏了什麼……
靈船越過雪山,前方驟然開朗,出現一塊廣闊的平地,平地上建立着五六個小城池,瀕臨玄龍一脈所在的烏蛇山脈。
身後傳來清淺的腳步聲,疏影君扶着欄杆,平淡的問:“爲何不願?”
鍾應現在已經不想動手了,白了他一眼:“我有心上人了。”
疏影君沉默了許久,聲音居然隱含嘲諷:“魔族也會有心上人?也會爲人守節?”
鍾應嗤笑:“別的魔族怎麼着我管不着,但是我自己想怎麼做,別人也管不着。”
“你不是男寵。”疏影君篤定。
鍾應:“……”他開始檢討剛剛那幾句話有沒有露餡。
幸好疏影君並無追究之意,只是問:“你說的心上人,可是送你面具的那個人?”
鍾應回首,桃花眼瀲灩,脣角微彎,笑道:“是啊。”
手指頗爲愛惜的碰了碰玉色面具,他補充:“我心上人。”
疏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