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第218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3800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218章
鍾應點了點頭:“好好好, 你是我爹。”
因爲鍾嶽如今的個頭, 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一絲寵溺,好像真把鍾嶽當孩子哄。
鍾嶽:“……”
晃了晃頭,他低着頭摸了摸鼻尖,繼續回憶:“我七八歲時, 爹爹帶着我和大姐去蠻族換取藥材, 爹爹忙的不可開交時,大姐便帶着我上街玩。”
自幼生活在方寸之地,所見所聞無非是打獵的獵戶、鼓搗農田的村民、紡織的姐姐們,他對蠻族充滿了敬畏和好奇。
蠻族排列的房屋,買賣的物品, 種種奇異之術……在他眼中皆不可思議, 便是蠻族的服飾衣裳也和他的認知完全不同,那些精緻又絢麗的銀首飾, 使蠻族人人都優雅又大方。
一開始他只敢偷偷的瞧, 目光純淨如清泉。
因爲爹爹的事耽誤了時間, 他對蠻族稍微瞭解了一些, 便撒了歡的在房屋間的空隙中亂竄, 目光一次次的流連過拐角的一株果樹, 果子紅彤彤的,他叫不出名字,卻覺得口舌生津。
終於, 他趁着大姐不在, 對着那只果樹伸出了魔爪。
他年紀雖然小, 爬樹卻賊溜,如頑猴一般,幾下便竄上了樹幹上,一點一點的挪去摘枝頭的紅果子。
他手太短,手指頭太小,被他狠狠一扯,紅果子直接往下砸,然後他聽到了少女低低的驚呼。
慌亂的往下瞧,他看到了一個十二三歲的姑娘。那姑娘穿着藍色蠻族衣裙,烏黑濃密的長髮織成了兩根粗辮子,一條垂在身後,一條垂在胸前,手腕戴了三四個信鐲子,耳垂點綴着銀色耳飾。
明媚的光線穿過濃密的樹葉,零碎的落在姑娘的皮膚上,如玉如雪。
她額頭砸的微腫,捧着紅果子,一雙秋水瞳精準的落在他身上。
那是個好看極了的姑娘,鍾嶽卻滿心驚恐,只知道自己闖禍了!
蠻族之人,根本不是他可以招惹的,鍾嶽下意識往枝丫間縮,下一刻就被人提了起來,雙手雙腿懸空,不停地亂晃。
一道又惡劣又傲然的聲音自耳畔響起:“抓到一個小賊。”
“我不是故意的……”鍾嶽慌亂的解釋。
扯住他後頸的手的主人卻根本不聽,提着他在空中晃了晃,直到他看着離自己有丈高的地面,驚恐的白了臉色時,那聲音輕飄飄道:“公平起見,你砸了人,我將你扔下去,扯平。”
言罷,捏住他衣領的手指頭以極慢的速度,一根根鬆開。
就在他以爲自己不死也要重傷時,小姑娘捧着紅果子小小咬了一口,笑了笑:“真甜,謝謝你送我的果子。”
“阿晏。”小姑娘喊,“你別嚇唬他。”
那不是“嚇唬”,至少對年幼的鍾嶽來說,那已經超出了嚇唬的範圍,他還不懂什麼叫“殺機”“殺意”,卻知道什麼叫惡意。
那是他第一次察覺到這麼可怕的惡意……
身後之人嗤笑一聲,提着他跳下樹枝。
腳落地時,鍾嶽腿都是虛的,擡頭才看到剛剛嚇唬他的人,只是個比他大幾歲的少年,少年戴着斗笠,圍着面紗,只露出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瞳孔隱約劃過一抹絢麗的金色。
小姑娘朝着他揮了揮手,少年撇了撇嘴,疑惑的問:“真甜?”
“你試試?”小姑娘遞出紅果子,少年便低頭咬了一口,鼓着腮幫子不說話。
兩人並肩遠去。
鍾嶽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泛着水光。
這是鍾嶽第一次見到海珠和逐晏,短暫又平常,雙方沒有留下任何好印象。
鍾嶽記憶最深刻的是——兩個大壞蛋,搶了他的吃的!
“你看,我就說了很無聊吧,沒什麼有趣的。”鍾嶽嘀咕,“你爹一直這麼招人嫌,沒你娘一分好。”
鍾應含糊的嗯了一聲,反省自身。
他少年時期的行事手段,貌似也是這樣兇狠粗暴。
若非鍾嶽話語中的人是他親爹,他又確定自己沒幹過這種事,身邊也沒有青梅竹馬,他差點以爲鍾嶽說的是自己……
“之後,我隨着大姐和爹爹回了家,我以前膽子有些小,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他們,以爲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他們了。沒想到不過一個月,我又見到了他們……”
“西北邊陲之地多荒獸,蠻族擅長御獸,就算是幾歲的頑童,也能騎着無害又高大的荒獸走街竄巷,但是一頭嗜血兇戾的荒獸,於我的故鄉來說,卻是非常可怕。”
鍾嶽用小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一頭兇戾的荒獸闖入了村子裏,見人就殺,所有村民都是它的獵物。”
村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強壯的男人提着鋤頭、棍子、斧頭、火把去阻攔,老人孩子和女人藏在家裏。
那頭荒獸輕易的突破的包圍圈,尖利的爪牙能將成年男子咬成兩半,或者撕扯成一塊破布。
滿地的碎肉和血液。
那其中夾雜着四傻阿爹的血肉。
房屋牆壁在荒獸面前,如紙糊着似得,被荒獸輕輕一撞,便四分五裂,露出驚恐絕望的村民來。
尖叫聲、求救聲、房屋倒塌聲、血肉撕咬聲和荒獸興奮的吼叫聲匯聚在一起,撞擊耳膜,令人頭腦空白。
火把落在雜草堆裏,火焰升騰而起時,無人撲滅,直到將整個村子燒起來。
鍾嶽當時太年幼,嚇得瑟瑟發抖,很多東西都記不清了。
只記得阿孃帶着他們四個跑。
一開始是阿孃牽着他的手,荒獸追上來了,阿孃發瘋似得衝向荒獸,讓自己孩子逃,自己葬身利齒下。
後來是大姐拉着他跑……
他靠大姐最近,攜着血雨的利爪拍過來時,大姐推了他一把,他摔進了泥地裏,傻傻的望着那可怕的龐然大物咬死他三個姐姐。
荒獸落下的陰影,直接將他那一小片天地籠罩成昏黑。
悠揚的笛聲傳來,滌盪心境,令人恍然入夢,荒獸也愣了愣。
下一刻,渾身淤泥的他被摟進一個香香軟軟的懷抱。一柄長.槍從天而降,貫穿了荒獸頭顱,將它釘死在草地上。
荒獸屍體倒地,身軀上坐着一個少年,那少年匆匆動手,斗笠被勁風掀翻,紅髮如火在殘陽下招搖。
少年一邊拔長.槍,一邊掀了掀眼皮:“海珠,你抱着那髒小子幹嘛?”
鍾嶽回神,發泄般哭了起來,哭的悽悽慘慘,涕泗橫流。
海珠不知所措,青蔥似得手指揉着他的頭髮。
最後,他哭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處於一間陌生的房屋,年幼的孩子來不及打量全新的一切,想到自己陡然失去了一切,只知道哭。
哭暈了就做噩夢,循環反覆。
哭了幾天後,逐晏被吵的煩了,恨不得掐死這小東西,看在海珠的面子上,才沒有動手。
“啪——”
什麼東西砸鍾嶽頭上,砸的鍾嶽頭暈暈的,都忘記哭了。
砸他的是一塊烤過的肉,加了簡單的調料後,肉香味撲鼻,鍾嶽肚子一下子咕咕叫了起來。
可是他一看到肉,就想起了荒獸嘴中一具具親人的血肉,在一邊乾嘔,什麼都吐不出。
“小哭包。”逐晏靠着門框,背對着光,朝着他笑,“這可是海珠親手做的,你要是敢不吃,我就把你扔出去。”
鍾嶽嚇得一哆嗦,委屈的又想哭了,嘴巴才張開,就被烤肉塞了進去。
逐晏蹲在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他:“吃了這塊烤肉,就不能哭了。”逐晏輕輕笑了起來,“這可是那只荒獸的肉,撕下它的血肉,吞入腹中……你就算報仇了。”
此話一出,鍾嶽哭不出了,惡狠狠的咬着烤肉,像一頭幼獸崽子。
逐晏閒閒說道:“這只荒獸吃了你的爹孃、姐妹、朋友……你所有親朋好友的血肉都經過它的齒牙,進入腹中。”挑眉,他問,“它的血肉,想必有幾分你的爹孃姐姐的味道吧?”
鍾嶽毛骨悚然,突然噎住。
偏偏逐晏一邊幫他順氣,一邊還要問:“好吃嗎?味道怎麼樣?”
海珠端着竹節做的被子進來,喂鍾嶽喝水:“你別聽他瞎說,這是昨天阿晏打的野豬肉。”
“可是……”
“這種荒獸皮厚肉厚,難以料理,口感又硬又澀,沒人吃的。”
鍾嶽抹了把眼睛,總算鬆了口氣。
逐晏在一邊幸災樂禍的笑:“小哭包總算說話了。”
他無家可歸,自己一個人也活不下去,就一直跟着逐晏和海珠。
海珠不會紡織,只會將衣袍上的破洞縫起來,許是見鍾嶽消沉,總是縮成一團,一點風吹草動便尖叫驚恐,便拍着還未發育完全的小胸脯說:“我以後便是你娘,會保護你的。”
“那我是什麼?他爹?”逐晏聞言,歪了歪頭。
海珠鬧了個大紅臉。
逐晏扭過頭:“我才不要當個小哭包的爹。”
海珠意識到了不妥,攬着鍾嶽的小肩膀,冥思苦想好一會兒說:“你沒爹孃,我和阿晏也沒有,但是我們可以當一家人啊!阿晏最大,他是哥哥,我比你大,我是姐姐。”
糊里糊塗被海珠算爲一家人,鍾嶽抱着雙腿埋着頭不語。
逐晏嘲笑四傻這個名字,海珠問他有沒有大名。
他搖了搖頭,海珠又問他姓什麼?
他擡着頭,抽泣的答了一個字:“鍾。”
小小的房屋外是連綿青山,逐晏隨手一指:“那就叫山吧。”
海珠覺得“山”字沒什麼氣勢,拍板把“山”改成“嶽”。
“嶽,淵渟嶽峙的嶽字。”海珠握着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筆一劃留下一個嶽字,“本該由你爹孃取名的,但是……哥哥姐姐給你取名也行,你姓鍾名嶽,大名鍾嶽。”
海珠彎了彎脣角,明眸善睞,顧盼生輝:“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改~”
屋外明月高遠,山嵐重疊,清風如許。
鍾嶽捂住臉,壓抑着聲音哭了起來。
海珠說:“別哭,覺得難聽真可以改的。”
逐晏說:“直接叫哭包就行了。”
他好怕好怕荒獸,怕到腿腳僵硬,只能由人拉着跑,可是,他卻再也不想被人保護了!
他不想當膽小鬼,也不想當小哭包,他想膽子大那麼一點點,再大一點點,力量強一點點,再強一點點……
直到能護住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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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送耳飾的劇情,加在202章了。
爲什麼突然加這個劇情,因爲我發現,小混蛋一直在白吃白喝白……嫖。
咳咳,小妖精都要委屈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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