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第171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6853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71章
洞穴逼仄, 然而越往內走, 血腥味越濃重, 甚至還能聽到淒厲的慘叫聲和驚恐的咒罵聲。
鍾應手指不由摸了摸鼻子, 他原本以爲這羣邪修只是打個劫、殺個人的貪婪之輩罷了,現在看來, 相柳山的邪修比他想象中的要兇惡一些。
至少, 那位首領不是什麼好玩意。
燈火暖黃, 將石壁上粗糙的紋路照亮,鍾應在通道口停下,回首說道:“你走前面。”
高大男子戰戰兢兢走在前頭, 才踏出通道, 便聽到一陰柔掐尖的聲音:“那小子到了嗎?”
“到了, 我把他帶過來了。”高大男子點頭哈腰。
鍾應從高大男子身後走出來,目光掃過地牢。
地牢極爲寬大, 一邊是一排排玄鐵修成的牢房, 中間是各種折磨人的刑具,另一邊是一條深溝。
牢房中關着數十人, 男女老少皆有,有凡人有修士, 那些修士修爲都不高,像“質子”和“七皇子”屬於被抓修士中, 修爲較高的。
而中央的架子上掛了十來個人, 身上一道一道全是鞭子抽出來的傷口, 慘叫和咒罵便出自他們。
深溝中流淌着暗紅的血液, 偶爾飄着幾具屍首……
於被關在地牢中的人來說,這裏無異於是人間地獄。
最後,鍾應目光落在了所謂的首領身上。
那是一位面白無須,眉眼細長的男子,若不是眼神陰毒如蛇,看上去像凡間的儒生。
鍾應眸中金色流轉,一眼便看穿了他的本相,明白了爲什麼這座山叫相柳山,原來佔山爲王的邪修首領是兇獸相柳所化。
這只兇獸喜食人,又折磨凡人修士,以他們的怨恨之氣修煉。但是生性極爲謹慎,抓的大多數都是凡人和低階修士,或者像質子和七皇子一般的“愣頭青”。
“小子,昨晚住的還舒服嗎?”首領尖聲問道。
鍾應實話實說:“睡得還行。”
雖然臥房品味堪憂,但是那層獸皮的確舒坦。
“膽子還挺大。”首領掩脣而笑,細長如蛇的眸子中,綠芒閃爍不定,“既然睡好了,今天就開始幹活吧。”
言罷,眸光一瞥,立刻有人上前,將鍾應領到了架子面前,讓鍾應挑選刑具。
架子上擺着竹板、荊條、鞭子、各種刀具……鍾應一時間也分不清叫啥名字,便撿了一條還算過得去的鞭子。
鍾應回眸,笑盈盈詢問:“首領,跟我一起被抓來的那個人了?”
首領低低笑了起來:“怎麼?關心他?”
“當然關心。”鍾應說這四個字時,首領眼中殺機畢露,鍾應毫不在意,繼續胡扯,“怎麼着也是我看中的獵物,我可想他了。”
“有點意思。”首領收回目光,似乎不打算理會鍾應了,頗爲興奮的看着這凌虐的場景。
高大男子則將鍾應帶下去,教導鍾應該如何折磨“囚犯”。
走了沒幾步,鍾應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目光落在角落處、蓋了一塊黑布的鐵籠子上,便擡步走過去。
“小子!你幹什麼?不想活了?”有人呵斥,被高大男子攔了下來。
鍾應扯住了黑布一角,一掀,露出了被關在牢籠裏的……七皇子。
那段被強塞進鍾應腦海的記憶中,重要人物的臉上總是蒙着一層霧氣,當鍾應看清楚籠中之人時,那層霧氣便悄然散去,露出雲層下的青山翠嶺來。
記憶中的七皇子有着柔順又沁涼的墨發,清冷又空濛的鳳眸,平添幾分妖冶的淚痣,正是蓮中君君不意。
這記憶也太假了……
鍾應默默在心底吐槽,明顯是刻意替換上了君不意的臉。
隨後,鍾應瞧着被鎖住手腳,輕輕闔着眼簾的君不意,忍不住笑出了聲:“君不意,你的運氣太差了吧!”
昏睡的人聽到熟悉的聲音,緩緩睜開眸子,水墨丹青畫似得瞳孔中,印出鍾應的模樣來,微微一頓後,才掃向四周。
鍾應猜測,君不意才醒,還要接收記憶,便伸手去碰鐵籠的鎖鏈,“卡擦”一聲,就把鐵鎖捏廢了。
地牢中的邪修反應過來,首領兇惡的氣息落在鍾應身上,冷冷道:“抓起來!”
邪修們領命,爭先恐後的撲上來,似乎野獸要將獵物分食。
腥風從身後吹來,鍾應隨手將鎖鏈扔至一邊,擡手揪住最先衝上來的邪修頭髮,直直往鐵籠子上撞去!
“啊——”邪修慘叫,血花飛濺。
“吱吖——”鐵籠的門被邪修的頭顱撞開。
鍾應將半死的邪修扔至一邊時,大半邪修驚呆了。
首領目光落在鍾應手指上,剛剛鍾應掌心升騰起黑色火焰,雖然只有一縷,卻強勢又霸道,才令那個邪修無法反抗的:“倒是小瞧了你。”
鍾應根本懶得理會這羣邪修,一隻手撐着鐵籠,一隻手朝着君不意伸出,露出一帶小虎牙的笑容來:“七皇子,要我牽你嗎?”
君不意已經理清了記憶,眸光微漾,起身一把拉住了鍾應的手,隨後手指掐訣,化爲一條風獸,將偷襲鍾應的邪修捲入血勾裏。
牢籠和架子上的人愣了好一會兒,眼中浮現狂喜和希冀之色。
“求求你們,救救我,救救我們。”
“殺了這些惡鬼!送他們下地獄!”
“我不想死……”
邪修有了剛剛的教訓,一個個拿出絕招,首領手臂臉上浮現青色鱗片,露出了幾分兇獸的本相。
在血腥味濃重的洞穴中,鍾應擡手握住了滅卻槍,歪着頭問:“砸了這裏可好?”
一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在鐵籠子裏的君不意,默默展開山河卷:“……好。”
·
相柳山上空,有修士駕雲而來。
雲端上站着兩人,一姑娘一男子,兩人面容有八成相似,是一對雙生子。
姑娘穿着男裝,一頭秀髮高高束起,眉眼英氣,不施粉黛,青蔥似得手指把玩着一塊方印:“阿檀,是這裏嗎?”
男子穿着寬鬆長袍,腰上懸着玉佩,臉上總是帶着三分笑意,聞言回答:“相柳山外現祥瑞,內藏血光,肯定有鬼,阿姐放心,就是這裏了,不會有錯。”
“那就好。”謝薇一笑,將方印拋上拋下,眼中浮現幾分殺氣。
謝檀一見阿姐這模樣,便明白她想幹什麼了,笑眯眯的提醒:“阿姐,師尊讓我們來接師弟們,可不是來斬妖除魔的,你待會兒下手輕點,師弟們可在那些邪修手中,若是傷到師弟們,咋們肯定要挨責罰的。”
“放心。”謝薇躍躍欲試,“我知道分寸,我只是打算把相柳山的邪修移平而已。”
話音一落,謝薇正要以方印砸山時,“轟”的一聲,山壁猛的炸開,石塊譁啦啦落下山坡。
血腥味溢出,一羣狼狽的凡人修士相互攙扶着逃出地牢。
無辜之人逃的差不多後,相柳山內部接連不斷的響起爆炸聲。
謝薇輕咦一聲,謝檀含着三分笑意說道:“阿姐,看來有人比你先一步砸山了……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砰!”
一條傷痕累累的蛇尾砸開山壁,逃竄而出,在山林間留下濃重的血腥味,轉眼便不見蹤影。
“那是相柳?”謝檀沉吟,“九頭蛇尾的確是相柳,但是……那九個頭怎麼了?”
各個鼻青臉腫、血肉模糊,像是被人虐待了一番……
謝薇不管這麼多,留下一句:“你去救人,我去宰了那玩意!”便追着相柳而去。
謝檀知道自家姐姐的性子,也清楚阿姐的實力,便由她去,自己停在了狼狽的人羣前,溫聲說道:“鍾師弟,君師弟,師兄來接你們了。”
“……”
無人迴應,謝檀露出些許疑惑來,見他們目光尚且含着驚恐,便道:“我乃太一宗弟子,奉師尊之命,前來斬殺妖魔,接回師弟,你們不用怕。”
謝檀周身祥瑞之氣,兼之笑容溫和可親,便有人大着膽子問:“仙人,你說的師弟,可是兩位生的俊秀的公子?”
“……是。”謝檀根本沒有見過自家師弟,但是想來自己師弟也不會生的醜,便點了點頭。
“原來是太一宗弟子,怪不得怪不得。”
“多謝仙人救命之恩,今後我一定將太一宗供起來。”
謝檀滿臉疑惑的被感謝了一通,直到一強勢頗重的修士虛弱的開口:“您師弟還在地牢裏!”
“什麼?”謝檀心中一驚!
他那兩個師弟,凡間長大,根本不清楚修真界的事,難道已經遭了毒手?
謝檀往地牢方向奔去,還在半路,相柳山便震動起來,他一回頭,便見自家阿姐力拔山兮氣蓋世,一隻手提着蛇尾巴,一隻手提着一串相柳的頭顱。
小山似得相柳使勁掙扎,導致整個山都在顫動。相柳原本有九頭,現在僅剩下的兩個頭,一同尖嘯怒吼:“若不是我受了重傷,怎麼會敗給你!”
謝薇橫眉一豎,當場砍下了相柳一頭,卻被狡猾的相柳纏住了身子,整個人甩了出去,撞倒一堆樹木,衣服都被掛破了。
相柳趁機逃跑,謝薇從灌木中爬起來,怒氣衝衝:“虐殺凡人,罪孽深重,還想跑?”擡手便將方印扔了出去。
謝檀同時掐訣,召出天羅地網絲。
天羅地網絲上電光閃爍,即將捆住相柳時,方印隨風而漲,砸在相柳尾巴上,雖然把相柳的尾巴砸了個稀巴爛,但是相柳也因此飛出了天羅地網絲的範圍之內。
相柳唯一的頭顱又是狂喜,又是怨毒。
謝檀扶額:“阿姐你……本來我可以活捉的!”
謝薇眼見追殺無望,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等我回去就下一道“砍下相柳頭顱”的任務,追殺這條小蛇……”
聲音戛然而止,謝薇姐弟倆睜大眼睛。
一把玄色長·槍攜着烈焰,從他們身側而過,如夜隕流星,直接穿過相柳唯一的頭顱,將這頭兇獸釘死在空中。
謝薇讚歎:“漂亮!”
隨後姐弟一同回頭,順着滅卻槍的方向望去。
只見地牢通道中,走出來兩人,皆是容貌過人,風采無雙之輩。
生的一雙桃花眼的少年一招手,滅卻槍從相柳屍身拔出,回到了掌心,若無其事的甩了甩槍尖上的血,嘀咕:“啊,髒了……”
君不意掐訣,一水球凝聚,在搶尖扎破,水流瞬間將血液沖刷乾淨。
謝薇:“這兩人……”
謝檀目光則掃過兩人腰間的身份玉牌,眼睛亮了亮:“可是君師弟和鍾師弟?我奉師尊之命前來接你們。”
擡手,謝檀拿出一塊同樣的身份令牌,朝着兩人揚了揚,脣角掛着標準的三分笑,眼中卻比剛剛多了幾分真誠之意:“忘了說了,我們師尊曾在凡間擔任國師之位。”
隨着“國師”兩字一出,鍾應想起了“記憶”中國師的臉,發如月華,面容清雅——正是雪回神君。
而國師給七皇子和質子的兩塊信物,則是玉馨書院瑤光院的身份令牌。
他們兩個替換了鏡中世界,雪回神君兩個徒兒的身份?
鍾應想起鎮魔劍塔中,雪回神君玩笑似得說要收兩人爲徒的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沒想到,那句話這麼快就成了“現實”。
謝檀從雲端降落,停在鍾應兩人面前,又道:“師弟,若是你們不信,可以盤問我。”
鍾應打斷他的話:“不,我信了。”
君不意淡淡開口:“師兄、師姐。”
謝檀:“……”
雙方互報身份後,四人在感謝聲中,騰雲離開。
謝薇兩兄妹在前,鍾應兩人在後。
如棉如絮的雲從衣袂間飄過,鍾應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傳音給君不意。
君不意垂眸,同樣傳音:“這裏是衆生鏡的鏡中世界,我先前過論心試煉時,經歷過類似的世界。”
“嗯?”
“論心試煉每一場幻境都來自於衆生鏡,而衆生鏡則是根據我們的記憶,構建成亦真亦假的世界,考驗我們的心境,但是,沒有哪一場的幻境有這個世界這般真實。”君不意的聲音緩緩在鍾應耳邊響起,“不過,論心試煉只是考驗學生罷了,衆生鏡的器靈根本不會盡全力,這一次,我們卻是捲入道祖和神君的戰鬥中,有所差別也正常。”
“你覺得這個世界是假的?”鍾應挑眉。
“世界由衆生鏡構成,但是我們看到的,也許並不是假的。”
“你是說……”
君不意伸出手指,風從指縫間溜過,觸感極爲真實,連謝薇姐弟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樂,他輕聲道:“這是記憶,由一段極爲深刻的記憶演變的世界,在衆生鏡加持下,宛若真實。”
“應該不是道祖或者神君的記憶。”君不意推測,“人的記憶過於片面,只能看到眼睛所看到的,這應該是……衆生鏡的記憶!”
衆生鏡極爲古老,歷經滄海桑田,默默地將五千年前的一切記錄下來。
鍾應摸了摸下巴:“既然是記憶,那就不需要我們通過考驗吧?”
“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我們只要遵循目前的身份,走完這段記憶便好……?”
兩人相互傳音時,謝薇轉過身子,說道:“兩位師弟,你們殺了兇獸相柳,剿滅了那羣邪修,算功勞一件,等回去後,我就帶你們去任務堂領獎勵。”
鍾應點了點頭。
謝薇對這兩個師弟顯然極好奇,笑聲爽朗:“我和阿檀本想去救你們的,沒想到倒是你們幫了我的忙。”
謝薇問了問地牢的事,鍾應和君不意挑了能說的回答。
“鍾師弟,你那把長·槍戾氣太重了,容易反噬,不過你身體流着魔族血脈,應該能夠壓制戾氣?”謝薇隨口說道。
她的眸中只有好奇,並無任何厭惡痛恨,好像人魔混血很常見一般。
鍾應面對這位直爽的師姐,頗爲無奈的點了點頭。
便宜爹爹在他身上下了禁制,常人很難看出他身上的魔族血脈,但是鏡中世界中,這個禁制似乎失效了,好像誰都能看出他的血脈來。
不過,五千年前的世界,修真界對魔族似乎很寬容?並不像後世,鬥得你死我活……
謝檀回首,鬢髮在風中起伏:“其實,師尊本想來親自來接你們的,結果路上撿到一隻“小髒貓”,便打算給小髒貓洗洗,所以讓我們兩個來接你們。”
“小髒貓?”鍾應長眉微挑。
最近只要提到貓,鍾應都會自然而然的想起小喵兒。誰能想到太玄道祖居然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名?
“對!小髒貓是個六七歲的孩子。”謝檀笑的沒了眼睛,“師尊似乎對那孩子很感興趣,不出所料的話,估計那就是我們小師弟了。”
“那孩子天賦很高?”君不意輕聲開口。
謝檀遲疑:“我看不出……不過能能讓師尊感興趣,天賦應該很不錯。”
既然國師是雪回神君,鍾應完全有理由懷疑小髒貓就是道祖,便追問:“爲什麼這麼肯定,我們會多一個小師弟?”
這個問題一出,謝薇謝檀對視一眼,在鍾應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笑了起來。
謝薇捂着肚子,謝檀則清了清嗓子:“鍾師弟,君師弟,師尊有沒有給你們取小名?”
“……”
“沒有。”
謝檀嘖了一聲:“原來如此。”
謝薇目露羨慕:“你們運氣真好。”
鍾應:“???”
君不意:“……”
在鍾應兩人的視線中的,謝檀左顧右盼,然後心虛的咳了一聲,壓低聲音對兩個師弟說:“咋們師尊什麼都好,能拜入神君門下,這一輩就不愁了,在哪裏都是橫着走,但是師尊有兩個小愛好。”
伸出一根手指頭:“一,愛給人做媒,特別是給自己徒兒做媒,我們很多師兄師姐遭了師尊“毒手”了。”謝檀又伸出一根手指頭,“二,師尊愛給親近的人取小名,師尊門下三千弟子,並不是人人都有小名,但是有小名的,肯定是師尊的徒兒,再不濟都是徒孫。”
做媒?
取小名?
鍾應差點兒掩面,他想起了劍塔那短短幾日相處中,雪回神君說過的話,他笑容溫和:若是你們是我徒兒,我直接幫你們把道侶大典辦了。
雪回神君還老愛揪道祖小辮子,一口一個“小喵兒”,逗着道祖學喵兒叫。
……原來他不是爲了膈應人,而是被鎮壓五千年,依舊惡趣味不改?
“所以,那孩子肯定是我們小師弟。”謝檀補充,“當然,師尊沒給你們取小名,並不是不看重你們,而是沒想好小名而已。”
鍾應翻了個白眼,想着反正是幻境,叫師兄師尊毫無壓力:“師兄,師尊給你們取了什麼小名?”
謝檀瞬間收了笑容,打定主意當成沒聽見。
“我知道!”謝薇脫口而出,“阿檀老愛笑,師尊喊他笑面虎。”
“……”
被阿姐拆了臺的謝檀:“……阿姐!”
“我覺得這小名取得挺好啊~”
謝檀露出三分假笑:“好是好,比不過阿姐你的小名,畢竟師尊可喊過阿姐你母老虎。”
感情頗好的雙生子,當着鍾應兩人的面吵了起來……
雲霧在城外一座莊園前停下,謝薇姐弟拿着身份令牌,領着鍾應兩人長驅直入。經過精巧秀麗的花園後,幾人在懸掛幾重輕紗的房屋前停下。
謝薇姐弟恭敬一禮:“師尊,我們將師弟們帶回來了。”
清淺的腳步聲傳來,輕紗印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來,聲音隨之傳出:“行於所當行,止於所當止,行止,你以後便叫曲行止如何?”
這道聲音溫潤柔軟,很容易分辨,鍾應在心中念出那個名字——雪回神君。
“行止?”另一道聲音念道。
還未經歷變聲期,孩童的聲音軟糯糯的,如甜軟的糯米糰子,又似軟綿綿的雲,含着些許靦腆,怯怯的問:“師尊,這是什麼意思?我沒讀過幾本書,就、就學過三字經。”
一隻修長的手掀開重紗,露出銀髮人清雅的面容來。雪回神君依舊穿着雪白的衣裳,外套寬大的金色長袍。
寬大的廣袖籠罩着一小糰子似得身影,小糰子躲在雪回神君身後,唯有一雙小小的手,捏着雪回神君袖子一角,不敢太用力,怕扯破雪回神君的衣袖,又不敢太輕,怕被甩下。
“不懂嗎?爲師教你。”雪回神君推了推小糰子的後背,兩隻手俱是白皙修長,並沒有化爲白骨,“他們四個是我徒兒,也就是你的師兄師姐,你去跟他們問好。”
小糰子被推到了雪回神君前面,擡起頭瞧了鍾應他們一眼。
大約是剛剛沐浴的原因,額發還帶着些許溼氣,一雙又黑又亮宛如浸水墨玉的眸子看清楚鍾應幾人後,立刻低下頭,乖乖的喊:“哥哥,姐姐。”
鍾應三個大男人還好,謝薇捂住了胸口,突然生出了找個道侶生個孩子的想法。
“叫師兄師姐。”雪回神君糾正。
小糰子立刻又喊:“師兄,師姐。”
謝薇趕緊應聲,鍾應幾個也非常給面子的嗯了一聲。
雪回神君則彎腰揉了揉小糰子的頭,銀發自肩頭垂落:“所謂行止,便是行在應當行時,止在應當止時。”
小糰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謝薇從懷裏掏出一顆靈果,放在小糰子面前,刻意放柔聲音:“行止,再喊一聲師姐。”
“師姐。”
謝薇滿意的將靈果獎勵給小糰子。
鍾應盯着小糰子猛瞧。
他見過道祖真容,雖然劍塔中的道祖也只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但是和小糰子嬰兒肥的臉上,有着相似的眉眼。
只不過小糰子乖巧羞怯,劍塔那少年陰沉寡言。
小糰子有着軟糯糯的聲音,劍塔那少年聲音嘶啞難聽。
小糰子有一雙明亮漂亮的眼睛,劍塔那少年雙目失明,是個瞎子……
鍾應心情有些微妙,想起雪回神君逗小喵兒的場景,蹲下身子,捏了捏小糰子白嫩嫩的臉頰,鬼使神差的開口:“學貓兒叫。”
“……”
鍾應再接再厲:“叫一聲給我聽聽?”
小糰子鼓着臉,眼睛瀰漫水汽,似乎在忍耐什麼,下一刻,張開小嘴,哇的哭出聲。
衆人:“……”
鍾應回神,立刻收回手,後知後覺的想:他好像捏哭了道祖?
……真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