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第165章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白雲非雲字數:3458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65章

    鍾應和君不意相擁着, 在無邊黑暗中墜落。

    眼睛什麼都看不見,體力靈力無法轉運, 神識也只能掃到一片黑暗, 除了彼此的體溫外,便在無其他。

    就在鍾應的眼睛適應黑暗時,地面傳來了光, 刺的眼睛生疼。

    環過鍾應腰部的手緊了緊,調轉兩人位置, 將鍾應結結實實護住, 下一刻,“砰”的一聲,兩人重重落在地面。

    鍾應摔的頭暈眼花,耳朵轟鳴,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君不意?”鍾應喊了一聲, 試圖用手臂撐起身子時,指腹便碰到了溫熱的液體, 鼻尖飄過濃重的血腥味。

    這是……

    鍾應猛的擡眸, 看到了自己身下壓着的人時,瞳孔不由緊縮。

    君不意闔着雙眸, 安安靜靜的,墨色的長髮鋪展在地板上,有幾縷凌亂的貼着脣角, 臉色蒼白, 皮膚上濺了幾顆血珠子。

    鍾應不知道君不意傷到了哪裏, 卻能看到猩紅的血液從他身下暈染開來,將墨發白裳浸泡,觸目驚心。

    無法運轉靈力,鍾應沒辦法施展枯木逢春術爲君不意治療,也沒法子打開玄曜小世界,取出丹藥喂君不意服下,一時間心跳的又慌又亂,比自己受傷了還難受。

    鍾應沉着眉眼,在自己身上亂翻,衣領衣袖通通翻過,除了一條手帕外,便什麼都沒了。

    想了想,鍾應以極輕的力道去碰君不意的衣領,最後從君不意衣袖間翻出個小荷包,荷包裏裝着幾顆碧瑩瑩的丹藥,或者說……糖豆?

    鍾應捏着糖豆聞了聞,聞到了清甜的果香味。

    這段時間,君不意時不時便會煉幾爐丹藥,給鍾應當零嘴,那些丹藥一般來說,都是“補充靈力”“祛毒養氣”的萬靈丹藥。

    雖然不清楚有沒有療傷作用,但是只要能補充靈力,君不意應該不會有大礙了。

    心中微鬆,鍾應捏着君不意的下巴,將丹藥餵給君不意。

    想了想,鍾應俯身,輕輕貼在君不意脣瓣上,用舌尖將丹藥推入君不意喉嚨中。

    之後,鍾應小心翼翼的抱起君不意半邊身子,退下他的衣裳,將丹藥碾成粉末,灑在傷口上,再將衣袖撕成布條包紮傷口,讓昏迷的君不意側躺在自己膝蓋上。

    鴉色長髮遮住了眉眼,鍾應伸手,輕柔的將鬢髮拂至耳後,然後緊張的注視着君不意。

    直到君不意氣息平穩,才有心思關注別的。

    他們落在一處空曠之地,不知道從哪裏透入的光線將昏暗驅逐,照亮了四面牆壁,牆壁上用銅綠和硃砂繪製了一幅幅畫卷。

    或是萬仙朝拜的宗門,或是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或者餓浮遍野的凡間,鍾應甚至看到了一幅九州圖。

    繪製九州圖的人用了大量血一般的硃砂,使得九州看起來像被血水浸泡。

    過於豔麗的色彩,奇思妙想的線條……匯聚成令人靈魂都震顫的畫面,只要看過一眼,便再也難忘。

    鍾應瞳孔收縮,緊緊抿着脣瓣。

    他來過這個地方,前世的時候!

    那個時候學院內憂外患,劍主忙的焦頭亂額,便在此時,劍仙聯手向鍾嶽發難,要求鍾嶽交出魔皇之子,並且將書院的波折,歸咎於鍾應一人身上。

    而可笑的是,直到那時,鍾應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

    九州知道鍾應身世的人雖然少,卻並非沒有,像老院主、阿宛、重明皇等,都能輕易知曉鍾應身世。

    可是有劍主護着,誰也不會刻意追究。

    這件事陡然被翻開,雖然打了鍾嶽個措手不及,但是鍾嶽卻一人扛住了所有斥責和壓力,硬生生保住了鍾應。

    怕他們暗中下手,鍾嶽便先將鍾應藏了起來。

    劍島之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哪裏?自然是鎮魔劍塔,除了劍主外,任何人都不能踏進一步,便是另外幾位劍仙也沒有法子。

    鍾嶽便將鍾應送到這裏,揉着他的後腦勺,沉聲說道:“你在這裏待三天,三天之後我就來接你離開。”

    世人皆說劍主一諾千金,然而於鍾應來說,便宜爹爹從來沒有靠譜過,他永遠在騙人。

    當年說好了十三歲接他離開扶風城齊家,鍾嶽直到他十四歲時,才出現。

    說好了等三天,可是鍾應等了便宜爹爹七天,都沒有他任何消息。

    多日壓抑,鍾應暴躁至極,便在劍塔中瞎轉,也不知道轉到了哪裏,鍾應踏入了一座大殿中,看到了一具……屍骸。

    屍骸端坐寒玉牀上,身體被鎖鏈困住,似乎已有無數歲月。

    這人是誰?

    隨後,鍾應頭腦清醒了些。

    鎮魔劍塔中被無數鎖鏈困住的屍骸,自然是上古時期被鎮壓的魔頭啊!

    鍾應身體不受控制,朝着屍骸走去,咬了那具屍骸的手臂一口,他牙齒都快斷了,才咬破了皮膚,嘴巴裏一股鐵鏽味。

    那滴血珠子滑入喉嚨,將鍾應身體的血液瞬間點燃,鍾應如同被滾水燜煮一般,痛的打滾。

    待他甦醒後,發現自己多了一項神通,傳承自魔皇逐晏、他親生父親的神通!若是鍾應自己修煉,沒個百年根本沒法子修出神通。

    那滴血液使他身體中蠻族靈女之血和魔皇之血徹底融合,這才早早激發出神通。

    重生之後,鍾應跟便宜爹爹走,甚至回書院,主要原因是爲了那份珍貴的父子之情,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爲了“開啓神通”,拿回自己的力量。

    只不過,在鍾應預想中,那是幾年後的事了,這一世他卻提前進入了鎮魔劍塔,身邊還多了君不意……

    這算是禍?還是福?

    鍾應並非鑽牛角尖之人,想了一會兒,便將這問題放在一邊,閉目養神,直到君不意身子微動,鍾應才睜開眸子。

    一低頭,四目相對。

    鍾應怕君不意發熱,手指撫過君不意的額頭,動作輕柔的彷彿捧着珍寶,眼神卻透着幾分惱怒,兇巴巴開口:“誰讓你當肉墊的?你看不起我嗎?”

    鳳眸中落了細碎的星光,君不意眨了眨眼,認認真真回答:“你前兩天受了傷。”

    “我又不是瓷娃娃,那點小傷早就好了!”鍾應擰着眉,桃花眼鋒利到刻薄,確定君不意沒有發熱後,食指拇指捏住了君不意的臉頰。

    一邊想着君不意皮膚手感真好,一邊輕輕……一扯:“你是不是傻啊,這麼喜歡當肉墊?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從臺階上滾下來,你當了我肉墊,這次還當我肉墊。”

    君不意睫毛顫了顫,想說什麼,奈何鍾應扯着他的臉,只能微微蹙眉,輕聲開口:“疼……”

    鍾應下意識鬆手。

    君不意擡手,握住了鍾應那隻手,十指相扣:“不一樣。”

    “什麼?哪裏不一樣?”

    君不意聲音低而輕,平而緩:“我們第一次相見時,我根本躲不開,只能接住你,當了肉墊。當時數十位夫子在場,我這麼做,能在夫子心中留下寬厚仁善的印象。”

    鍾應:“……”

    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自從兩人互通心意後,君不意什麼都不瞞他,有問必答。

    誠實的讓鍾應噎住。

    “現在不一樣了。”君不意稍稍彎了彎脣角,露出一個輕微的笑容來,“我下意識就這麼做了,完全不後悔。”

    “……”

    胸口被溫熱佔據,鍾應悄悄紅了臉,扭過頭,小聲嘀咕:“……真是個小妖精!”

    不是小妖精的話,怎麼這麼輕易就把他勾走?

    兩人換了一次藥,又休息了一會兒。

    鍾應告訴君不意這裏是“鎮魔劍塔”,君不意則說他已經沒什麼大礙了,提議尋找出路。

    鍾應想着劍塔關押的魔頭早就成了屍骸,此處並無危險後,便點了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他需要拿到那具屍骸的一滴血,用來融合自己的血脈,開啓神通。

    當然,鍾應不會像前世一樣魯莽,這一次他要找個適當的時機。

    手指輕輕纏握,兩人並肩走在看不見盡頭的通道中,四周只有清淺的腳步聲。鍾應感受着指腹間的溫暖,再也感受不到當年的狂躁壓抑,只覺得安心又溫暖。

    兩人走走停停,悠閒的很。

    因爲早已辟穀,他們短時間內並不需要食物,但是鍾應舔舔下嘴脣時,君不意還是察覺到了鍾應的念頭。

    拿着春秋筆,蘸了蘸水,在平滑的牆壁上畫了一張芝麻燒餅。

    ——氣的鍾應差點兒把君不意的春秋筆給折了,就算折不斷,他也想扔地上踩幾腳。

    不知不覺中,兩人沿着鍾應前世走過的那條路,踏入了那座大殿。

    如記憶中一般,大殿空曠古樸,並沒有房樑,頭頂一片夜色蒼穹,明月高遠,無數星辰有序的點綴在夜幕上,清新而寧靜。

    這裏的時間似乎被定格,並無春夏秋冬之別,也無晝夜之分,只有這麼一片夜色。

    大殿中央是一張寒玉牀,玉牀上端坐着一人,身前擺着一張案臺,案臺上鋪着棋盤,棋盤上黑白子交錯。

    那人側對着鍾應兩人,身穿白色長裳,披着金色寬袍,如銀河月華似得長髮披散在柔軟的布料上,粗重的鎖鏈穿過他的肩胛骨,纏繞在手臂腰間,將他死死鎖在此地。

    鎖鏈上通蒼穹,下通幽冥,根本沒有解鎖之處,若想擺脫束縛,只能強行斬斷玄鐵鏈。

    蒼白修長的手指輕拈羊脂玉白子,手背上生的一點硃砂痣,在棋盤上落下一子時,鎖鏈輕微響動。

    似乎是聽到腳步聲,那人回首,細碎額發下是一張極溫雅的面容,一雙眸子彷彿穿過時光長河,遙遙望來。

    看清鍾應和君不意的模樣時,瞳孔中劃過些許訝異和好奇,似乎看到了本不該出現在此地、甚至不該同時出現的人。

    隨後露出輕微的笑容,笑意似漣漪一般在眉眼間蕩開,溫軟又柔和。

    他笑問:“小家夥們,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鍾應:“……”

    他!驚!呆!了!

    不是一具屍體嗎?怎麼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