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第146章
類別:
科幻靈異
作者:
白雲非雲字數:3347更新時間:24/06/27 09:28:12
第146章
鍾應有些意外,瞧了眼院外, 目光又回到了花架上, 脣瓣微啓,沒有出聲:爲什麼不抓我?
這句話問的直接, 還有點兒傻兮兮的,鍾應並沒有得到迴應。
做出噤聲手勢後, 疏影君縮回手,撐起身子, 似乎打算離開。
“等等!”鍾應心下一動,直接傳音,“你闖入書院被發現呢?”
紫藤花在夜風中拂動, 花香清淡,稍稍掩蓋住血腥味,然而修士五識敏銳, 若是裴聞柳進入院子的話, 還是能發現血腥味。
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傳入鍾應耳中:“與你無關。”
鍾應彎了彎桃花眼, 繼續傳音:“你現在出去,沒多久就會被發現,而你待在這裏的話,我可以掩護你啊。”
扭過頭,鍾應衝着院子外, 用不耐煩的語氣抱怨了一句:“夫子, 你大半夜的找我幹嘛?我白天還要參加試煉, 你這不是打擾我休息嗎?”
裴聞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找你們兩個有事。”
鍾應不客氣道:“有事快說。”
“先讓夫子我進來吧?”裴聞柳用手戳了戳虛空, 丙字叄號院佈置了護院陣法,便是他想強闖進去,也要耗一番功夫,不如徵得院子主人的同意,大大方方的進去。
然而院子主人是個胡攪蠻纏的,鍾應嗤笑一聲:“不放,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夫子你很可疑啊!”
裴聞柳扶額:“不意在哪裏?我跟他說。”
跟鍾應說不通,那就換個能說通的。在裴聞柳心中,重明國的小太子是個懂禮數的好學生。
“他在泡涼水……”
“涼水?”
“還不是因爲煉丹試煉……”
鍾應一邊跟裴夫子東扯西扯,一邊跟疏影君傳音:“疏影君,你還記不記得扶風城齊家?你曾經在扶風城救過我一命。”
言罷,鍾應指了指自己的臉。
“……”
並未得到迴應,鍾應也未惱怒,只是輕快的問:“你不記得了嗎?”
齊家一事,於少年時期的他來說,壓抑噁心,可是於黃昏殿主來說,便顯得微不足道了,疏影君不記得也是應該。
鍾應展顏而笑,露出小小的虎牙來:“不記得就不記得,我記得便行。”
記得那個毀滅齊家,將他從血祭臺上抱下來的人,那是他在隆冬雪夜,見到的最妖冶的血梅花。
“我當時說,今日之恩,來日必報。”鍾應用手撐着石凳起身,眸光瀲灩明亮,“所以,今晚我肯定不會出賣你。”
席子上還擺着大半糕點靈果,邊上則是幾壇酒,鍾應擡腳踢翻幾個果盤糕點盤後,抱起酒壺,將酒水倒在自己身上,又在周邊灑了些酒水。
酒香剎那間遮蓋血腥味,同紫藤花香混合在一起,薰的人微醉。
疏影君修爲深不可測,隱匿祕法同樣高深,若非鍾應神識強橫、疏影君身受重傷,以鍾應少年時期的修爲,很難發現他。
麻煩的是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
現在用術法除去血腥味,已經來不及了,施展術法時,會引起靈氣波動,反而會讓裴聞柳察覺到不對。
畢竟,修士對靈氣最爲敏感。
相較之下,用這種笨法子,反而更能糊弄過去。
鍾應抱着半壺酒,目光落在疏影君身上,微微蹙了蹙眉。
疏影君半隱於花架中,他看不清全貌,更不知疏影君傷的多重,傷在何處。然而,現在院子中,只有花架處還殘留着一絲血腥味……
疏影君似乎懂了鍾應的意思,伸出了手。
硃色窄袖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月色清暉穿過繁茂枝葉,星星點點的落在朱衣上,他的指尖也落了一束月光。
平靜無波的聲音傳入耳中:“給我。”
“好~”鍾應將酒壺拋出。
酒壺劃過一道弧度後,被疏影君穩穩接住,壺中酒水未灑出一絲一毫。
鍾應緊緊盯着他,便見疏影君毫不猶豫的將酒水灑在傷口上,血液被酒水暈染開來。
傷口被烈酒浸泡,定然極疼,可是疏影君始終平靜無波,好似根本不知道疼一般。
酒壺中的酒水只剩下三分之一時,疏影君拂袖,酒壺被一陣風送回了席子上,壺蓋上落了幾片淡紫色花瓣。
——雖然疏影君只說了“給我”兩個字,可是他的行爲卻告訴鍾應:我信你……
鍾應眸光亮了亮,覺得疏影君不愧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愧是他欣賞的人,就是爽快!
院子外,跟鍾應耗了許久的裴聞柳察覺到不對,突然轉口:“算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我明天跟你說也一樣。”
指尖抽出一張傳訊符,裴聞柳悄悄點亮傳訊符,傳訊:劍主,鍾應一直跟我繞彎子,我懷疑他被劫持了,身不由己。
“我就不打擾你了。”裴聞柳留下這一句話後,轉身欲要離開。
才走出幾步,護院陣法消散,門譁啦一聲開了,鍾應的聲音傳來:“到底什麼事?”
裴聞柳腳步一頓,眼珠子一轉,轉身踏入院中,一副懶懶散散模樣:“你剛剛不是還說夫子我圖謀不軌嗎?”
才踏入院中,濃重的酒味花香便撲面而來,裴聞柳擡頭,便看到了半靠花架,翹着二郎腿的鍾應。
鍾應頭髮散了一半,看上去有些凌亂,手指間捏着一隻玉杯,杯中酒水泛着漣漪,邊上則是倒了的酒壺、糕點盤等,酒水將席子浸溼一小片。
“你怎麼弄成這幅模樣?”裴聞柳指着鍾應,不由訓斥。
鍾應睜着一雙桃花眼,眸中水霧朦朧,含着幾分醉意,無所謂的開口:“喝酒慶祝唄。”
二郎腿晃啊晃,鍾應繼續道:“君不意還在泡涼水,藥性未除,夫子你半夜三更跑來,還不說來意,我不懷疑你才奇怪吧?”
裴聞柳默了默。
他尋來丙字叄號院當然是有理由的,他是來抓“賊”的,偏偏這件事又不能嚷嚷出去,畢竟書院試煉引來了不少家族宗門修士,書院傳承島被人闖入一事,若是驚動了外來修士,書院丟臉丟大了……
“咳咳。”清了清嗓子,裴聞柳絞盡腦汁,開始胡扯,“夫子找你們,的確有事,君不意不是參加了八項試煉嗎?我是想告訴你們,接下來的試煉會更難,你們別因爲初試贏了而得意自滿,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好養精蓄銳……”
目光落在地板上的幾壇酒,裴聞柳說道:“接下來幾天別喝酒了,喝酒誤事!”
鍾應噗嗤一聲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拍着一邊的石凳說:“行行行,我知道了。”
“夫子……”桃花眼微勾,風流蘊藉,鍾應開始趕客了,“我要休息了。”手一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你是不是該離開了。”
裴聞柳一本正經道:“好,我先走了。”隨後一揮袖,“你喝酒一事,我便不追究你了,但是這些酒我要收走了。”
言罷,裴聞柳離開,前腳才踏出院子,後腳還在半空,院門便“譁——”的一聲闔上了。
院落中清淨下來,鍾應並未瞧疏影君一眼,而是慢吞吞的收拾灑落一地的瓜果糕點,將瓷盤堆在一起,放在桌面上,隨後又開始收拾席子和酒壺……
整個過程中,他腳步搖晃,動作遲鈍,好像真的微醉一般。
直到察覺到裴聞柳徹底離開了丙字叄號院,鍾應眼中才恢復清明,將收了一半的席子,往一邊一扔。
“他走了。”鍾應擡眸,看着紫藤花串上那片衣袂,如此說道。
疏影君直起身子,吞下兩顆丹藥後,撕開一邊衣領,自顧自的上藥。
這個過程中,鍾應只能看到一道修長的背影,以及織成鬆垮長辮的鴉發。
鍾應笑盈盈道:“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你救了我一次,我幫了你一次,不如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藥粉灑在傷口上,疏影君利索的包紮傷口,一把拉起衣襟,一躍而起,背對着明月,輕飄飄落在一片葉片上。
微微側首,清冷的目光透過拂動的黑紗,落在鍾應身上。
鍾應眸光定定:“我知道疏影不是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的真名。”
“爲什麼?”
“我想知道啊。”鍾應理所當然的回答。
疏影君收回目光,聲音低沉輕緩:“少舒。”
“啊?”鍾應一愣。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疏影君說的是他的名字。
少舒……
在心中默唸這名字,鍾應覺得,疏影君的真名還挺好聽。不僅好聽,還有點兒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腦海中閃過太子殿的畫面時,一道聲音打破了鍾應的思緒。
“心肝兒子~”鍾嶽的聲音不大,卻傳遍了整個院落。
鍾應:“……”
臥槽!裴夫子不是一向來辦事不靠譜嗎?這次怎麼這麼靠譜,還把便宜爹爹招來了???
不能讓爹爹進來!
疏影君的隱匿祕術,以及自己的小把戲可以瞞過裴聞柳,卻絕對瞞不過天下第一劍仙。
鍾應朝着院外吼了一聲:“爹,你別進來!”
鍾嶽腳步一頓,頗爲委屈的開口:“心肝兒子,你嫌棄爹爹了嗎?”
“反正你別動!我馬上就出來!出來再跟你解釋!”
“安撫”住便宜爹爹後,鍾應低壓聲音,對疏影君說道:“你待在院子裏便行,我會解決一切的。”
聲音微不可聞,然而疏影君聽的清清楚楚。
“還有。”鍾應指了指臥房的方向,“你別進臥房,君不意在裏頭沐浴,看樣子一時半會也出不來。”
走了幾步,鍾應有些不放心,回頭又道:“疏影君,若是他發現你了,你告訴他,你是我好友便行,千萬別傷他。”
“……好。”
鍾嶽在外頭喊:“心肝兒子——”
鍾應跑過去,一把推開院門:“來了!”然後又順手闔上院門,不留一絲縫隙。
在鍾應離開後,疏影君擡手掀開黑紗,露出清冷如山巔之雪的眉眼。